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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药娘(上) page 9 作者:简璎

  蔺巧龙失忆了,对那屋子毫无感情。

  小蝶就不同了,对她而言,那是蔺家给她们主仆安排的住处,也是她们和蔺家唯一的连系,村子灭了,那她们怎么办?将来蔺家要如何找到她们?

  她颤抖着唇。「小姐,咱们回去看看,一定要回去看看。」

  蔺巧龙也明白小蝶这个小忠仆对蔺家还是有着期盼的,她对车夫道:「我给你两倍车资,你送我们到山柳村,若是路上真不能行,咱们再调头回来,车资照付,行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夫自然点头。

  一路上,两人心情沉重皆沉默不语,都没胃口吃早上买的肉包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越来越不平坦,原本回村的道路如今成了颠簸的山路,两人掀开车帘,入眼所及皆是黄浊泥流,她们平日去釆草药的山不堪豪大雨,已经走山了,想像得出来是迅猛又一路冲刷的土石流压上了民宅,让村民被埋在底下,屋子被土石掩埋只剩屋顶,根本没机会逃生。

  眼前只剩一片土海,树都消失了,可以说是一片荒芜,她们明白,没必要再前进了,也前进不了了。

  车夫叫道:「哎哟,两位姑娘,这下可真没法再走了。」

  她们只好又原车回到城里,车里小蝶垂着头,泪水不自觉的一滴滴落下。

  蔺巧龙见状叹了口气。

  虽然她对那屋子没感情,可对秦大叔、秦大娘这些街坊邻居还是有感情的,想到他们就这么过世了,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县城到了,蔺巧龙付了车资,主仆两人跳下马车,一时有些不适应正午的炙阳,在亮灼灼的大太阳底下,县城的繁华极不真实。

  小蝶心里发沉,十分傍徨,眉头微微皱起来。「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要是大爷派人来接小姐,找不到咱们可怎么办才好?又或者……」小蝶嗫嚅地说道:「不派人来找咱们……」

  蔺巧龙全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还不简单,他们不找人,咱们就自己回去。」

  小蝶有些懵。「回去哪里?」

  蔺巧龙霸气地道:「锦州城!」

  第六章  巧龙媳妇儿,敢情要不认亲夫?(1)

  「少爷,」四平口干舌燥的再度开口,「咱们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

  谭音面沉如水,恶狠狠地警告,「给我闭嘴!」

  四平闭嘴了,但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只有黄土的破村落,左看右看什么都没有,可他家少爷却不死心,硬是不肯走。

  要他说,定是少爷记错地方了,少爷的救命恩人肯定不是住在这里,少爷不是说那时摔伤了脑子,暂时失去了记忆?

  所以了,既然是在失忆的状态之下,肯定是连地方也记不清了。

  不过,这些话他现在是不行说的,说了少爷也不会听,他坚称就是这个地方没有错,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催眠自己就是这里了。

  又过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半个人经过,连丝山风都没有。自然了,因为山都倒了,没有山,又哪来的山风?

  四平汗流浃背,他吞了口口水,想说些什么,究竟是咽了回去。

  看少爷那蹙着眉的严肃模样,谁敢说什么啊?只能等少爷承认他自个儿的记忆出了错,他们找错地方啦。

  太阳,终于西沉。

  谭音也终于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山柳村不见了,确确实实的凭空消失,而人……别说人影了,连只鸟都没从他们眼前飞过。

  谭音开了口,「走吧。」

  四平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幸好,他还真怕少爷要等到明天哩!

  到了县城,一行人找了间饭馆吃饭,四平问了店小二,这才知道山柳村在半个月前遭遇大水患灭村了,几乎所有人都死了。

  听到几乎所有人都死了的瞬间,四平看到他家少眼珠子瞠到了极致,他还以为他家少爷的眼珠子会掉下来。

  第二日,四平以为他们总该上路去锦州城了吧,耽误了主母交代的事可不行,谁知道他家少爷却硬是找了做墓碑的师傅订做了两块墓碑,约定好两日后取货,于是乎,他们又在林县城里多逗留了两日。

  两日后,取了墓碑,找了几个做墓工人和一位风水师,他们又风尘仆仆的回到山柳村。

  那风水师拿着罗盘,嘴里念着一串莫测高深的口诀,往四方掐指一算,指着一块地道:「就是这里了。」

  几个做墓工人开始做墓,有模有样的做了个衣冠冢,上头立了两块墓碑。

  四平心里七上八下的,可对于他家少爷奇怪的行为,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可不敢置喙,也不敢提醒要去锦州城给表小姐送及笄贺礼,碰墓碑啥的不太吉祥等等,虽然人人心里的想法都一样,可谁敢说,那是找死啊!

  人多手快,一切就绪,谭音神情端肃的点了三炷香,对着墓碑祭拜起来,四平从后头凑过去看,就见那墓碑上一块刻着「亡妻蔺巧龙之墓」,旁边那块刻着「忠仆小蝶之墓」。

  四平的眼瞳急速收缩,吓得心肝儿直跳、口干舌燥。

  他润了润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您何时成的亲,小的怎么不知道?」

  谭音挑了挑眉。「难道本少爷成亲还要知会你吗?」

  「是不必,」四平又润了润唇,大着胆子说道:「可也没知会老太爷和老爷、夫人啊。」

  谭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墓碑。「我原是想将她带回去再禀明爹娘……」说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石头砸到似的,说不下去了。

  如果他知道她们会岀事,他一定不会走,一想到大难临头那一个晩上,她们两个小姑娘在屋子里有多害怕无助,他的心就不禁隐隐抽痛。

  那一日,他应该等到她们回来再走的,那么,他们还可以见上一面,或者,等她们回来,他就把她们一块儿带走,她们便可以避掉祸事。

  如今,再多的懊丧都于事无补,再多的心痛都唤不回她们的性命,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为她们立坟,每年过来祭拜她们,让她们的亡灵有个安身之处。

  他想到了和蔺巧龙头成亲的那时,她便是怕变成山谷里的孤魂野鬼才会答应与他成亲,可如今他却不能去陪她,心中实在有愧,唯有多为她烧些冥纸,让她在阴间不会少了银子花用。她这个财迷,看到他烧了大笔的冥纸给她,肯定是会开心的吧?

  想起她狡黠又漂亮的眼睛,谭音心里不由得惆怅,他都想好了接她到锦阳之后要带她上哪间饭馆吃豪华大餐了。

  这一日,一行人直待到日落西山,这才驾马往锦州城而去。

  锦州城乃是大满朝数一数二的富庶大城,其热闹繁华不亚于京城,锦州城里的富商很多,首富当属做海运生意的蔺家,第二便是做绸缎生意的岳家了。

  谭音一行九人从林县风尘仆仆的来到岳家,本来他出门都是带着小厮四平和贴身随从铉渊,上回他出事,失忆了两个多月才回家,这事吓到他娘了,这回出远门,他娘说什么都要再派六个家丁跟着才放心,他拗不过他娘,只好带着让他娘安心,也算他这个浪荡子尽了一分孝心。

  说起来,上回是他不走运,和几个平素交好的狐群狗党、酒肉朋友相约上山打老虎,还下了赌注,打到老虎的有彩金一百两银子。

  那座山有老虎是他那些狐群狗党说的,那座山也是别人带路的,偏生他落入了猎人的陷阱,摔伤了腿不说,还摔伤了脑子,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幸好遇上了蔺巧龙,不然他必死无疑。

  而他那群酒肉朋友,因为在山里遍寻不着他人,回去之后不敢说他是跟他们一块儿去打老虎才失踪的,一个个的三缄其口、不讲义气,所以他爹娘压根儿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失踪,心急如焚的找了两个月,直到他自己回家,他们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现在和他们全断交了,那种酒肉朋友不要也罢,只要他们把实情向他爹娘说明,他爹娘肯定会带人上山找到他为止,他就用不着吃那么多苦了。

  要知道,若是没有遇上蔺巧龙,他一个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说可能遇到什么猛兽无还手之力,光是在山里被冷死、渴死、饿死都有可能。

  总之,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朋友的话不能信,他现在没有朋友了,他决定要振作起来不再浪荡下去,看见因为他失踪而烦恼到老了十岁的娘亲,他心里真的有愧。

  他平时花用家里的银子,不事生产,他们都没苛责半句,他还闯祸让他们操碎了心,想想自己真是不孝,浑身上下没有一样能让家里跟人显摆的,如今也该是定下来的时候了,这趟回去锦阳之后,他不会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了,他会进商行做事,跟他大哥、二哥学习,兄弟连手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少爷,到了,小的去叩门。」

  岳府他们不是第一次来,漆色暗红的大门,门前两个大石狮子,外观虽是宽敞气派,可怎么也跟他们谭家不能相比。

  四平向前抓起门环叩了几下,很快有人出来应答,四平报上家门,一个人往里奔去通报,不一会,大管事亲自出来相迎。

  「表少爷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谭音露出朗朗笑容。「徐伯别来无恙?」

  徐管事脸上堆着笑容。「托表少爷的福,老奴一切安康,可惜大姑奶奶这回没一块儿回来,否则看见二小姐的及笄礼,不知会有多开心。」

  谭音点了点头,随意的附和道:「是啊。」

  他也想不通他娘一向疼爱表妹,这回为何却是人不来,只派他过来送礼,想来是他失踪事吓到了她,心情还未平复吧。

  徐管事引谭音入内,其余人在外厅候着,下人送上凉茶。

  谭音自顾自地在黄花梨椅坐下,喝着茶,眼睛转着,这暖厅和他上次来时没什么不同,只有架子上那只青花缠枝橄榄瓶里插的花不同。

  下人前去通报,很快,岳家家主岳景绅和主母秦氏出来了,后面跟着岳家的二小姐岳晨琇,是这回及笄礼的主人翁。

  谭音微笑,两手一拱。「见过舅父舅母,还有表妹,恭喜你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岳晨琇羞涩一笑。「表哥为了我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

  「是挺辛苦的。」谭音吊儿郎当地说道:「不过表妹素来得我娘疼爱,我代我娘来送贺礼也是应该的,还可以顺道游山玩水一番,也挺不赖的。」

  「咳!」岳景绅重重一咳,板起了脸。

  这小子,长辈在,这么说话成何体统?

  他是不太满意谭音的散漫,可他的家世又无可挑剔,天下第一盐商家的三少爷,谭、岳两家又是表亲,谭音的娘亲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如此一来亲上加亲,琇儿嫁到亲姑母家里也不会受到欺负,他完全可以放心。

  美中不足的是,谭音性子还未定,迟迟不肯进商行做事,至今游手好闲,商行的大权若落在他两个兄长谭乐、谭谱的手里,将来要夺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几日趁着谭音在家里做客,他可得好好提点提点谭音。

  虽然谭乐、谭谱也是他的亲外甥,但他们俩都娶妻了,丈人家也都是厉害人物,他当然选择帮衬将来会成为他女婿的谭音,谭音要是成了他的女婿,有了谭家的光环,将来岳家在锦州城越过那海运蔺家都行。

  这么一想,他面上的严肃才退了几分,问起了谭家各人可好,又问起路上的见闻,喝了老半天的茶才放谭音去休息,岳晨琇依依不舍的眼光追随着谭音的身影,却也不好跟上去。

  秦氏看在眼里,她一直明白女儿的心思,女儿是自小养在闺中的小家碧玉,性格却有点儿独特,有些倔强,偏生不爱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也不爱谦谦君子,对玩世不恭的谭音情有独钟。

  然谭音没什么才能,但那不打紧,凭谭家富可敌国的财力,琇儿嫁过去一生都会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再生两个大胖娃娃,小夫妻过得和和美美就行。再说了,谭家没庶房,相对单纯很多,这样的大户人家可遇不可求,谭音这样的女婿可是抢破头,谁都想把女儿嫁进盐商家里,虽然她和谭音的娘有默契,只要小两口两情相悦,那事情就板上钉钉,待琇儿及笄后便可以开始谈亲事了。

  第六章  巧龙媳妇儿,敢情要不认亲夫?(2)

  岳景绅出门后,秦氏将女儿拉到一旁说体己话。

  「谭音那孩子向来没心眼,你可要主动点,若是他没开口,你也在房里待着,那就辜负你姑母此番故意派谭音来的美意了。」

  岳晨琇羞涩的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第二日,岳晨琇照母亲的交代,主动邀约谭音逛街。

  「姑母给我备了礼,表哥肯定是没准备的,不如咱们一块儿上街,我选个喜欢的,表哥买给我,可好?」

  谭音无可无不可的耸了耸肩。「你说怎么着便怎么着吧。」

  他们上街自然不会是两个人,谭音带了四平和铉渊,岳晨琇带了贴身丫鬟秋叶,一行人分别骑马和乘轿来到锦州城最热闹的西门大街。

  两旁商家铺子连绵不绝,饭馆、茶馆、酒楼林立,都是二、三层的小楼,满大街上都是人,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马车与人争道,就是半天也逛不完。

  两人先逛完了街市,又到相思桥边看花灯,看得谭音不由得直皱眉,不懂大白天的看什么花灯,他这个表妹还真是奇怪。

  看完了花灯,又去月老庙里求了支签,岳晨琇这才领路来到她熟识的首饰铺子玲珑斋,这是专门做富贵人家生意的老字号,她挑了一支成色上好的钝银发簪和一只极少见的琉璃手镯,谭音也不问价格,很干脆的让四平掏银子买单了。

  岳晨琇满心欢喜,当场便将发簪簪在发髻上,她笑靥如花地看着谭音。「表哥,我好不好看?」

  谭音对女人家的头面首饰没什么研究,那发簪别上去之前和之后有什么分别,他实在看不出来,是以,他马虎地道:「你喜欢就好。」

  蓦地,他又想起蔺巧龙了。那丫头没戴过首饰,若是发簪簪在她头上肯定比表妹还要好看几十倍,可是,他永远没机会亲手将发簪簪在她头上了。

  他心里一紧,心脏揪到呼吸都有些生疼,这种感觉实在难受,他没想太多便吩咐道:「掌柜的,再给我一支发簪。」

  回头,他想拿去她坟上供着,让她在阴间也能美美的。

  岳晨琇见他举动,心里一喜。

  表哥肯定是要多买一支在她及笄当日送她,想不到平素大而化之的他会有这番细腻心思。

  「表哥,逛了半天也渴了,咱们找间茶馆坐下来喝盏茶可好?」岳晨琇春心荡漾,声音不自觉的柔了几分,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挺拔的谭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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