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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病恹恹 page 12 作者:湛亮

  倒了杯热茶让她解渴,玄苍沉默了良久,像似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开口了。「突然冒出一个亲人,感觉很怪!我不知该用啥态度去与他相处。」

  言下之意,算是间接承认南宫易和他的关系了。

  知他从小在玄极门,没有所谓至亲之人的相处经验,阿苏不禁柔声道:「就用待我、待薛爷爷的态度去对待南宫大哥就行了!」

  想了想,他还是摇头。「那不一样!」

  对她,是自小的感情与情爱;对薛爷爷,是尊敬与感激,总不能叫他用情爱、尊敬、感激这些感觉去与南宫易相处吧?

  清楚他内敛的性情,感情并不容易释放,需要时间来累积培养,阿苏只好微笑,作最低的要求。「至少别冷冰冰地对待南宫大哥,你们终究是亲兄弟。」

  「我尽量!」淡淡勾起笑痕,玄苍清楚南宫易是真心对他好,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两人间的这层新关系。

  闻言,阿苏不禁笑了,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门外忽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上前去打开房门,就见任圆提着药箱前来,玄苍连忙请她进入,口里关心的询问,「越夫人,今日就要开始诊疗了吗?」

  「是啊!早一天开始,也好早一天让玄夫人重见光明。」微笑响应,任圆来到阿苏身前,撩了撩她眼皮察看好一会儿。

  不久,她从药箱里取出一朵玄苍辛苦寻回的「泪眼凝」,在玉钵里捣至碎烂后,又取了一些碧绿色的膏状物与之混合均匀,最后将那些药膏涂抹在阿苏的双眼上,随即拿了干净白布将眼睛缠绕起来。

  「就样就成了?」玄苍探问。

  「是啊!这药还得换个两三次,待一个月后,玄夫人的眼睛应该就能瞧见了。」笑着解释,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药单给他。「还有,麻烦你拿着这药单到药房抓药。」

  「这是?」浮现疑问。

  「给玄夫人补身子的!对她和胎儿有极大帮助。」任圆面不改色回答。其实那帖药的效用是要帮阿苏对抗「血杜鹃」的毒性,好能撑到生下孩子。

  「我马上去!」一听对阿苏和孩子有益,玄苍立刻飞快出门去了。

  眼见他眨眼没了踪影,任圆不禁莞尔一笑,而阿苏缠着白布的小脸则严肃了起来。

  「越夫人,苍他走了吗?」

  「早不见人影了。」

  「那么该请南宫大哥来一趟了。」

  「是啊!」任圆点头淡笑,出去叫住个小丫鬟,要她去请南宫易前来。

  不多久,南宫易心情愉悦而来,然而一盏茶时间过后,就见他一脸凝重地出了「雪松院」,急急忙忙朝府中众多食客所居的院落而去。

  半个时辰后,才刚轰炸完玄极门的众多食客纷纷整装离开南宫府,各自朝四面八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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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万籁俱寂,夜阑人静之际,一抹月光透过窗棂,迤逦至床杨上未眠的人儿,像是为他们裹上了一层银亮的迷蒙光辉。

  「感觉怎样?」侧身斜躺着,借着迷蒙不明的月光瞅凝身旁的人儿,玄苍眸心漾着柔情,只觉从没如此心满意足过,却又从没如此恐惧过。

  没有了玄极门的追杀威胁,阿苏的眼睛即将复明,再几个月后,孩子就会出世……好吧!再加个突然冒出的亲人好了,他们即将过着所向往的平凡日子了。这追求许久的幸福是如此的近在咫尺与唾手可得,真教人忍不住害怕好梦由来最易醒,梦醒后才发现是一场虚幻而已。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知他是问眼睛的事,阿苏微笑回答。

  「那就好。」心安了,低首在她唇上落吻。

  柔笑承接他的温柔,直到他餍足地抬头退开后,阿苏忽地将他推平,摸索着爬上他的身,密密实实贴躺在矫健身躯上,再也不下来了,彷佛今夜就要这样睡在他身上。、

  有些惊讶,玄苍双臂圈住她纤腰,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浅笑。「怎么了?」以往,她不曾这样过。

  「我想靠着你。」粉颊贴在厚实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阿苏不禁怔然……她还能这样贴着他、趴在他身上、听着他心跳多久呢?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不多了……

  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嘴上却扬着笑意。「今晚,我要睡在你身上。」

  「傻瓜!」柔声笑斥,却任由她趴卧。「夜深了,睡吧!」双臂圈紧,打算真让她睡在自己身上一整夜。

  「我还不想睡!陪我聊聊吧……」时间不多了,她想把握与他在一起的每个时刻。

  「聊什么呢?」微笑,为她难得的好兴致。

  「聊聊未来吧……」微顿了一下,随即又笑。「你说,孩子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也许,她永远没机会见到孩子了,先想象一下,自我慰藉也好。

  「这可问倒我了!」薄唇微扬,实在想象不出,只好反问:「妳说呢?」

  「唔……」沉吟了一下,回想着小时候对自己与他的五官模样的仅存印象,她努力拼凑着小孩可能的样貌。「眉毛像你好了,浓浓的,显得英气……」

  悄悄摸上自己的眉,玄苍微微一笑,从没注意自己有双英气浓眉。

  不知他的心思与动作,阿苏继续形容,「眼睛嘛……像你好了!细长深邃,湛亮美丽如天上星光……」

  长指滑至眼角,不懂自己的眼眸哪儿有星光了?

  「鼻子也像你得好,挺直有个性……」

  摸摸鼻子,怀疑个性在哪里?

  「嘴巴最好也像你,薄薄的,勾起笑来唇形好优美……」

  「妳根本是希望生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玄苍吧?」听到后来,玄苍忍不住轻笑出声,从来不知自己在她的记忆中,面貌是如此的俊逸。老实说,有些暗喜,因为赞美的人是她啊!

  「你发现啦?」她笑。

  如此明显,很难不发现吧?忍俊不禁失笑,玄苍抚着她一头柔亮乌发,想了想后,终于道:「我希望妳生个小阿苏。」

  像她,他会疼之入骨的。

  阿苏微怔,小脸不自觉一黯。「不!孩子还是像你得好。」孩子若像她,以后她走了,他每天瞧见孩子的脸就会想起她,只是徒增心伤罢了!

  沉默了一下,玄苍不禁笑叹。「瞧我们多傻,谈得这么认真热烈!孩子究竟会像谁,只要生下来一看,不就清清楚楚了?」

  「是啊!」她微笑轻应了声后便久久不语,久到玄苍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又突然听她幽幽嗓音响起,「苍,假如有一天,我……」

  迟疑一顿,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嗯?」

  「没、没什么!」算了!还是别多说,免得引起他疑心。阿苏又笑了笑,轻声低喃。「我累了,想睡了……」

  「嗯。」大掌自动轻拍着纤背,像在哄孩子入眠。

  感受着背上的温暖轻抚,唇办漾笑却溢出一道似有若无的轻叹,在夜色下飘啊飘的,彷佛在低语呢喃--

  假若有一天,我出了啥差错,你不要太难过……不要太难过啊……

  第九章

  没有八人大轿、没有喧天锣鼓,更没有满门宾客道贺声,简朴的厅堂内,只有两支红烛与简略布置,但屋内三张脸庞上盈满的喜气却丝毫不减。

  老人家坐在高堂位置上,在一对红衣新人行礼如仪后,脸上又是欣慰又是欢喜,起身拉着刚成为夫妻的两人来到一旁摆满丰盛佳肴的桌前坐下,闹着新人喝下交杯酒后,终于忍不住畅声大笑。

  「今儿个老头子我是真开心,活到一百二也没问题了!」

  「那当然!薛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新娘柔笑,脸上净是娇羞之色。

  「薛爷爷,这桌可是我和阿苏的喜宴,您可要多用些。」新郎知老人家近来胃口愈来愈差,忙着帮他布菜,就盼他能多用些。

  「还用你来招呼我?我会自己来,你多照应新娘子才是。」老人家瞪眼,随即又笑开脸。「你自己也多用些,今晚努力点,老头子我还等着一年后抱小娃儿呢!」

  「薛爷爷……」新娘子羞得直想钻地。

  「怎么?我说错了吗?小子,丫头似乎不信任你的能力喔!」老人家摆明是故意拿两人来调侃取笑的。

  「薛爷爷……」新郎眸底漾着尴尬,脸上浮现淡淡的红,忍不住叹气摇头,实在拿老人家百无禁忌的嘴没辙。

  「哎呀!羞什么羞?都当夫妻了还害躁?想当年,者头子我年少轻狂时,那风流韵事说出来才教人脸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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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雪松院」的房间内,随着白布被一层层拆下,众人凝重严肃中含带企盼的神色益是加深,目光全紧盯着椅子上神色沉静的阿苏。

  小心将最后一层白布卸下,任圆轻柔拭去她眼皮上的碧绿膏状物,随即退了开,让位给她睁开眼后最该见到的人--玄苍。

  「阿苏,妳……可以睁眼了!」隐忍心中激动,玄苍凝着她紧闭的双眼,声音微颤显得有些瘖哑。

  老天!盼了十多年,这一天总算来了……她的眼睛会好的,是吧?

  她将再重见光明,是吧?

  她可以看着他变老、看着孩子日渐长大,是吧?

  「苍?」伸手想找他,马上被熟悉的粗糙大掌握住,阿苏强挤出笑,心中有着恐惧。

  怎么办?她竟然不敢睁开眼!

  盼了这些年,终于这一天来了,可她反而畏惧了、胆怯了,就怕睁眼后的世界依然漆黑无光,让大家失望难过。

  「我在这儿!」握着颤抖小手,彷佛看透她惶恐心思,玄苍哑着声鼓励道:「可以的!张开眼后,妳第一眼见到的将会是我。」

  是吗?她睁眼后真的会见到他吗?他是如此的有信心,是吗?

  感受到他紧握的大掌所传来的满满信心,阿苏颤巍巍一笑,终于鼓起了勇气,缓缓睁开眼皮……

  「啊!」只见一束束白光如针般刺进眼里,痛得她惊呼一声,急忙又阖上眼,无法适应那种强烈的光芒,只觉眼睛一阵阵的酸涩难当。

  见状,玄苍担忧不已,不知哪儿出了问题,扭头朝任圆急问:「怎么回事?阿苏她好似痛得无法张开眼!」

  老天!不会是出了啥差错吧?

  「苍弟,你先别急!」南宫易出言安抚,询问的眼神则同样朝任圆瞥去。

  不理旁人的急切询问,任圆想了想后,径自问道:「玄夫人,妳刚刚睁开眼的感觉如何?还是一片黑吗?」

  摇摇头,阿苏依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但已比刚刚好多了。「我、我看见了一片白茫茫强光,刺得我眼痛。」

  白茫茫的刺眼强光?那表示她的眼睛确实已经对光有所感应了!

  闻言,任圆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后,像想通什么似环顾四周门窗,随即微笑起来,连忙要房内两个男人帮忙将门窗关上。

  顿时,明亮的房内一暗,光线显得柔和迷蒙。

  「玄夫人失明多年,一时之间太明亮的光线会让她无法承受,得先由较昏暗柔和的环境下慢慢适应才行。」对两个满眼疑问的男人解释,她又对阿苏笑道:「玄夫人,妳现在再试着睁开眼看看。」

  睫毛微颤,阿苏果真试着再次睁开眼……

  柔和的光彩一点一滴沁入眼瞳,眼前一片迷蒙昏暗,黑黑白白、花花绿绿的景物全混成了一围。

  然后慢慢地,模糊的焦距逐渐对准,一张隐含忧虑、关心与急切的男性脸庞渐渐清晰起来,映入了她澄澈眼眸中。

  久远前年少的男孩脸庞逐渐与眼前这张成熟俊脸相迭融合,纤细五指缓缓抚上触感熟悉的五官,她眼眶凝起了泪花。

  是他!她瞧见他了……终于……终于瞧见他了……

  「苍……」泣声轻唤,泪珠滚滚落下。

  他没变!她依然认得出来,眼前这张脸除了脱去少年的青涩,多了成熟男子的英气俊朗外,与记忆中的少年同一张脸啊!

  天知道那是多么久远前的事了,而她当时又是那么的年幼,怎会记得如此清楚?可、可一见到他,脑海里的少年脸庞就变得好清晰、好清晰……

  「我是……」见她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眸,终于有了神采光灵,向来性情内敛的人竟然嗓音微梗,说不出话来。

  老天!她的眼睛终于复明了、瞧得见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实现……

  「我……我瞧见你了……瞧见你了……」泪水不断涌出,她抚着他的脸,唇瓣却漾着笑。

  等了十多年的愿望啊!这个男人真的帮她实现了。她好爱好爱他,多希望能伴着他长长久久,可偏偏……想到这里,眼泪更急,如黄河溃堤般地奔流不止。

  「我知道……我知道……」再也抑不住激荡心情,他蓦然将她紧拥入怀,脸庞深深埋入她如云的发瀑中,藉以遮掩自己激动欢喜落泪的脸庞。

  「我不怕忘记你的脸了……」她又哭又笑的叫道。曾经,她多么的害怕终有这么一天,可如今她不怕了!因为到阖眼断气前,她每日都要好好瞧着这张脸,深深刻印在心中,永远不忘。

  「傻瓜!」带着些微泣音轻笑,搂着她的身躯因激动而有些微颤。

  见状,一旁的任圆与南宫易不由得感动而笑,有默契地互使眼色,无声悄悄离去,留给他们夫妻独处的空间。

  丝毫没注意到「闲杂人士」的离开,小脸埋在他怀中的阿苏泪流不止,断断续续的泣声盈满欣喜。「苍……告诉我这不是梦……我好怕……好怕这只是一场梦……」

  「这当然不是梦!」抬起略白小脸,为她抹去满颊清泪,玄苍自己声音哽咽,却还要劝哄她。「别哭!妳眼睛才好,别又哭坏了!」

  昏暗中瞅见他双目红润,阿苏又哭又笑的。「你自己都哭了还说我?男子汉大丈夫的,有泪不轻弹啊!」伸手抹去他眼角可疑的湿润。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只为妻儿弹。」他笑,不否认自己的软弱。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勾魂修罗」,只是一个会为了妻儿而担忧,欢喜、泪流的平凡男人。

  闻言,她感动的又落泪,在他连连劝哄下才终于止住,有了心思想到其它。

  「南宫大哥和越夫人呢?」突然想到应该还有两个人在场的,怎么不见人了?

  「早离开了!」玄苍微笑,在他们迈步离房的当时便已注意到。

  「我们只顾着高兴激动,竟忘了该向他们道声谢的。」嫩颊微红,有些懊恼自己失了礼。

  「以后时间多的是,改明儿再道谢也不迟。」粗糙掌心抚着嫩红粉颊,眸心漾着柔意。「他们悄悄离开,想必是要给我们独处的时间好说些体己话,不想打扰了我们。」

  「大概是吧!」轻声一叹,心中万分感激。「南宫大哥和越夫人都是我们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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