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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选佳夫 page 5 作者:丹甯

  她心底的疑问终於得到解答——「崔妏蔷」是真实存在过的人,但现在却死了。

  她难以形容心底的震撼,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冰凉透骨,她浑身虚软,几乎站不住。

  她死了……她竟然死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丧礼更荒诞的事吧?

  她很想笑,却笑不出来,特别是在这哀伤肃穆的气氛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踏着虚浮的步伐跟在韦佑书身边,看他将礼物递给她父母,并说着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她全身都在发抖,却奇怪自己怎么忍得住,没扑到哭惨了的父母身上,大声告诉他们,其实她还活着。

  天知道她多想那样做,这几天她完全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觉得自己无论是精神或肉体,几乎要被逼到极限了。

  然而在心情如此激动的情况下,她忽然注意到韦佑书的态度。

  他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像早上她在他家时看到的憔悴模样,虽然眼底仍带着微微血丝,但态度冷静沉稳,还温言对她父母说着安慰的话。

  这男人究竟有多少面?她怀疑自己从前根本没真正认识过他。

  第3章(2)

  韦佑书上完香后并没有立刻就走,反而一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崔妏蔷求之不得,自然也完全未提离开的事。

  然而当看着生前熟识的朋友一一前来吊唁,神情哀恸,她脑中一片空白,心越来越冰冷,她多希望这只是场恶梦。

  韦佑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久后才想起她还在身边。

  然而才看了她一眼,他就意外了,「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看起来随时会昏倒的样子。

  「没……我可能只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场合。」崔妏蔷干干的道。

  「抱歉,我没想到。」有些人对丧礼是有忌讳的,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冲动的把她带来了。

  「不,能来看看也没什么不好。」她努力吸了口气,「经理,这个崔小姐……就是你先前说喜欢、想送她礼物的那位?」

  本来他是打算永远不对任何人说这些的,但韦佑书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点头承认了。「是啊,就是她……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

  她瞠大了眼,「可是为什么我……我的意思是,她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知道。」他微微扯动唇角,「她不喜欢我,一见到我总是躲得远远的,我又何必苦苦纠缠?」

  「我……」她差点想脱口说她没有,可仔细一想,那反驳的话竟又说不出口。

  严格说起来她并不讨厌他,只是不太习惯他如火般的性子,总觉得一旦太靠近就会被灼伤,因此每回见到他都下意识的想躲。

  却没想到她自以为不着痕迹保持距离的举动,他都一清二楚。

  不过也幸好她没说出口,毕竟她现在可是「叶瑾彤」。

  崔妏蔷讶异之余,还觉得愧疚和难过。

  最后,她只能困难而笨拙的道:「我觉得你不用想太多,她也许未必真的讨厌你,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

  感情的事固然不能勉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自己「生前」对他的态度确实该反省。

  「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不需要。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不喜欢我,她比较喜欢像我哥那样稳重的人,所以我也没想过要和她如何……」说着,他的声音突然轻了,「只是,本来还想至少能远远望着她的,没想到老天却连这机会也不愿意给我。」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没带什么感情,可她却听得心口揪痛,几乎忘了呼吸。

  她从来不晓得,原来竟有个人这样卑微悄悄的爱着自己,而自己先前却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既然她不喜欢你,你又为什么爱她呢?」或者她想问的是,自己哪一点值得他爱了?

  她长得不美,和叶瑾彤可差多了,对他态度不好、懦弱没什么主见,与开朗阳光的他相比,个性也称不上讨喜,他究竟喜欢上她哪一点?

  他低头望向她,忽道:「那你呢?我也没什么好,你又爱我哪点?」

  「嘎?」崔妏蔷彻底呆住。

  什么跟什么,她哪里爱过……她正想反驳,却又突然意识到不对。

  等等,他现在说话的物件是……叶瑾彤吧?难道叶瑾彤爱他?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以「叶瑾彤」的身份在医院醒来时,他那称不上和善的态度,所以那时他以为她在演戏,假装失忆只是为博得他的注意?

  她觉得自己应该表达一下不满,不管是被误会喜欢他,还是被误以为耍什么小手段,但此刻她震惊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算了,别理我的胡说八道。」见她那一脸茫然,甚至有点惊吓的态度,韦佑书可以完全确定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佑……咳,经理,我、我以前喜欢过你?」她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

  实在不是她八卦,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崔妏蔷」已死,恐怕她就得用叶瑾彤的身份过一辈子了,自然该了解一下叶瑾彤的喜好,以免穿帮。

  「那不重要,你若是忘了,就别想起来吧。」韦佑书语气淡淡的。

  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爱可以分给其他人,所以她若想不起来最好。

  崔妏蔷突然觉得有点郁闷,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低落。

  唉,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暗恋着正准备嫁给他大哥的她的「前世」,结果她「死后」灵魂却跑到暗恋他的秘书身上?实在太疯狂了。

  正心烦意乱着,没想到一侧头却不经意瞥见她过去的「未婚夫」正往这儿走来,不觉轻轻「啊」了声。

  「怎么了?」韦佑书问道。

  「是……你大哥。」她轻轻抬手指了指那差点变成自己老公的男人。

  对他,她当然有满满的怨。

  这恶劣的男人,婚前劈腿偷吃让小三怀孕,还妄想三人行不说,她会变成现在这模样、来参加自己的丧礼、被逼着看亲朋好友为自己伤心难过却不能招认,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他。

  她崔妏蔷活了二十几年,说好听点是温柔,说难听点就是没个性,不管喜欢或讨厌谁都只是淡淡的——除了那个如艳阳般、令她不知如何面对的男人。

  但现在她却恨起让她生活彻底颠覆的韦佑伦,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害父母好友为她伤心。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上前甩他两巴掌,身旁便已有个人先冲了出去。

  「砰砰」两声,韦佑伦应声倒下。

  周围的人因这突来的变故惊住了,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更别提劝架。

  於是韦佑书又趁机补了自家兄长腹间几拳。

  「靠……韦佑书,你打我?你疯了吗?」韦佑伦气急败坏的道,但他的体格完全不能与弟弟相比,被出其不意撂倒后哪还有办法还手?

  「终於肯出现了?妏蔷在你办公室的楼梯间摔死,结果你这几天都躲哪去了?」

  韦佑书激愤之余,自然也未错过兄长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心虚。

  那天的事他并不知情,警方也采信了崔妏蔷是自己失足跌下楼梯的说法,但他就是觉得妏蔷的死与大哥脱不了关系。

  她是那样谨慎优雅的人,做事总是不疾不徐,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足从那么高的楼梯滚下去?

  更何况大哥办公室在高层,电梯又没故障,她为什么会去爬楼梯?

  而今见到兄长眼底的心虚,他对自己的猜测又更多了几分把握。

  韦佑书当然知道自家大哥没那胆量也没动机杀妏蔷,比较可能的是两人起了口角,导致妏蔷在心绪混乱下失足跌落。

  他很恨,恨大哥都要娶妏蔷了,却没好好保护她。

  崔妏蔷也被韦佑书的举动吓到了,她没料到韦佑书居然直接对亲哥哥出手。

  她比其他人都先反应过来,想也未想的冲上前,扔下拐杖从侧边抱住他,「韦佑书,你快住手!」

  她是不在乎韦佑伦的死活,但韦佑书在这种场合殴打自家兄长可不是好事。

  混乱中,韦佑书的手肘撞在她旧伤未癒的胸口上,她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害羞之类的情绪,一阵椎心的刺痛蓦地炸开,她痛得只能闷哼一声。

  但也就是那声闷哼,让韦佑书愣住,稍稍拉回理智。

  他先是瞧着被自己压制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兄长,再愣愣转头看到痛白了脸的女人,暂时忘了愤怒。

  「你……怎么样了?」他直觉问道。她的脸色好难看。

  「没事。」她吸了口气,慢慢退开,「你……别再动手就好,他不值得……」

  那种烂人,不值得他浪费力气修理。

  只是……天啊,胸口怎么这么痛,她的肋骨该不会又裂开了吧?崔妏蔷迷迷糊糊的想着,忘了脚上也还有伤,急着想退到墙边靠着,却一个踉跄,往后跌去。

  「小心!」韦佑书眼明手快的拉住她,以防她真的跌倒。

  但他用的力气稍大了些,这么一扯,便将她扯入怀里。

  瞬间,一股淡雅的清香窜入鼻中,令他有片刻怔忡。

  这不是过去叶秘书身上那种浓郁的香水味,而是种只有在靠得极近时才嗅得到的淡香。

  「韦、韦经理……」被他这么一搂,崔妏蔷吓到的同时,被他触碰到的肌肤突然有种像电流般热热麻麻的感觉。

  浅浅的红晕爬上她苍白的脸庞,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带着羞涩的娇艳,一时间两人都呆住了,只能愣愣瞪着彼此,不明白心底的震撼从何而来。

  韦佑书有些迷惘,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秘书长得很漂亮,可过去他对她的漂亮毫无感觉,不知为何此刻竟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就在他们像定格般呆立在原地时,某个刺耳的尖嚷声打破这隐隐流动暧昧气息的氛围。

  「佑伦、佑伦你怎么了?」一个女人努力推开围观的众人,冲进来欲扶起韦佑伦,「有没有怎么样?需不需要我替你叫救护车?」

  「他死不了的。」韦佑书冷声道,这才缓缓放开怀里的她,「你……没事吧?」

  后面那句自是对崔妏蔷说的了,他现在也猜到自己刚才多半无意间触碰到她的伤处,因而有些担心。

  只是他不懂,为何放开她时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崔妏蔷默默摇头,心情很乱。

  「韦佑书,你别太过份了,我可是你大哥!」韦佑伦龇牙咧嘴的嚷着。

  「你该庆幸我还记得,不然就不只是这点伤了。」他回神,朝着自家兄长冷笑。

  「你……」

  「好了好了,你们兄弟这是怎么了?」崔家两老匆匆赶来,强忍着悲伤试图缓和气氛,「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动手?」

  「那可要问他了。」韦佑伦气呼呼的瞪着弟弟。

  「与其问我,不如先问问你自己对妏蔷做了什么。」韦佑伦越心虚,他越确定妏蔷的死多少与他有关。

  「我、我哪有做什么?你少含血喷人。」韦佑伦为自己辩白,却明显底气不足。

  「你敢发誓自己对她的死毫无责任?」韦佑书步步进逼。

  「你们兄弟别吵了。」崔父头疼道,转头向旁边的佣人指示,「带佑伦去客房休息一下,顺便请黄医生过来。」

  「不用了。」扶着韦佑伦的袁予情冷冷的道,「有人口口声声说崔小姐是佑伦害死的,我们还是别留在这儿惹人嫌得好。」

  要不是男友坚持前往,她根本不想跟来参加情敌的丧礼。

  「咳,袁秘书……」韦佑伦心中还有顾忌,不敢在这种场合公开他们的关系,几度想暗示袁秘书别这么张扬。

  但袁予情才不理会他的暗示,好不容易情敌死了,自己终於有机会扶正,她巴不得昭告天下,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正她肚子里有韦家的骨肉,母凭子贵,而且过去韦佑伦亦觉对她有亏欠,因此颇纵容她。

  「我送你去医院。」她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半扶半扯着韦佑伦离去。

  韦佑书冷睇着两人的背影,眉皱了起来。

  尽管心中混乱,他却没忽略袁予情与自家兄长之间明显不寻常的亲昵。

  这算什么?身为妏蔷的未婚夫,却带着另一个女人来参加她的丧礼?

  如果可以.他实在很想追上去多赏自家大哥几拳,然而当瞥见旁边脸色惨白的叶秘书,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算了,看在这是妏蔷的丧礼,暂且饶过他。

  韦佑书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妏蔷能够安息,他不愿她连过世了还被打扰。

  他是为了她,而不是其他人。

  第4章(1)

  「佑书啊,你中午有空回家一趟吧。」

  星期天一大清早,韦佑书便被母亲打来的电话硬是给吵醒。

  他瞄了眼床头的时钟,才早上六点多。

  「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打来?」自妏蔷过世后他没一天睡好,每天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色泛白,持续了快半个月,如今一大早被吵醒,打来的又是母亲,他只得抚着疼痛的头从床上坐起。

  虽然早早就自立门户并搬出家里,但其实他和父母的关系还不错。

  当然他觉得这其中多少有「距离产生美感」的因素存在,否则真要他日日住在那讲究规矩的家里,不天天吵架才奇怪。

  「还不就你哥的婚事。」韦母没好气的道。

  「婚事?」他一怔,「可妏蔷不是已经……」

  韦佑书可不认为自家大哥会想冥婚,甚至他根本不觉得韦佑伦对妏蔷是真心的,否则前几天在丧礼上不会是那种反应。

  他的疑问很快被证实。

  「是啊,人家妏蔷过世还不到半个月,他就迫不及待想娶别的女人进门,真不懂那浑小子在想什么。」韦母的口气听起来非常不悦。

  「别的女人?」韦佑书忽然想起在丧礼上看到的那幕,脱口道:「难道……是他秘书?」

  未婚妻过世不到半个月就打算另娶,大哥是存心让妏蔷死不瞑目?

  「你也知道这件事?!」韦母提高了音量,「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那女人听说都有快三个月的身孕了,所以你大哥才急着把人家娶回家,天知道她怀的是不是我们韦家的种……」

  「三个月……」那就是妏蔷还活着时,大哥就脚踏两条船了?

  韦佑书的眼眯了起来,他原先就觉得大哥没好好待妏蔷,如今这件事更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测。

  哼,大哥以为先前那几拳就是代价了?韦佑书冷笑着。

  想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可以啊,他倒想看看大哥有多爱那女人。

  「我明白了,妈你先别气,我中午会回去的。」他对母亲道,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放下手机后,韦佑书又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起身拉开窗帘。

  看起来是天气晴朗的一天,但才早上六点他却心烦意乱,没了睡意。

  韦佑书中午准时回家。

  当他走进客厅时,发现韦佑伦已经回家了,身旁还坐着袁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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