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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福晋 page 11 作者:心宠

  玄铎眉心一紧,电光火石之中,脑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假如……假如……是否能试探出她的真心?

  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可成亲至今,她对自己的感情是否已经牢固,前路是否会有变数,一切的一切,都像走马灯上的谜,在他心底轮番旋转,不能停止。

  这片刻,他做了一个生平最卑鄙自私的决定,彷佛掷出赌盅里的骰子,听天由命。

  玄铎回到退思坞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灯光下,东莹不知在缝着什么,一针一线,着实认真。

  “你去哪儿了?”一见到他,她马上站起来,笑道,“小厮说你早回来了,到哪儿转悠了这么久?”

  “去董先生那儿了,有事商量。”他半真半假地答。

  “哦……”听到董思成的名字,东莹脸上略微尴尬,转身避开话题,“阿玛说,今日大家都回来晚了,不必过去一同用膳,我单独给你传饭吧。”

  “哪儿来的披肩啊?”他侧眸中,却见方才大哥的那一方披肩搁在椅上,想必是东莹一直披着回来的,心中不觉一酸,故意问。

  “哦……这个……方才去给阿玛请安,额娘见我穿得单薄,顺手给的。”东莹心里没来由地慌乱,撒谎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大概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不想让他误会吧。虽然他并非多心之人,但她与纳也的感情一直是他心里的隐刺,自从上次秋围之后,她越发小心翼翼,不去触碰那根神经。

  毕竟,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虽然不是故意,但心中愧疚,让她终日惶恐。

  “哦?额娘给的?”玄铎轻抚那披肩上的细绒,喃喃道。

  如果说,之前他对自己的决定还有三分犹豫,这一刻,他是要完全豁出去了……若非她心里没鬼,何必说谎?

  看来,她是真的还对大哥念念不忘……这个事实,他一直不敢面对,害怕触碰,整天笑嘻嘻地想敷衍过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正视,便会钻入牛角尖,带来无尽折磨。

  “玄铎,你怎么了?”东莹注意到他脸上微变的神情,关切地挽住他的臂膀,“是否……朝中有事?”

  “没事,就是累了。”他勉强笑了笑。

  “你看,我给你做一件马褂。”她似想起了什么,连忙捧起来献宝,“好看吗?”

  “绣得很精致。”玄铎闲闲地看了两眼,无心于此。

  “我绣了五年呢!”东莹却道。

  “什么?”他一怔。

  “这幅百骑图,上面绣有一百个男儿骑射的情景,神态样貌举动,各不相同,我整整绣了五年呢。”她笑着。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绣这个?”他凝眉。

  “是……打算送给未来夫君的礼物,”她含羞地低头,“我小时候,总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

  “咱们成亲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拿出来?”他却如此问。

  “因为……”冷不防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嗳,没想起来呗……”

  的确是一时没想到,可听在他耳里,却有别的意思。

  是否,她一直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所以迟迟不愿意拿出来?此刻终于愿意给他,是否出于内疚?

  因为他秋围失利,她想补偿他吧?或者……因为感情对他不忠,所以想赎罪?

  玄铎的怒意在这一刻爆发,一把将她抱住,灼烈的唇吻撬开她的樱唇,直贯而入。

  “唔……”东莹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激情,想避,却怎么也避不开,顷刻间几乎窒息。

  他将近旁的茶碗一推,砰然声中,将她整个人压在桌上,力臂一撕,揉碎她的衣襟。

  “玄铎……你……你怎么了?”东莹不由得慌张心跳,感到他与平日的不同。

  从来,他都是那般小心地爱护着她,何曾有过如此粗暴的举动?何况是在桌上……这、这……她只觉得全身如火烧,又羞又怕。

  玄铎不语,大掌探入她衣襟深处,刺激她最最敏感的部位,让她险些惊叫出声。

  看着她艳红的嘴唇,桃花一般的双颊,他吮吸着她的粉颈,只觉得愤怒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冲动,几乎要将她压碎了一般。

  “呃——”东莹再也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娇吟,双眸不禁微微闭上,无力再去反抗。

  “看着我、看着我!”他扳过她的脸颊,逼着她睁开眼睛——他就是要她正视自己,以免假想成别人。

  “玄铎……你到底怎么了……你弄疼我了……”喘息中,她虚弱地道。

  “抱着我——”他将她的双手绕过自己的脖间,两条玉腿赤裸着,环着他的腰间……

  生平第一次,东莹在远离床榻的地方,如此裸露,她羞得全身泛红,却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拒绝他的激情——

  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她感到他似乎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她体内,完全没了平日的疼惜,亦失去了万千缠绵……

  万般迷惑中,她看见烛光被风吹拂,摇曳着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洁白的墙上。

  第8章(2)

  东莹来到查哈郡王房中,照例在晚膳前请安,一进门,却觉得今日这气氛不同往昔,但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查哈郡王正与惠福晋在商量着什么事,窃窃私语,一见她进来,便骤然停止,表情极为古怪。

  “公主,你来了,正巧,臣下有一番话想禀明。”查哈郡王微笑道。

  “阿玛请讲。”东莹满腹迷惑。

  查哈郡王刚要开口,却彷佛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似的,只瞧一眼惠福晋。

  “也罢,自古婆婆是恶人,今日这恶人就由我来做吧。”惠福晋叹一口气,拉起东莹的手,轻拍道:“我照实说了,公主听了若有什么怨气,只管往我身上撒好了,千万别怪……别怪……”

  一语再凝住,让东莹越发诧异,“额娘,这是什么话,您有什么教诲,儿媳自当听着。”

  “前儿回疆送来一名女子,本是他们的原香郡主,本想入宫为妃,与我大清永结姻亲,可皇上说,要找个年貌相当的青年才俊才不委屈了人家,但这八旗之中,该成亲的都成亲了,到哪里找一个合适的人呢?”惠福晋断断续续地道,“所以……”

  东莹感到一颗心就快跳到嗓子眼里了,不祥的预感沉重地袭来,顿而失语。

  “多亏了玄铎识大体,为国为民,打算主动向皇上揽了这苦差。”惠福晋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

  “主动?”什么话她都没听清,唯独这两个字,似一根刺深深刺入她的心尖。

  她喃喃重复,有片刻,甚至以为自己在作恶梦。

  因为太爱他了,害怕失去,所以作了这样的一个梦吗?为什么还不醒来?只要掐掐手心,就会醒吗?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深爱着她吗?怎会不顾她的感受纳妾?

  是了……为了家族的富贵荣华,查哈郡王夫妇一心想替皇上解忧,大儿子自然舍不得,索性就抛出一个妾氏所生的小儿子吧,反正他从不得宠。

  而他,自幼就渴望得到家族的认可,自然会答应——定是如此。

  “公主,你放心,那原香只是侧福晋,抢不了你的位置。”惠福晋看着她木然的表情,猜不出她的心情,只怯怯地劝慰,“你是公主,她是郡主,横也不必怕她,等她进了门,也不必客气。”

  “对对对,想不睬就不睬便是,”查哈郡王打圆场,“玄铎对公主其实一片痴情,这次不过是出于国事需要,迫不得已……”

  她该怎样回答?这突如其来的恶耗彷佛天外一闪而过的雷电,劈得她措手不及,她还能说什么?

  如果换了纳也主动揽下这桩“差事”,眼前这对夫妇会怎么说?应该会极力阻止吧?因为他们知道,和婉绝不会答应,固伦公主不可得罪。

  然而,却偏偏可以得罪她,两口子一齐来劝她……欺负她是没爹的孩子吗?

  心下一阵凄凉,终于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

  此时此刻,最要紧的,就是强抑眼中泪水,不可泄露了悲伤的秘密。

  “阿玛和额娘不必担心,”东莹听见自己沙哑道,“她若来了,我自当视如姊妹,多加礼让……”

  她不是臭名昭彰的“恶福晋”吗?几时变得如此温柔和顺了?

  自幼在宫中见惯了那些嫔妃的际遇起伏,她从小就发誓,今生就算死,也不会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为何要违背自己的誓言?

  一切的一切,只因她太爱他了……爱到可以牺牲自我坚持,放弃强韧个性。

  大夫说,她今生难有子嗣,难道也要让他为此绝后吗?

  就算她再自私,也不能半点不替他着想……否则,他会怨她吧?

  不要等到爱情变成怨恨才去补救,不如现在就暂退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样想着,心下也稍稍安定了些,但鼻尖仍然酸酸的,泪水随时而落。

  “阿玛、额娘,没什么事我去传晚膳了——”她想快快离开,在露馅之前。

  查哈郡王和惠福晋微微点头,东莹垂眸,迅速退出屋子,直奔到那廊道尽头的花荫底下,方才止步喘息。

  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从小到大,未曾有过这样的心情,就算知道自己不孕时,她也不曾这样难过。

  上苍刚刚赐予了她些许甜蜜,如今又要残酷地夺走,彷佛一会儿把她抛上云霄,一会儿又甩下来,跌宕得让人心惊。

  不如从未拥有,或许能好受些。

  “你答应了?”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回眸间,只见玄铎站在那里,蹙眉看着她。

  其实他一直候在查哈郡王窗外,倾听屋里的谈话。他多么希望她能当场拒绝,拿出昔日“恶福晋”的作风,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便可证明,她是爱他的。

  然而,她却前未所有的温柔和顺,点头答应。

  在她点头的一刻,他的心尖像落了雪,史无前例地冰冷。

  她还在想着大哥吧?就因未能忘情,所以心里愧疚,所以同意世上任何女子都会醋意大发的事……

  “你帮皇阿玛分忧,我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她努力让自己绽露微笑,“多一个姊妹,也免得我寂寞。”

  这个时候,她还能如何?使小性子、发脾气吗?一切无济于事,还会徒增他的烦恼,不如大方从容,至少不要给他太多压力。

  “你真这么想?”他凝视着她,缓步上前,“不会吃醋?不会难过?不会伤心吗?”

  “我哪有这么小气啊!”侧过身来,不敢看他,生怕露出破绽,“纳妾本就是极正常的事,别说你出身王族,就算一般平民小户,也有个三妻四妾的。”

  “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你真的乐意?”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回答。”

  “玄铎……你怎么了?”东莹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难道不是你主动应承的?这会儿反倒像我逼你似的。”

  没错,是她逼的,若非想试探她的真心,他何必如此?

  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亲自到皇上面前吵吵嚷嚷,阻止他纳妾,依乾隆的脾气,也断不会再为难他,没想到却是这番结局……

  他,真的要娶原香了吗?

  这着险棋,终究还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觉得纳妾是一件极正常的事,不会吃醋吗?”他反反覆覆,垂死挣扎一般,想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假如,她此刻稍微流露出不情愿,他便会万分欣喜……然而,她镇定如常,甚至可以直视他的双眼。

  “没错,”东莹听见自己语气极平淡地道,“我不会。”

  就像遭到当头棒喝,玄铎有一瞬间几乎僵滞了。最后一块浮木从他眼前飘过,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即将窒毙……

  第9章(1)

  他刚刚离开,抑不住的泪水就像井喷似的,从她眸中涌出,站在这墙角下,也忘了该去传晚膳,怔怔地不知所措。

  他生气了吗?

  对了,他如此爱她,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当然会生气……平静的反应全是为了他好,却惹来无端误会。

  但她依然觉得,这样的反应,是最好的选择——他气一气也就罢了,毕竟天下男儿没有谁不爱美色的。但如果她控制不住情绪,大加阻挡,将来他会恨她吧?

  任何时候,她都提醒自己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所以吃再大的亏、伤再多的心,也要忍耐。

  “公主,这是怎么了?”纳也前往饭厅晚膳,路经此处,忽然瞧见她独自泣立,不禁愕然上前,“谁欺负你了?”

  “没……”东莹连忙侧避,“没人欺负我……是沙子进了眼。”

  “撒谎,”就连最忠厚好骗的纳也亦察觉出不对劲,“跟玄铎吵架了?”

  她摇头,嗓子眼被堵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都听说了,”他叹息,“出了这样的事,玄铎肯主动为皇上分忧,的确有勇气……不过,也委屈你了。”

  东莹再也忍不住,恸哭起来,她真觉得装得好辛苦,此时此刻,无论是谁站她面前,她也顾不得体面,真情流露。

  只要不让玄铎看见,无论谁看见,她都不怕。

  捂住心口,弯下腰去,她像要把所有的抑郁都呕出来,久久不能平复情绪……

  纳也怜惜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只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希望能助她舒缓。

  此刻,一双眸子在长廊的另一头直射过来,看到这一幕,彷佛要喷出火来。

  玄铎并没有走远,方才那一番对话过后,他又不舍地折了回来,希望能给她“最后”的机会。

  呵,每次都说“最后”,其实不过一次又一次的覆辙,他就是这样爱她,就是这样不舍……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万般痴情却换来这样的情景。

  终于他明白了,其实在她心中,纳也无可替代,之前忍得那样辛苦,见了纳也,却真情流露。

  要说她丝毫不爱自己,他也不相信,但毕竟比不上最初的爱恋,那种长年的爱恋,在她心里已经根深柢固,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拔除吧?

  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的眼泪,只有纳也能看见,这说明了什么?

  对她而言,这世上最亲厚的人,并不是他这个丈夫……

  玄铎慢慢后退,游魂一般离开,也不知在花园哪个角落里呆怔了多少时间,才缓步朝饭厅走去。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灰心的男子,哪怕被世人误解,被家人嫌弃,从小到大,他亦可以保持乐观的态度……但现在,他终于懂得什么叫泄气。

  “老二,你怎么现在才来?”查哈郡王见了他,急忙道:“叫人寻你了几遍,饭菜都凉了。”

  饭厅里灯火通明,照着他黯淡的眸子,彷佛一宿未眠忽遇刺眼阳光,他的视线有些不适应。

  一家人都在,东莹已经恢复如常,浅笑着坐在平日的椅上,与纳也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彷佛方才的一切从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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