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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的情仇 page 8 作者:唐宁

  不便的是他和蓝(王玉)恐怕将无隐私可言。他非圣人,住在家中,为避免家人起疑  ,他们一定要同房同床共枕,希文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动心动念。蓝(王玉)那全然的信任  ,将只是增加他的困扰和压力。而且长久之后,难免不会穿帮,被其他人看出他们的假  戏,今天这番辛苦,便全部白费了。

  结果是蓝季卿先向希文坚决不屈的眼神认了输。“好,你说吧。你有什么主意?”

  他“可商榷”的和缓口气,教在紧迫的一段沉默中全部屏住呼吸的其他家人,意外  地张大了眼睛。

  “我不是不愿意让蓝(王玉)婚后还常和家人一起,”希文慢条斯理说明,“但是,  新婚燕尔嘛,我们希望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窝。等过一阵子,小窝开始太小了,我们  会搬回来。”

  笑容再度回到蓝季卿脸上,笑开了他眼旁、嘴角的皱纹。“好,说得有道理。等你  们人口多了,回来住才热闹。好,好极了。”

  蓝季卿深厚的笑声震开了其他人随空气涨缩紧张了半天的脸。只有蓝柯静芝,一手  不停地捻著佛珠,两眼神情不变地看著蓝(王玉)。

  奶奶不可能知道任何事。她一天到晚在家,大门也不出去一步。重要的是她再用不  著担心爷爷老盯著她不放了。

  大事底定,蓝嘉修夫妇像只是来观剧般,戏散了,他们义务已了。蓝嘉修托言公司  有事,匆匆走了。他太太向公婆告个退,上楼回房去了。蓝柯静芝站起来。

  “(王玉)儿,跟奶奶来,我有样东西给你。”

  蓝(王玉)不想去,奶奶的眼神教她心头七上八下,可是她在家里从来只有凡事顺从的分,尽管奶奶从没有对她大声说过话,她还是不敢违逆地跟著去了,留下希文和蓝季卿商量婚期。

  “季老──”

  “还季老哪。该改口了,小伙子。”

  蓝(王玉)没听到希文有没有马上改口叫爷爷,她和奶奶转进了厨房走廊旁边后面的  穿道。望著奶奶微偻的背影,她第一次发现奶奶已经这么老了。她的步履缓而轻,有气  没力似的,蓝(王玉)有股冲动想去挽著她,但是她和家里任何人都没有过亲爱或亲密的  举动。她不敢。

  进了奶奶房间,看见简朴的家具和一张单人床,蓝(王玉)吓了一跳。她不知道爷爷  和奶奶分房睡,更没想到奶奶的卧室像个和这豪华的巨宅毫不相关的素修人待的简室。

  奶奶由一个放在墙角的骨董级木箱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坐到床侧,拍拍床边。

  “来,坐下。”

  蓝(王玉)依言坐下来。

  “这是祖姥姥以前留下的。”奶奶打开褐色四方木盒,露出躺在黄丝绢上的一块青  玉麒麟。“本来该传给长子,但是…”奶奶用指尖拂过玉的表面。“我现在把它给你,  你要传给你的儿子,交代他世代传下去。”

  蓝(王玉)不敢接。“我不能要,奶奶。您…还是给爸爸吧。”

  奶奶又用洞彻的眼神看著她。“希文是个好孩子。他帮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  辈子。真嫁给了他,好好儿的过日子,可别再胡里胡涂地。”

  蓝(王玉)吞咽一下。“奶奶,您说什么啊?”

  “奶奶年纪大了,可是眼不盲,耳不聋,心里也雪亮。”蓝柯静芝轻轻一叹。“总之,有孽也有缘。是孽是缘,全在一念之间。”她将玉连盒放进蓝(王玉)手中  。“去吧,我要诵课了。”

  蓝(王玉)走出来,木盒拿在手里,像个沉甸甸的重担。

  第四章

  照著红贴条上抄来的地址,安若核对一下门牌号码,是这栋大楼没错。她刚才一路  寻巷寻号,现在找到了,才有闲情环视一下周遭环境。这是个高级住宅区,一楼住户家  家院墙高高围起,不过倒是每家院中都红红绿绿的老树满庭。二楼以上是典型的都市现  代化景观──所有窗户紧闭且扇扇戴著钢条面罩。安静是安静,但安若不喜欢闭镇的感觉。

  不是她心目中想要的居住环境,不过既然来了,看看无妨。她举手抹一下额角的汗  ,走进大厦,朝服务台后的管理员露出微笑。

  “请问这儿九楼有房子出租是吗?”

  管理员站出来,上下打量她的白棉翻领恤衫,淡蓝牛仔裤,运动鞋。“你一个人住?”

  “是啊。”

  管理员摇摇手。“太大啦!五十几坪哪。你还是个学生吧?租金很贵的哟!”

  “不是的,”安若笑。“我就是想找大一点的房子。我可以看看吗?”

  “你真要看?”

  “嗯。麻烦你。”

  管理员满面狐疑地拿了钥匙,领她坐电梯上楼,开了白色铁门和柚木门,他让她自  己进去。

  “看完出来记得替我把门关好啊。”叮咛后,他下去了。

  许是因为没有家具,看起来空空荡荡地,果然很宽大的感觉。天花板很高。安若喜  欢的另一点是窗户很多。每个房间都有窗,都可以放进充足的光线。两套卫浴设备,主  卧房很大,两间客房各在主卧房出来左右对面。厨房很宽敞,还有个后阳台,可惜面对  的是另一栋住宅大楼。

  安若转身正要离开阳台,闪过眼角的一些影像,使她为求证地又转过去。面向她站  立的阳台的,是对面那栋楼同一层住家的客厅。吸引住她视线的,是坐在沙发上的两个  女人。

  两个都在哭,拥抱在一起。她停在那看,因为其中一人,安若认出来是蓝(王玉  )。然后她留意到两个女人的一些小动作。

  亲匿的小动作。更精确一点说,是情侣间的亲密小动作。不是两个伤心的女性好友  互相安慰,较像口角后的爱侣谈和,又似谈不拢。一个不依,一个哄著。

  蓝(王玉)是不依的那个。她的伴将她拥著,抱著,嘴唇贴著蓝(王玉)耳际,似低语  似亲吻。

  是亲吻。蓝(王玉)本来余愠未消地推她的伴,当亲吻由耳朵移到脸颊,熨上她的唇  ,她本就不很真心推著的手,环过来抱住她的伴。她的伴的手则温柔地开始滑过蓝(王  玉)的大腿,向上爱抚。

  安若看不下去了,惊喘地回到室内。要甩掉亲眼所见的景象般,逃也似的,等不及  电梯上来,一口气从太平门出口直奔下楼。

  幸好管理员不在楼下。安若想起来她忘了照管理员交代的,把门带上。不过反正屋  子是空的,应该无妨。她不想再上去。

  室外阳光和暖,她稍早走一会儿路还出汗,此刻却浑身发冷。安若在太阳底下站了  好久,等她的冷静回来。

  她全身发抖,震惊,不敢置信,和害怕。女人的手抚摸蓝(王玉)的动作,令安若记起另一只龌龊的手摸她的可怖感觉。那感觉将她拉扯进一个黑色漩涡……椎心刺骨的痛……血,她在流血……

  “牧小姐。”有人抓住她的双肩扶著她。“牧小姐……安若,你没事吧?安若……  ”

  她眨了几下眼睛,眼前恢复光明后,一张焦灼的脸映入视线中。

  “费先生。”她出声,声音微不可闻。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她抬一手,摇一摇。“我只是……忽然头晕。”

  “你脸色好苍白。”希文环住她的肩。“前面转角有个茶艺亭,我们去坐坐。”

  他的手的碰触隔了一会儿才进入她意识,安若身体一僵。希文对身体语言何其敏锐  !他立刻察觉,并收回他的手。

  坐在茶艺亭内古雅的临窗座中,点了茶,希文注视对面神情已恢复常态,脸上仍无  血色的安若。

  “真巧,”安若先若无其事地开口。“又遇见你了。”

  她眼底仓皇犹在,嘴角已含笑。“发生什么事了?”希文问。“你刚才像是受了很  大的惊吓。”

  “大概走路走太久了。”他观察力太敏锐,安若升起了戒心。“真不好意思,老是  蒙你搭救。”

  “不过举手之劳,你若在意,就欠著,改天还我好了。”他顺桥而上。“你是不是  太累了?尹小姐告诉我,你身兼两份工作。”

  “哦。”他向尹惠卿打听她?“那没什么。”她淡淡说。

  茶送来了,安若喝一口,让温热的液体顺过内里还在颤抖的腑胃。茶是好茶,喝过  后齿颊留香,余润怡人。

  “今天不上班?”他隔著杯口上方的热气问她。

  “请假。我出来找房子。”

  “找到了吗?”

  “没有。”

  希文放下茶杯。“我也是出来看房子。就在刚才遇见你那儿。如果你有空,我们不  妨一起去看看。”

  “不。”她答得太快,于是立刻接著说,“我刚刚去看过了。”他要看的会不会是  同一间?“已经租出去了。你的是几号几楼?”

  她在保护蓝(王玉)。安若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反应。希文给她看他抄的地址,果然是同一间。

  “租出去了。”她肯定又说一遍。

  “既然如此。”希文撕掉那张纸,“你目前住哪?”

  “公司宿舍。”她随口答。“几个人挤一间,我不习惯。”

  希文点点头。“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也许我可以帮忙。”

  “哦,不用麻烦你,我慢慢找就好,不急。”她再喝一口茶,放下,站起来。“对不起,我得走了。”她在他拿到前先拿走帐单。“算我谢谢你。”

  希文摇摇头。“用一杯茶谢我?我是个很贪心的人。”他坚持的伸著的手等她把帐  单给他。“我会要你还欠我的情的,不过不是今天。”然后他加道,“除非你晚上有空  和我吃晚饭。”

  当然不行。“如果你不要我付帐单,至少我付我自己的。”

  希文接著她固执的眼神,看著她忽然浮上冷漠的脸,再一次,他脑中出现两个女人  重叠的影像。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人。

  “牧小姐,你有姊妹吗?”他只是问问。她和狄兰德当然不可能是姊妹。

  “没有。”安若很快带著帐单走往柜台。再和他待下去太危险,他的问题太多,目  光太逼人,脑筋转得太快。

  她才把帐单放上柜台,一张千元钞跟著越过她肩头,叠在帐单上面,出纳小姐手一  伸,一块儿收了下去。

  出了茶馆,希文伸手接住她要打开皮包的手。“一杯茶而已,不要这么计较好吗?  ”他柔和地说。

  她抬起峻冷的脸。“只因为我兼两份工作,你认为我连一杯茶也负担不起了吗?”

  凝视著她,希文又一阵怔忡。剪短她这头长发,施上些淡妆,再加上她现在这个表  情,牧安若和狄兰德便是同一人了。

  “我没有轻侮你的意思。”他说,脑子开始混沌。

  这件事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好吧。那就谢谢你了,费先生。再见。”

  如果希文不是太用心去思考充塞在他脑里,似清晰的相同,似隐约的相异的两张脸  蛋,他便会注意到安若逃避似的匆匆而去。

  ***

  “我爱你。”

  蓝(王玉)仰首吻吻情人的下巴,然后蜷回她怀里。“我也爱你。”

  “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好不好?”

  蓝(王玉)没说话,只靠她更紧些。

  “你爷爷?”

  蓝(王玉)点点头。

  因为才和好,朴枫也不说话了。

  朴枫是歌手。蓝(王玉)有一回和几个香港来的客户去吃饭,朴枫正在台上演唱。她  认识蓝(王玉)的其中一个客户,唱完便到他们那桌坐下来,就这么认识了。蓝(王玉  )喜欢朴枫豪爽、明朗,带点侠气的女中丈夫作风。那时没想到别的,以后有应酬的生  意饭局,蓝(王玉)就把客人带到有朴枫唱歌的地方。

  她自己后来有一晚单独去看她,听她唱歌。朴枫的歌声和她的为人相反,沙沙哑哑  ,低低柔柔的,很教人听了回肠。那晚朴枫邀蓝(王玉)回住处,两人边喝边聊。蓝(王  玉)像遇到知己似的,什么心中的郁和苦都在酒后一一倾吐。朴枫听著听著,把她拉过  去搂住,用她特有的沉哑嗓音,低低哄她,安慰她。

  当她开始吻蓝(王玉),蓝(王玉)的迟疑,不是害怕或吃惊,是因为那是她的初吻,  是因为羞涩。朴枫温柔地待她,极尽轻怜蜜爱。渐渐地,蓝(王玉)感到有一股抵拒不住  的力量,打开了她生命中禁锢的樊笼。那一夜,她脱胎换骨,由一个女人使她脱释出应  为男儿命却生得女儿身的夹缝。

  那以后,她们开始不定时的见面,总是利用下午的几个小时,蓝(王玉)到她的公寓  来。她们之间的欢情,朴枫带给她的满足和快乐,每每令蓝(王玉)激动不能自己。她对  朴枫的感情,还含著无限的感激。

  朴枫离过婚,有个女儿跟著前夫。她偶尔去看女儿,有时会留在前夫那过夜。刚开  始蓝(王玉)为这事很不高兴地大吃飞醋。后来几次朴枫要她留下不要回去,蓝(王玉  )自然不能留宿在外,因为无法向爷爷交代行踪。朴枫也老大不悦,自此两人算扯平。  蓝(王玉)不再过问她是否又和前夫睡在一起,朴枫不拿她从不肯晚上留下陪她来为难她  。

  朴枫因为工作环境的关系,认识和结交的人、难免三教九流。朴枫又是豪迈、开放  得不把性当一回认真事的个性,蓝(王玉)很受不了她这样。她自己说她离婚后才变得如  此。离婚,是因她受不了前夫的风流和自命倜傥。朴枫责问他,他的回答是:“那么认  真做什么?我和她们之间只是性而已。你是我老婆,我终究最后是回到你身边的。”

  男人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这是朴枫开始“任性”和“随性”的理由。

  “你是惩罚他,还是惩罚我?”蓝(王玉)如此问她。她们虽然是两个女人,拥有的是在这个社会不被认同,无法光明正大的关系。“可是我仍然希望你的忠实。”

  朴枫答应了。可是没有多久,蓝(王玉)发现她仍和男人断断续续地有关系。

  “光有你是不够的。”蓝(王玉)跟她吵,责她违诺时,她终于承认。“偶尔我还是  需要有个男人。”

  蓝(王玉)很伤心。伤心、沮丧和挫折。她自知有一部分是来自自小不能满足爷爷和  父亲对于她不是男孩的期望。那天她又悲又愤地和朴枫分手,因为朴枫说:“你既不能  搬来和我住在一起,又不能接受没有你时,我在别处寻求慰藉,我们还是到此为止的好  。”

  蓝(王玉)就在那天下午遇见安若。她并不想和朴枫分手,但既然爷爷反正要逼她嫁  人,她觉得自己在死胡同里,横竖出不来了,本来已绝望至极,想不到安若一句话,又  教她灵光一闪,而希文的慨然相助,更令她在绝处寻到生机,所以她又回来找朴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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