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AB型。”
“等我一下!”
她跑回学生所在处,召集捐血的志愿者,并简单交代事项,便领着学生们来到国军医院急诊处,大伙掷起衣袖,一字排开坐上椅子捐血。
老妇人感激得千谢万谢才离开。
捐血对部队而言并不新鲜,但林紫瞳可惨了!忘了曾有的“教训”——人家捐血后休息十分钟就够,她则加倍躺着也无法完全褪去控制不住的晕眩。站起身,整个人晕得跌回座椅,方才想起不该莽撞行事的。这下好了!站不住脚怎么办?压低帽沿,躲开被她“惊赫”到的好奇眼神。“都浴翰,带同学们回去,并请何教官来一趟。”她吩咐。
“是!教官。”他应允后,又马上喊:“教官好!”
大概是小哥来了,真有效率!她也没睁眼,只喊着他的外号:“恐龙,我再躺一会。”
“不急,你慢慢休息。”
咦?不是小哥的声音。连忙拉起军帽——一张扬着无所谓的笑脸正摆在眼前,在他骂了自己之后,更是显得不讨喜!她懒懒地将帽子归位,问:“你来做什么?恐龙呢?”
“我来也一样。”祁军尘不喜欢她问到别的男人。
“差多了!”
“你该委婉地表达这些‘偏见’。”他认真地纠正。
“稍早也不见某人含蓄的人身攻击啊!”林紫瞳明确地提醒“最近”冲突。
他承认那些话是毒了点,但见到那群“变蝇人”张着大野狼似的嘴流口水,心里就不舒服。
“我对事不对人!”祁军尘昧着良心讲。
她多少也明白。哪个带兵的不会骂?还比技巧、比高竿、比深度的呢!能从柯林顿骂到关东大地震,从木栅捷运骂到苏联瓦解,保证叫人叹为观止;更可以骂得死人从坟里出来,再骂得他另掘坟墓躺回去。
“那可以把距离拉远再说吧!”林紫瞳口气软化许多。慢慢坐起身,轻甩了头,该差不多了吧!一着地,仍晃了一下,她随即扶着椅子稳住,腰间也平空多了结实的手臂。
“没事吧!”祁军尘关心地低头探望。
天气已经够热了,他还靠得如此近,怎么会没事呢?林紫瞳早羞红了粉颊。他俊朗的阳刚气息,更叫她不自在地怦然心跳,匆匆躲开他的怀抱,正好看见何罗纪到来,便毫不犹豫投入来者的怀里——
脸蛋的臊热和急促的踉跄,让何罗纪误会地责难:“为什么不多躺会?我不是请军尘来帮你了!”
“他又不是你!多丢脸。”
天啊!前五个字似乎说得太直接了,有张酷颜开始起化学变化,冷眼瞪着他们。
“丢脸!你也知道丢脸!?有个万一怎么办?”何罗纪仍一味地斥责。
“我忘了嘛!”林紫瞳率性地撒娇,连有外人在场都忘了。“一急,哪顾得了这么多!你以为我喜欢啊?”
“还吃不吃饭?”他知道一定是白问了。
她轻轻摇头。这些事还不够“饱”吗?
“不陪你了,我要回师部。”她说。
预料中的答案。何罗纪接着抬头——
“那你——”他的话被“冻”住了。有没有搞错?三十八度的烈日都融不了老友脸上的冰霜吧!怎么回事?缓缓地吐出完整问句:“你大概也不吃吧!”想也知道,谁理他啊!何罗纪无趣地耸耸肩,手臂横过林紫瞳的纤腰轻揽:“好吧!我送你……”
“我送她就行了!”祁军尘迅速接下他的话。目光落在纤腰上的“毛手”,恨不得宣布驱逐出境般说道:“你去吃饭。”
哦!还是会说话,又没说不让他送,急什么?何罗纪好笑地看着他,却被林紫瞳抢去了发言权——
“回避会陪我,你们都去吃饭,不用送了!”
何罗纪笑不出来了,楞楞望着看起来很正常的两个人。今天不宜开口吗?为何净跟他抢辞?还是待会用餐不安全,所以他们都竞相躲避?可是——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能预知危险的动物啊!算了!换地方吃饭,免得死于非命。不过——看看那只大狼狗,想想他的“小老婆”,嗯,决定了!确定没人要发言,便告诉林紫瞳:“让军尘送你,搭车轻松些,也省得教人担心。”并揽着她来到好友面前:“交给你了!”
双方交代清楚,他便踏出潇洒步伐——再会啦!
林紫瞳才管不了这许多呢!一群大男人老是导着不变的戏码,她才不要演;话不是她说的,她就没遵守的必要,当然跟着走人。
祁军尘却更快补上何罗经的位置,连手也是。
“我送你。”他语气坚决却不失客气地说道:“需要为这点小事争执吗?”
争?基于双方的距离及天气温度的双重影响,害她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拿什么争?
“回避也一起。”她这项坚持不变,只是声音小了点。
“没问题!”祁军尘毫不犹豫。“走吧!”
看到车,林紫瞳恍然顿悟。他的大方不是没原因的——军用吉普车哪能和“你爱她”比!她怀着坐云霄飞车的准备,却意外发觉他收敛许多,没像上回横冲直撞地像跑百米般,大概是受限于它的高龄吧!望着两旁有点旧、有点破、有点老的整齐房舍,心情竟好得让脸上扬起显而易见的笑容。
“俱乐部周未有舞会,有没有兴趣?”
突来之语令林紫瞳收回视线。俱乐部是飞官“集散中心”,常办舞会,她一次也没去过——因为不想!兴趣缺缺是必然的,但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高度的兴趣想知道。
“这——算是邀请?”她试探性地一问。
“不是!”祁军尘干脆得不拖泥带水,却后悔得要命。
这人是哪跑出来的?不是邀请,难道缺打杂小妹?说不定是要个厨娘!唉!问一答一就好了,何必旁生枝节。
“话说在前头——对事不对人!我对舞会是兴趣缺缺,所以——”林紫瞳轻轻耸肩。
“还记恨?”祁军尘把车暂停在师部门口。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狭窄的心胸。”她不刻意回答他的问题,赶在车开进师部前跳下车,她不想成为“绯闻”的焦点。“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是因为他吧!”
“谁?”她困惑地回头。
帅气的脸庞多了严肃的神色,锐利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好一会——祁军尘才说:“何罗纪。”
有一刹那,她真以为他在吃醋。不过没道理啊!错觉吧!
但小哥和舞会有什么关系?她有漏掉什么重点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和谁都无关,她可是个独立自主的个体。
“绝对和他没关系!”林紫瞳确切地答复。“拜拜!”
目送心仪的倩影远去,祁军尘脸上慢慢绽放出无由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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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管区总是格外的悠闲。林紫瞳却看着不该悠闲坐在窗台上的何罗纪正望着她——不单纯的!
“晚上俱乐部有舞会,我是主办者之一。”
“我知道。”她指的是前半段。
“你知道!”他意外地自窗台跳下,坐在林紫瞳对面。“知道也好,赏个脸一起参加吧!”
有问题!军官聚会她从不参与,更甭提他们的飞官舞会。碰过那么多次钉子了,今天怎么又想不开找她?“恐龙,你的脑袋真的成了化石吗?”
何罗纪不悦地皱眉。也不知是哪个没脑儿取的绰号,说他的名字要“合逻辑”的话,只有侏罗纪里的恐龙最恰当,绝种的动物和他无人可及的电脑天才,正好配合得天衣无缝。自那时候起“恐龙”就等于何罗纪!也不晓得怎么传的,倒方便小妹在外人面前使用。现在,他的“威名”只差没远播海军了。恨哪!他只有这句话:“不雅的外号!”他不很高兴却得忍着。“我缺舞伴,帮个忙吧!”
林紫瞳遗憾地摇头。原就不怎样的心情,更不怎样了!说他缺“千人枕”的手臂,她会自掏腰包赞助义肢。舞伴——去跟鬼讲、去骗三岁小孩都行,就是不能对她用!
“把口袋里的电话簿摊开,马上就有一大堆美女抢着你的手臂。还有方法二、方法三,我可以教你。”
“庸脂俗粉哪能和你比!今晚我开舞,可丢不起这个脸。”何罗纪讲了一半真话。
“我是你妹妹,不是你女朋友,威风得起来吗?”她只觉得无聊,包括现在浪费唇舌说中国字。请她当食客去白吃一顿,可能还勉为其难地列入考虑,活体展示品就免了,等她“作古”再商量吧!
“又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何罗纪很有自信。
林紫瞳处于“宁静”状态了,连她脾气在倒数计时、蓄势待发都不知道,答案明显的二选一——眼前这个人不是被附身,就是背着自己做了“不法勾当”,而且和她脱不了关系。“傻子事件”才饶了他,现在又不怕死地再玩一次?做个深呼吸,她讨厌那一张一合出声音的动作——
“你很烦耶!为什么非我不可?”她不耐烦低吼。
惹得脚边的回避坚起耳朵,警戒地抬头备战——它是六亲不认,只在乎她!
安抚地拍拍它的头,厌恶地看着何罗纪正努力编织足以使她信服的理由,火了!“我的耐性不用考验了,不妨测试我的智商。”
“好吧!”何罗纪认输投降了。“弟兄们打赌我约不到你这朵野玫瑰,连军尘也赌你不可能参加,我才发豪语——一定带你到场,所以你得帮哥。”
军尘?好名字!让她觉得心情好转,她倒想看看那群无所不赌的空官拿什么做赌注,自己又值多少?
“赌什么?”
何罗纪盯着她降温的脸庞衡量情况,斟酌再三才实说:“半个月本俸。”
哇——这么大的赌注!林紫瞳吃惊得瞪直了眼。她的肉秤斤论两地卖,也没那么值钱吧!将来连飞机都让他们开去卖。
“你们疯了?”她只想到这种可能。
“谁叫你的‘挂零纪录’让他们铁了心,以为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他随兴斜靠着椅背,安心地说:“去吧!”
“他们赢了。”她淡然宣布。
何罗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妹妹居然不顾他的死活?!面子重要,钱也不能不要,两者都不可抛弃!
“紫瞳,别这样!我下个月的人生全靠你了,好歹帮哥这一次嘛!”他不计形象地好言拜托。
“恕难从命!”她懒懒地拒绝,带着回避出去。
他也急忙起身追随,大步一跨,正好撞上突然止步的林紫瞳。猛抬头——
“走得好好的……”到口的责备即刻吞下肚。何罗纪马上拿出乖儿子的笑脸,问:“爸,您怎么也来了?”
林紫瞳向一旁退去,静默倚在墙边,觉得第六感的霉运指数正在爬升。
“来看看你有什么事,居然专程来烦紫瞳。”何父看似责备,其实是来助一臂之力的。
何罗纪知道强力支援来了,哪有不善加利用的道理!老爸一句话,胜过自己跪地哀求,赶紧说明来意:“爸!我不是来烦人的,而是请紫瞳去参加舞会。”
“很好啊!年轻是该多玩玩的。紫瞳,就跟你小哥去嘛!”何父也站在儿子那一方。
“不公平!你都帮他。”她就知道心情差不是没原因的,它正警告自己会倒楣!
“谁管他们!爸只希望你快乐,不要成天和这身军服为伍,像个正常的女孩去玩、去疯。”何父有感而发,也是动之以情。女儿是他的骄傲、他的最爱,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一块宝。
“好啦!我去就是了!”林紫瞳最怕看到父亲感到对不起她的愧疚模样,却不甘心“好人”得逞,转问何罗纪:“我有什么好处?”
“他哪有什么好处可以给你!”何父替他开口。“想要什么?跟爸说。”
“做桩家大小通杀,好处多着呢!”她若无其事地嘀咕,但确定能传到父亲耳里,以报复方才的“请将”之仇。
果不其然——
何罗纪认命地重新交代事情的始末——原封不动。
何父听了只无奈地叹口气。这些伎俩看多了,不新鲜啦!但玩得这么的高资本——见儿子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才缓缓定论:“选紫瞳喜欢的CD音响好了!”
“要原装进口的!”林紫瞳不客气地补充。既然要“敲诈”,就不必在乎受害者心疼,出力的可是自已!
“小吸血鬼!”何罗纪在她耳边骂着。不过人肯去就好,反正都是别人的血汗钱,自己少赚些而已,就算是“手续费”喽!“那早点走吧!还得帮你‘包装’。”
“爸,我出去了!”林紫瞳带头走。
“小姐,回来……”何罗纪在后头出声。指着她脚边的狗儿,不以为然地瞪着眼,问:“它也去?”
“又不碍事!”她再靠回墙上。寄望因回避而省去这趟“证明”之行。
但天不从人愿,何罗纪没辙地屈服在另一张赞成票——何父也点头,遂毫不抗争地走在前头。
唉!或许下次养只圣伯纳,才够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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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大门口的兵,睁着他们自以为有问题的大眼睛,专心过度地看着身穿淡蓝色小礼服的林紫瞳——
“你真是被金钱蒙弊了良心,竟然叫我穿成这样,来满足你的虚荣感。”她不否认这漂亮的一身,更突显出她诱人的气质;尽管包得密不透风,但仍引来一双双引颈期待的眼神,叫她不怨也难。
“要带就带最好的!我够呛,他们也输得甘愿些。”
买舞小姐出场啊!带什么带!林紫瞳根本懒得理他,她是志在参加,只负责露脸开舞,让别人的钱变成小哥的,当然!她这个“帮凶”也有分。替回避选好位置,挽着“桩家”的手臂,进展示场了。
由于开场时间还没到,他们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格外抢眼。场中军官纷纷丢下自己所带的庸脂俗纷,前来确认印证,徒留无数女孩怨妒的眼神。
看到何罗纪就像只骄傲的大孔雀般志得意满,林紫瞳谨以似有若无的笑脸,面对众军官殷勤问话。她得承认——这群原本就够帅、够俊的体面飞官,在穿上威风凛凛的大礼服之后,更好看得过分,简直非人类了;难怪女孩们迷得倒追,伤心、伤身也甘愿,真傻!
轻轻垂下眼帘,她有些倦了,老式而客套的寒喧总是特别腻人的,尤其自己又是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活动道具。如果现在能站在甲板上的星空下,吹着海风、听着浪涛,一定很棒!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舒畅些,因而露出粉颊上深深的酒窝。
一杯饮料冷不防地出现眼前,她愣然抬头,迎上祁军尘锐利的眼神,他冷峻的脸有一丝不满的神情,依然是人群中最出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