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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药娘(上) page 12 作者:简璎

  谭音拉把椅子坐了下来。「谭音,音律的音。」

  「谭音,」蔺巧龙念了一谝,扬了扬眉。「你兄弟不会叫谭乐之类的吧?」

  谭音一笑。「不错,我大哥叫谭乐,二哥叫谭谱,名字都是我那爱好音律的祖父取的。」

  蔺巧龙挑眉。「所以你是哪里人?」

  谭音笑得邪门。「夫君我说出家门,媳妇儿你可不要吓到了。」

  蔺巧龙嘴角微微翘起来。「你家若是乞丐帮才吓得着我,若是富贵人家,再有钱也吓不到我,只管说吧,再有钱我都承受得了。」

  谭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这小财迷。」

  小蝶不知不觉的靠了过去,有些入迷的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心想着,他们这是两情相悦啊!太好了,小姐不是被胁迫的就好。

  谭音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乃锦阳城盐商谭家的三少爷。」

  「盐商?」蔺巧龙和小蝶主仆俩异口同声,且同时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盐商乃是具有垄断食盐运销经营特权的食盐专卖商人,他们藉此特权而攫取巨额的商业垄断利润,成为显赫时的豪商巨贾,而在大满朝,盐商只有一家,便是锦阳城的谭家。

  而三七……不不,现在是谭音了,他竟然是谭家的三少爷!

  蔺巧龙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块会走路的金子。「你没吹牛吧?」

  谭音奇怪的看着她。「等表妹的及笄礼过了,我就带你们回锦阳,到时你再亲眼验证我是否吹牛。」

  蔺巧龙还在质疑他盐商之子的身分,小蝶却是捂住嘴,一连迭声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想来如此,大爷也不会说什么,夫人也不会对小姐胡乱私定终身感到心痛,真的太好了!」

  蔺巧龙还在质疑,「既然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为何会受伤在山里还失忆?身边也没个伺侯的人?」

  「这说来就话长了,」谭音话锋一转,嘻皮笑脸地道:「不如我今晩就睡在这里了,那咱们也可以彻夜长谈,我再慢慢告诉你。」

  「找死啊你!」蔺巧龙踢了他一脚。「趁本姑娘还想听,还不快说!」

  谭音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今天你又是踩为夫,又是踢为夫的,可真是验证了那句打是情骂是爱的话。」

  「是吗?」蔺巧龙又抡起了粉拳。「那本姑娘就让你再好好感受一下情和爱,感受不足再跟我说啊,多少都会补给你。」

  「哎哟,你真打?」

  屋里不断传来嘻笑怒骂的声音,屋外的岳晨琇铁青着俏脸,袖里的手攥得死紧,脸上大家闺秀的端庄都快维持不住了。

  秋叶觑着主子的睑色,小心翼翼地开道:「小姐,现在怎么办?要进去吗?」

  岳晨琇蹙着眉。「走吧。」

  她原是奉母命过来给蔺巧龙送诊金的,不想却听到谭音在屋里畅所欲言,她留神细听,竟听到谭音说等她及笄礼过后,要带她们俩回去锦阳,又听到那叫小蝶的丫鬟说什么私定终身的,难道表哥和那姓蔺的丫头私定了终身?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她不信,他们一定是在说笑!

  话说回来,都这么晚了,表哥怎么可以单独一人去女眷的住所,也不知道要避避嫌,还有,那两个丫头又怎么能让他进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根本就是个没家教的野丫头!

  不行!她不行由着他们这样乱来,她得快点写封信去给姑母详告一切,若是表哥真把人带回去了,姑母也好有个对策。

  想到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借刀杀人,岳晨琇的脚步便快了起来。

  蔺巧嫣由茶馆回到府里,便发现气氛极不寻常。平时从从不离开房间一步的白氏在厅里哭得肝肠寸断,祖母和她爹都铁青着脸色,她姨娘面色也不好看,厅里除了白氏的哭声便悄然一片。

  白氏哑着嗓子哭道:「龙儿就这样死了,那可怜的孩子连尸骨都找不着,你若想草草了事,连场法事也不为她办,我便一头在这里撞死,让世人知晓你蔺荣焕是如何无良之人!」

  白氏几乎快发不出声音了,说起话来叫人听了难受,她缠绵病榻许久,不到四十岁的她白发苍颜,身形消瘦,肤色黢黑,双眸混浊,精神槁木死灰,如同六十老妇。

  蔺荣焕烦躁地道:「我有说不办法事吗?着人去办便是。」

  他是因为不喜那孩子又傻又哑的,叫外人看笑话,才会听沈姨娘的话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养病,可他没有想过那孩子会就这么死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尚未出生时他也曾期待过,她出生时,他也有了为人父的喜悦,如今她就这么死了,他心里也很难受。

  「你还有点良心就好!」白氏恨恨地说完,便叫她的贴身丫鬟倚翠和奶娘安嬷嬷推她进房,她的双腿已不良于行,也因此才足不出户。

  白氏一走,蔺老夫人便冷冷地道:「过些日子,把她送到乡下去养病,眼不见为净。」

  蔺荣焕却是有些为难。「龙儿就是去养病才死在庄子上,不好把咏琴也送去……」

  蔺老夫人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好的?留她在这里,我看得心烦。」

  蔺荣焕不说话了,除了顾忌外人的眼光,他对白氏这个结发妻还是有几分旧情的,两人少年成亲,也曾有过一段甜甜蜜蜜的日子,虽然那日子很短暂,可他还是将她的好放在心里,如今她病了、残了,就要把她送走,他于心不忍。

  「娘,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沈银凤笑吟吟的过去给蔺老夫人槌肩,一边说道:「跟您报个喜,秀儿妹妹有孕了,又要给您添孙了。」

  蔺老夫人扬眉。「这么快?」

  蔺荣焕一听,顿时面露惊喜。「秀儿怀孕了吗?」

  「是呀!恭喜大爷了。」沈银凤笑咪咪地说道:「秀儿妹妹才进门不久就怀上了,证明大爷宝刀未老,平时保养得宜,身子强壮。」

  男人都爱听这类的奉承话,蔺荣焕也不例外,他脸上有几分得意之色,喜气洋洋地说道:「吩咐下去,每人赏一两银子。还有,把秀儿抬了姨娘,她年纪小你要多照顾着,知道吗?」

  沈银凤笑笑。「不用大爷交代,妾身已让人抓了好几帖安胎药回来,正在炖着呢,要给秀儿妹妹补身。」

  蔺荣焕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沈银凤顿了顿。「那大姑娘的丧事……」

  蔺荣焕的脸瞬间垮下来,他挥了挥手。「也交给你去办吧,办得周全些,不要让外人说话就是。」

  沈银凤柔柔地道:「妾身明白了,一定办得妥贴,大爷放心。」

  见蔺荣焕因话题带到了丧事而一下没有了兴致,她又连忙道:「秀儿妹妹有了身孕,如今也不好伺候大爷,不如把绢儿开了脸伺候大爷?」

  绢儿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清清秀秀的,平时一来二往的,她见蔺荣焕对那小丫鬟有几分意思,便趁机提了出来讨好他。

  果然,蔺荣焕眉头松开了,咳了声,「你看着办吧。」

  想到那羞怯的小丫鬟,他心里一热。

  沈银凤看在眼里,心里虽恨,却也对风流的蔺荣焕无可奈何。她给他找女人,至少知根知底,总比他自己去外面的花街柳巷找好,到时进来什么不干不净的女人都不知道。

  「铺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蔺荣焕吩咐道:「中儿跟我一块去。」

  沈寂中身形笔直地站在那里,低眉顺眼道:「是。」

  蔺荣焕一走,蔺老夫人也着人扶她进去休息,蔺巧然见心上人不在了,这才懊恼地跺脚道:「烦死人了,这时候办什么丧事,那我还能去参加岳二姑娘的及笄礼吗?人家可是会嫌我晦气的。」

  沈银凤蹙眉。「哪个岳家?」

  蔺巧然没好气地道:「还有哪个?当然是城西的岳家,我会跟那些小门小户交好来往吗?岳家帖子都来了,贺礼我也挑好了,偏偏在这节骨眼,那丫头就是死也死得让人这么讨厌,真不会挑时机。」

  岳家。蔺巧嫣一听,便想到了白天在茶馆见到的无礼少年,她心里掠过一阵异样感觉,脸上顿时浮现了一层淡淡的、她自己也没注意的红晕。

  「你去回了。」沈银凤对女儿说道:「治丧时候,你若出门走动,你爹要不高兴了。」

  蔺巧然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知道了啦!」

  蔺巧嫣懒得听这些,她回到房里,莫名地心中那分悸动尚未平复。

  太奇怪了,她怎么会记挂那个胆大包天、对她无礼的登徒子?

  对了,一定是她太气了的缘故,她是因为气不过才会再想起他来。

  那个流氓,笑起来十分欠打,好像是故意要惹火她似的,她才不信他是锦阳谭家的少爷。

  她咳了声,严肃地吩咐贴身丫鬟金盏道:「你派个人去打听,岳二姑娘的表哥是否真为锦阳谭家的三少爷,若不是,胆敢对我无礼,我绝不会罢休。」

  金盏低声应道:「是。」

  她觉得对件小事这样大费周章很是奇怪,不过是小小的磨擦,有必要把人给揪出来吗?况且对方那时也是一片好意,若那人没出手,主子恐怕要摔伤了。

  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可主子吩咐了,她也只好找人去打听了。

  晨起,蔺巧龙洗漱过后用了早膳,换上秦氏送来的衣衫,是一套甜杏色的衣裙,蛋黄色的腰封勾勒岀她的小蛮腰,小蝶在梳妆镜前为她梳发,插上昨晩谭音送的蓝宝石发簪,不需描眉画唇,镜中的美人眉目浓丽,就像由画里走出来似的。

  小蝶看着镜中的主子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

  蔺巧龙向来对自己的外型不太费心,有了银子也不曾想过好好打扮自己,见自己不过稍微打扮了一下,小蝶就这副告慰祖先的模样,不禁感到啼笑皆非。

  「我说小蝶,你就这点出息?一支发簪罢了,值得你喜极而泣?」

  小蝶抹了抹泪,「小姐太好看了,小姐原来就该有这般待遇才是。」

  若不是夫人生育困难,让那沈姨娘进了门,夫人和小姐又双双生了怪病,如今的小姐该是坐在闺房里弹琴读书作画才是,哪里犯得着流落街头给人治病,叫她想起来就难受。

  小蝶的感伤让进来的丫鬟打断了。

  「蔺姑娘,我家少夫人身子有些不适,想请姑娘过去看看。」

  「好。」蔺巧龙答应得爽快。

  自然是要去的,因为一早秦氏身边的嬷嬷不但亲自领着小丫送来了早膳,还送来了两百两的诊金,冲着那丰厚的诊金,对产妇的身子照护,她当然责无旁贷。

  第八章  小姐还活着,怎可办小姐丧事(2)

  主仆两人跟那丫鬟来到绣芳院,进了寝房,绕过四折乌梨木绣百蝶戏花屏风,见到秦氏和岳晨琇都在房里,秦氏朝她一笑,岳晨琇的眼光却是死死的定在她发髻上,脸色一变。

  蔺巧龙看过去,哟,可巧了,岳晨琇发髻上竟然别着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她们这叫——撞簪吗?

  她的太阳穴忽然一疼。

  相同的就叫撞,相同的衣裳叫撞衫,相同的面孔叫撞脸,相同的鞋子叫撞鞋。

  她都来不及捕捉,那些话便一闪而过,她摇了摇头,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反正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是增加头痛罢了。

  她很快恢复如常。

  「岳夫人早,岳姑娘早。」蔺巧龙语气如同进门的脚步一样轻快,她周到地打招呼,自认十分有礼貌。

  秦氏十分热络。「这一大早的,有劳蔺姑娘了。」

  相较于秦氏的热络,岳晨琇就显得十分冷淡,不看她一眼不说,还把头别了过去,俏脸紧绷,看起来十分高傲。

  被如此忽视,蔺巧龙却完全不以为意,将岳晨琇的冷脸归咎于与她撞簪了,所以不悦。

  本来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都有些心高气傲,这想来也是寻常,因此她没把岳晨琇的冷淡放在心上,反正她又不是要永远住在这里,理岳晨琇的情绪做啥呢?

  那可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她该操心的是回蔺家之事,她打算今天就去蔺家看看,探探他们是否知晓山柳村已灭村了。

  「不知少夫人哪里不适?」她温言问道。

  岳承恒的妻子年氏半躺在床上,她朝蔺巧龙虚弱的笑了笑。「我还未向姑娘道谢,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多亏了姑娘,我才能保住一命,顺利生下孩子,姑娘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

  「说什么谢呢!」蔺巧龙很大器地说道:「救死扶伤乃是医者天职,少夫人和孩子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有什么不舒服尽管对我说,这是我分内该做的事。」

  小蝶在旁听着都觉得自家小姐好伟大的情操,虽然她明明知道小姐是因为那两百两银子才有如此情操的。

  「我……好像有些乳汁不足。」年氏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脸都红了。

  「缺乳啊。」蔺巧龙笑咪咪地说道:「这个简单,我给你施施针便会改善了。」

  她请所有人都先出去,取穴后溪、合谷、中诸、足三里等,年氏这时才松了口气。

  对她来说,蔺巧龙可比大夫方便多了,像是乳汁不足这种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跟大夫开口的。

  蔺巧龙带着小蝶由绣芳院离开,正打算要出门便在垂花门前遇到了谭音。

  谭音迎面而来,脚步如风,穿紫红色绣繁复花纹图案的圆领锦袍,宽袖边还绣金鱼水草纹,头发束顶头戴玉冠,腰束玉带,一样佩着宝剑。

  蔺巧龙不由得赞叹,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在山柳村时,谁想得到他是这样的贵公子?

  谭音见到蔺巧龙蓦地停住,他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明显的眼睛一亮,目光还很直接的定在她身上不动了。

  「看什么?」蔺巧龙看到这害她撞簪,平白无故惹岳晨琇不高兴的罪魁祸首就瞬间来气。

  谭音咧嘴一笑。「看我媳妇儿太美了,以后你都这样打扮,是缺胭脂水粉还是衣裳首饰,我都给你买。」

  「买你妹!」蔺巧龙没好气的拔下发簪丢还给他。「这发簪是跟你表妹一块儿去买的吧?你就不会买一支不一样的吗?你有没有脑子?害我们俩戴一样的发簪,多窘啊!」

  谭音准准的接到了发簪,有些委屈的解释道:「我原来是想放到你坟上去的,想让你到阴曹地府也美美的。」

  算他有心,蔺巧龙的语气和缓了些,「我还活着,快派人去把那坟拆了,不吉利,要是我发生什么倒霉事都算在你头上,都是因为你给我造了个衣冠冢,才会害我浑身不对劲。」

  谭音忙道:「你别担心,已经派人过去了,你们的坟很快就会拆掉。」

  蔺巧龙干脆利落的挥开了他。「好了,让开吧!我们要出去。」

  谭音兴冲冲地道:「你们要去哪里?逛大街吗?我一块儿去,可以保护你们,又能替你们付银子和提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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