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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少校的情人 page 15 作者:易小蛮

  真是美好的一天!老天爷就不会等她清醒再来刺激吗?忍着头痛欲裂,缓缓起身,抓起白色棉被整理。问:“东西呢?”

  “他藏起来了。已经派人去他所说的地点找了,还没回报。”

  耳朵听着报告,折被的手也未曾停歇,只是不带劲。她这副尊容还是别见兵的好,起码保留点基本形象。

  “待会由你负责早点名,孙瑜的事我亲自跑一趟。”

  折好的烂豆腐愈看愈烦,林紫瞳愤而使劲掀开,转而去梳头。

  副连长立即过来接手,才慢慢开口——

  “我已经交代各排长带兵上莒光了。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会?”他毫不掩饰关心。

  编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林紫瞳带着疑惑的眼神走到书桌旁,被闹钟上的长短针给吓了一跳——哪来的早点名。都过了出操上课的时间了!她怎么睡得这么沉?

  “为什么不早点喊我!”责怪之时,一连快速地编着发辫,却有些力不从心地在椅子上歇息,一边交代事宜:“把孙瑜的地址交给驾驶兵,让车开过来待命。别找两洞两!坐他的车会少半条命。”

  副连长没动作,只担心地看着她苍白的倦容,问:“你确定身体没问题吗?它看来很需要一些能使它好过的药物及大床!”

  她知道副连长的好意,故意板着脸训斥:“七年之后你才有资格这么说。现在,你是副连长;而我——是连长!”

  “兽医不用七年。”他认真地开玩笑。

  “那也得等我转世做动物吧!或者回避有幸,拜托你了。”林紫瞳重重地吐口气。拧着眉笑语:“谢谢你的关心,帮我照顾好连上的弟兄就感激不尽了。”

  副连长知道该适可而止,但该提的还是得说。

  “‘他’打了N通电话来。”

  “是吗?”她轻声虚应,无由的惆怅笼罩倦容。“下次告诉他,连长休长假,去外岛了。”

  不该渴望一分纯纯的爱。白马王子不是没有,只是有太多白雪公主了!她不要趟这趟浑水。可是林紫瞳却不知道,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关的。波动不平的心仍不停地付出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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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着地址,林紫瞳来到一个眷村。熟悉的建筑让她稍稍松懈了紧绷的情绪,只是头愈来愈晕,下车时还险些站不住脚。或许她该听何宽宇的话去找何浩天的! 

  轻按了门铃──

  没一会,门就开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女人纳闷地看着她,直眨眼。

  “你好!我是孙瑜的连长。来看看他,顺便了解他的想法。”林紫瞳客气地先行说明。

  知道是部队长官,她连忙请人进屋。

  “欢迎!我是他二姊。不好意思!没想到他的长官是女孩子,还麻烦你大老远赶来,真是对不起!”

  “不用客气。”林紫瞳在沙发椅坐下。“发生这种事,我们也难辞其咎,大家都有疏失。孙瑜在吗?”

  这时,房里跑出一个好小的女孩,用她稚嫩的童音直喊着:“妈妈抱──”

  她爱怜地抱起小女孩,伤感地说:“他在房里。原本告诉我——他要逃亡,说只要躲过二十年就没事了!后来我们谈了很多,他便坚持不回部队。”她停顿下来,安抚怀里的女儿。

  大概见生人,所以觉得不安吧!母女俩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她看起来好年轻,应该比林紫瞳还小。这幅温馨的图画,勾出林紫瞳曾有却已淡忘的模糊记忆。轻问:“能让我跟他谈谈吗?”

  她歉疚地抬头,为孩子的吵闹感到不好意思,也误会了不是因她而起的蹙眉。

  “对不起!孙瑜其实很乖的,只是个性古怪、不爱讲话,所以常得罪人。家里也常劝他脾气要改,但他就是那副死样子,谁也没办法!这次跑回来,我们也很意外……”她又顿了会,声音有些哽咽。“他说连上都欺负他,班长也看他不顺跟。叫我也狠不下心——劝他回部队。以前他也是士校学生,就为了和同学们格格不入才退学!现在我又能如何?让他逃二十年?还是逼他回部队受欺负?” 

  她静静拭去溢出眼眶的泪水。小女孩也停止了叫闹,好奇地摸着她的脸庞像是在安慰她:“妈妈,别哭。”嘟着小嘴直摇头。

  看女儿叫自己别哭,她吸了口气,换上微笑。

  “我只有一个弟弟。只希望他好过就好!其它——”

  “我能见他吗?”林紫瞳再度轻问。

  她指着小女孩方才跑出的房间。

  孙瑜正铁着一张脸坐在床沿——

  “孙瑜,认得连长吗?”

  他没理问话,瞪着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林紫瞳坐下。

  “连长不劝你回去,但想知道你离开部队的原因,以防止日后历史重演。”

  两人沉默了许久。她接着问:“是连长对你不好?”希望不是。

  等了一会。孙瑜才酷着脸,冷冷开口:“谁叫班长每次都找我麻烦,演习的时候,排长也光挑我的毛病。”他显得忿忿不平。

  “所以你才把地图、枪枝藏起来。但是,他们只针对你个人吗?”她温柔地质疑反问。对兵或许不够了解,但对自己的干部都能掌握八、九分。整人是难免的,却还不至于胡闹,不过他的班长、排长比较缺乏耐心倒是不争的事实。

  一针见血问得他哑口无言,却仍面无表情。

  “你可以不理人,可以不说话,那是你的权利。可是当兵是没有例外的义务!真不喜欢——当初就该吃胖些、打断手脚来逃避,而不是现在才狠心当逃兵。连长不想来烦你,却得忍着头痛在这里说教!不是一样很无奈?”林紫瞳又忍不住拧皱着眉心,紧紧揉了两旁的太阳穴。

  他逐渐松弛了脸部的肌肉,坚持的决心似开始动摇。像是察觉林紫瞳的确是异于往常!

  她吸口气,接着劝诱:“如果愿意回部队,连长可以帮你调到徐班长那儿。若想换个环境,连长也不勉强你留在兵器连,看你做个二度光兵!否则——只有通报宪兵队,看你的家人为你流泪哭泣。自己想清楚,好吗?”

  软硬兼施地劝之以情、劝之以理,果然起了效果;他考虑了不短的时间,终于轻轻颔首。她哑着嗓轻问:“能告诉连长,点头代表的意思吗?”

  “我跟连长回去。”他小声地答应。

  “你能确定以后连长不用拖着病来找你?”林紫瞳不厌其烦地追问。她不要带个不甘愿的逃兵回去,准备下一场的追逐——有心也无力。

  “我会坚持到退伍!”孙瑜有了肯定的承诺。

  林紫瞳欣慰地笑了,放心带他回部队。

  回程的路上,她有股体力不支的虚脱感,但她想先把孙瑜的事处理好,因而直接返回师部。车子的晃动加速了身体的不适,林紫瞳渐呈昏睡状态倚靠窗边——

  “报告连长!”

  “报告”需要用喊的吗?加强兵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到了吗?深吸口气,用手按着太阳穴努力屏气,抬头赫然发现那张唯一令她心动的英俊面孔,已然结霜成冰,正燃着无法估计的怒火。叫她差点忘了把废气还给地球!

  “能和林连长谈谈吗?”祁军尘冷言嘲讽。他因公无法分身,连连抱着电话打了几天都找不到人,最后居然敢用“休长假去外岛”这种不用智商的烂借口来搪塞,叫他怎么能不气!明知有人会跳脚,他还是扔下任务来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

  她无力的沙哑和恹恹的倦容,降低了他的愤怒。但态度却仍显强硬:“不会耽误连长太多时间。”

  林紫瞳知道他不会死心的!耗下去大家都难看,只便宜了旁观者。 

  “孙瑜。”

  “是!连长。”

  “你直接找副连长报到,把连长说过的话,和自己的意愿,一块告诉副连长。”

  她简单交代,便扶着座椅下车,一个大意又险些摔倒,幸而祁军尘在旁挡着,稳住她的踉跄。

  “放开!”林紫瞳低吼甩开他碰过无数的女人的大手。

  祁军尘未因她的拒绝而生气,反倒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吃力而勉强的脚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她怎么了?不舒服吗?才几天没见就变了样!匆忙上车,见她急促的呼吸,忍不住问道:“你的脸色很差,哪里不舒服?”

  她漠然别开脸,避开他灼热的专注眼神。知道那是真的,但只对她一个人吗?不属于自己的关心,不要也罢!

  “你不是有话要说?”生疏而客气。

  空气骤然凝结不到三秒。车子如枪膛射出的子弹高速直冲——祁军尘在泄愤。林紫瞳并不在意,最多等油用完。

  她知道他非——常在意她,不忍见她身上有丝毫病痛,小小的擦伤、瘀青也令他如临大敌般不放心,就算他会气疯了她也不觉意外。不过,她的头好难受。甚至蔓延到了全身——

  行驶的车悄然静止。直到额头多了温暖的呵护,她才乏力地转头,躲开他碰触的手掌,身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他的外套。

  “你知道自己在发烧吗?”祁军尘不悦地责问,也难掩他的心疼。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想到手中尚残留她高烧的热度,便无法坐视。“有没有看医生?”

  她没反应,闭着眼像在睡觉——正在恶梦中。

  “那天的事——错在我。是我太过分了!对不起——”他真诚地道歉。心高气傲的他难得认错,更未曾对女孩子用过“对不起”这等字眼,他真的很在乎她。“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能值多少?心被狠狠地刺一刀,会不痛、不流血吗?轻松地用两个字,就能遮盖伤口,当没这回事吗?不——她做不到!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做到。

  “不用内疚。我绝不会为你寻死的!”林紫瞳想讲得更具说服力,可是声音却无配合的意愿。“你的风流史上,见不到我林紫瞳为你留下的辉煌纪录。”

  祁军尘有些难以招架她如利刃的讽刺。

  “有必要把话讲得这么难听吗?”他沉痛地问。

  会难听吗?她怎么不觉得?大概烧坏脑子了。不过,难堪她都能面对了,难听算什么!眉心仍深锁,再次半阖眼眸,不做任何表示。轻轻说道:“我该回去了。”

  “看过医生吗?”他再次问。

  “送我回去。”她不理会他的关心。

  “你气的是我,何苦跟自己过不去!看到我愧疚不安会令你好过吗?”祁军尘有些气不过地重重捶打方向盘。低吼:“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医生?”

  久久——

  林紫瞳才迟缓地探寻皮夹。病拖得太久,她连闭口的力气都没了。再不去找莫爸,她随时会晕倒的!

  静候身旁的祁军尘急躁地代劳。翻出海总的挂号证,火速冲往来时路,直飞海军总医院。

  “你爱她”光明磊落地停在海军总医院大门口的正中央——说“光明”是车门大开,说“磊落”是钥匙没拔。就看哪个偷儿敢来开了!不过祁军尘是不会计较这种芝麻绿豆小事,他都快乱了分寸,只急着抱着林紫瞳往医院走去。

  他比何家那四个男人还紧张林紫瞳的身子。打个喷嚏当肺炎,破个皮当重伤害,唯恐照顾不周,她当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顾不得身旁来来往往异样的眼光,他迳自往内科走去,大大方方地往护理站一站——

  “莫医官在吗?”

  护士被他慑人的气给吓住了,傻傻地即刻引见。

  “请往这走。”她带领他们进入诊疗室。“莫医官,有人找您。”

  “稍等一下!”莫医官忙着处理手边的病号。

  片刻之后,才悠然抬头。起先是以陌生的眼神打量祁军尘,后来才被林紫瞳一身军装给吸引,继而仔细一瞧。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砰!”一声。哦!他倒没事,只是起得太急,害椅子撞到墙。叫祁军尘连开口的机会都跳过了,直接照着指示把人放在诊疗台上。

  “小娃儿,怎么搞成这副德性!多久了?”莫医官显得很不高兴,风霜的老脸又多了几条皱纹。

  听到自己的小名,林紫瞳不禁有点笑意。这是所有军中长辈享有的特权,因为他们喊习惯了。慢慢伸出不太听使唤的两只手指代替言语——

  “两天。”祁军尘自动当起翻译。

  莫医官没理他,连头都不抬,自顾自地解开林紫瞳衣襟上的扣子诊察,并继续责怪:“为什么不早点来?我不在,还有别的医官嘛!这两天吃了什么东西?小娃儿。”

  也不知他到底想问谁,祁军尘还是尽责地代言。说道:“紫瞳三天前去演习,回来见到人就这样了。”

  “这父子俩是怎么看的?竟然让你露宿山野。都没吃好。”

  唱作俱佳的责骂兼诊断,听得祁军尘滋味在心头,是自责、是心疼、是痛心、是不舍。她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只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他了解地转述:“医官,她不要住院。”

  他的三度代传懿旨,迫使莫医官肯正眼扫瞄了。“小子!”他指着林紫瞳启开的衣衫下微露的酥胸。说道:“诊察的时候你都不避嫌!那个开飞机追小娃儿的人是不是你?”

  他怎么会知道?祁军尘纳闷却楞楞地承认。

  “那由你去请她父子俩来一趟吧!”

  “医官──”

  “小娃儿说不要,对不对?”莫医官没好气地打断他的再传,活像是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事实就是事实,祁军尘只有无辜地点头默认。

  “小娃儿,你别害莫爸。给那对父子兵晓得了,准拆散莫爸这身老骨头,分送各师部赔罪的!不然告诉宽宇,让他来担风险,好不好?”他折衷地打商量。

  面对莫医官等待的眼神,祁军尘唯有用百分之百的无辜,老实转述林紫瞳的答案——摇头。

  他无奈地叹口气。

  “以后不要叫莫爸背黑锅了!替你打点滴退烧——”他掉头看着“代言人”说:“总没问题了吧!”

  当然!祁军尘咧嘴一笑,没意见地耸肩。

  他手忙着动,嘴也没闲着,说:“要当心夜里会继续发烧,记得替她冰敷解热。别睡昏了!用眼睛看小娃儿吃药,不要用嘴巴交代,等人好了再带来给莫爸看。”

  祁军尘怔怔地抬头,不很了解这番半开玩笑的嘱咐,问:“为什么?”

  莫医官接好针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一星期的药吃头、尾、中间三天份。这三天再挑早晚吃,早晚再剔掉难吃又不漂亮的药——这就是小娃儿独门自创的吃药法。要不要用眼睛随你,反正人在你手上,那一家子官也不会来找我算帐!”他老神在在地讲清楚。就怕小娃儿已修练得道,谁也拿她莫可奈何!

  哦——祁军尘明白地致谢,并利用空档溜去通知父子兵。没办法,军官女儿都是他们的,一句话便能定江山,生死全由他们,这一块铜板能省吗?能不说吗?另外,他还得看看替自己收拾烂摊子的长官脚跳断了没,做人不能没良心。不过,就算打了钢钉里裹石膏,他也一定要休假,这是原则问题——带紫瞳回家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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