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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娘子 page 19 作者:寄秋

  “你也用不着说我,至少我有合约在手,白纸黑字,我把绣品买了他们可以拿到银子,而你呢?就靠一张嘴想哄骗人家,至少把你的诚意拿出来,让人知道你说的不是空话。”

  “什么诚意?”杨大成一怔。

  “要么以物易物,先拿出一半的订金,要是你跑了,他们上哪里找人?这种缺德连带祖坟欠人刨的事你也不是没做过。”他暗指杨大成的人品不值得信任,之前就坑过人家一回,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你……”不知是心虚还是气的,他整张脸涨红。

  “我怎么了?我的铺子就在京城,想跑也跑不了,那点银子我还真看不入眼,要不是这对小夫妻合我眼缘,我还懒得出面,替他们欠下人情。”他摆出财大气粗的样子,云锦裁制的大号衣服都快被他撑破了。

  胖子的悲与愁,衣服常常不够穿,时时换新,好在他银子多到任性得起来,穿一件、扔一件。

  “你……你的铺子在哪里?”京城处处卧虎藏龙,能有自己的铺子肯定也小有资产。

  “白虎街中段都是我的。”他也是二世祖,家里的祖业够他挥霍一辈了。

  “白虎街、白虎街……啊!你是玲珑阁的东家!”突地,他惊讶地大叫,脸上青白交加。

  “嗟!大呼小叫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叫朱喜,你会不知道我是谁?”朱喜嘲弄地说着,看不惯他的装模作样而略加教训。

  第十章  请君入瓮之计(2)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说的便是杨大成这种人。

  他一发现朱喜是玲珑阁的东家,态度马上天差地别的转变,先前的白眼、鄙夷有如昙花一现,一眨眼间就消失,取而代之是说不尽的好话和奉承,殷勤得像见到他家的老祖宗,诚惶诚恐。

  绣品一事当然不好再争了,绝口不提,有了富得流油的大鱼在面前,他又怎会把两条小瘦鱼当回事,牙缝都塞不满。

  他还马不知脸长的反过来训了苏明月一顿,以苏家长辈自居,怪她一开始没把话说淸楚,产生了误解,不小心得罪了朱东家,他是无心之过,她是有心陷害。

  护妻的卫海天前一站,拎起他的后领往后一扔,知道苏明月有主的杨大成才停止这些欲加之罪的责骂,面上一讪又赶紧去抱朱喜大腿,把他捧得双脚几乎踩不着地。

  男人居然哭了起来,哭诉生意有多难做,日子过得有多艰苦,他原本和人合作做玉石买卖,那利润高得很,可是他定了一批翡翠原石后,合伙人竟把银子卷走了,导致他没钱付尾款。

  言下之意是想换合伙人,拉朱喜和卫海天夫妇下海,还说得天花乱坠这批翡翠原石是极品,每颗石种开出的翡翠都是冰种,甚至是祖母绿,幸运的话还有帝王绿,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玉石。

  既然是这么好的玉石,肯定会大赚一笔,他那个合伙人脑子有洞是不是,放着大钱不要反而卷款而逃?

  见过大风大浪的朱喜这么一问。

  大概没料到有人会捉到其中的漏洞,杨大成一顿,眼中慌色一闪,随即支支吾吾地想着怎么圆谎,而后才说合伙人好赌,欠了一屁股债才紧急将两人的资金拿去还债。

  问他合伙人是谁?

  这倒是杨大成编不出来的,在京城地头,有哪个有点名号的商人朱喜不认得?喜欢玩两把、沉迷酒色财气的也就那几个,外地人不知情,朱喜却是如数家珍、倒背如流,祖上八代都能请来喝茶。

  杨大成想骗财,却没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反而被一个白脸二个黑脸的卫海天、朱喜给套住。

  “你看他能不能弄到翡翠原石?”看他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样子,很难想像是一场骗局。她爹就是这样被骗的,相信他所言属实。

  “能。”卫海天肯定。

  “能?”那他们不就白费功夫了,引蛇入洞的方法失效,没法将其一网打尽。

  将蛇引回巢穴,便知蛇穴在哪里,再将洞口封死,棍棒齐下将一窝大蛇、小蛇活活打死,不留活口。

  “他的确会准备不少原石诱我们产生贪念,然后挑出其中几颗原石切割,开出令人眼睛一亮的翡翠,以此告诉我们买卖原石是多么有利的事,稳赚不赔。”利字当头,义无反顾,是人都忍不住财富的引诱。

  “当年他跟我爹说从江南进货运到北方去卖,再买些北货卖给南边的人,两边的价格会翻了好几倍,一来一往不用三年便能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四个字是多大的诱惑,她爹便把持不住了,把手边能用的银子全用上,再将一盒子的银票交给杨大成,由他负责进货、出货,其他人等着分钱。

  但他一去不复返,只托人回来说了一句“船沉了”,从此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月牙儿,他不会逍遥太久的,我会亲手逮住他,让他再也无法害人。”卫海天轻抚她桃色粉腮,语轻情重。

  “我也很矛盾,一方面想将他们那伙人绳之以法,另一方面又想起他对我们的确不错,想给他自新的机会……”她爹没有兄弟,杨大成的亲和让人很容易将他当一家人。

  “不要忘了他对你们的好是怀有目的的,如果你们不信任他,他又如何取走苏家的银两。”杨大成做得太好了,好得让人怀疑他会产生罪恶感。

  “嗯,我也是想明白了才配合你做局,一听到朱东家愿意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出来购买翡翠原石,他两眼为之发亮。”一看到那神情,她真的没法放下芥蒂,原谅他的所做所为。

  “呵呵……”卫海天忽地一笑。

  “你笑什么?”笑得叫人犹如被猫爪子挠心,想问个清楚。

  “你以为朱喜真会拿出一百万两?”明知是个骗局还上当,他这几年的商场白混了。

  “我想也不可能,用来钓鱼吧。”钓杨大成这条傻鱼。

  他大掌往她头顶一放,轻揉。“不仅不可能还要他吐出来,无本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

  “咦?”叫贼不做贼,改当良民?难。

  “你知道杨大成的同党做了什么?”真是玩不腻的老招式,又故技重施。

  “你说。”她猜不到。

  “假扮江南富商,特意为了女儿的嫁妆来到京城,想买些玉石做头面,让女儿风光大嫁。”

  十里红妆的确是很好的理由,任谁也不会起疑心。

  “这回找上玲珑阁了?”她猜想。

  “没错,还直接点明要和朱东家见面详谈,他们订的量有些大,要求签订合约,他们到时候来取货,若是未能按时交货以至于延误嫁妆的准备,玲珑阁得付十倍赔偿。”真要是赶不及,朱喜是赔得起,但是……

  闻言,苏明月轻轻一颔首。“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找人下大量的订单,再以无货毁约要求赔偿。”

  苏家以及乔叔家都是相同的情形,货没了还有铺子、田地、家宅等,不至于一下子败落太快,还有挽回余地。

  可是这些下单的人比主人家更快得到消息,在这几家遭到设局的人家刚得知“货没人亡”,下单人就一窝蜂来到门口,又是叫骂又是拍门,甚至自备木桩撞门,让尚未反应过来的他们措手不及,任人予取予求。

  债主像土匪,一进屋就抢,拿了价值相等的东西还要赔偿,一债二还,可恶至极。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朱喜反将他们一军,在墨水中加入一物,墨迹干了之后墨字不见,得放在火上烤才会再出现,我们在军中的连络暗号便是用这种方式,因此合约害上没有签名,和废纸无异……”

  “不过下了订单就得先付订金,朱喜喊价喊得很凶,先要了四成订金。”一般是两成,熟人通常会拿的更少。

  “四成是多少?”苏明月问。

  “四万两。”

  她一讶。“十倍的赔偿不就是一百万银子?”

  “呵呵,他们想空手套白狼,简直异想天开,朱喜同意合作的条件是必须先运回一半的原石,而且要开出五分之三的翡翠才愿意付银子,否则免谈。”翡翠的市价可高可低,在朱喜的操作下,绝对是令人惊喜的高价。

  “啊!这做法不吃亏。”她爹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卫海天低声笑起来,笑声中多了愉悦。“不只不吃亏,还赚了,既然有山贼、水匪,咱们也拦路打劫,我手底下有的是兵,个个骁勇善战。”

  “你……你这主意真坏,不过恶有恶报,我们只是还以颜色而已。”想到那些人的表情,苏明月略咯发笑,恶人自有恶人磨。

  “对,你不用觉得自责,被他们所害的人不计其数,坏事做尽总会得到报应,我们做的事是让他们不再害人。”为了减少她的内疚,卫海天轻声开解。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想开的,毕竟我娘的死是他们间接造成的,无恩有仇,谁还管他死活。”一想到娘的积劳成疾,她眼神一黯,多了落寞。

  “月牙儿……”

  不等卫海天的安慰,强打起精神的苏明月露出明媚笑容。“对了,许……杨大成一伙有银子付订金和买翡翠原石吗?不会回过头跟我们借吧?”

  绣品交给玲珑阁处置,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可卖绣品的银子怕会遭人觊觎,找了藉口挪开。

  他目光一冷。“有人会出这笔银子。”

  那人正是成王。

  卫海天的人査出阿拉汉果然和成王搭上线,两人密谋从辽东起兵,再一路南下占领江南米仓,有了粮草为后盾便挥军北上,直抵京城。

  成王秘密练兵五万余众,分别在南昌、平州、泗水,但确切囤兵地点尚未寻获,因此还得和他们慢慢周旋、拖延时间,等时机成熟后才逐个击破,整锅端了。

  “谁?”苏明月不解。

  卫海天笑而不答。

  “讨厌,每一次都故意卖关子。”一遇到和朝廷有关的事,他总是三缄其口,故弄玄虚。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你是我的软肋,我绝不允许你受伤害。”假扮成夫妻才能与她同进同出,交给别人保护他宁可将她留在身边,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他更舍不得她受伤。

  说是用她来钓出杨大成,还不如说他存有私心,卫海天晓得暗中调查成王谋反一事定会引来重重危机,可是他却不愿她离开他视线太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会拿她的性命去赌。

  加上此时锦风堂的堂主欧阳锦并不在堂内,杀手们群龙无首,皇上已派人潜入锦风堂策反,希望在欧阳锦回来前重整完成,不再是他私人势力,而是重新为朝廷效力。

  这是卫海天想的两全法,一是顾全皇上为护故人子的无奈;二是锦风堂本是皇家暗部,它该回归正途而非伦为杀人组织;三则他也不用分神防杀手们的背后偷袭,更能专注在皇上给的任务上头。

  “卫大哥……”

  一指点在朱唇上。

  “叫我海天或夫君,等此事一了,我便上苏家提亲,三媒六礼,迎你入门。”他迫不及待想成为她的丈夫。

  “这么快?”一说出口,她脸就红了,有点恨嫁意味。

  “哪快,我都二十好几了,同我一般年岁的男子,孩子大得能打旧油了。”他想要孩子,和月牙儿的孩子。

  她轻轻一哼,又有些羞赧。“这要怪谁,是谁非要退亲去参军,说没当过兵不算男人?”

  “是我。”他温柔地拥她入怀。

  可他不后悔,终究等到她。

  若他当年没有毅然决然投身军旅,他会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她,不敢对她好,怕别人嘲笑她巧妇伴拙夫,也担心自己到了最后会恨她,因为给不了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你真的不在意我嫁过一次的事?”这始终是她的心结,她不想因下堂妇的身分拖累他。

  卫海天低下头,抬起她洁白下颚,狠狠地吻上朱红丹唇,来势汹汹又柔情款款,叫人沉沦。

  “月牙儿,这就是我的回答。”无怨、无悔。

  唇瓣微麻,她缓缓抬起头,泛红的水阵中有着他的倒影。“你若不弃,我便不负,山高水长跟定你。”

  “嗯,说好了,我在哪里、你去哪里,我们从此形影不离。”生时同盖一被,死时同睡一椁。

  “好,都听你的。”男主外、女主内,夫为天。

  “真听我的?”他取笑。

  苏明月笑着一揪他耳朵。“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但事大事小由我决定。”

  卫海天笑出声,反正家无大事,都听她的。

  第十一章  将军的桃花们(1)

  “咦!这不是回别院的路,我们去哪里?”

  来京城一段日子,除了刺绣外,苏明月空闲的时间便用在认路上,因为她怕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

  其实有卫海天、有两名服侍的丫头秋沫、回香,她再怎么走也不可能走丢,他们其中之一会陪在她身边,不论她去了哪儿、走了多远,最后还是会回到金木犀已谢的挽月别院。

  可是莫名地,她还是有一丝不安,总觉得这里好像少了什么,感觉深院寂寞锁人愁。

  “不是说都听我的,你想出尔反尔?”

  卫海天笑着轻拧她鼻头,力道不轻不重,惹得她杏目直竖。

  哼了声,她拍开他的手。“那是指成亲后,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连未婚夫妻都不算。

  “所以丑媳妇要见公婆。”一说到公婆,他嘴角的笑意变淡,多了一丝漠然的冷意。

  她一听,忽然面露惶恐、四肢僵硬。“你、你是指卫大伯、卫大娘……他们……”

  “瞧你吓的,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你那支小弹弓还是我爹做的。”他爹很喜欢月牙一儿,常说她是他另一个闺女,当年他退婚,他爹大骂他忘恩负义,狠抽了他一顿。

  爹是家中唯一是非分明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允许混淆,可是……

  人都会变。

  有人变得更坚强,如他的月牙儿,有人则成了势利眼,如他娘和妹妹。

  “那不一样,我们很多年没见,他们……哎呀!我的妆容还好吧!衣服有没有乱?鞋呢?应该穿绣金莲花那双,这双玉兔采月有点旧了……”镜子呢?她得瞧瞧有没有哪里不得体……

  苏明月慌了,即使不是丑媳妇也怕见公婆,她一点准备也没有,还空着手来,让人瞧了多失礼。

  这一刻,她才想起挽月别院少了什么,那便是卫家人,他们一个也不在,好像和卫海天不是一家人,各过各的,互不往来,虽然同姓卫,但相隔千万里。

  “月牙儿。”卫海天两手轻扶她细肩,黑眸亮如黑曜石般凝视着她。

  “呃?”怎么了?

  “你很好,真的很好,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再也没有人及得上你,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是我卫海天的妻。”他的妻子,元配正室,在他百年后只能与他并排的牌位。

  看着他深幽瞳眸,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吁了口气。“嗯,我不怕,什么也无所畏惧,因为你在我身边。”有他在,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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