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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堂 page 3 作者:朱纱

  呃……温暖的温度,但少了女主人。

  她去买早餐丁吗?他看丁下表。PM3:26……是去吃下午茶吧!他转身出去。

  “霍叔!”唤了几声,在楼上楼下逛几圈,见不着霍远的身影,心想他可能又待在三楼的研究室里,生人匆进。

  算了,看电视等她。

  他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

  一开始他还能投入频道里的剧情,但当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霍香蓟还是没回家,他开始觉得这屋子太安静太空旷,连秒针走动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部片子播完,他焦躁的转台,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的笑闹声,嘻嘻哈哈,但他笑不出来。时间是PM9:47,下午茶也吃太久了吧?他脸色铁青,遥控器快被他捏爆。

  她跑去哪儿?

  掏出手机,拨号,一声、两声、三声……进入语音信箱。好极了,没人接。

  烦躁得跳起身,继续拨号,在客厅踱步。

  手机打到没电,他充电,换电池,拨号。

  当天,他在她家待到很晚,待到天亮,待在客厅等她回家,但她始终未出现。

  隔天,地仍旧没有回家。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烟,烟灰缸里满是烟蒂,他怀疑她在躲他。

  三天过去,他没睡,身体疲惫,脑袋却十分清醒。

  他非常确定她在躲他,躲得彻底,让他找不列入,不知道她跑去哪。相隔三年变化太大,认识的朋友搬家的搬家、换手机的换手机,他完全问不到她的去向,没人能告诉他。

  一个礼拜过后,纠结的思维终于理出头绪,想起一家便利商店……

  一路上,他开车狂飙,加油超车,险象环生。

  他知道,他找到她了。

  *  *  *

  玻璃门窗内,手机响起,停止;一会儿后,又响起,停止;没多久,再次响起,停止……

  没人接,第N次转入语音信箱。

  她在干吗?咬着笔杆,画设计草图。

  随意挥两下,她很忙,没时间接电话。

  扭开音响,让音乐压过手机声响,整个玻璃在震动,声音震耳欲聋,但她实若罔闻。

  揉烂图稿抛地,她很忙——

  唉,骗谁?

  她丢下笔,推开草图,砰地倒入抱枕堆。

  那晚不是好好的吗?她发什么神经跑来工作室,不接他电话。已经一个礼拜了,她在这儿已经待了一个礼拜。

  他回来了,她应该要很高兴的,应该要昵在一起的,怎么她会在这儿?

  眼神瞟到他三年来寄的信件,每封都是他当时的近况,每封她都滚瓜烂熟。她熟悉他,熟悉信里的他,但她知道,那并非现在的他,如今他除了外貌,其他的对她而言都很陌生。

  那晚他说他没变,如同她一般,可是她变了,跟三年前不同了,他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因为连她都不懂她在钻什么牛角尖,见缝就钻,钻进死胡同里,爬不出来,困在黑暗洞穴,任潮涌淹没她……

  见鬼了!她的日子过得太幸福,竟然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她需要跟人谈谈!

  她捉起车钥匙,离开。

  *  *  *

  “笨狗,快放开你的嘴。”黎冬雪双手叉在纤腰上,怒吼道。

  那只雪白毛茸的蝴蝶犬依然故我,嘴里仍旧叼着一大包它心爱的宝路。

  “我跟你说了,这是要卖钱的,你最好听我的话,不然小心你的狗皮。”黎冬雪正想大发雌威的教训不成材的笨狗时,自动门开了,叮当一声,提醒她有客人上门。

  对笨狗抛下狠狠的一眼后,她换上亲切的笑容,从店后头走到收银台,不知是她的笑容太灿烂碍到那只笨狗,还是那只笨狗想换换口味,反正它乖乖地松开嘴里的宝路,小跑步地跟上黎冬雪,一张口咬上她的裤管,瘫在光洁地板上,让她拖着走。

  黎冬雪看它无赖成这般,好笑的摇头。现在是怎样,它要免费帮她拖地吗?!她试着走儿步,它也任由她拖着走,而且还一副很舒服的模样,让她想一脚踹上它无辜的脸。

  “雪,你在虐待动物吗?”霍香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和她脚下的狗儿。

  “小蓟,你来得正好。快点帮我扒开这只笨狗。”黎冬雪没形象的抬高脚,在空中用力甩两下,就见她口中的笨狗一点都不在乎,依然心情愉快的咬着裤管,晃过来又晃过去。

  “吼,我真的会把你甩下来喔!”黎冬雪将脚抬到最高点,恨不得能跟它平视,好比它看清楚她的愤怒。

  霍香蓟好笑的努着嘴,伸出手接过在空中摇又晃的它。“小貂,下来。”小貂闻言,乖乖松口,在她手里又磨又赠。

  好,很好,那只笨狗还真听话!黎冬雪脸上十分难看,动作僵硬的收回抬高的脚。

  “你的裤子破了。”霍香蓟睨了眼她残破的裤管,而后轻拍它的头。干得真是不错,小貂。

  “我发誓,我一定会说服施貂儿带你去结扎,永绝后患。”黎冬雪揪着小貂的蝴蝶耳,破口大骂。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她心爱的裤子啊!

  “它听不懂,你别想吓它,施貂儿呢?”霍香蓟本欲放小貂到地板上的,但看到黎冬雪的裤子后便作罢,继续抱着它。

  “她出国逍遥了,放着店给我管,丢下狗给我养,真不晓得我招谁惹谁,才会认识她和她这只笨狗。”

  叮当!生意上门。

  “欢迎光临。”黎冬雪反射性大喊。“想喝什么自己拿,我去结账。”

  霍香蓟挑了瓶绿茶,走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沙发、有电视、有电脑、有宽频……应有尽有。她将小貂放到软沙发上,拿了遥控器转开电视,打开绿茶就口喝,哼着不成曲的调。

  黎冬雪结完账,瞧了她半晌道:“你心情很差。”

  “嗯,看得出来?”视线没动,姿势没变,她的情绪降到谷底。

  “很明显好不好,小姐!”黎冬雪另外选张沙发坐下,是离小貂最远的那张。

  霍香蓟这才转向她;深吸口气道:“你知道吗?他……回来了。”

  黎冬雪不确定地问:“你说他回来了,哪个他?”

  “还有哪个他,当然是武、成、新。”霍香蓟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楚说。

  黎冬雪失笑,也只有他了。“原来是那一出生就折旧一半的家伙。”

  “注意你的修辞,我想小貂会很乐意睡在你旁边的。”霍香蓟轻拍睡熟的小貂,威胁道。

  “好,我道歉。讲到他,我就想起我们结成朋友的那天。”她们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起因全为了武成新那白目小生。

  想当年,因她年少无知且乖巧听话地牵了他柔嫩青葱的小玉手,当下没事,反正是小蓟和武成新互殴。被黑框老处女罚站的是他们,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等到放学后霍香蓟马上跑来揍她,说什么她染指他!

  哼,平时叫本姑娘牵,本姑娘还不屑咧,说到底都是那个黑框老处女害的,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

  “我知道,因为我也忘不了。”霍香蓟顿了顿再道:“你太凶悍。”

  “彼此彼此,我还记得你打断了我引以为傲的门牙。”黎冬雪指着洁白无瑕的牙,幸好当时打断的是乳牙,不然长大后还能看吗?

  “你也捉着我聪颖睿智的头去撞墙,当场血流满面。”霍香蓟拨开覆盖在额上的发,露出缝线疤痕。

  两人对笑了会儿,才异口同声道:“我们怎么会当好朋友!”

  “天晓得。”两人一起摆手放摊,除了同声还同动作。

  “我想,我晓得为什么了。”道理简单,英雌惜英雌。霍香蓟慵懒地倒在沙发上,小虎牙咬着下唇。

  黎冬雪拿起饮料对她指了指。“恭喜你把他盼回来了。”大口喝光,赞!

  “是啊,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她侧躺眼神迷蒙放松。

  “怎么?”黎冬雪将铝罐随手捏爆,摆出投篮姿势。铿!正中垃圾筒。

  “没。只是感觉很不踏实,轻飘飘的。”三年来的生活目标,毫无预警的到达,她找不到下一步的路,脚抬了又放,踏不出去,在原地彷徨观望,不知所措。

  黎冬雪瞧她像迷路小孩般迷惘,半晌,才道:“你这几年的思念盼望,为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听听你的心,它在说什么,想要什么?你就去做,顺从自己。别老在虚无的问题上打转,这对你并没有帮助。”

  黎冬雪心里闪过一抹阳光身影,再道:“记住,真的永远假不了。”她瞄到闪进店里来的人后道:“折旧来找你了。”

  霍香蓟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将他的高大身影映人眼眸。心漏了拍,坐正。她想要什么?

  “下雪小姐,敝人姓武成,名新,不唤折旧。”武成新神色疲惫,但还是装模作样的弯下腰,跟黎冬雪打趣道。

  “折旧先生,本小姐我姓黎,名冬雪,不叫什么劳什子的下雪。”黎冬雪哼声。“还有,五成新的东西都叫折旧。”

  “黎冬雪,你冬天会下雪,叫下雪也没错。”武成新两手摊平无所谓,捉起熟睡的小貂,一屁股坐到霍香蓟旁边。

  那表情欠扁!黎冬雪心火直烧。“你这……”

  “好了,你们闹够没?”霍香蓟想制止,这两个人怎么一点长进都投有,见面就吵。

  “还没。”黎冬雪将脚抬上沙发,准备谈判。

  “小蓟,咱们别理她。”武成新一把揽过霍香蓟,半撒娇,嗅着她的发香,晃动的心缓缓落地。“她荷尔蒙失调,找不到人融化她满腔的霜雪。芳心寂寞。”

  “谁说我找不到?!”黎冬雪卷起衣袖,想打飞他俊朗慑人又自信的嘴脸。

  “小蓟,她好凶……”武成新装害怕地发抖着,在霍香蓟颈侧磨赠。她安静地没加入战局,沉滞在自己的思维里。

  “你心智年龄还停在幼稚园吗?”像个孩子似的撒娇!人目的画面让黎冬雪的脸抽搐。

  浑身散发成熟魅力的男人,怀抱着柔弱无骨的美人,一切没错,非常惟美,错的是他的语气,那该死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

  “受不了!”竟然开始卿卿我我、咬耳朵,让人脸红心跳,什么跟什么,他的眼神是示意她这电灯泡快滚吗?

  黎冬雪起身离开,走之前还用眼神撂下话。啧!我是看在小蓟的分上才顺你的意出去。

  带上门,抵着背,黎冬雪若有所失。

  叮当!自动们打开合上。

  又有生意上门。“欢迎光临。”黎冬雪带着笑容面对客人,将刚才的愁绪丢出脸庞,在职业笑容底下藏着淡淡忧伤。

  她的真命天子在哪?

  在火光中……

  已消失无存……

  留下她,独自面对无数个无眠的夜晚。

  第三章

  休息室里。

  霍香蓟跃下沙发。“你怎么来了?”她打开冰箱,不看他。

  他紧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微慌,语气轻松。“我想你会在这儿,所以来了。”他没提他拨了无数通电话,找了无数的地方,找得快发疯。

  “是吗?”她在工作室里躲了一个礼拜,怎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没火气,没不耐,没问她。

  利落地削开西瓜,半边包上保鲜膜放回冰箱,半边插上汤匙捧在掌上,转身。

  慌乱被隐没进跟底,她没发现。

  他笑道:“过来!”对她伸出手臂。“我想抱抱你。”

  她没动,挖口西瓜往嘴里送。

  她想要什么?

  三年前的他,还是以前的他?……她都不要。

  那……她要什么?

  离开他后四周都是黑暗,她连自己都看不到,她能要什么?离别的三年将他们的世界分隔成不相连的区域,处于一堆陌生的阴暗区域里,她被动的知道,她根本没有权力选择,掌控权不在她手上,不确定感绕着她,钻进她的毛管,干扰她薄弱的理智,她只能心慌地逃跑。

  逃到哪?

  她不知道,只要跑得远远的不再有交集就好。

  你这几年的思念盼望,为的是什么?

  冬雪的话,一巴掌打上她胸口。

  掌控权不在她手上。她可以抢回来啊!

  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听听你的心,它在说什么,想要什么?你就去做,顺从自己,别老在虚无的问题上打转,这对你并没有帮助。

  她的心?是了,她想跟他在一起,虽然有许多的不确定,但她想!她的心这样告诉她。

  三年,很长吗?之前她认为很长的……但若换个想法,往后他们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让她再次熟悉他,重新将两个不相属的片段结合成共同的曲调,谱动悦耳的音乐。心中的浓云渐散,她看到彩虹。

  他眼里满血丝,未刮的胡髭,疲惫紧绷的姿 态,故做镇定的面容,微颤的手臂……这么坚强的男人,在害伯吗?

  他在怕什么?她不懂。

  可是,她渴望懂,全部,不论是他的想法、他的喜好,还是他现在的感觉!她想知道他在怕什么。

  这一秒,她看清楚心之所向,找到新的目标……她有心情笑了,而且脚下动了,连同西瓜一起扑向他。

  他看到她眼底的挣扎,他不敢大力呼吸;知道她心里在彷徨,他不敢出声;直到她在怀里,他才放下心中大石,放松地紧环着她,埋人她的颈项道:“这游戏不好玩。”疯狂地找她一个礼拜的游戏,他不想再尝。

  他安静地没问她为何失踪,她懂这是他的体贴,心底甜涩难分,喉头哽着酸涩,低声道:“不会……再玩了。”他还是他,一直以他的方式在在乎她。

  她的愚蠢无知划伤自己也割伤别人,她满心歉疚,坚定地将他拥人怀里,抚平他淌血的伤口,直到愈合她还不舍放手。

  * * *

  季夏慕月大暑气。

  这天,咚、咚咚、咚……霍香蓟在厨房准备晚餐。

  霍远穿过长廊,来到客厅,就见武成新有节奏地在手提电脑上敲打字串。

  “霍叔。”武成新分神对刚睡醒的霍远叫道。“好久不见。”

  “嗯,好几天没见着你,跑哪鬼混?”霍远打个大呵欠。

  闻言,霍香蓟从厨房冲出来,打断武成新和霍远的对话。“爸,正确来说,是好几年没见。”好几天?!怎么?他的生理时钟走得比别人慢吗?

  “锅铲放下来,有话慢慢说。”武成新推开电脑,想拿走霍香蓟在空中飞舞的铲子。

  “不要!”她拍开武成新的手。

  “好几年?有这么久吗?”霍远抚着下巴思索着。

  霍香蓟紧握着铲子,火气直升,用钟子指着霍远的鼻头再道:“对,就有这么久,还有他是混去国外,离台到返台的时间约有三年,请记住,三、年。你女儿我在这里泣泪心碎,你竟在那里给我混吃装傻!

  呃……听她的口气,他好像是负心汉。武成新聪明的没说话,隔山观战。

  “跑去国外?”什么时候发生的?霍远深思不解。

  吼,她老爸完全在状况外,霍香蓟抚着头很痛。每次他用脑过度后,总是会短路一阵子,这让她很无力,有理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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