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真教解林淑惠为难,女儿要嫁人,儿子也该娶老婆啊!天秤的两端同样重要,实在很难取舍。
“看来我只好去和吴家陪个不是,把相亲日期延后。”解林淑惠当下作了决定。
虽不满意,但还能接受。只要星期天不逼她回去相亲。思樵才不管改期到什么时候。
“思樵,叫中贤听电话。”
思樵再也隐忍不住计画成功的喜悦,将话筒递给小哥后,抱着心爱的抱枕猛亲。
不到三分钟光景,解中贤就挂上电话。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他看着她说。
“废话!不必和老男人相亲我当然满意。”
“你可真会扯,朱晓君!辩论社!”解中贤窝在椅内,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辩论社有你这种专想鬼点子的人才,全社肯定鸡犬不宁。”
“我才不浪费时间去辩论社。”思樵往旁边挪一下位置,远离令她全身发热的毛毯,秋老虎的威力还未减弱,小哥已经在喊冷。
“遥控器拿给我。”解中贤用肩膀推推小妹。
思樵白了他一眼。“小哥,你未免也太懒了,摇控器就在桌上,伸个手就拿得到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用脚拿的话!”解中贤动了动搁在茶几上的大脚,思樵的kitty猫长袜穿在他的大脚上显得很可笑。
“拜托一下,千万别用你的香港脚碰我的遥控器。”她认命的将遥控器拿给他。“我先去睡了,明天还得加班。”
“可别忘了欧式自助餐。”解中贤提醒小妹。
“不敢忘,我这就去打电话订位。”思樵闪身进入房间。
小哥说得一点也没错,花几千块买她的将来,很值得的。
这阵子为了相亲的事着实没睡好觉,今晚,她一定能一觉到天亮,而且作个甜蜜的好梦。
第二章
周未是情侣们共进烛光晚餐的浪漫时刻,当思樵挽着小哥的手跨出电梯时,不禁庆幸昨晚先打了电话订位。
“小妹,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晚上很漂亮。”跨出电梯的那一刻,解中贤带着赞赏的语气对思樵说。
“如果你是想让良心好过一点,才说这句赞美之词,谢了,不论这句话是出于真心还是随口说说。”思樵唇上挂着一抹优雅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她的内心正淌着血。
“如果再上美发院做个头发,我相信你就会是餐厅里最漂亮的女孩。”解中贤没有把她的讽刺放在心上。
“你知道弄个头发要花多少钱吗?”思樵可不想再花不必要的钱。
“大部分的女人为了漂亮不借花钱瘦身、美容,只有你例外。”
解中贤跟着前方一对男女进入闻名全台北市的云采餐厅。
“因为我没有多余的钱去瘦身、美容。”思樵说的是真话,每个月的薪水付完房子的贷款、固定金额的投资后所剩不多,还得吃还得住啊!
“相信我,以一个男人的眼光,你的身材已经够好了,足以媲美模特儿。”解中贤发自内心赞美思樵。
小哥难得说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思樵打从心里感动,心情也开朗一点。
身穿制服,训练有素,一脸清爽笑容的餐厅经理来到他们面前。
“请问两位有订位吗?”例行的问话。
思樵报上名字,很快地一位身穿不同制服的男侍者便前来带领他们两人到座位。
突然,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盘以令人来不及闪躲的速度,朝思樵的胸前飞过来,美好的夜晚就这样无故被破坏。
在场用餐人士皆放下手中的刀叉,视线全集中在思樵的身上,所有人皆屏息等待她的反应。
惊呼声和瓷盘跌落在厚厚地毯上的闷响此起彼落,接着是吓人的静默,而该有的道歉声却迟迟未听见。
一时傻眼的思樵不动地站在原地,她冷眼看着尚挂着几片莴苣的胸前,一颗红透的草莓很不优雅地占据在礼服和肌肤的小缝,乳白色带点番茄红的沙拉顺着黑色丝质衣料而下,形成强烈对比。
她忍着心痛将视线移开,投向眼前的肇事者,美艳的女郎正用一双冷漠、不肯承认错误的眼神看着思樵。
“你……”
事情发生后,柏亨的视线便锁在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身上,他不得不欣赏她的冷静自持,若换做是他身边的女人发生此事,恐怕早已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而她竟然不吭一句。
一道思樵永远也忘不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循着声浪见到昨天下午那个可恶的男人。她真是倒楣透顶了,昨天没被他的车撞到,今天又因他而成了一道美味佳肴。
竟然有人发出笑声?!
思樵的视线扫过周遭一圈,寻找到在此惨况下还敢让笑声传出的小哥,她用严厉的眼神逼他吞回笑声。
“咳……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忍了一秒,解中贤还是笑出声音。
思樵真希望眼神可以杀人,亲爱的小哥非但不帮她讨回公道,还和恶男站在同一阵线。几个忍不住掩口而笑的用餐者进入她的视线内,令她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
“这位小姐,真的很抱歉,这种事……很抱歉弄脏你的衣服。”餐厅经理一脸紧张的对思樵陪礼,他实在得罪不起一旁静默不语的孙柏亨。
脏还不足以形容她的惨况,惨不忍睹才够贴切。
思樵真该学学古典美人的柔弱气质,放手昏倒在男主角的怀里,而不是挺着背脊等着一句没有人愿意开口说出的“对不起”。
“薇薇,你是不是该向这位无辜的小姐说声对不起?”柏亨不容忽视的威严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
何薇薇仍是一副高傲的态度,丝毫不觉得她有错。
“这盘沙拉本来是应该飞到你的身上,是你闪得太快,而她又很不巧的递补了空位,怎能怪我呢?只能说是她自己倒楣替你接下这道莱。”何薇薇理直气壮的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不是我。”
“何薇薇!”带着威严的声音,柏亨冷冽的目光令何薇薇心生畏惧,高傲的气焰消退不少。
离孙柏亨一步远的思樵感受到由他身上所散发的冷意,突然她清楚这三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很显然的,这个名叫何薇薇的女人是被踢出的角色,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才会失去理智拿东西砸人。
“小姐,你要不要先清洗身上的污渍?”餐厅经理打破尴尬的气氛,试图缓和停滞在这几个人之间的低气压。
“这位无辜的小姐,看来你这套衣服也不便宜,孙先生,你也别给我分手费了,这位小姐会比我更需要那笔钱。”何薇薇逼近孙柏亨,滋生的恨意完全流露出来。
“小姐,请你跟我来。”餐厅经理闻到一股火药味,他急着将思樵带开,似乎认为只要她离开就能化解擦枪走火的可能性。
思樵也不想趟这淌浑水,跟着经理离去。
一双炽热的目光一直跟随她,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
思樵边诅咒边用力撕下一张纸巾,望着镜中狼狈的倒影,一股热气涌上鼻头,深深吸了口气才平缓激动的情绪。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从小不论是摔伤了脚,跌破了头。她都不允许自己掉眼泪。
流泪是软弱的表现,是无助的小女生才会有的行为,而她是个勇敢独立的女性,不能被这小挫折打败。
可是她现在却有股冲动想放声大哭。
丢掉手中脏掉的纸巾,再一次仔细看着镜子内的自己,沙拉的汁液彻底的渗入衣料,丑陋的满布在胸襟,有些更流至腰部以下,虽然纸巾已经擦干沙拉,但是黑白强烈的对比完全无法遮掩,看这种惨状她清楚这套礼服已经毁了。她放弃了,再继续待在这间宽敞、明亮、舒适的化妆室,她很有可能会失去控制把镜子给砸了。
一走出化妆室,思樵迎上一脸优闲好似在自家客厅的可恶男人,方才出现在他脸上的寒意,此刻已经被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取代。
“你还好吧?”柏亨的语气有着自己也颇惊讶的关心。
“你是指衣服还是我的自尊?”思樵阴冷的回道,她应该拂袖而去,远离这个带着恶运的男人。
“你的衣服?”他的视线停在她的胸前。
“完了,毁了,随便你怎么形容。”思樵不喜欢他的视线停驻的位置。
胸前一大片醒目的污渍令人无法忽略,柏亨更不可能视而不见,同时他也发现她微红的鼻头,这个顽固的女人宁愿躲起来哭,也不愿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你刚才很镇定。”他颇欣赏她的冷静。
“很抱歉没能让你看到泼妇骂街的画面。”思樵嘲讽的说。
“我想你的泼妇骂街是有选择性的!”柏亨没忘记昨天的情景,她愤怒的模样还清晰的留在他的脑海中。
“你是什么意思?”思樵的双眸闪着不信任的眼光。
“昨天你可不是这么忍气吞声的,还是你是个拥护女权的新时代女性,对待男人和女人有差别待遇?”如果柏亨是想再见识她喷火的怒眸,才故意说出这些话,那么他成功了,思樵僵硬的身躯正告诉他这番话对她的影响。
思樵极力控制脾气,令晚她是个优雅的淑女,绝对不能被一盘莱色丰富的沙拉,和眼前这个可恶至极的男人给破坏了。
“我最好离你远一点,免得待会儿飞到我身上的不是一只大龙虾就是一块牛排!”她欲转身离去。
“我可以照何薇薇的提议,赔你一套衣服。”他还不想让她离开。
“你给她的分手费只够买一套衣服?”他的话让思樵忘了移动,她直直望进他的眼里,所以没有忽略那双犀利的黑眸承载着对她满满的兴趣,一道小小的警告声音从内心升起。
“不只。”他往前跨一步欲拉近两人的距离,却没想到她竟后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所以这正好印证昨天你说过的话。”
“什么话?”柏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女人是有价码的。而你想用一套衣服收买我!”她冷笑一声。
“女人是有价码的。”他没有就她的第二句话发表意见。
“何薇薇的价码是高是低?”
“绝对比你低。”他预料话一出口铁定会再掀起另一波怒火。
“你似乎忘了另一位女人的存在。”思樵似真似假的回道。
她的反应让柏亨大感意外。
“我真笨,她也是有价码的嘛!真不知道她的心里有何感想,是得意从另一个女人手中把你抢过去,还是担心下一个女人从她身边夺走你?”思樵狠狠地反击,这种爱情游戏是不适合她,不,他们玩的游戏根本称不上爱情,那太污蔑神圣的爱情了。
“或许你也想当她的敌手?”有她这个敌手,冷艳萍一点机会也没有。柏亨倒很乐意她的加入。
“谢了,或许你喜欢见到女人为你争风吃醋,不过,我可没兴趣加入你的男女游戏,下一个竞争对手还是留给别人吧!”
“如果我执意要你加入呢?”他突然冒出一句。
思樵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一脚深陷在危险的迷情中,愤怒的火焰令她忽略眼前的男人不只是个大人物,还是个足以威胁她的大人物。
“用强迫手段?”她眯着眼。不相信这个男人会强迫女人。
“我不强迫女人。”女人会自动往他身边靠,他不需强迫,只需拒绝女人。
“那你可能会失望。”
“话别说太早。”他扬着眉,自信写在他脸上。
恩樵不喜欢他脸上自信的表情。“你的女朋友或许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不会,倒是你的男朋友不时把视线移往这里,他好像不怎么担心你的消失,以他盯着美食不放的眼神,你可能比不上美食。”
该死!她竟然把小哥给忘了。
思樵转过身放眼望去,亲爱的小哥正如他所说的不怎么担心她的消失,因为他正啃着美食,一脸的亨受。
“你该考虑这种男朋友值不值得继续交往下去。”柏亨贴近她的身后,嗅闻她发丝的清香。
“至少在他心中我是无价的。”他的靠近让思樵全身一僵,脑中响起危险讯号。
“他告诉你的?”柏亨不认为那个男人配得上这朵带刺的野玫瑰。
思樵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也理不清他所引起的混乱情绪,另一方面也气他带走她所有的注意力,令她忘却一身的狼狈。
柏亨以为她的沉默是受他话的影响,心里正在考虑是否该接受他的建议,不能否认他乐意见到分手的结局。
“至于衣服……”
“分手费是何薇薇该得的,刚才发生的事我自认倒楣,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昨天那场车祸就是她倒楣的开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远离他这个灾星。
话一说完,思樵住前迈开脚步。
“后会有期。”他很自然脱口而出,他相信和她一定会再见。
若不是正在开车,思樵一定会用双手遮住耳朵,以隔绝小哥从一上车就不停抱怨的噪音,糟透了的心情得不到抚慰,还得忍受小哥的毒害。
“解中贤,驾驶座后面的置物袋有卷透明胶带,麻烦你帮我拿出来。”思樵抓了一个空档说道。
解中贤眉一挑,小妹刚才是直呼他的名字吗?
“透明胶带?”他左手伸进袋子内拿出胶带。“拿去。”
“帮我撕一块下来,不用太长,大约十公分就够了。”思樵看也不看地说。
不疑有他,解中贤在昏暗的车内费力寻找胶带头。胶带在他手中转了一圈,两圈,三圈,遍寻不着的情况下,一颗心开始烦躁不安。
“小妹,你要胶带做什么用?非得现在拿吗?这么暗我根本找不到头在哪里!不能回到家再说吗?一点光线也没有……”他咕哝道。
思樵的自制力、耐心,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从小到大父母亲加上四位哥哥为了保护她,行为上牵制不了,就换成言语教导,每到晚上六个人轮番上阵,仿佛接力赛一般,一个紧接着一个,丝毫不让她有喘息时刻。
“找到了,找到了!”中了统一发票第一特奖也比不上解中贤此刻的兴奋,他拉开胶带。“有没有剪刀?刀片也可以。”
“用手撕就可以了。”思樵没有理会他的要求。
试了几次,终于撕开,他献宝似的递给小妹。“拿去吧!不必谢我了。”
“我不会谢你的,麻烦你把胶带贴在你的嘴巴上。一上车就听你抱怨个不停,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了。”思樵伸手一推。
“去!”解中贤把胶带揉成一团。“嫌我吵?那你刚才就不该急着拉我走,眼睁睁看着美食从我面前消失却吃不到。”
“小哥,你要有良心.当我在化妆室清理一身的狼狈时,是谁在享受美食的?”思樵深吸一口气,将委屈吞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