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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要成亲 page 23 作者:寄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皇兄犯了滔天大罪就要受到律法的制裁,岂能因你是皇子就能无视祖先定下的规矩。”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头戴金冠的如玉少年大步走上前,将箱子一口口打开,旭日照在箱内之物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东方轩,你想怎么样,砍我脑袋还是让父皇圈禁我呢!少了我给你找麻烦,你这太子之位是否就坐得稳?”

  愤怒到极点的东方铮语带讽刺,暗指皇上不止他们两个皇子,三皇子早夭,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

  当今圣上共有十一个儿子,满十六岁的皇子虽然只有三个,可是再过个五、六年,又有好几个有能力一争,他们母妃娘家实力都不差,同样会对太子之位造成威胁。

  他是出头鸟,第一个被打压,在他之后又会是谁呢?太子自己没能力,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拉下那个位置。

  “盔甲、刀剑、弓箭、削铁如泥的匕首、钉入城墙好爬上墙头的铁爪……大皇兄,你想造反不成?”面对多次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东方轩毫不客气的给予最严厉的打击。

  “少给我冠罪名,我可不承认此事和我有关,本皇子是路过,搭了顺风车,至于箱子装了什么我毫不知情。”他双手一摆,推得干干净净,死猪不怕滚水烫,不痛不痒的态度。

  无耻,还能更无耻吗?居然把所有事都往他们头上推。被捉住的金家人个个怒目横视,却不敢出声。

  “大皇兄真把我当孩子看呀!都人赃倶获了,你还想睁眼说瞎话抵赖,这些人和你的关系禁不起往下査,难道你要我挖出更多的证据将你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不是不为,而是牵连甚广,一旦大刀阔斧的下狠手查办,朝廷有一半官员下马。

  刘相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门生、下属、姻亲,盘根错节,真要数下来,京中的达官贵人大多和他关系匪浅,牵一发而动全身,牵连的人一多难免动摇国本。

  “你这是假公济私,铲除异己。”东方铮不服。

  东方轩下颚一抬,神情得意。“那又如何,技不如人就得认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刘相老了,老狗耍不出新把戏,真论起坑人的本事,谁比得上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京城第一纨裤?”

  东方轩这话是吹捧,也有几分拖人下水的意味。“咳咳!”

  意思是,我不做纨裤很久了,太子手下留情,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谢漪竹以咳声警告东方轩适可而止,他还要娶媳妇,以前那些比水沟遗臭的名声不提也罢。

  “谢痞子,你真要任他疯狗咬人的玩下去吗?”知道已无退路的东方铮只好朝谢漪竹下手,希望他看在薄得不能再薄的情面上放他一马。

  谢漪竹一摸鼻,神色为难。“我不押你回京,你自个儿回去向皇上请罪吧!”

  他两不得罪,这“两”指的是皇上和刘相,刘相藏得深,有他们尚未查到的党羽,虽说自己是外放官,玩个几年也会调回去,接下他应得的爵位,可凡事留一线,他不能为他的妻儿种下不必要的祸端。

  “表哥,你怎么能放过他,他这是造反,里应判死罪!”东方轩闻言急得跳脚,不肯放虎归山。

  谢漪竹目光一肃,冷言道:“造不造反不是由你来说,你只是太子,这事自有皇上论断。”

  太子和皇上还隔上一层,他不能仗着皇上宠爱踰矩。

  “表哥……”都逮个正着了还不能定罪,那他不是白来一遭了?

  “太子不可胡来,别忘了你也是偷跑出宫,趁还没人发现前赶紧回去,不要让皇后娘娘遭受朝臣的抨击。”是皇后为他挡住宫外的窥探目光,以养伤为由禁止臣子们探视。

  “母后……”一提起皇后,东方轩软化许多,他想她了。

  “谢痞子,算你够意思。”东方铮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不可一世的笑意,此事一过他又是耀武扬威的大皇子。

  谢漪竹一脸深意的朝他一笑。“大皇子别谢太早,我说不押送你是因为我早已将此事呈报给皇上,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无法做主,全由皇上定夺……”

  “什么?”东方铮大惊。

  “还有,私造武器一事总要有人背锅,除了金家人外,不是你便是刘相,看在你斗鸡输我一万两的分上,给你个忠告,回京的路上好好想一想,皇上是你亲爹,多多少少还是会维护你,给你一条生路,可是若你不识相还想拉人一把,那只有把自己搭进去了……”

  谢痞子的意思是要他拿外祖父开刀……东方铮口中发涩,头一低,眼眶泛红。

  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他还是决定把一手拉拔自己的外祖父给扔出去,保全自身。

  “表哥,你不疼我。”东方轩气呼呼的瞪人。

  大手一抬,谢漪竹往他头上一揉。“你以为大皇子回京后会好过吗?没了刘相当靠山,宫里的刘妃也完了,同时少了两根支柱,他就像无牙的老虎,你要是连这样的他也应付不了,太子之位早点让人吧!”

  “表哥,你太坏了……”顶着鸡窝头的东方轩喳呼大叫,他头上的金冠斜了,活像遭到蹂躏。

  “别闹了,我还要去抄家。”还有得忙呢!

  “抄什么家?”金百万两眼猩红,不顾脖子上架着刀,硬往前冲了两步,一条血丝往下流。

  “私造兵器要诛九族,刘相没告诉你吗?大皇子有皇子的身分保护,不能诛他九族,你们却不同了,一个平头百姓也敢有这个杀头的胆子,本官不抄你抄谁。”

  他可跟皇上说好了,金家一半家产上缴国库,一半归他,当是皇上赏给他娶媳妇的花用,抄抄抄,愉快的抄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说的不就是他吗?虽然他还只是个县令就是。

  谢漪竹想着搬银子,全往老婆家送。

  “你敢——”他怒视谢漪竹,目管尽裂。

  笑了笑,谢漪竹轻拍守了一夜沾上的露水。“等矿场那边清理干净了,本官过两天会去接收,到时朝廷会派人来押送你们回京受审,到时候到了大理寺再大声咆哮吧!”

  一听“清理干净”,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金家人怕是全军覆没,无一人逃过。

  身怀银票的阿九哭丧着脸,十分后悔没听大伯的话,要不然他也能逃过一劫,重新做人。

  刀剑声、血腥味,漫天的哭声,忙了一天后,换下官袍的谢漪竹直接穿墙……从相邻的门走过,来到正要吃饭的县丞府中,饥肠辘辘的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一把抢过小舅子盛好饭的碗,大口的扒饭夹菜。

  “你是饿了多久,怎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吃慢点、小口吃,小心噎着了。”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心疼自个儿男人的霍青梅舀了一碗酸菜竹笋鸭汤往他面前一放。

  “媳妇呀!你不知道我今天干了多少活,捉了一大串人粽子,还被人又骂又唾,差点抓破我俊美无俦的脸,我为你旧力反抗才守住贞操……”真不容易呀!当官也是活受罪,还不如当纨裤偶尔做件好事就人人赞扬。

  “噗。”两个小舅子同时喷笑,面色古怪的想着,男人也有贞操?

  “谁是你媳妇,别乱喊,快吃你的饭。”她又帮他夹了些菜在碗里,杏目横睹,微带春色。

  “定了亲就是我媳妇,你跑不掉,我请人看了日子,明年三月二十三是吉日,婚期就定再那天,我领着大红花轿亲自上门迎娶。”他是告知,而非商量,将原主的霸道展露无遗。

  “咦!不是明年八月十五过后吗?这是不是有点太赶了。”

  周氏一出声,眼中只有老婆的谢漪竹才发现丈母娘的存在,他嘴一擦,气质顿时变得温润有礼,和刚才的粗鲁吃相截然不同。

  “不赶不赶,三月百花盛开,处处绿苗成片,花香满园,托紫嫣红,青梅妹妹在这一日出嫁更能衬托出她的清婉灵气,恍若花仙子下凡尘,为人世间带来喜乐……”

  什么听来动听他就怎么说,为了早日将老婆娶进门,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丈母娘心花怒放。

  然而霍家六口人,用膳偏少一人,之前霍三老爷也跟着去捉偷运兵器的金百万,又接着去抄金家,看着一箱箱从假山下暗室搬出来的金银珠宝、首饰,他看得有点眼花撩乱,吓着了。

  而后女婿又叫他自个儿挑,看上什么拿什么,不入册。他就算当了几年官也不敢太贪,就挑了一口装了女子发簪、金钗、玉钿的首饰盒子,女婿见状又添了三、四口装了金子银子、珍珠玛堪玉石、图书古玩等的大箱,挥手让衙役帮他搬回府里。

  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翻了,他一回府就往床上一躺,眼一闭,昏睡不醒,因此错过了饭点。

  “听起来似乎不错,三月好,我家闺女就是仙子来着,因为她,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想想分家那一年有多苦,她心口就发酸,丈夫的束修、女儿的药钱、一家吃饭的银子……唉!总算苦尽甘来了。

  “姊姊是仙女,我就是小仙女,我们一家是神仙,快乐似神仙……”霍青霜嘻嘻哈哈,用筷子戳了一颗肉丸子咬着吃。

  霍青梅往妹妹头上一压,要她赶快吃,少说话。“娘,您别尽听他胡诌,他只是想娶老婆想疯了,说来朦您的。”

  “说什么傻话,别开口。”周氏一喝,不许未出阁的姑娘家编排未过门的夫婿。“女婿呀,你别理她!三月好,春光明媚,虽然有点赶,还是能置办嫁妆和嫁衣。”

  “娘,青梅妹妹说得没错,我是想媳妇了,孤枕难眠,早早把青梅妹妹娶进门,隔年给你添个白胖外孙。”老人家最无法抵抗的糖衣炮弹便是孙子,他这一招用得好。

  “白胖外孙……”彷佛已手抱小肉团子,周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什么白胖外孙,想我死呀!”气性不小的霍青梅往县令大人腰上一掐,警告他别乱说话,在古代生孩子是生死大关,没有万全准备她是不会生的,而且请等十八岁过后。

  这是想谋杀亲夫啊。痛并快乐着享受的谢漪竹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视霍青梅。“我定不负你,相守到白首,你生则我生,你死我陪葬,生死同槨,绝不让你一人独行。”

  他说的是两世他们都在一起,不管风雨及险阻,他一定会守在她身边,用他的生命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唯一听出深意的霍青梅为之动容,鼻头发酸地朝他一颔首,似在回他——

  不要生死与共,只要一心一意相待,你给我多少,我还你多少,两情若能长久,还你一世情。

  看懂了的谢漪竹差点跳起来欢呼,他终于得到她的心了,不过他很能装,若无其事地在心头乐着。

  “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先说要做什么样的嫁衣,请什么人来,发多少张请柬,还有老家的人要不要,你大伯、二伯他们这些年过得苦哈哈的,老想来找我们打秋风,我让人赶了几回还上门……”

  听着周氏叨叨念念,说着府里琐事,谢漪竹和霍青梅相视一笑,感觉幸福离他们很近,这便是他们要的温馨生活。

  “对了,女婿,你的爹娘来不来?儿子娶媳妇是大事,肯定会来不少人,你给我开个单子我好准备回礼,不能对人失礼了,好歹是亲家,以后要多往来……”

  周氏说得欢喜,浑然不觉女婿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恻恻幽光。

  是到了该算帐的时候,父债子偿,两个弟弟呀!小心了,兄长要还击了,盖好被子别作恶梦。

  第十二章  尘埃落定(2)

  九年后。

  九月菊花香,登高望远。

  睽违多年又回到令人怀念的旧地,谢漪竹怅然眺望远方,一朵朵云往山的最高处飘去,缭绕霭霭白雪的山头,山中有云,云中有山,蔚为一幅奇山美景图,叫人向往。

  陪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他挚爱的妻子,南人生了两子一女,长子七岁、次子五岁、小女儿三岁,一家人和乐融融,两夫妻也从未红过脸,“妻管严”的过起自家小日子。

  “你难过吗?”看着丈夫成熟有魅力的侧脸,对他的爱有增无减的霍青梅深深着迷。

  “有什么好难过,我根本不认识他。”死了也好,省得造成他的麻烦。

  “实际上来说,他是你亲爹,给了你生命的Y生父。”染色体XY,父亲给了Y染色体。

  定远侯死了。

  原本谢漪竹还没玩够,连续当了九年县令迟迟不肯回京,直到京中传来亲爹的死讯,做儿子的怎么也要回来奔丧,尽一尽为人子的孝道,送他最后一程。

  只是他这个县令做得与众不同,同时也是平江、拢和、明光、秀川等七县的县令,权限相当于郡守,他一个人管的县城就等于寰王的封地,甚至比他更大更富裕。

  寰王就是大皇子东方铮,当年金家铁铺的事情爆发,他一回京后便被皇上大骂一顿,说他不敬君父、不识忠佞、不懂亲疏远近,不知骨肉至亲……一连说了十条罪,而后圈禁了两年才把他赶出京,封他为寰王,以示再无转圜之地,要他好自为知,勿有非分之想。

  关了两年,东方铮的雄心壮志也磨光了,加上刘相的倒台、刘妃的失势,他更是心灰意冷,带着一干妻妾远赴贫瘠封地。

  其实他一回京才知谢漪竹用心险恶,如果他和金家人一样坐着囚车入京受审,皇上说不定会看在他衣衫褴褛、一路吃尽苦头的分上饶恕他,小惩一番,一笔带过。

  可是看他好吃好喝地坐着华丽马车回宫,脸色红润又有点发福,皇上当场大怒,他在外的享受全来自百姓的民脂民膏,让一向自诩爱民如子的皇上怎么能忍,一下子爆脾气就上来了。

  所以他是从小坑爬出来又掉入不见底的深坑,一切还是他自找的,谁叫他要跟腹黑的谢大人求情。

  金家人私开铁矿、私造兵器罪无可恕,家产充公,十六岁以上男丁斩首示众,十六岁以下妇孺悉数流放,去了岭南,猖狂一时的金家从此没落,而原本金家铁铺的店面则由县衙接手,更名为“霍家小菜馆”,卖的是一般小老百姓吃得起的饭菜,便宜又大碗。

  只见容貌研美的老板娘拿着一双银箸在试菜,筷子的另一头转开居然是刀叉,她一边切肉一边用叉子一叉尝味道。

  刘相败得莫名其妙,他自始至终不知道被猪队友拖累,还意图最后一搏,利用手中的死士绝地大反攻,不料为求自保的东方铮早就将他出卖了,他的人被斩杀殆尽。

  眼见大势已去,他连忙上疏乞骸骨,辞官回乡,皇上一沉吟便允了,可惜他在返乡途中遇到山贼拦路,一家一百七十二口无人生还,是他的门人悄悄收尸掩埋,立碑“刘氏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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