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的确是好事,但这代表我完成了任务,也代表我在人间的责任已了,所以我……我……”小彤伤心的说不出话。
“你是说……你可能必须……必须……”介旻没有勇气说出“离开”这两个字。
“是的,我可能必须离开你,再也……再也见不到你……”小彤伤心的哭了起来。
“不!不!不!——”介旻脸色苍白的摇着头。“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吗?为什么老天爷却反而要拆散我们?这太不公平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不要埋怨老天爷,我们原本就是属不同世界的,人、鬼本来就不可能有结局,是我们太痴傻了。”
“不,我从不敢奢望你可以死而复生,我只想维持现在的样子,那也是一种奢求吗?为什么你不能留在我身旁?为什么?”
小彤悲哀的说道:“我又何尝不想留在你身旁呢?可是我没有办法与大自然法则抗衡啊!”
“如果我跟你一样成为鬼魂呢?”介旻脱口而出。
“不,你不可以有这种傻念头,就算你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一定能够与我相聚,因为死后的世界不是我们所能控制,我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吗?就算我再怎么想念我的母亲,也无法到她的身旁,徒增满腹懊悔与悲伤。”小彤悲哀的看着介旻。
“可是没有你的未来,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快乐。”介旻痛不欲生的低语。
“不,不是这样,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别让我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小彤激动的喊。
“我答应你。”介旻神色黯然的点头,眼中的苦涩浓得化不开。
小彤鼻酸的说道:“你别难过,我向你保证,我会尽一切可能的留在你身旁,就算我真的被迫投胎转世,我也会想办法回来找你,给我时间,我一定做得到。”
“如果我们别出席玮慈的记者会,如果我们假装事情还没有解决,那你是不是就能继续留下来呢?”介旻突发奇想的问。
“不行,这是我的任务,我一定得完成它。”小彤悲咽的摇头。
“喔。”介旻抑郁的点头。浓浓的离愁提前在他们心头盘踞,他们只能无言的望着彼此,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诉说心中的哀愁。
※ ※ ※ ※ ※ ※ ※ ※ ※
“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六个月前在全国观众面前宣布改造自己的女人,现在我将与你们一同分享这个喜悦。”
玮慈微笑的站在舞台上,镜头开始在现在的她、与六个月前的她,交叠出现,让观众比较惊人的差别。
玮慈自信的缓缓靠近镜头,微笑的说道:
“没错,这就是全新的我,我不但找回十多年前的苗条,也找到失去已久的自信,你所看到的,便是最佳的证明。”
玮慈的手轻轻指着观众,感性的问道:
“你也想改造自己吗?欢迎加入我的行列,相信我,美丽不是梦,只要开始,永远不会太迟。美丽人生,永远属于你。”
宋玮慈的新广告,造成另一个话题,“美丽人生”国际美容公司,不但创造出惊人的业绩,也成功的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
记者会上,记者们抢着发问——
“请问宋女士,这六个月来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追求美丽本来就必须付出代价,但只要下定决心,减肥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痛苦,我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到更多。”
“宋女士是不是完全采取自然的方式瘦身?”
宋玮慈早知道这样的问题一定会出现,她微微一笑,语出惊人的回答道:“不,我并不是采取完成自然的方式。”
她的回答造成了所有人的震撼,记者赶忙问道:“请问宋女士借助了哪些外力?抽脂手术吗?”
“不,不是,我所借助的外力只有朋友的鼓励、自己的努力和过人的毅力。”
“那宋女士为何说不是采取自然的方式瘦身呢?”原本以为有惊人内幕的记者,失望的问。
“因为这段时间我不但得靠减肥食谱维生,而且必须比正常人更加倍的运动,同时还借助各种高科技运动器材相助,所以当然不能说是自然的方式,毕竟美丽还是必须用心的。”
“宋女士有没有考虑再与你的先生复合?”
“没有。”玮慈微笑的摇头。
“宋女士未来可有什么规划?”
“曾历经失婚痛苦的我,在友人的帮助下找回自信,我决定把他们给予我的爱,加以发扬光大,所以我打算成立‘失婚妇女联盟’,帮助更多与我一样的女人。”玮慈趁机打广告道:“开幕茶会在今天下午举行,欢迎各位先生、女士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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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婚妇女联盟”的茶会上,玮慈感性的致感恩词,正当她打算将介旻介绍给众人时,却发现他像发了疯似的在场中穿梭,嘴里不停喃喃的喊道:
“小彤,你在哪里?你别开玩笑了,快出来。”
“小彤,你别这样,快回答我的话……”
“小彤,小彤……”
介旻疯狂的找寻小彤的身影,刚刚她明明还站在自己身旁,怎么可能突然就失去踪影呢?
他拒绝相信她已经离开了他,而安慰自己,一定是小彤顽皮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
直到他翻遍了每一个地方,直到他叫哑了嗓子,才一脸凄楚的跌坐在休息室中,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知道小彤已经离开他了,因为她虽然顽皮,却不会忍心开他这种玩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小彤甚至来不及跟他说再见。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们?为什么?他将脸深埋在自己的手掌中,悲不可抑的紧闭双眼。
玮慈快步的在会场中找寻,终于在休息室中找到介旻。
他心神俱瘁的模样,令她忧心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沮丧,小彤呢?为什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她走了。”介旻抬头看着玮慈,一脸凄然的回答。
“走了?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她……她……就是离开我了……”介旻痛苦的紧握着拳头,深深感觉此刻身心所承受的剧痛,竟然比他遭受雷击时痛上几千倍。
望着介旻痛不欲生的眼神,玮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忧心的说道:“你跟小彤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些日子以来,要不是因为你们的帮助,我早已成孤魂,我的心情并非感激两个字所能形容,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相信我会是最好的聆听者。”因为只有她知道小彤与介旻之间的事。
介旻眼神迷蒙的望着不知名处,许久后才喃喃的说道:“在没遇到小彤之前,我从来不曾谈过恋爱,事实上以前的我,只是一具赚钱的机械,每天不停的转动生命之轮,好像为的只是累积更多的财富。直到那一次几乎致命的意外发生,才让我大彻大悟,决定给自己一个更有意义的人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的牵引,我决定到台湾来,不久便认识了小彤,她的纯真、无邪,在在吸引着我,我们也慢慢的坠人深爱之中,而我们的爱却不被祝福,甚至连相守在一起的自由都没有,失去小彤,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人与鬼原本就不可能有结局,为什么你还要让自己陷得这么深呢?”她早已察觉介旻与小彤之间的情愫,只是她不知道他们已经爱得如此狂烈。
“我们也曾因为担心这个问题而去寻求各种奇迹,希望能借助外力使我们能天长地久,可是我们失败了,小彤只在我生命中惊鸿一瞥,留下满心凄迷的我。”介旻痛心疾首的喊:“结束了!我们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不一定是结束。”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真的这么爱她,那么娶她当你的老婆吧。”
“你别开玩笑了,我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娶她呢?”
“你听过冥婚吗?”
“冥婚?”在国外长大的介旻,对于许多民间的信仰并不熟悉。
“这是台湾的民间习俗,指的是阴界的灵与阳界的人联姻,例如阳间的男子将已逝女人的牌位迎娶回家,或是女人嫁给已逝男子的牌位。”玮慈细心的解释,然后脸色凝重的说道:“我并不知道这么做的实质意义有多少,但至少可以让你跟小彤明正言顺,也许小彤会因此而再度出现在你的生命之中。”
“你说得对,姑且不论小彤是否能再度与我重逢,至少她会是我的老婆,我今生唯一的老婆。”介旻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回答。
“你知道小彤原先住在哪里吗?”
“我会知道的,不管花费多少时间,我一定要找到小彤的家。”小彤坚定的回答。
“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才刚成立‘失婚妇女联盟’,等着你帮忙的人一定很多,我希望你能着力于此,让更多人得救,我想小彤一定也希望你这么做。”
“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用以回报你们的恩情。”宋玮慈只能轻轻点头,带着祝福的笑容说道:“但别忘记了,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参加婚礼。”
“会的,我跟小彤一定不会忘记你,毕竟你是我们的媒人。”介旻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会每天为你们祈祷。”
“谢谢。”介旻轻轻点头,“我想我该开始找寻了。”说完带着坚定的表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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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在多家征信社的帮助下,凌介旻终于找到搬到北部的于丽文,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下门铃。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
“我找于丽文女士。”
“请进,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到楼上通知太太。”管家很快走上楼,不久,于丽文便走人客厅。
“我是于丽文,请问先生找我有事吗?”于丽文好奇的看着凌介旻。
“你好,我叫凌介旻,今天前来拜访,只是想请求你将小彤嫁给我。”介旻开门见山的说。
“你说什么?”于丽文惊愕的看着凌介旻。
“我知道小彤已经不在人世,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爱她,明知白头偕老已是不可能,只求她能成为我的老婆,今生今世唯一的老婆。”面对于丽文的惊讶,凌介旻简单的解释。
“你是怎么认识小彤的?”于丽文好奇的问道。
“我自小居住在美国,却因缘际会来到台湾,并在偶然的机遇下碰见小彤的魂魄,与她一同帮助一名失婚妇女,朝夕相处之下,我们产生了深厚的情感,可是……”介旻仔细的描述他与小彤认识的经过,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听着这电影般的精采情节,看着凌介旻诚挚的眼眸,于丽文几乎要相信这是个事实,但终究还是理智的摇头,语气肯定的说道:“不,这不可能是真的,虽然你的想像力很好,故事说得很精采,可是这绝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不可能发生?而我又为什么要编造这个故事呢?”
“我不知道你的企图,可是你刚才所说的事太过离奇,而且……”于丽文欲言又止的看着凌介旻,最后终究只是说道:“反正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是真的,我发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小彤的魂魄真的跟我在一起六个多月,我们真的深爱彼此,我熟悉小彤的一切喜好,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说一些你们之间的事,让你知道我并没有骗你。”
“好,我就听你说说看。”
“小彤对你一直有深深的愧疚,她一直挂意在心里的是她答应陪你一同去看电影,可是她却在那一天服用你的安眠药自杀,虽然后来发生的事她不知道,可是你的伤心与难过她却能想像,因为你是这么的爱她。”
“于丽文脸色苍白的看着凌介旻。“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当然是小彤告诉我的。”
“这怎么可能呢?小彤怎么可能告诉你,她的魂魄又怎么可能陪伴在你身旁,她……她还没有死啊!”于丽文难以置信的大喊。
“小彤没死?!”介旻惊喜的跳了起来。
“对。”于丽文眉头微锁的点头。虽然这是她第一次与介旻见面,可是却可以感觉到他对小彤的深爱,也慢慢相信他所说的话。只是有太多令人费解的疑问,她开口问道:“如果你所说是真的,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介旻也是一脸困惑的摇头。“我一直以为小彤已经离世,小彤自己也这么认为。”
“或许小彤真的是灵魂离了身吧。”于丽文眉头微锁的猜测。
“不管事实如何,小彤能活在世上,对我而言简直是难以言喻的喜悦,伯母,请问小彤人在哪里?我可以见她吗?”
“你先别太过兴奋,小彤虽然还在人世,可是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她不可能对你有任何反应。”想起女儿的现况,于丽文不由哀戚的说。
“你……你是说她成了植物人?”
“不,她的情况比植物人好多了,至少她不需要靠任何器材维生,甚至可以如正常人一样吃饭、移动,她所缺乏的只是原有的笑声与欢乐。简而言之,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机械娃娃。”
“天啊!”介旻痛楚的紧闭双眼,他实在很难想像,活泼快乐的小彤,在如此的折磨下变成什么模样。
“伯母,我求你,让我跟小彤见一面好吗?我想看看她。”
“你跟我来吧。”于丽文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带着他走向二楼,打开小彤的房间,指着阳台说道:“她在阳台上晒太阳,你过去看看她吧。”
“谢谢你。”介旻感激的点头,快步的走向小彤。
“小彤,果然是你,你真的还活着。”介旻激动的看着静坐在轮椅上的小彤,仿如隔世的凝视着她。
小彤没有任何反应,只像橱窗中的美丽娃娃一样,面无表情的静止不动。
“小彤,我来看你了。”介旻双手微颤的轻抚小彤的手,上面传来的温度让他的眼眶不由浮出了一层薄雾,他激动的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我终于可以触摸到你了,我终于可以透过双手感受到真实的你,为什么你感受不到我的激动与快乐呢?”望着小彤空洞的双眼,他不由硬咽的呐喊道:“为什么你不好好的看看我?我是介旻呀!我是那么的爱你,为什么你无法感受到我的爱,为什么?.’
介旻真的不懂,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考验他们的爱情,为什么他们总是近在咫尺,却又仿若在天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