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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来有情男 page 8 作者:雷恩那

  不由分说,齐吾尔忽地纵马大跨,完全横挡在她面前,不让刁锦红瞧她。

  「你干什么?」窦德男莫名其妙地嚷着。

  「别说话。」他侧目命令,口气强硬。

  啥?连话也不让她说?!窦德男抿着唇瞪了他一眼,气他把自己当三岁孩子看待。

  她自然清楚现下的情势凶险万分,这名蛇族女子因爱生恨,手段非常人所能想像,而她会回应对方的问话,其实是想帮他多争取一些时间布署,可到头来,他却不领情?!

  「蒙族的小子,凭什么叫她不要说话?她爱同我说话,就同我说话。」刁锦红步得更近了,一身红衣在风中飘扬,那身形似要御风而起,有些虚幻缥缈。

  她略偏螓首,蓦然间对齐吾尔笑道:「是了,我知道你了,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吗?她是你心上人,你担心我吃了她不成?呵呵呵……还是担心那个秘密?她知道不知道你的秘密?那个秘密呵,连你自己也弄不清真相吧?呵呵呵,可是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窦德男脸庞先是一热,她刚刚才体会女儿家的心思,才弄懂自己心里有他,如今被刁锦红这么一说,一颗心禁下住狂跳起来,可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搅得她满头雾水,毫不明了。

  秘密?!他的什么秘密?!

  瞬间,齐吾尔五官变得凌厉起来,下颚紧紧绷着,不发一语。

  见他如此神情,刁锦红似乎十分得意,她抬起袖掩嘴,笑声带着嘲弄。「我跺痛你的伤处啦?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还惦着那件事,都过去四个年头啦,唉,你真是记仇。」

  「你杀我族众和会中朋友,这笔帐今日一并了结。」齐吾尔沉声道。

  关于那个秘密,他曾千方百计想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答案,结果却敦她有了脱逃的机会,当初擒住她便该一剑杀死她。如今他想通了,他什么都不想知道,再也不去揣测,就当作……当作那件事从未发生过。

  「你杀了我,就没谁能告诉你答案了。」她轻眨眼眸,「你会猜─辈子,一辈子,永远有个疙瘩在心头上,你不怕吗?」

  「我不再受你摆布。」他说着旁人不太明白的话,眼神一眯,右手猛地挥动。

  二十余名汉子同时动作,半身滑下马背,伸长健臂往草地上一捞,每人手中各握住一条粗绳。

  「走!」齐吾尔力贯丹田地大喝。

  众人得令,策马拉着粗绳往外冲,草原上忽地一声巨响,机关启动,刁锦红所立之处瞬间坍塌陷落,裂开的大洞将她整个人吞没。

  窦德男张着小口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二十余条粗绳牵连着地下机关,若非亲眼目睹,绝不相信这平静广大的草原上藏着这样怪异的东西。

  「离远一点!」齐吾尔按住她肩膀,不让她接近那个黑洞。

  「齐吾尔,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看待!」她扯着缰绳反抗回去,就在此时,那阵教人毛骨生寒的笑声竟又传出,火红的身影如箭一般从黑洞中冲上。

  刁锦红并未坠落,而是藉势攀在土壁上伺机而动,她跃出机关,身子尚未落地,五爪已然伸出,直扑齐吾尔喉颈。

  「当心!」李游龙在左侧厉声大喊,脚下一点跟着跃来,却是迟上半着。

  这一边,齐吾尔反射动作踢动窦德男的座骑,那匹马儿腹部吃痛,载着她往一旁跑开。

  随即,他双掌运劲欲接对方招式,心中深知此女精通暗器,又是使毒能手,一旦恋战,求胜的机会便十分渺茫,届时,众人辛苦布署的陷阱也将付诸东流。

  若然又教她脱走,往后不知还要掀起如何的腥风血雨,而三王会的仇、他蒙族族众的仇,还有他自己的仇,何日才能了结?!

  今日,索性就孤注一掷。

  发出野兽般的嗥叫,他张臂扑向她,如同摔跤场上以力量和技巧揪住对手,而距离着实太近,那蛇女全然没料及有这一招,瞬间,整个人被他双臂箍得死紧,他脚下跟着一拐,便双双往黑洞中坠下──

  「齐吾尔!」窦德男放声惊叫,全身血液几要凝结。她翻身下马,提着银枪抢到洞口,里头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齐吾尔──」再喊,已带哭音,想也没想,她纵身往下一跳。

  「别想!」李游龙徒手抓去,可惜只勾到她背上的银枪布套,手劲一顿,布套的绑绳「嘶」地裂开,她整个人还是跌了下去。「老天……」

  此时──

  「李游龙!」

  远远的,李游龙听见他的带弟亲亲在唤他,中气十足而且怒气腾腾。

  不好!太不好!

  他哭丧着睑,趴在黑洞口动也不想动,瞅了瞅手中由窦德男身上扯下的布套,有气无力地问着那群汉子,「谁好心一点告诉我,这机关里头有什么?」

  「李爷,当初族长无意间在这儿发现一个地底流沙群,所以就利用自然地形安排了这个机关。」

  「所以说,咱们底下是……」

  「流沙。」回话的汉子眉头深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说,刁锦红和齐吾尔都掉进了……」

  「流沙。」顿了顿,那汉子又道:「还有窦五姑娘也掉进去了……」

  「流沙。」李游龙点点头,考虑要不要也跟着跳下去。

  不好,真的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呜呜呜……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这么害怕见到带弟亲亲。

  ※   ※   ※

  身体跌进一团柔软里,柔软却又固执,把她的双手双脚紧紧吸附,她抗拒不了,任由身子跟着旋转、流动、埋没……

  尔后,好似在半空飘浮着,好似……整个人只剩下一颗头颅,她还能想,思绪虽然极慢、极慢,但还在转动,想着,自己在什么地方?

  「阿男?醒醒……」男人的声音低哑急切,如针剌痛她的意识。「阿男、阿男……睁开眼,你醒醒,睁开眼看我。」

  模糊呻吟,她循着声音由幽境中转回,眼睫掀了掀,瞧见悬宕在上头那张男性面容,正焦急地俯视着她。

  「齐吾尔……」记忆全数回笼,她亲眼见他和那可怕的蛇女掉进黑洞,心好痛、好慌,她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扁扁嘴,她整个人扑向他,双臂紧紧抱住他的颈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齐吾尔心头震撼不已,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听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一注柔情在胸臆间荡开,把那些豪迈的、潇洒的、满不在乎的英雄气概全掩盖过去,只剩下儿女情长。

  唉,不太妙……他真喜欢这个姑娘,太喜欢这个姑娘。但是那个秘密,那个摆脱不掉的蛇咒,他有办法撑过去吗?!

  一股可怕的欲望升上,肚腹极热,几处大穴如同凝聚过多内力,鼓胀得难受。

  便是这种感觉,那一年、那一晚,在那片荒凉无垠的大汉上,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不行……不行的……他不是禽兽。

  深深呼吸,努力想压抑,全身筋骨却都痛了起来。他不是禽兽。

  「阿男,别……」想抱住她的双手反倒将她推开。

  「你怎么了?」窦德男吸吸鼻子,眨着泪眼。

  就着微弱的银光打量他,她想将他的五官瞧得更清楚些,惊觉周遭好黑,全靠自己那根银枪发出的光辉,才勉强能分辨身旁事物。

  「我没事。」声音微乎其微地颤栗,痛苦的表情一闪即逝。

  她擦擦眼泪,脸蛋发烫,没察觉他的不对劲。「齐吾尔,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拾来银枪握在手中。

  「机关陷阱下面是地底流沙群,我们被卷进流沙里,幸好还能滚落到这个地底黑洞里,不致窒息而死,但确切的位置我也无从得知。」他语气略顿,有些苦恼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见你跳进来,就跟着你跳了。」她咬咬唇,看着那张朦胧的俊颜,男子眉峰成峦,她强烈感受到他的怒意。

  「你──你就下知会有多凶险吗?!为什么这么任性?!」

  「你能跳,我当然也能。」这回答实在是应了他的话,既任情又任性。

  「窦德男!」口气陡扬,「你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适才醒来,惊见她就倒在自己身旁,他真要被她活活吓死。

  「我、我──你不用那么大声说话。这里只有我和你,还靠得这么近,我听得见你说什么。」突然间记起,她神情微僵,身子整个坐直。

  「对了……还有那位西域蛇女,她也掉下来了,你、你……她有没有对你怎样?!你受伤了吗?有没有中毒?」她小手紧张地往他身上摸索,抚着他的脸、他的胸,他的双臂和背脊,甚至更往下移去──

  他粗嘎低喘,倏地捉住她的手,声音紧涩。「别碰我。」再碰,他要把持不住自己了,他不是禽兽,绝对不是。

  窦德男迷惑地拧眉,唇瓣蠕动正要问出口,幽暗中,一女子的笑声夹杂轻咳,断断续续地传来。

  「咳咳……小姑娘,你别碰他,呵呵呵……乖,到我这边来安全一点……」

  「前辈?!」窦德男颈后寒毛竖立,陡地循声望去,但周围黑压压一片,银光只够照映出她和齐吾尔上身。

  「不用怕,你、你别怕……她胸口受我一掌,胸骨尽断,活不了多久。」齐吾尔安慰着她,跟着阖上双目,气息越来越粗重。

  「嘿嘿……咳咳……若不是我之前旧创未愈,凭你挡得了我?」药王的暗器贯穿她的心胸,任她如何费力养伤,功力也再难恢复。她又笑,对于能否活下来,似乎也不觉得是一件顶重要的事。

  「小姑娘,你唤我前辈可、可真好听,咳咳咳……很好、很好,我可挺喜欢你的。」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好不容易才再启口,「你过来这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这儿安全,你快过来。」

  「我不过去。」窦德男答得乾脆俐落,忧虑地瞅着闭眼不语的齐吾尔。

  他额上冒出点点细汗,眉心捺着好深的折痕,微弱的银光让他的脸色瞧起来无比苍白,简直像生了场大病一般。

  是不是内息受创了?还是……还是真在无意间中了毒?

  「前辈,请您把解药给我。」见他奋力抑制痛苦的模样,下颚甚至还微微抽搐,她简直六神无主。

  「什么解药?」刁锦红在另一端幽幽地问。

  「您适才在他身上下毒了,是也不是?我就要那种毒的解药,请前辈拿出来。」想起李游龙沾上蛇族毒粉所承受的痛楚,以及留下的殷红伤疤,她心跳如鼓,就怕齐吾尔也要重蹈覆辙。

  闻言,刁锦红笑得刺耳,顺了会儿气才道:「我是对他下过毒,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可不是刚刚。咳咳……我不是要你过来这儿吗?你乖,快过来,再迟就不好了,咳咳咳……」

  「我不过去。」窦德男嚷着,心里急,小手紧紧握住他的上臂。「齐吾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很难过?你、你别不说话……」

  他喘着气,眼皮终于缓缓睁开,那对目瞳中暗金闪烁,深邃地锁住她的脸容。

  「我没有中毒,你不要哭。阿男……」

  不是把眼泪擦乾了吗?怎么又掉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不哭。」有些孩子气地抬起衣袖抹过脸颊,她用力拭净湿意。

  这时,刁锦红忽地发出嘿嘿冷笑,言语中尽现恶意:「今天没中毒,并不表示身上无毒,蒙族的小子,你忘记几年前大漠的那一夜吗?你真以为药王有本事完全解开那个毒吗?咳咳咳……未免小看了我。

  「你的阿兄和阿嫂,呵呵……你忘了吗?你做过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吗?呵呵呵……没谁告诉你,我、我永远也不说那晚我到底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你,你做的好事,呵呵呵呵……」

  「刁锦红,我不再受你愚弄!」

  说时迟那时快,他痦哑低吼,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抢来窦德男的银枪往那幽暗处猛刺过去,「噗」地轻响,是银枪头没入血肉的声音。

  「啊?!」

  窦德男错愕万分,三个人的呼吸声交错纷杂。

  「我要你、要你一辈子活在……活在自责和猜想中,咳咳……呵呵呵……这世间,男子尽无情……」终于,刁锦红不再言语。

  许久许久,他动也未动,双手仍死命地握住银枪后段,臂膂现出一条条筋络,隐隐颤动,彷佛要倾尽全身力量,又彷佛是在激流中飘荡挣扎,费尽气力终能攀住一物。

  「齐吾尔……」她轻声唤着,试图要扳贻d他的十指,「她已经死了,你放手,你放手呀,齐吾尔?!」

  终于,他听见她的声音,脑中宛如灌入一注冷泉,浑身震撼。

  「我杀死她了,终于……教她死在我手下。」那些恩怨总算了结,而那个秘密……不,别去想。他用力甩头,双掌运劲一抽,将沾血的银枪猛力拔回。

  见他神志不太稳定,窦德男心中担忧万分,小手不由得伸去探了探他的额,擦去细布的汗珠。

  「齐吾尔,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你不要吓我……」她好怕他出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自己和他两个,若他真的倒下,她都不知该怎么帮他,也找不到谁来帮他。

  齐吾尔半阖着眼,喉间不能控制地逸出一声叹息,他陶醉了,感觉如此鲜明,那是姑娘家柔软的身躯,近近地贴靠过来,她身上原来这么香,这么撩人,把他的知觉全数唤活了,烧出一把烈焰。

  「阿男、阿男……」不好!脑中警铃大作,但他好像没法推开她了。他喜欢她,太喜欢她,就像当年为着那个女子心动……

  不!不只如此,这一次的感受加倍猛烈,有一发不可收拾的预感。

  他的心为她悸动,原来他会这么喜爱逗弄她,见她瞠喜怒笑,全是因为心里有她,怎么办?好想、好想将她抱个满怀,深深吸取她的香气,怎么办?这份渴望绞痛他的全身。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不是禽兽。

  窦德男不懂他内心起伏,只见他目中泛着红丝,似乎又在承受什么煎熬,小手跟着抚上他的俊颊。

  忽然间,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他喉咙中滚出野蛮的低吼,强壮的双臂像铁箝似的紧紧抱住她,把她娇小身子完全按进胸膛里,劲道之重,施力之猛,差些扼断她的呼吸。

  「齐吾尔?!你到底──啊!呜呜──」

  话陡然中断,因为他俯下了头,趁她仰首启口之际,以舌蛮霸地探入她小嘴,吸吮住她的丁香小舌……

  第七章  兽与人间

  窦德男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她眼眸瞪得圆大,却瞧不清男子的面容,但全身的毛孔已完全感受到他的存在。

  这便是男女间的亲吻?

  那么,他为什么要吻她?

  也是因为喜欢她、心中有她吗?是吗?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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