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蕾狐疑地凝视邵雨洁良久,才问:“你担心我会和以伦结婚?”
“不是的。”邵雨洁凝重地说:“我希望你能答应和以伦结婚。”
梁蕾讶然!邵雨洁这出奇冷静的态度及要求,令她感到相当意外。
“为什么?”梁蕾满头露水。
“因为以伦的母亲要他娶你。”邵雨洁感伤地低下头来,继续说:“这几天我详细 考虑了很久,我不希望让以伦痛苦地深陷在他母亲和我的抉择中挣扎;我知道除了我自 动离开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显然,梁父衷心的劝解,并没有增加她和以伦共同面对困难的勇气。这几天,邵雨 洁躲到山上想了很多,最后她还是选择退出;至少她认为,她这样做可以将伤害减到最 低,而所有的痛苦与创伤,就让自己默默的承受吧!
“你以为退出,以伦就会好过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只会更增加以伦的痛苦 。”梁蕾不客气地责骂起雨洁。
“时间会抚平所有痛苦与创伤的。”邵雨洁眩然饮泣。
“你太天真了,想像得太美了。如果时间真的能抚平创伤,那这个世界就没有殉 情这类的蠢事发生了。”梁蕾气恼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真的 喜欢以伦?你这么做,只是硬要把你的痛苦与我“分享”而已!你明明知道以伦喜欢的 人是你,而我也根本就不可能会嫁给以伦,这样的婚姻像话吗?不,不行,如果你们两 个不能排除困难的话,连我都得跟著遭殃。”
“我没办法,我真的做不到!”邵雨洁相当清楚,柯妈妈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
“如果是因为我干妈的问题,那么问题可以慢慢解决的嘛!比如说,你们可以跑去 公证结婚,先到外头住一阵子,等我干妈能接受你的时候高搬回去,这不就得了?!如 果你们少了个证婚人的话,那我来当,一切后果就由我来扛。”
“行不通的!你也知道以伦他很孝顺,他绝不会选择为我而放弃他母亲的。”
这倒是事实,以伦的个性,梁蕾比谁都还清楚;但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任人摆布, 况且她已经在何凡的身上找到了她的爱。
邵雨洁戚然地拿出两个信封,交给梁蕾。
“做什么?”梁蕾疑惑地问。
“一封是给公司的辞职信,麻烦你代我转交给董事长,还有一封是给以伦的,我希 望……”
“我不会帮你做这件事的。”梁蕾毅然将信退回。
“我求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求你。”
“最后一次?”梁蕾怔愕,脱口而出说:“你最好别做傻事。”
邵雨洁哀戚地含笑摇头。
最后,梁蕾还是无奈地接受邵雨洁的恳求,在往PUB上班的途中,梁蕾忍不住好奇 ,拆开了那封给柯以伦的信。
以伦:我走了!也许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们已经天人两隔了;你不要难过,只 有这个方法,我的心才能永远陪侍在你的身边。而且我知道,在这条黄泉路上,我不会 寂寞,因为我是很满足的带著你的爱离开的。
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躺在草地上,数著夜空的繁星,诉说著七世夫妻的故事;我 相信,我们就是那其中的一世。如果还有来世,我愿再爱你一次,无怨无悔,纵使仍然 没有结果我还是愿意。
以伦,我相信梁小姐是个好女人,她一定会比我更懂得照顾你;我会永远保佑你们 ,照顾你们的。
永远属于你的雨洁绝笔“为什么那么傻!那么笨!”梁蕾感动的泪水盈眶,她哀痛 地骂著。
她迅速地下车,在路旁找了座电话,直接打到公司找柯以伦;十分钟后,她先到公 司接了柯以伦,随即又疾速,朝邵雨洁的公寓奔去。
第七章
客厅内,邵雨洁的容貌憔悴,无神的眼瞳,恍惚间竟找不出丝毫光采。
她靠著沙发椅坐在地毯上,她的身旁倒了一瓶药罐,同时撤出了几颗白色的安眠药 丸。
阵阵恶臭、刺鼻的浓烈瓦斯味从浴室飘了出来,惭惭弥漫整个屋子,她的神智逐渐 混沌、昏迷……“以伦——以伦——来生再见——来生见……”
屋外,一阵仓促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是——是匆忙赶来的柯以伦和梁蕾。
柯以伦焦急地想按门铃,却让梁蕾及时制止,因为她闻到由门缝间渗出的呛鼻瓦斯 味。
“雨洁!雨洁!你快开门!是我以伦雨洁,你快来开门……”柯以伦不断地擂门, 声嘶力竭地叫唤著。
“没用啦!撞门!”
两人连撞带踹地,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门踢开,一股浓烈的瓦斯味直接冲了出 来,险些教他们无法呼吸。
“关瓦斯、开窗!”
梁蕾一手捂著鼻子,手忙脚乱地关掉瓦斯,打开所有窗户,随后和柯以伦将昏死的 邵雨洁抱了出去,直奔医院。
经过一番灌肠急救后,终于才将邵雨洁的命从生死边缘中救了回来。
疲累虚弱的邵雨洁,在送入普通病房时,曾经醒过来片刻,但很快地,她又昏昏 沉沉地睡去。
一直守在病床旁边的梁蕾,一见到跟医生谈完话回来的柯以伦,便急著又将他拉出 病房外。
“医生怎么说?”梁蕾压低声音。忧虑地问。
“已经没事了。不过她的身体相当虚弱,需要静养几天,才能复元。”柯以伦表情 很沉痛;接著又说:“谢谢你!”
“谢什么?”梁蕾态度很不友善。“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
“除了这句话之外,你就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吗?我拜托你好不好?如果你还算是个 男人,如果你是真的爱她,你就该想出办法来,别光只会说“不知道”。”梁蕾斥骂他 。
“你以为我不爱她?不想跟她结婚吗?我的痛苦难道会少过她吗?但是,我妈中意 的媳妇是你,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梁蕾恨不得一巴掌打醒柯以伦。“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有权决定自 己的婚姻;我告诉你,等她出院后,你们就马上去公证结婚,一但生米煮成熟饭,干妈 不想承认都不行了。”
“我不能让我妈伤心呀!”柯以伦痛苦地捶著墙。
“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所想像中的那么严重,她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了,难道只 是要你冒险为她试一试,你都不肯吗?”
柯以伦再度陷入痛苦的挣扎中。
如果他真的和邵雨洁去公证结婚,他的母亲会谅解吗?如果他母亲因而断绝他们的 母子关系,他该怎么办?!这个赌注太大了。
但,邵雨洁不是已经为他下了最大的生死赌注吗?
“我要去上班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但是你最好搞清楚,不管你的 抉择是什么,我都不可能会嫁给你的。到时候,痛苦的人还是你们两个。”梁蕾清楚明 白地丢了话后,随即离去。
“以伦以伦不要走以伦救我以伦……”
病房内,频频传出邵雨洁痛苦的梦呓,柯以伦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痴醉” PUB又是客满!
何凡唱完两个小时的歌后,见梁蕾还没进来,便主动下场帮忙。
“梁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何凡收了一桌的空杯子到吧台时 ,纳闷地问。
“不晓得,连通电话也没有!”方心岱一边忙著调酒,一边回答。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何凡担心地问。
“不会吧!她做惯了千金大小姐,这些天也够她累了,偶尔偷偷懒也情有可原。” 方心岱笑说。
在他们两人闲聊的同时,柯妈妈和梁母走了进来。并找了张桌子坐下。
混浊的烟酒味,让她们两人都无法适应地深锁双眉;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梁蕾会 开这种店,而且还每天待在这种地方上班。
“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堂堂梁氏企业的大千金,竟然会跑来做这种粗俗的 工作,待会儿看到她,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梁母气呼呼地说。
“算了,年轻人嘛!以后叫她别再来就行了。再说当老板,也不用每天都待在店里 嘛!”柯妈妈劝说。
“都是让她父亲给宠坏的,现在连我说的话,她都当成了耳边风,最近还交了个不 三不四的朋友,简直要把我给气死了。”
“等下个月嫁给以伦以后,她自然而然就会收心了。”
下个月三号,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是她们俩耗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订出来 的婚期;原因是,梁母眼见梁蕾和何凡的感情愈来愈好,逼得她不得不速战速决。
“欢迎光临,两位点些什么?”何凡递上菜单时,才发现是梁母。“伯母。”
“嗯”梁母高傲地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何凡一眼。
柯妈妈则是满头露水。
“伯母怎么有空过来?要吃些什么?我请客。”何凡恭敬地问。
“这是我女儿开的店,还需要你请客吗?”梁母没好脸色地说。
何凡有些不好意思,再问:“那伯母想吃点什么?”
“阿蕾呢?!怎么没见到她的人?”梁母迳自张望。
“还没进来,我们还以为她在家里休息。”何凡恭敬地回话。
梁母纳闷地顿了半晌,说:“也好,你去弄些吃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何凡微愕,但还是含笑退去。
“这孩子,你认识?”柯妈妈好奇地问。
“就我刚才说的,阿蕾最近交了一个不三不四的朋友,就是在这里唱歌的。”
梁母不屑地瞟了一眼走向吧台的何凡。
自从发现了梁母以后。方心岱便一直为何凡担心。
“阿蕾的母亲。”方心岱提醒。
“我知道,弄个小菜,待会儿,我就要接受审问了。”何凡自我解嘲地笑说。
“不好应付哦!你可要小心点。”
“我心里有数。”何凡无畏,笑得坦然自若。
“你最好祷告阿蕾立刻出现,她们俩可不好摆平哦!”方心岱调侃。
何凡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方心岱赶忙弄了几个小菜及饮料,备妥在托盘上后,示意何凡该行动了。何凡则 神情自若地端起了托盘,走到梁母的位置上。
何凡礼貌地坐了下来后,柯妈妈便开始不客气地打量他,那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跟 何凡说:你虽然外表长得还不赖,但是凭你这唱歌、端盘子的身分,怎么能跟以伦比?
“何先生,趁著阿蕾不在,我想当面跟你把话说清楚。”梁母正色地说。
何凡以静制动,笑著等待梁母开口;他不难猜出,梁母的意思是要与他将梁蕾的事 情谈清楚。
“我希望你和梁蕾分手。”梁母断然地说。
“很抱歉,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弃梁蕾的。”何凡显然有所准备,不 疾不徐地回答。
梁母正要开口,柯妈妈却抢一步说话:“一百万,这个理由足够吧?!”
这招“爱情与金钱的买卖”,柯妈妈也曾经在邵雨洁的身上用过,而现在她在何凡 身上如法炮制,换来的仍是不以为然的笑意。
“唷!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一百万足够你唱上好几年了?”柯妈妈 高傲地说。
“没错,也许我得唱上好几年,才能存有一百万,但那又怎么样?三年?五年?甚 至十年,我总有一天会存足这个数字,但是在人的一生中,真正能够让你真心去爱的人 又有几个?我很确定梁蕾就是那个可以让我真心爱她的女孩,所以,伯母你敢把握在我 失去了她以后,我还有机会可以找到令我真心去爱的人吗?”
纵使不乏美女围绕的他,在内心的感情世界里,也极渴望一份真爱;而他的真爱早 已被梁蕾触动。
“你在向我说教?”柯妈妈露出了怒容。
“不敢。”何凡依然恭敬。“我只是要你们明白,爱情这种东西不是你们所能控制 的,更不是你们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而且勉强而来的感情,最后只是徒增彼此的痛 苦而已。”
柯妈妈和梁母当然听得懂,何凡在暗喻柯以伦和梁蕾的这段婚姻,是受她们所迫, 勉强结合的。
“这么说,你是不可能会离开阿蕾了?”梁母按捺住内心的气愤。
“伯母,请你明白,这并不单单是我个人的问题,纵使我真的想离开梁蕾,她也未 必会答应。伯母,梁蕾的个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梁母的怒气险些爆发出来。“好。那么,我应该有权了解你的家庭背景吧? !”
何凡思索了半晌,说:“我父母是靠他们的双手,帮人家擦皮鞋才把我养大的;我 大学的时候,他们跑到大陆去卖鞋,从那时候开始,纵使我的生活再苦,也没再向家里 拿过一毛钱。而唱歌是我的兴趣,对我来说,它几乎是我的生命。”
跑到大陆卖鞋?!柯妈妈讪笑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专门跑到大陆去做这 种买卖的。
“照你这么说,你的家庭状况并不富裕,尤其是你现在的工作,一点稳定性也没有 ,万一两、三年后,你没办法再唱下去,你要怎么养活我女儿?你应该清楚,我女儿从 小就没吃过苦,根本没办法和你过苦日子。”
“我有把握不会让梁蕾吃苦。”何凡自信地说:“而且,你们也太小看梁蕾了,我 相信,只要她认为值得,再多的苦,她也会勇敢地承受下来。”
“哼!说得很很好听,要真把阿蕾交给他,难保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现在的年轻 人尽会耍弄嘴皮子。”柯妈妈冷言冷语地,无非也是要提醒梁母,不要受何凡的蛊惑。
“我告诉你,我女儿和以伦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除了以 伦,她是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我希望伯母也能明白,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除了梁蕾,我是不会娶任何人的。”何凡也悍然以对。
僵硬的气氛已沸腾了起来,这使得梁母不愿再多待上片刻;等不及梁蕾回店里,就 气急败坏地拉著柯妈妈离去。
“惨了!惨了!你把未来的岳母惹火了。”方心岱消遣道。
“早晚她会喜欢上我的。”何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喂!你们家真的在大陆卖鞋子啊?认识你十几年了,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方心岱好奇地问。
“你说呢?”何凡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迳自忙去。
大约凌晨时分,梁蕾才一身狼狈地走进店里。
“对不起,以伦的女朋友闹自杀,瞎忙了一个晚上;来店里的途中,车子又抛锚, 等修车厂来吊走后,我才坐计程车赶过来。”梁蕾喘著气,述说著她今晚的精彩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