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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爱夫君 page 6 作者:骆彤

  “翠儿,把那字拿下吧。”

  慕容羽坐在镜前审视着自己的容颜。原本披垂下的秀发己被安分地绾在头顶。容颜未改,“慕容”两字一如往常。是的,即使嫁子离绪飞,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依旧减不了他的恨意。“为什么?这红字挺好,挺喜气的。”傻呼呼的翠儿体会不出慕容羽的心绪。只是隐隐觉得她的笑少了,和她仍是慕容“公子”或慕容小姐时相比简直天差地远。

  “翠儿,我不是说过别再唤我‘夫人’?”慕容羽没有一丝怒气,语气中略显无奈。

  “是,夫人。”某些时候翠儿甚至是固执的,特别是对保住饭碗这档事从来不敢轻忽。

  “叫我羽儿就好,我不要你太过拘谨。”慕容羽一直把翠儿当成朋友,不希望一些无关紧要的称谓拉开两人的距离。

  “羽……”不行,她就是说不出口。她怎敢违背爷的意思,若让爷知道,不扒她的皮才怪。

  “你想叫我的单名也成。”

  “夫人,您就别再为难翠儿。翠儿不敢造次。”她是怎么也忘不了爷动怒的样子。先前有个下人在爷面前以“羽儿”称呼夫人,爷就气得一掌拍碎一张上好的坚实木桌。

  慕容羽叹了口气。“又是绪飞的命令?”

  “没错,是爷的命令之一。爷下的禁令可多了。不许男人进‘来鹤楼’”步、不许夫人擅出‘来鹤楼’、不许夫人前往祠堂、不许以‘羽儿’唤夫人。总之,一堆的不许背得翠儿的小脑袋险些发涨、撑破。依翠儿所见,爷倒不如开列张准许的清单,这样才省事得多。”翠儿滔滔地抱怨,浑然不觉自己又犯了禁令。

  “绪飞有没有说要来‘来鹤楼’?”慕容羽不介意他对自己的限制,心里却着实有点想他。半个月了,成亲半个月了除了醉酒的那一次,绪飞没再来找过她。

  “呃,爷……说忙完就过来。”不知为什么,福总管交代她,一旦夫人问起就这么回答。

  又见不到他了。慕容羽小心收起心中的失落,早料到离绪飞不会善待自己。

  “绪飞真有说要来?”

  “有……有有上翠儿点头如捣蒜,一张麻脸险些和粗颈分家。“爷说今晚他会到‘来鹤楼’来。”“我知道了。”其后言词不一。看来绪飞是真的不会来了。

  “夫人,翠儿拿这给您换上。”翠儿抄起皮裘往慕容羽娇小的身躯一罩,阻隔了骤降的气温。再过几天就要飘雪,她真怕夫人瘦弱的身子挡不住寒冬的侵袭。

  “谢谢。”慕容羽挑散了一头盘好的青丝,往内房踱去。

  “夫人,您盘着头挺好看的。”

  “嗯。”慕容羽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翠儿。

  好看,她同意。但给谁看呢?

  “翠儿,我歇会儿。记得把那红字卸下,大红的罄字大刺眼。”慕容羽半闭着眼倒卧在床上。轻叹一声,挂怀的永远是那个人。

  ?   ?   ?

  风云阁

  离绪飞坐在桌前挥毫,天福随侍在侧。

  “天福。”离绪飞懒懒地开口,拿起纸详看。

  “爷。”天福机灵地应了一声。向来只有他打扰爷的份,爷从不轻易分心。“要将笔墨撤下吗?”虽然今日短了点,但只要爷高兴,缩减挥毫的时间,也未尝不可。

  “先不撤,你过来。”

  向来,离绪飞不许旁人靠他过近,十年前的事终究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是。”天福早看出离绪飞今天有点古怪。不,正确的说,这种样子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且情况持续恶化。

  “你看这几个字是不是写得不好?”离绪飞将一叠纸递给天福。

  离家的奴仆有些稍具文采,天福就是其中之一。

  不好,何只是不好。满纸的字不是松软无力,就是有骨无血,少了离绪飞特有的神采。

  “确实是不太好。”既然主子也这么认为,天福也不需要刻意讨好,况且离府根本不兴拍马屁这一套。

  “你等会。”离绪飞重拾毛笔,镇心摄神又写了个字,递给天福。

  “还是不好。”不等离绪飞问,天福照实讲了。

  “为什么?”离绪飞自己也不满意,总觉得少了什么。他想听听天福的意见。

  “少了爷的气韵。这字再好也是别人的字,不是爷的。”

  “什么样的气韵?”

  “爷昔日的神采飞扬。”

  “这样?”离绪飞又写了个“桦”字。

  神采飞扬?什么事能比得上尽报父仇家恨更令人酣畅。

  “爷现下写的是恨意,不是神采飞扬。”天福不是瞎子,主子和夫人的事他全看在眼里。

  “这个呢?”离绪飞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了自我。”

  “是吗?”离绪飞没有反驳。左看右看,他也觉得自己的字病恹恹地,了无生气。

  “爷不妨试试一个字。”

  “哪个?”离绪飞挑眉。头一次听下人的意见,让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跑。

  “小的不敢说,怕触怒您。”

  “我要你说,只要你说得出,我就一定写下。”

  “我说,但爷不可动怒。”

  “说。”离绪飞不耐烦了。

  “奴才请爷试试夫人的‘羽’字。”

  “嗯。”虽然百般不愿,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令离绪飞不得反悔。

  笔尖在快触及纸面时又被提了回来。

  “爷?”反悔了吗?

  “别出声。”离绪飞收心将眼底的那抹身影驱离。

  “这字是什么样的气韵?”再一次,离绪飞将纸递给天福。

  “浓烈的相思。”

  “什么?”离绪飞微怒,显然不愿让天福道出实情。

  “相思情浓。或许,爷该去看看夫人。”一思及慕容羽待他的好,天福一时也顾不得离绪飞是否会震怒。

  “将笔墨撤走。没有命令,别来打扰我。”离绪飞沉声道。脸是冷的,语气里也没有一丝余温,甚至连身子也僵直了。

  天福领命带着笔墨退了出去。

  是夜,北地下起了雪,离绪飞独自待在“风云阁”未跨出半步。

  第六章

  “羽儿。”越婉儿那江南女子特有的轻缓调子在“来鹤楼”响起。软语中带着轻叹,像是吊念“来鹤楼”荡然无存的龚气,更为了慕容羽的独守空闺。

  “婉姨。”慕容羽应了一声迎出了门。

  “过得不好?”慕容羽原本神色焕发的小脸像是被抽去精气般,了无生气。纯真外放的感情也转为内敛,不再一见了面就往她婉姨怀里钻。

  “还好。”慕容羽不会说谎,却不忍多个人陪她伤心。

  “北地不比江南,记得穿暖一点。”越婉儿不忍说破。不敢想象这样的情况叫还好,若真不好时会是何种光景?

  “羽儿知道,婉娘也保重。”

  “绪飞来过吗?”越婉儿问到。离府太大,慕容羽的讯息几乎传不到“衍春楼”。

  慕容羽不作声。

  “男人有事业要忙,等忙完自然会过来。”

  “嗯。”慕容羽又应了一声。她也曾这样欺骗过自己。但心里明白,离绪飞再忙也不可能忙得连信息也不曾捎来。

  “有空多来看看你婉姨。”

  “嗯。”应了声,眼神毫无往日光采的慕容羽看似一具只会应声的木头娃娃。

  越婉儿忍不住了,眼角渗出泪来。什么时候她天真烂漫的羽儿变得只会应声不爱答话了?

  “羽儿,我苦命的羽儿,是婉姨对不起你。是婉姨当年不该离开离凯飞、不该离开离家。”

  “婉姨,您别这样。这不是您的错。”慕容羽以冰冷的指尖为越婉儿拭泪。

  “傻孩子,你没必要嫁给他,你不必跟着婉姨受苦。你跟婉娘不同,婉姨欠离家一个交代,但是你并不欠他什么。”来不及拭去的泪水沿着越婉儿的脸庞滴下。

  “婉姨别这么说。您没错。”

  “若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离开江南北上。在江南虽然苦点,但起码我们能快快乐乐。你用不着成日闷闷不乐,我也不朋成天为你提心吊胆。”

  “婉姨您别这么说。放心,我过得很好。‘来鹤楼’里供吃供穿,冬不惧冷、夏不燥暑,饮的是玉液琼浆、穿的是绫罗绸缎,绪飞来不来没什么要紧。他毕竟只是个不相关的人。”

  “但他始终是你的夫婿。”

  “如果不爱他,他是不是我的夫婿并不要紧。”但是她爱了,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她就爱了。

  “你对他没有感觉?”不可能,慕容羽对离绪飞分明没有戒心。面对离结飞假意的宠溺,慕容羽分明动了心。

  “没有。”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反驳她的话。对他无心,就不会嫁他;对他不动情,就不会要翠儿费事拆去刺眼的大红罄字。

  “但你瘦了。”越婉儿轻捏着慕容羽本来就不太有肉的细臂。

  “您也瘦了。”慕容羽心疼越婉儿的苍老。

  “那是因为……”越婉儿迟疑了。会瘦是因为记挂她,但说出来怕她难过。

  “因为水土不服,”慕容羽接去话尾。“不适应北地的干冷。”

  “是有点不太适应,”越婉儿挺满意慕容羽为她找的借口。“但你……”

  “跟您一样,不适应北地的干冷。”慕容羽的强颜欢笑里有说不出的凄苦。

  听了慕容羽的话,越婉儿的眼睛突然一亮。“羽儿,你当真不适应北地的干冷?”

  “不习惯。”慕容羽心里的警钟大响,戒备地看着越婉儿。

  越婉儿顿了顿,思考如何开口。“羽儿……”

  “嗯。婉娘有什么事吗?”

  “羽儿,婉姨‘以前’对你好不好?”

  “像亲娘一样好。”慕容羽丧母后,越婉儿整整陪了她十年,甚至比慕容桦还要尽心。

  “羽儿满不满意‘以前’的日子?”这一次,越婉儿问得更加小心翼翼。

  慕容羽迟疑了会儿才作回答。“满意。”以前的日子她的确满意,但若没了离绪飞则会有遗憾,即使他执意伤她。

  “羽儿觉得婉姨养得起羽儿吗?”已近十八岁的慕容羽早到了该许夫家或独自谋生的年纪,但越婉儿知道慕容桦从小没给她什么薰陶,自然也不奢求她能养活二人。

  慕容羽摇摇头。“婉姨的身子不好。”虽然看不出越婉儿哪里有病有痛,但慕容桦确实是这样告诉她的。“羽儿不该让婉姨养。”

  “那我们两人可以养活自己吧?”越婉儿退而求其次—只求能离开离府,只要慕容羽能幸福。“虽然日子苦些,但总过得下去。”

  “嗯。”婉姨想离开了吗?若是如此,她不能让婉姨独自下江南。

  “我们离开吧!离开离府,回江南去。”越婉儿目光黯然,仿佛眼前见的不是北地的风雪,而是家乡的三月烟花。

  “离开……”慕容羽迷惘了。胸中有一股力量隐隐撕扯着她。

  不见慕容羽反对,越婉儿兴奋地捉着她冷冰冰的小手。

  “嗯。路线我都安排好了。趁着离府夜里的守备不严,要走这时候最好。”越婉儿看看昏暗的天色。冬天天色向来暗得较早,视线也较模糊。

  “守备不严吗?”慕容羽不怎么想走,但又找不到留下的理由。据她所知,离绪飞不是一个会放任奴仆的主子。但离府的守备不至于让人一攻就破。

  “晚间要进府较难,但要出府就比较容易。若没有传出宵小入侵,通常不管制出府,只检查入府。”一心想走的越婉儿将一切打探得十分清楚。

  “嗯。”慕容羽忍痛斩断对离绪飞的牵念。

  “羽儿,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这次出不去以后就别妄想了。先收拾些细软,时间我再知会你。”

  “嗯。”不知为什么,慕容羽就是雀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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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儿,快点。”越婉儿和慕容羽换上奴婢的衣裳往大门前进。

  慕容羽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一路无语,只能紧跟着越婉儿。

  “冷不冷,羽儿?”

  刺骨的寒风挟着雪花往两人身上拂去,风雪不留情地卷住两人。为了逃出离府,两人褪下保暖的衣衫,只带了贴身细软,根本抵不住风寒。

  “还好。”她扯谎,为了让婉姨安心。不由自主的以手掌摩搓发寒的手臂。

  越婉儿看了慕容羽一眼。虽然知道她冷,却也无能为力。

  “你们要做啥?”守门的仆卫见到生人自然戒备起来,随口问了一声。

  “外出采买。”越婉儿不着痕迹地将慕容羽推至身后,机灵地答话。

  “采买?”守门人看了慕容羽一眼。因心虚而低头的慕容羽让他起疑。“松儿和小霜呢?为什么今个儿不是由松儿和小霜采买,却换了你们两人外出?”

  “天冷,她俩生了场大病。你瞧瞧,我这妹子冷得连脖子都舍不得伸出来。这位大哥身体健壮,怪不得不怕冷。”

  “哪里。”从没这样被人夸过的年轻男人不自在地红了脸。热烫地双颊仿佛要将拍打在身上的雪花融化。

  “小心点。”目送两人出去,门又被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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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福气喘如牛地跑进“风云阁”,火烧屁股似的拍打房门。

  “爷,您快出来,大事不好了。”

  房内的离绪飞听见拍门声却不为所动,仍端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事?离府里上上下下只有关于慕容羽的事才是他所认为的大事,其他的,滚到一边去吧!

  “爷,不好了。夫人不见了。”这等大事爷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啪的一声,房门被粗鲁的打开。

  “你说什么?羽儿怎么了?”离绪飞激动地摇着天福的肩,而可怜的天福抖得像一片秋天的落叶。

  “夫人……不见了。”

  “备马,追。”离绪飞落下话,不畏寒冷的步出房门。怒火焚烧着他的心肺,北地的风雪根本不够看。

  她不该违背誓言、不该离家、不该离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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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地里,离绪飞领着一队人马在偏僻的郊道上奔驰。

  “爷。”天福策马跟上离绪飞。

  “快点跟上,别磨菇。”离绪飞扬鞭,急急地抽打胯下的马儿,丝毫不顾胯下的千里马已气喘吁吁。

  天福跟着扬鞭再次策马追上。

  “爷,夫人会走这条路吗?这里净是农家,少有人烟。夫人不会选这条路吧。”

  离绪飞沉了半晌不作声。对他而言,这是一场赌注。赌自己的运气、赌他们的幸福。

  “羽儿不会选这条路,但越婉儿会。走这条路和羽儿无关。”离绪飞再一次扬起马鞭,不再理会天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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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羽费力地抬起埋在雪堆里的脚。松软的雪禁不起踩踏,半只弧度优美的小腿全陷在雪里。“不行。羽儿,我们得走快些。”虽然,越婉儿的脚也和慕容羽一样陷在雪地里,但吃过苦的越婉儿显然比长在闺阁里的慕容羽耐寒。

  “婉姨……”慕容羽心中暗暗叫苦。“婉姨,我们非得走这条路不可吗?这里荒无人迹,如果碰上什么恶兽,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

  “羽儿,别抱怨。野兽再可怕也可怕不过离绪飞。”想起离绪飞的模样,越婉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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