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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小娘子 page 6 作者:春野樱

  “善心人?”齐浩天眉捎一挑,“何以见得?你有多了解他?”

  “江爷经常救济那些孤苦无依的穷人跟孩子,昨儿他才买走我仅剩十三颗包子去行善呢?”

  这道理尔沫不是不懂,但是江三郎虽谈不上是老实的生意人,却也是带着江湖侠气的好汉呀,再说,就连春姨都说他是个好人,能错吗?

  “你对江爷到底是……”她意味深长的看他。

  “详情我就不说了,总之,对陌生人及陌生的事物保持警觉之心对一个离乡背货的姑娘来说是必须的。”齐浩天不断地耳提面命。

  他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凡事提防警觉,确实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尽管他老是针对江三郎,难免让她觉得是他自己对江三郎有偏见,但是听他的口气,他又似乎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江三郎,他才更神神秘秘呢!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他是干什么行当的。

  第4章(1)

  这日,江三郎来到无名小站买他昨日订的二十颗包子。

  因为是预订的,尔沐早已帮他另外打包好,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江三郎给了钱拿了包子,便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齐浩天恰巧来到店门口,许是觉得他眼熟,江三郎便多看了他几眼。

  “江爷是吗?”齐浩天先开了口,脸上带着一抹礼貌却冷淡的笑。

  “你是……”

  “在下齐三,在春风澡堂里跟江爷打过几次照面,想是江爷贵人事忙没在意。”

  “春姨没特别介绍,失礼了。”江三郎说。

  “听闻江爷是商人,不知道都做些什么买卖?”齐浩天又问。

  “都是一些日常杂货跟女子的用品。”江三郎谦逊地道:“小生意,上不了台面。”

  听两人的对话,再看两人的互动,尔沫几乎可断定他们并不相识,明明没有交集,为何齐三一副对江三郎很了解的样子?且虽说齐三的态度还算客气,但她总觉得他带着敌意,他那凌厉锐利的黑眸深处,藏着隐隐的肃杀。

  他等一下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当之事,或说出什么失礼的话吧?

  忖着,她不免有点担心,决定介入和缓气氛,并让江三郎先行脱身。“江爷,包子得趁热吃,你快拿去给孩子们吧!”

  江三郎还没开口,齐浩天便问道:“听说江爷买包子都是在救济些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年纪的孩子,又在何处呢?”

  “呃……那些孩子都是……”江三郎支吾起来,脸上虽带着笑意,却看得出来十分不自在。

  “怎么,江爷似有难言之隐?”齐浩天目光一凝,唇角一匀,有点咄咄逼人。

  “不是,其实……”江三郎缓了缓慌张的情绪,温和一笑,“那些孩子们都到处去,但经常聚集在入法寺附近,所从我会去那儿发包子。”

  “原来如此。”齐浩天颔首微笑:“江爷真是有心了。”

  “哪里,不过是尽一点心意罢了。”江三郎的态度依然谦逊有礼。

  “这年头,多得是表里不一的人,明明是鬼,却装成人的样子。”他注视着江三郎,深深一笑,“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道貌岸然,干的却全是肮脏事。”

  江三郎露出防备又困惑的表情,“不知齐爷这话是何意?”

  “在下的意思是……像江爷这般表里如一的人,少了。”

  江三郎顿了顿,礼貌地拱手一揖,“齐爷过奖,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先行一步了。”

  “江爷,请。”齐浩天脸上是笑,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目送着江三郎离去,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尔沫喊他。

  “欸,你刚才会不会太失礼了?”她有一点点不高兴。

  齐浩天收回视线看向她,“失礼?我很客气呀。”

  “你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想找麻烦的气息,而且你还说什么鬼装成人的,字字句句都是暗讽。”

  “如果坦荡,就不会觉得刺耳。”他不以为意地笑,“心中有鬼的人,才会听着不舒坦。”

  “你在这儿找客人的碴,就是找我的碴。”尔沫的嗓音沉了几分。

  他这番听似有理,又觉得是强词夺理的话,让她微愠,不管他是不是知道江三郎某些她所不知道的秘密,都不应该在她的店里对她的客人无礼,再说,若江三郎真有什么可议之处,他何不明讲?

  齐浩天蹙眉一笑,“你不觉得他神神秘秘,说话又支支吾吾吗?”

  “突然被一个不熟识的人如此无礼的质问,任谁都是这种反应。”她说。

  “你真是天真可欺。”他也恼了,他三番两次要她提防着江三郎,难道她一点儿都没放心上吗?就算他无法明说,她也该信他吧!

  他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她天真可欺?他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她是笨蛋吗?她才觉得他莫名其妙呢!

  “你一直在帮我,难道也是装成人的鬼?”

  “我……”他瞪大眼睛,有些气恼的指着她的鼻子,“好!爷儿我就等着看你吃亏。”说罢,他扭头就走。

  好一个人鬼不分的傻丫头!

  “快走,别老来影响我做生意!”尔沫的火也上来了,跟他杠上了。

  齐浩天怒气冲冲地走开没多远,马上就后悔了。

  不管遇上什么人、什么事,他总能心平气和的去应对及解决,可他这是怎么了,居然这般跟她赌气?还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他若不在意,又怎会一直护着她、提醒着她?

  该死!齐浩天,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同一时间,尔沫望着他离去的影,也不知怎地,委屈得红了眼睛。

  城北僻巷里的一间小屋里,十五个小姑娘瑟缩着,一个捱着一个挤在角落里,她们全被布巾蒙住眼睛,双手也被捆绑。

  屋里两名看守的壮汉听到三短两长的敲门声,其中一名去应了门。

  外头的人正是带着包子及两壶烧酒的江三郎,他一进门,壮汉便立即关上门。

  “江爷,你可来了,我跟我弟快饿昏了。”

  原来江三郎是贩卖人口的人牙子,他会从各地村庄深山拐来或掳来少女,再卖至大城镇,这两多壮汉是一对不务正业、胡作非为的兄弟档,名叫李大福及李二福。

  “这不是来了吗?”江三郎将热腾腾的包子跟烧酒交给刚才负责开门的李二福,“还给你们哥儿俩带了烧酒呢!”

  “太好了,我酒瘾正犯呢!”李大福说。

  “喝酒可以,但可别坏事。”江三郎嘱道。

  “江爷,我事,你放心。”李大福接过弟弟递给他的,等不及地喝了一口。

  这时,李二福将包子一个个分给那些缩瑟在角落,明明没被捂着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小姑娘。

  小姑娘们饿慌了,即使看不见,但一个个抓着包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李大福跟李二福边配着烧酒,边分食那剩下的五颗大肉包。

  “江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开阳去?”李大福问。

  “就这两天,开阳的老板已经等着了。”江三郎又再次咛道:“你们可得警戒点,别出什么纰漏。”

  “放心吧,江爷。”李大福拍拍胸脯,“咱兄弟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合作了。”

  就在他们商讨着如何将少女押送至开阳的同时,一名黑衣人静悄悄地在屋顶上待着,正是齐浩天。

  他目光凌厉地看着底下的江三郎,心想着这次便要在开阳将他及其党羽一网打尽,这个人老是在尔沫身边打转,他实在太不放心。

  包子卖完了,尔沫有条不紊地细细收拾着铺子。

  正忙着,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她快速转过身四张望,还是没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这不是第一次了,虽说那道视线似乎并没有恶意或威胁,但还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不过乐观的她倒也没多想,再说,忙了一天,她想赶紧收拾好,早早去休息。

  收拾好,正打算关门,江三郎突然出现,喊道:“尔姑娘,且慢!”

  尔沫没想到是他,有些抱歉地道:“江爷,已经没包子了。”

  他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买包子的,是给你送点东西过来。”他递给她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甜糕。

  “这是我客人给我的,我觉得好吃,就给你留了几个。”江三郎脸上带着温煦的笑,“虽说你是卖包子的,但说不定日后也能做点不同的。”

  接下甜糕,她点头道谢。“谢谢江爷。”

  “客人说这糕点不能隔夜,既然你也收拾好了,就坐下来歇个脚,把甜糕吃了吧!”

  尔沫心想他特地给她送甜糕过来,也不好驳了他的意,而且她也确实有点累了,不如照他说的歇一会儿。

  她坐了下来,拈起一块甜糕,是红豆枣泥的馅,光闻那味儿就又香又甜。

  江三郎在她对面坐下,“快吃吧,就连我这不嗜甜的人都觉得好吃极了。”

  尔沫点点头,吃了一口,那股不腻人的甜香味立刻在口中漫开。

  “不错吧?”江三郎笑视着她,“要是你有兴趣,我去帮你要个配方跟做法,你可以试试。”

  她颔首一笑,“谢谢江爷。”

  他面带温和笑意的看着她,静了一会儿,才语带试探地问道:“对了,尔姑娘,那天在你店里碰见的那位齐爷,你跟他熟?”

  这个问题倒让尔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她和齐三接触的次数及时间来说,他们算是熟吧,可若以了解的程度来说,他们又陌生极了。

  “怎么,有难言之隐?”江三郎微微蹙起眉头,“如果你不方便说,就……”

  “不,没什么难言之隐。”她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我对他所知不多。”

  他不免感到疑惑,“可看他那样子,不知情的人以为他跟你十分熟稔呢!”

  “他虽然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可我对他一无所悉。”她老实地道。

  “是吗?”江三郎挠挠脸,若有所思。

  尔沫睇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江爷是否气恼着他那天的无礼?”

  “喔,那倒是没有。”江三郎爽朗一笑。

  “他那人有时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其实没什么恶意……”意识到自己竟然替齐三说话,她有点懊恼。

  可恶!她干么替那个自大鬼说好话?

  “我只是好奇问问,没什么事。”说完,他又催促道:“别顾着说话,快吃,我看你忙了一天也饿了吧?”

  尔沬蹙眉苦笑。是的,做吃的人,却常是饿着肚子的人,因为实在太忙了。

  她配着茶水,吃完了三块糕点,露出违足的笑颜。

  “好吃吗?”他问。

  “很好吃,谢谢江爷。”她衷心地道谢。

  “嗯。”江三郎点头微笑,站了起来:“那我不打扰你歇息了,告辞。”

  尔沫见状,连忙站起身要送客,“谢谢江爷,你慢、慢……”话未说完,她突然一阵量眩,眼前一花。

  “欸,尔姑娘!”江三郎及时伸手扶着她,“你没事吧?”

  她的眼前一片花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稍微将视线聚焦,看着他的脸,可是他的脸也娈得好模糊,她怎么会突然头昏眼花,浑身力气好像也一点一滴在流失……她知道自己累,可应该没累到体力不支吧?难道她这是慢性疲劳?

  “我……我没事……”她虽是这么说,可头却晕得更厉害了,而且双腿也慢慢瘫软,好像不属于她似的。

  “尔姑娘,你没事吧?”江三郎扶着她坐下,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扶着头,晕眩到快要吐了,“我好晕……全身无力……”

  “唉呀,该不是累坏了?”他将她拦腰抱起,“我送你上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感到心慌且不自在,她想挣扎着下来,可全身都使不上力,就连说话都语不成句了,“不……我不、不用……”

  江三郎安哄道:“没事的,你睡一会儿应该就会恢复。”

  “不……唔……”她觉得自己几度几乎要失去意识。

  他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床沿看着她。

  她想动却动不了,因为她的力气已经完全流失,只剩一点点的意志,她眼神迷茫地看着江三郎,发现他的目光像是觊觎着羔羊的豺狼,她意识到不对劲,却已没有余力做出任何反应。

  江三郎见她已经失去力气了,露出了本性,勾起一抹阴沉狡猾的笑,邪气地道:“小丫头,爷儿我早想尝尝你的滋味……”话声未完全落下,他的手便伸向她的腰际。

  尔沫心头一惊,却没有力气挣扎,她感觉得到他正在解开她的腰带,露岀痛苦又惊惧的表情,使尽全力挤岀一个“不”字。

  他眼神邪佞,慢慢解开她的腰带,拉开她的外衣。“放心,老子我身经百战,一定让你舒舒服服。”

  她痛心又气愤地瞪着他,懊悔的眼泪涌出眼眶。她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她的意识及感觉也快要消失,但她知道……自己着了道。

  齐三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她,她却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对江三郎如此轻忽,齐三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是天真可欺,她真的是个笨蛋,无可救药又活该的糊涂蛋!

  完了完了,她的清白就要这么没了……

  她在意的不是清白,也不是那薄薄的一层膜,而是她的第一次不该给这种男人,尽管她对男性及亲密存有潜在的恐惧感,但她并不是对那件事全无期待,而在她的想象里,第一次绝对不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她的意识像是水瓶里最后的一滴水,在流尽的那一间,她喃喃地喊了一个名字,“齐……三……”

  第4章(2)

  不欢而散后,齐浩天已经两天没来找尔沫了,但是她不时会到他的脑海里来打扰他。

  他懊恼极了,因为他从不曾这样牵挂着谁、在意着谁。

  一直以来,他都像匹野马到处奔腾,北至终年冰天雪地的凛冽之地,南至瘴气毒虫满布的湿热之处,他可以离家十万八千里,不牵挂任何人,更不曾有过归心似箭的感觉。

  可他牵挂着她,自从她出现在他生命中后,崇安成了他迫不及待想返回的地方,因为……她在崇安。

  尽管她并不等待他,他却好似离不开她,对自由放纵惯了的他来说,这种感觉可是比死还要可怕,偏偏里头又好似渗着某种甜蜜。

  聪明如他,他知道他已着了她的魇,他的心被她攫着,在她面前,尊严跟面子都不重要。

  曾经,主动求和对他来说是打死都办不到的事情,现在,他愿意放下身段只求她一笑。

  算准了她打烊的时间,齐浩天来到黄水街的无名小站前。

  店门半掩着,他走了进去,发现油灯还亮着,可却看不见她的人影,他顿了一下,开口喊道:“尔沫!你在吗?”

  他话音一落,阁楼便传来声响。

  “你在上面吗?”他又问。

  她没有回应,但他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狐疑地走到楼梯口往上看,“你为什么不出声?我上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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