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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请上轿 page 3 作者:淘淘

  更别提他是续弦而非初婚,你中意对方,对方不见得看得上你,七筛八选下来,竟连一颗果子也没剩下。

  母亲索性双手一摊,要他在山东若有看着顺眼的,便先订下来,她只有一个要求,能生。

  这话可不是说她只要求会生,而是晓得儿子有分寸,不会找个太差的,才放手让他自个儿选。

  “晚些再说吧。”他当时如此回道,才过半年就找继室,给人观感不好。

  后来忙于政事,事情也就耽搁下来,没想一年就这么过了,若不是母亲几次在信中催促,他觉得再过半年都行。

  没想……今晚却意外遇上齐砚绶,在见到齐书容时,娶她的念头就这么蹦了出来,像燎原之火,猛烈地烧着,如同一个口渴的人,见到西瓜第一个念头是可以拿来解渴。

  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与他同龄的几位同僚早已子女环绕,只有他膝下犹虚。对他而言,娶妻是为了传宗接代,不是儿女情长,想到未来得及出世的几个孩子,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冷意,女人的狠毒他可算是见识了。

  不过还有些事得先确定才行,再急迫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起码得先确认这颗西瓜能不能吃,可有掺毒?

  心中有了计较后,他回到大厅,与几位同僚继续饮酒闲谈。

  第2章(2)

  翌日用早膳时,得知昨晚失态的言行,齐砚绶简直坐立难安,昨晚竟喝得忘形了,还让曹大人送他回来,实在太丢脸了。

  “我去给曹大人赔个礼。”齐砚绶起身道。

  “应该的。”李氏颔首。

  “说不准人家早走了。”齐书容说道,每次见到曹平羡就浑身不对劲,总令她想起背后说人闲话时被听见的尴尬,所以还是别碰面的好。

  “我刚刚还看到他。”齐瑞成也插上一句,他一早起来,把驿站附近逛了遍,方才回来时还见到曹平羡在与人说话。

  “在哪儿?”齐砚绶急了。

  “正厅。”齐瑞成立刻道。

  齐砚绶转身往外走,李氏叫道:“要不要带个礼?”

  “曹大人赶路呢,还是别耽搁人家。”齐书容说道。

  “我去去就回。”齐砚绶加快步伐。

  齐书容无奈地叹气,算了,反正人家等会儿就走了,她何必如此在意。

  待三人都快用完早膳时,齐砚绶满脸笑意地回来。“曹大人说与我们一块儿上路。”

  “咳……”齐书容让馒头给噎了。

  “真的?”李氏转向咳个不停的齐书容。“怎么噎着了?”

  齐瑞成赶紧给姊姊拍背,齐书容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心中却是更加无奈,这事怎么就没完没了?

  若说曹平羡是父亲的朋友,与他们一道儿上路自然无奇特之处,就是因为彼此如同陌生人,却突然要结伴同行,才令她心生疑窦。

  她想不出曹平羡为何要跟他们一块儿上路,难道是他的马拐了脚,突然跑不快了?还是宿醉未消、身体不适,所以不急着赶路?

  “快收拾东西,该走了。”齐砚绶示意娘儿俩快些去准备。“不要拖拖拉拉的,要快,迅速。”

  齐家上下听着号令动了起来,齐砚绶则让人先把马车给套上,终于打点好一切后,已过了两刻多钟,见曹平羡早已等候多时,齐砚绶忙上前赔礼。

  齐书容实在不明白曹平羡打什么算盘,昨天才说要赶路,今天又说要跟他们一块儿上路好有个照应,照应什么?

  他若需要人照应,又怎会单枪匹马回京,留着家仆与行当在后头慢慢晃悠?

  “上车吧。”齐砚绶对妻儿说道。

  “我想骑马。”齐瑞成盯着曹平羡高大健壮的坐骑,他只骑过阿爹的老马,像老牛拖车,若能骑上威风凛凛的大马,—定很过瘾。

  “别胡闹,快上车。”齐砚绶斥责一声,转身向曹平羡致歉。

  曹平羡却道:“你可以跟我骑会儿,过一下瘾。”

  “真的?”齐瑞成兴奋地叫嚷。

  除了齐瑞成一脸欣喜外,众人皆是一惊,齐书容惊讶地望向曹平羡,完全没料到他会答应。

  “我能不能自己骑,我会骑马……”

  “不能,我的马只听我的。”曹平羡打断齐瑞成的话,俐落上马。“要不要随你。”

  齐瑞成立刻就答应了。“好。”他跑到马旁。

  齐砚绶目瞪口呆,还来不及阻止,儿子已被拉上马。

  齐书容从起初的讶异,已渐渐转为疑惑,眉头深锁。

  李氏一双眼睛骨溜溜地转,当她捕捉到曹平羡往齐书容望去时,脑袋一震,心有所悟……莫非……不对啊,他们俩根本没说过什么话,难道齐书容瞒着她……不,不可能,齐书容一向谨守分际,不会与男子私相授受。

  其实现今风气不像前朝那般保守,即使曹平羡与齐书容私下有所来往,男未婚女未嫁,也不会有什么闲话传出,但她就是觉得不可能,齐书容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曹平羡单方面……

  若真是如此,一切就合理了,李氏恨不得将齐砚绶拉到一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可现在不是好时机,得立刻上路了。

  她憋着满腔的话语?坐进马车,眼神不时望向继女齐书容,一时间还真不知怎么开口。

  若是她亲生女儿,她早开口问了。

  继室难为就是这种情形,管得紧了,人家给你脸色看,吃力不讨好,她对齐书容始终采取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但衣食用度上绝不亏待,免得落人口实,出嫁前娘亲殷切嘱咐过她:

  “你不是七巧玲珑之人,可对方却是个懂事的,只要你谨守本分,人家挑不出错来,也不会找你麻烦。至于交心什么的就不用了,不是你肚子爬出来的,始终隔层皮,表面上过得去就成,最重要的是吃穿用度上不许掐着,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李氏始终记着母亲的话,日常用度从没苛扣过,两人基本相安无事,可牙齿都能咬到舌头,她们两人怎么可能无风也无雨,毕竟一块儿生活,总有磨擦的时候,要是踩着齐书容的底线,她可不会把她这个继母看在眼里。

  窗外的景色慢慢往后退去,齐书容若有所思地望着外头曹平羡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到底想干么?

  难道是父亲犯了事?

  不可能,如若父亲犯事,理当不会通过考核,更别说考核官还是曹平羡自己,他不可能自打嘴巴。

  “我说……”李氏打破沉默。

  齐书容转头,眼神淡淡地扫过她,李氏忽然觉得没趣。

  平时有儿子跟丈夫在中间插科打诨,两人还能搭上几句,少了他们父子,如同断了两只脚的桌案,只能颓然倾倒。

  更别提她将要说的话可能会惹恼齐书容,还不如装聋作哑,免得自个儿吃力不讨好。

  “……是不是该把瑞成叫进来了?”李氏临时换了话题。

  “父亲会拿主意的。”父亲都没发话了,她一个姑娘家总不好说什么。

  李氏不过是临时扯了个话题,因此便顺着齐书容的话语说道:“也是。”

  众人沿着官道行走,偶尔与商队错身而过,齐瑞成兴奋地东张西望,起先他还能谨守父亲的教诲,安静无语,但过不久便同快乐的小鸟一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即使学了再多规矩,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让他保持缄默简直像酷刑。

  “你的马要多少钱?”还未等曹平羡回答,他又转到别的话题。“如果让它去追太阳,能追上吗?”

  “夸父追日吗?”他问。

  “对,你觉得追得上吗?”

  “你说呢?”他反问。

  “我还不知道它能跑多快。”齐瑞成回望他。“能让它跑快点吗?”

  他微笑。“不行。”

  “为什么?”

  “你父亲会责罚你。”他提醒他。

  齐砚绶在他们身后几尺,一直想过来他们身边,可曹平羡的马不喜欢齐砚绶的老马,每次齐砚绶的灰马一靠近,它就往前跑,不然就是喷气,朝对方嘶鸣,弄得齐砚绶尴尬万分。

  齐瑞成马上想到一个好办法。“就说是你想让马跑一跑……”

  “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谎?”他打断他的话,拧下眉头。“这么小就扯谎可不好。”

  齐瑞成不服输地说道:“你们大人还不是爱扯谎。”

  “你父亲常说谎?还是你娘、你姊姊?”他不着痕迹地开始套话。

  “父亲说我背全了三字经就要带我去马市,可他每次都失约,是姊姊带我去的……”他忽地收了口,有些慌张。

  “啊,祸从口出。”

  曹平羡微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真的。”他随即又加上一句。“谁毁诺谁就是小狗。”

  他莞尔地点头。

  齐瑞成不放心地说:“真的不能说,姊姊会挨骂,我也会被姊姊责罚的。”

  “她会打你?”

  他摇头。“她会教我去挑粪,她说骂我打我又没好处,让我挑粪还能让菜长得好,我还会被取笑是逐臭之夫,她要给我取名叫逐臭公子,以后我就成了齐逐臭,字少香,官拜粪屎大将军。”

  曹平羡忍不住大笑出声。“哈……”

  没想到齐书容还有这样顽皮淘气的一面,想到她曾在背后调侃他应该娶个笨姑娘才好拿捏,他又觉得果然是她才会有如此天马行空、令人哭笑不得的惩罚。

  忽然间,对于娶她为妻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如此慧黠淘气的女子,相处起来想必十分有趣。

  后头的齐砚绶让曹平羡突如其来的大笑声给吓了一跳,连他的老马都惊了,差点没把他抖下来。

  “哎哟……”他死命抓着马鞍。

  马车里,李氏一声又一声惊叹:“老爷,小心,哟,这是怎么了?”她朝齐书容看去。

  对方拧着眉心,望向窗外正笑得不可遏止的曹平羡,心中满是纠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曹平羡会大笑如斯,在她心中实在很难将眼前大笑的人与当日道貌诗然听壁脚的伪君子联想在一起。

  她深深认定曹平羡这样的人是绝对有所图的,问题是他图他们什么呢?

  目光再次落在父亲身上,难道是朝廷里有什么弊案,曹大人想借用父亲之力,可问题是父亲不过一个小小县丞……

  倏地,齐书容灵光一闪,莫非是父亲即将上任的地方有弊端?

  一切忽然都明朗了,如同阳光照破乌云,齐书容觉得眼前都亮了起来,却不晓得她的表情在李氏眼中又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李氏见她一会儿眉头深锁、愁容满面,一会儿又神采飞扬、笑靥如花,心也跟着七上八下,难道她又猜错了,齐书容其实暗自钟情于曹平羡,所以心情才会起伏不定,跟着对方忽悲忽喜?

  李氏觉得头疼了起来,动脑一向不是她的长处,更讨厌猜来猜去,想问偏又说不出口,憋得她好难受,快内伤了。

  第3章(1)

  午时,一群人在官道旁开设的客栈用膳,曹平羡不着痕迹地观察齐书容与家人相处的情形,她似乎只有在与齐瑞成说话时才会露出笑容,与李氏则是淡淡的,至于齐砚绶……因为他一直在跟自己讲话,齐书容自然不好插口。

  碍于男女礼教,又有齐家夫妇在旁,他无法与齐书容好好说上几句话,但从齐瑞成口中,他已约略有所了解,齐书容在人前贞静婉约、温良贤淑,私底下却不是如此,也有调皮爱玩的一面。

  对于弟弟虽然疼爱却也不过分宠溺,该罚还是会罚;与继母之间虽不亲密,但私底下也不会言语刻薄、针锋相对;下人犯错时不过小惩小戒,从没将人打成重伤,以致下不了床。

  齐瑞成是个很好的谈天对象,你起个头,他就能滔滔不绝地往下讲。都是些生活琐碎之事,一般人早不耐烦了,但他反而听得仔细,试图从中理出齐书容私底下的模样。

  他必须确认对方不是刻薄自私、心胸狭小之人。

  所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他并非想娶个慈悲菩萨进门,无规矩不能成方圆,家法家规是必要的,但狠毒残酷的他绝不想碰。

  外头乌云密布,齐砚绶提议在客栈留会儿,等阵雨过了再说,曹平羡顺势点了点头。

  午膳还未用完,大雨已经落下,众人点了几壶茶,静待雨停,入内躲雨的行人越来越多,座位一下就满了,人声交杂,闹哄哄一片。

  “姊,你看。”齐瑞成指着一个落魄书生。“他是不是跟锡铭哥有点像?”

  齐书容朝着站在窗边的书生望去,一身湿衣,面色狼狈,头上的帽巾还歪了一边,五官虽不特别突出,却有沉稳的书卷之气。

  “一点儿都不像。”李氏率先发表意见,一双眼睛朝曹平羡扫过。

  “我瞧着挺像的。”齐瑞成说道。

  “也不知锡铭如今怎么样了?”齐砚绶忽有所感,对不明就里的曹平羡解释道:“锡铭是我一故友之子,因家中贫困,学业无以为继,他父亲将人托到我这儿,我见他机巧聪明,颇有文采,便助他勤学念书,半年前他姑姑捎信过来,把人接到京城去,说想好好栽培他,让他参加来年科考,算算日子……离科考只剩三个月了。”

  李氏立刻道:“当初说好每个月捎信问安,大半年都过了,也只来了两封信。”

  “你懂什么,读书那是要专心一意。”齐砚绶斥责。

  李氏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顶撞丈夫,只得道:“是,我妇道人家不懂,念书是大事,我可不敢亵渎。”

  酸溜溜的语气让齐砚绶尴尬几分,齐瑞成则是低头窃笑,见曹平羡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齐书容顿时有种让人看笑话的感觉。

  “待我回京再留意有无此人的消息……”

  “不用,不用,哪敢烦劳曹大人。”齐砚绶忙道。“我就是顺口说了两句,没别的意思。”

  “是啊,那小子是什么东西,打听他做啥?”李氏忙撇清。

  “怎么骂人东西?”齐砚绶转头又斥责一句。

  李氏急道:“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做什么老找确,让人看笑话。”

  “你——”

  “父亲。”见情况快要失控,齐书容只得上阵。“这儿的茶叶不错,女儿想买点。”

  毕竟是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家人,齐砚绶哪会不明白女儿是在帮忙打圆场,立刻道:“你多买点没关系,也能送人不是?”

  “不晓得齐姑娘对茶还有研究?”曹平羡问了一句。

  “谈不上研究,不过是个俗人,牛饮而已。”齐书容答道。

  “你太客气了。”

  “大人言重了。”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万分,却看得李氏热血沸腾,脑中又转了七、八个弯。

  齐瑞成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说道:“我姊可厉害了,什么都懂。”

  齐书容顿时十分尴尬,齐砚绶却是一副没错没错的表情,李氏急道:“不是我褒扬自家闺女,书容不只学识好,人又聪慧了事,从来不需要我操心。”

  齐书容的脸一下红了,眼神却是有些恼羞,李氏一副逢迎巴结的模样,还拼命褒奖自己,她要再不懂李氏的用意,那就是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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