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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渡水柔情 page 5 作者:昕语

  可怕了,竟在不自觉中轻易颠覆了他的冷静。

  “姐姐,你多心了。”

  “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她忧忧的说。

  “我的身体很好。”

  慕芸还是不能放心。子容的身体不好,从娘将他带回来时就很严重了。她并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苦,他从来不说。

  娘只告诉她他的双亲被杀,小小的子容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几乎导致他不能习武。小小年纪的他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克职了自己的病痛,他严苛

  的训练自已,夜夜习武,又跟她学琴、念书。

  在慕芸眼中,没有一个孩子比他更坚强。

  “子容,你对自己太刻薄了。”她只希望他快乐一点。

  “我很好。”

  “你不好。你不想当”蓉儿”,其实可以说明。”

  “我并不排斥扮”蓉儿”……”

  “子容,娘她……”慕芸欲言又止。她一直觉得娘的野心太大,她一手培养养子子容成为杀手,为她杀人取财,这一切是轮回不止的恩怨情仇,她一点也不喜欢……

  “娘并没错。”雁子容轻声回道:“她这么做,为她,为你,也为我。”

  慕芸更忧愁了。

  “我并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报仇……”

  雁子容望着她,缓缓伸出手摘掉她脸上的面纱。如此丑陋的睑毫无掩饰的暴露出来,即便是在他面前,她依然羞涩的垂下了头。

  “姐姐,我知道你很善良,但就算杀了欺负你的人,也赔不起你失去的清白与美貌。他们死了,一了百了,你却还必须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

  也就是那时开始,雁子容开始了他的噬血生活。

  慕芸悲伤的摇头。但也因为如此,她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她总是如此安慰自己。

  “子容,我……我实在不想看见你杀人。”

  “杀人,我很快乐。”

  他眼中射出一抹凌厉,几乎在瞬间令她一颤。

  “真正的血腥,你还没有见识过。”

  当他这麽说的时候,那自小就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阴霾仿佛黯涩得要遮蔽了天地,慕芸只有万般心痛。

  “子容,是不是……”

  “我想弹琴。”他将目光投向桌上的古筝,拒绝和她谈到过去。

  子容……连姐姐,你也不愿分担一些苦给我吗?这么多年了,没有人可以走进你的心里。孤独的雁,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受苦?为什么以杀人为乐?为什么将自己封锁?又为什么让人无法自拔的爱你,而你却不愿意去爱任何一个人呢?

  弦音流泄而出,是悲伤的曲调。

  “朝晨沐露似流金,风来叶掩伴舞铃,任竹丝丝落伤弦,愁目翩翩不知心……”慕芸望着他在弦上挣动的纤指,幽幽的低吟。

  然而她才停口,又倏地惊声一叫。筝弦在刹那应声而断,迎风飞扬,掠过他不及收回的指尖,瞬间划出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水点点洒落在筝上。

  “子容。”慕芸吓得捏住了他的手。

  而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子容……”慕芸吓出了眼泪,立即一面纱按住了他染血的指尖。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就在刚才弦断的刹那,他似乎听到昨夜单若水将他的剑打飞刺在屋瓦的清脆声响。

  然后他看见了收回轻浮笑脸的他,用着多麽  认真的眼神、多么温情的语气对他说:我只想帮你……

  只想帮你……你的眼睛有太多恨;你的手……染上太多血……这些都不适合你……

  雁子容瞬间失了神,更教慕芸不知所措。

  雁是温驯的小鸟……而你是困水之雁……困水之雁?他着实被困住了,不是困在秋月阁,而是困于单若水。

  “子容,你要不要紧?你别动,我去拿药来。”

  慕芸急忙奔离。

  这怎么可能?雁子容内心涌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他是那样痛恶他的巧言令色、自大轻薄,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言语带给他莫大的影响力。

  他的世故点破他对江湖的懵懂;他的智慧引导他对人性的无知;他的实力让他明自他不过是孤芳自赏的井底之蛙……

  他十分沮丧。论文论武,他都败给了他。这到底是怎样矛盾又荒谬的心情?他完全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对蓉儿有一分爱慕,对雁却是一分怜悯。是的,他在可怜他,因为他有本事自大潇洒,而他什麽也不是……

  对单若水而言,雁子容究竟是什麽?

  ————————————————————

  蓉儿是单若水这一生见过是特殊的女子,而雁……他未曾对一个少年产生这样复杂的思绪。

  复杂到连天机神算都糊涂了。他居然挂念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少年,甚于那名冷傲孤绝的绝色女子!

  他单若水行遍江湖,还未曾遇见比这更荒谬的事呢!

  他到天道坛参加坛主的葬礼。唐鹰将这个庄穆的丧礼办得太过盛大隆重了,仿佛迫不及待要昭告天下,他即将登上天道坛的龙头宝座。

  入夜后,人群皆散。天道坛陷入一片阴沉的寂静中。

  唐鹰独自在大厅里,四下无人,他终于露出贪婪神色,忍不住窃喜的抚着虎皮宝座。他的梦想终于达成了,如今,他已是一坛之主了。天道坛在武林声望颇盛,更是正道联盟举足轻重的重要分子,天下人对他屈膝敬退已不再是妄想而已了。

  就在他坐上宝座之时,一道身影无声而来,清亮的嗓音立刻教他吓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恭喜坛主如愿以偿啊!”

  单若水!唐鹰一慌。他怎么还没走?他赶紧镇定心情,冷眼道:

  “此言何意?”

  单若水翩然一笑。

  “我没别的意思,坛主您多心了吧。”

  唐鹰暗忖:这小子鬼灵精怪,跟他说话可得小心。

  “单公子何故再次登门造访?还选在夜深人静之时?”

  “有件重要的事,我一定得来告诉你……不对,是提醒你。”

  “何事?”唐鹰蹙起浓眉。

  单若水自在的在大厅漫步,欣赏着前坛主收集的古董瓷器,轻松回道:“我算出你有死亡之劫。”

  唐鹰一惊。天机神算的盛名远播,他无法漠视他的话。

  单若水回过身看他,还是笑,笑中有一抹寒光,令唐鹰当场一颤。

  “就在今晚。”

  “这……怎么可能?我唐某向来光明磊落,不曾与人结仇,天道坛又是正道组织,怎会……怎会“怎么不会?我说的劫是指你个人,与天道坛无关,何况……”单若水笑里藏刀。

  “何况什么?”唐鹰一急,冷汗直冒。

  “何况一个人磊不磊落、光不光明,不是自己说说就是。”。

  唐鹰瞪大了眼,来不及为自己辩驳,忽地一阵阴风窜入,扬起帘幕翻飞。

  “来喽!”单若水笑道,迈步而去。

  “别……别走!”唐鹰吓得六神无主,飞扑至他身边,抓住了他叫道:

  “你既能算出我的死日,必能解此劫数。公子,你一定要救我,看在前坛主的分上,你一定要救我!”

  天道坛由这种贪生怕死之徒掌权,前景堪忧啊!他这麽死命拖着他,,叫他想走也走不了。

  他倒想看看,这名杀手是什麽厉害角色。

  第四章

  黑衣蒙面客鬼魅般的现身,夹带浓浓杀气,剑气旋来,丝毫不给人有喘息的余地,直逼惊魂失措躲到单若水身后的唐应鹰。

  就算看不出他是谁,那把剑,他也不会忘记!

  单若水侧身一闪,剑尖直抵唐鹰脑门,唐鹰狠狠一退。

  “你的目标是他不是我,看准入再砍。”单若水笑道。

  唐鹰一楞,随即怒火攻心。想不到单若水这么不给面子,摆明要看他笑话。

  蒙面杀似乎没料到单若水会出现在此,他黑眸一凛,刹那间,逼得唐鹰左支右拙,几乎招架不住。唐鹰见单若水狠心不伸出援手.他慌忙的闪着对方强悍的攻势,立刻翻身至另一侧。

  单若水眉头一皱。唐鹰武功平平,但他的暗器却厉害无比,要是他拿出他的独门绝技,这场战局很可能改观。

  “左!”单若水轻喝。

  蒙面客长剑朝左侧一挥,“当”的一声脆响,一只银嫖掉落。

  “上门,内府。”单若水沉声启口。

  蒙面客以剑档下直射脑门的星形银器,一旋身飞腿,闪过穿过腿侧的匕首,剑气直入,划破唐鹰措手不及的手臂。唐鹰痛呼了声,撒出一把银针,转身又射出手中一把细针。

  好家伙,居然暗算他!单若水身形一闪银针飞越他的肩头,刺入一旁木柱。

  蒙面客以剑式挡住绵密如网的细针攻击。唐鹰的暗器多不胜防,此时他又射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线。单若水见状,手中青竹一起。震碎了唐鹰手掌,一片竹叶飞向挥剑挡针的蒙面客,但那条银线肉眼难以察觉,速度之快,单若水的竹叶挡之不及。

  霎时,唐鹰惨嚎震天,惊动了天道坛人马。单若水收回青竹。暗喊不妙。他立即移步向前,拉住蒙面客纵身一跃,瞬间消失于大厅。

  “坛主!”来人纷纷惊喊。

  唐鹰强忍巨痛,眼中浮现凌厉的恨意。单若水,我决不会让你好过的!

  ——————————————————————

  两道人影在夜幕下飞快的奔驰,直到单若水察觉有异,两人立刻停在一处湖岸边。就在雁子容单膝跪地时,单若水迅速揭开他的面罩,-口黑血也吐了出来。那一刻,他的苍白与口溢的黑血,居然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脏。单若水立刻将他扶坐于地,撕开他肩膀的黑衣。

  他白皙的臂膀犹如皓月,更显得那片污紫的怵目惊心。单若水双眉一紧。那肉眼难见的银线居然含有剧毒!

  单若水凝气于掌,贴在他背上输入阵阵真气,以稳住他混乱的心脉。他额上冷汗密布,一阵晕眩让他整个人往旁一倒,又吐出一口鲜血。

  “雁……”单若水扶住了他。

  雁子容勉强撑起虚弱的身体,硬是挣开他的怀抱。他的长发披泄于肩,更衬出他如雪的肌肤,苍白得令人心疼。

  “你伤得不轻。”单若水皱起了眉。

  “这点小伤不算什麽。”他别过头去。拒绝看他那双太温柔的眼睛。

  “是不算什麽,只不过你旧伤为愈,这点小伤就足以要你的命。”他深深望他。

  雁子容一怔。他不怕痛,更不畏死,但单若水浓烈的注视,却叫他不知所措。

  单若水再一次贴近他,扶正他的身子。从肩膀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牙一咬,脸色几乎由白转青,他却始终垂着头。不敢去望,不敢去想,此时的单若水,会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单若水的眼神没什么不同,他只是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过分温柔,以一种连他都意想不到的怜疼,定定的望着他罢了。

  “我必须治好作。”单若水说,连口吻都似柔水。

  “我不想欠你人情。”他依然倔强,倔强中带着一分细微的颤抖,那分颤抖,是来自他心深处莫名的、仓皇的悸动。

  单若水却柔声一笑。

  “你已经欠我了。”

  单若水成功的将他的视线拉了上来。他璀璨的星眸有他熟悉的那分傲气,此时闪烁在夜里,格外美丽。

  “我根本不要你救我,若不是你碍事,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唐鹰。”

  碍事?听了真叫人伤心。单若水一笑。

  “你为什么要杀他?”

  雁子容一愣。他这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是凶手?双眉一紧,他瞪眼回道:“为天道坛坛主报仇!”

  “哦?”单若水轻扬眉。“这么说,坛主的死,是唐鹰下的毒手?但你也看到了,他的功夫烂得可以。”

  “他用暗器。”

  单若水的笑意有了一分危险的气息,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狂野,雁子容心头莫名一震。

  “坛主是被利剑所杀的。”

  雁子容语塞,重重别过头去,似乎在跟自己赌气,也恨他的多管闲事。

  单若水望着他,意外的释出一声叹息,那声轻叹幽幽的飘进雁子容耳里,颤栗了他狂乱失措的心房。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治好你的伤。”

  感觉到他的靠近,雁子容猛地一退,任性的叫道:“你别碰我!”

  单若水漠然的望着他。

  “你想死吗?”

  “不想!”

  他狠狠的爬起身,又踉跄一退,整个人扑卧在岸边石上,潺潺溪水飞溅在他脸上,冻彻他紊乱的心境。他不想死。但他害怕。对,他害怕,他害怕他靠近他,他一靠近他,他就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说不出这种要命的恐惧,他那双眼睛,叫他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连他一向戴在脸上的冷傲,在他的注视之下,都成了无理取闹的任性。

  “既然不想死,就让我帮你。”单若水的声音自身后而来。

  雁子容狠下心,抽出长剑就要往自己肩上划下,单若水更快的挥出细竹,锋利的剑抵在青竹上,非但切不断,还被一道宏大的气功—震。雁子容松开了手。他的剑立刻掉落在地上。

  雁子容倏地抬起头来,怒视他冷淡的神情,却又一次重重一愣。没有笑容的单若水,比水都还冷酷,但此刻,他的神情只有无奈,和很深很深的心疼。

  单若水叹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麽美丽吗?他苍白无暇的容貌、迎风飘舞的乌发,和失色的唇片那抹刺目的殷红,都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

  他怎会有一张比世间女子都来得绝色的容貌?他甚至比蓉儿还美。他的傲、他的怒、他的刁蛮与任性;在在都撼动了他的心灵。单若水是首次失去了自信,那必是陷于他绝尘的美丽了。

  “你以为割掉一块肉就没事吗?”单若水的声音伴着流水,分外醉人。

  他缓缓蹲下身,缓缓伸出手,轻轻点触地的胸口。雁子容狠狠一颤,几乎屏住了气息。

  “这里才是你最重的伤。”

  雁子容只能狂颤,不能思考,也无法回话。他惊愕的在单若水的黑眸中看见若水般的深情。

  单若水收回手,才让他得以舒缓他失速的心跳,但他的身体,依然无法自制的颤抖。

  “长年累月的内伤,抑郁成疾的心伤……不治好它,你不能飞。”

  雁子容狠狠一颤,瞬间天族地转,夺去了他早已停顿的思考与慌乱的气息,他昏了过去,整个人滑落到单若水的怀里。

  单若水抱住他的刹那,心也碎裂成片。他多麽希望,当他抱住这个纤细的身体时,拥着的是一位真正的女子。雁就是蓉儿,蓉儿就是雁,他几乎确定了,然而他多希望,雁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是女扮男装的杀手,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自己竟然爱上了雁而感到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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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鹰的突然造访,让本来就心情欠佳的慕妈脸色更难看了,她硬是装出职业笑睑。

  “唐爷,哎呀!您受了伤,怎不好好休息呢!”

  “我有急事跟你谈。”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慕妈眼色一沉.招来了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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