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了。”洛崴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了那就赶快出来!”让他不好意思的罪魁祸首正若无其事地挑挑眉。
洛崴很困难地说道:“你先出去。”
歧斌轻笑;“你在害羞?”
“我?我才没有!”虽然很想让这句话说得很有说服力,不过启齿之后却是连自己 都感到惊讶的微弱声音。身上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全冲往头顶,洛崴感到耳根和双颊热 烘烘的,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没想到这会儿岐斌完全没有挪榆他通红的脸庞和隐约颤抖的声音,反倒以为他真的 因为泡太久开始不适,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岐斌不顾衣服会否弄 湿,一个人踏步就往水池中的洛崴走去。以他高挑的身材,水深几乎未及他的膝盖。
“你……’落崴大吃一惊,情急之下将身边唯一的武器往岐斌的身上用力泼去,而 且还连泼了好几次。“你要做什么!?”
岐斌闭著眼睛,深深地吐了口长气,原本在冲动下踏进浴池中只有裤管湿掉而巳, 现在他整个人就像被一大盆水从头下一般,每根发尾、每个衣角都在滴水。
“对不起……”洛崴本想诚心诚意地道个歉,但看到岐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模 样,忍不住嗅嗤一声笑出来。
“你还笑!?”听见洛崴的笑声,岐斌倏地张开眼睛,瞧见洛崴一起头便止不住地 笑,也没多想,弯身大手一捞,伸过洛崴的腰间,一下于将他揽出水面,速度之快让洛 崴压根儿来不及回应。接下来,便是极度的安静,静得整间浴室只听得见两人身上的水 滴落于池中,以及阿龟在解脱后缓慢爬开的声音。
岐斌湿透了的衣衫服贴在健硕的身躯上,洛崴则是未著寸缕。
“老天……”岐斌低声呻吟了一下。他可没打算让一切进行得那么火速,但却很怀 疑自己目前的自制力是否足够,而一切事情究竟会否以今次为开端,脱离他的掌控?
洛崴被揽在岐斌的怀中,只感到脑中嗡嗡作响,就算不继续泡在热水中,再过一会 儿,他也必然会因脑充血而昏厥过去。由于不如何应付这种场面,又压不住几欲从口腔 跳出来的砰然心跳,他开始尽可能地把头低下,往岐斌的胸膛躲去。
环著他身子的手蓦地缩紧,字句从咬紧了的牙间奋力挤出:“拜托你……千万别… …乱动……否则……”
听他这么说,洛崴赶忙拾起头,没想到太过紧张,手不小心划过岐斌的腰部。
岐斌先是另一声呻吟,然后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一手揽著洛崴的腰,另一手扶著 他的后脑,指尖深入发丝,就朝他吻了下来。他伸出舌尖,轻轻划过洛崴干燥的上唇, 接著从他紧闭的双排齿上肆虐而过,而后再次舔吮唇瓣。
好奇特的感觉,洛崴自己不由自主发出的低吟吓著。还来不及思索自己的反应是否 大过渴求,太过淫荡,思绪便被岐斌另一波更为猛烈的攻势淹没,岐斌一次又一次地探 寻洛崴柔软香腻的唇瓣,再以舌尖滑过洛崴的上排齿根。“啊!”异样的碰触让洛崴稍 微松开紧闭的牙齿,被岐斌在外窥探已久的舌头趁虚而入。
交缠的舌,无法区分的津液,火焰灼烧般的炙烫。
洛崴想举起手,却在动作尚未做出前便被岐斌强有力的臂膀压下。
好热!哨不过气来了!晕眩无力的灼热感伴随著难以抑制,却毫无痛苦意味的呻吟 。
好半晌,岐斌退开几度缠绕不休的舌和唇,洛崴虚弱地张开跟睛,眼前是岐斌满是 柔情的注视,大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一种毫不掩饰的怜惜。洛崴红著脸,心底多希 望时间永久停在这一刻。
包围著自己的,是不敢奢求,美梦一般的幸福与安全感。
岐斌的指尖游移在洛崴的颊上,稍有粗糙的皮肤接触脸庞,并未造成任何不适的感 觉,反而加深随指尖传达而来的情意。而后,修长的指轻划过洛崴瘀青的眼角。不过是 稍微的碰触罢了,电击般的麻辣刺痛硬是逼出洛崴的眼泪。“好痛!”
岐斌大吃一惊,原本只想替洛崴揉揉伤处,投料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他分开两人 紧密相连的身躯,捧起洛崴的脸。“你还好吧?”
洛崴在很想说出“不要紧”这句话,然则疼痛尚未完全褪去,教他几乎说不出话, 只得轻轻点头。歧斌叹口气,拨拨洛崴的头发,轻道:“你等一下换好了衣服就出来吧 ,别在这里面待大久。我先到外头等著,待会给你上个药。”
洛崴再次点头,等岐斌离开浴池,他便迅速地再度潜入水中,吐口气,才觉得因痛 楚成的晕眩总算压了下去。
岐斌走到门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问洛崴;“对了,你有把更换的衣服带 采吗?”
洛崴无暇细想,伸手指向岐斌的斜后方,却没料到岐斌并未随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 ,反而在转眼间僵住了身子,视线紧抓著他的手不放。洛崴看见他像是见了鬼一般的神 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吗?”
岐斌没有回答,似乎神智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抽离身躯。
“洛崴再次询问土有什么不对吗?”
岐斌这时将视线移到洛崴脸上,洛崴吓了一跳,那眼神竟然在转瞬间满盈著陌生与 冷淡。发生了……什么事?
而后,岐斌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离开浴室,只留下响亮的关门声阵阵回荡在密闭的 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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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竟然是他!!
岐斌紧揪著胸口湿透的衣襟,鼓动剧烈的心脏似乎不受控制地就要爆炸开来,涨得 将要撑破的脑袋嗡嗡作响,只怕再多受些刺激便会无法袅何。他伸手扶著柱缘,以防力 气尽失的自己会承受不住跌坐在地。
朱恺正吃下最后一口点心,听见声响回头,发现岐斌惨白著一张脸,讶异地站起身 。“怎么了?”
岐斌瞪著他,教朱恺打心底浮起一股寒意。岐斌空洞的眼神根本不像是望著他,反 而像是用视线将他穿透过去,直盯著他身后空无一物的墙壁。朱恺上前一步,伸手碰触 岐斌的肩。“你还好吧?”
“啪”地一声,朱恺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眨眼间被挥开的手,火辣的疼痛在此时才 逐渐感觉得到。“你在发什么神经啊?喂!岐斌”他本打算开口抱怨,投想到岐斌竟然 掉头离开,任他在后头扯开了喉咙,也无法唤得他的一个回头。朱恺转身看向走出厨房 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玫丽,问道:“这小于怎么了,你道吗?”
玫丽才摇头,浴室的门倏地开启,洛崴如箭一般冲出,身上的衣服是匆促间穿上的 ,显得有些凌乱。他看见朱恺,劈头就问:“岐斌呢?”
朱恺回答:“刚刚出去了……喂!容恺!等一等,我有话要问你胃!”
冲出门跑了数十公尺,洛崴看见不远处岐斌行走并非十分稳健的背影,不禁加快速 度,并且放声喊道:“等等!岐斌!等一等!”哪知岐斌竟似充耳未闻,自顾自地向前 走。洛崴只得尽全力赶上。
到得相距不到十公尺之处,洛崴再次大喊:“岐斌!”这回岐斌虽然没有转身,倒 是停下了脚步。洛崴略略松口气,放慢步伐,然而跑步过于猛烈,一股聚积的气竟在这 时于胸口横冲直撞,让他一时眼睛发黑,也造成一连串的咳嗽。好容易稍微平抚运动太 过激烈的后遗症,洛崴喘了喘,而后对歧斌说道:“岐斌,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他所言,岐斌的肩膀僵了僵:“洛崴惊讶地听见低沉笑声进耳中,心底更是充满 疑惑。“岐斌……”
“你想要瞒我多久?”
笑声止住,低温更胜冰块的犹如无以计数的无形刀器,对准他,天罗地网笼罩下来 ,不留一丝空隙。洛崴呐呐问道:“你在说什么啊?”
岐斌倏地转身,自身躯向外散发的焰气毫不留情地将洛崴逼退数步,无火烤般的灼 热,却是冰冷刺骨的难受。
“现在继续装傻,就太不聪明了,洛崴。”
“啊……”平平淡淡抛出的,却是一枚威力无比的炸弹。洛崴只能瞠目结舌,控制 言语动作的脑子完全停摆,连突如其来的刺激都消化不了,遑论做出回应。
岐斌上前,出手如电,冷酷地钳住洛崴的右手腕及臂弯,向上翻折。洛崴疼得额间 冒出冷汪,而落入雾气艨胧的视线里的,是那鲜红若血的十字印痕,彷若正对他发出阵 阵无情的嘲笑。
“这是……”洛崴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如何启齿。岐斌将他的手摔开,力道虽然 不大,但这举动教他心痛不已。
“你一直隐瞒著,是想要看我笑话,是吗?”从紧咬牙根中说出的,是无情却又痛 苦的言语。洛崴的思路中断,耳朵听见巨大的嗡嗡声,但岐斌一开一合的双唇所吐露的 字句,仍是清晰地直达心坎:“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的确是被你要得团团转。”
“不……不是这样的……”
快解释啊!快把原先不说出真话的顾忌都告诉他!你自豪的伶牙俐齿都到哪里去了 !?只要说出一切,他会原谅你的!别再只是结结巴巴,语焉不详。快啊!快把事情说 明白啊!
洛崴水气氤氲的眼让岐斌有一瞬间的心软,然而理智至上的他立刻抛却那突来的悸 动。前日剖心表白的景况再次袭上心头,不以诚相待的洛崴更令他无法原谅。
岐斌狠下心,咬牙说道;“你不必再装出这种无辜的样子!之前的一切,就算我自 己倒楣,但今后你也别再白费心机了!”
话语未竟,岐斌旋身行去,再不回头望上一眼。
洛崴怔怔看著渐行渐远的身影,只感到他与岐斌的两颗心,从此便走上永无交集的 两条平行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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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玫丽照旧前来准备晚餐,朱恺也照旧前来享用免钱的美食。尽管下午在 玫丽住处曾发生令两人不解的事情,朱恺仍当作是日常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不以为意 ,只要岐斌或容能给个解释就行。不过一进岐斌的屋内,两人都立刻发现其间诡谲的气 氛。前几天皆是容恺相当欣喜地来为两人开门,今晚开门的是岐斌不说,一副拒人千里 之外的冰冷表情,真教人怀疑他的血液是否也冻住了。朱恺一见岐斌这样子,就知道待 会儿说话一定得特别小心,岐斌虽然极少因为自己心情欠佳而迁怒他人,不过他今晚这 超级差的心情也算是少见,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朱恺朝四周望望,寻找容恺的身影,一方面希望由他口中得知岐斌心情不好的原因 ,另一方面也得确定容是否能从变成炮灰的危险中幸免。当他看到从房内出来与他和玫 丽打招呼的容恺时,还是忍不住呆愣了几秒。
此时洛崴已将墨色镜片拆下,露出原本湛蓝的瞳眸,又洗掉染发剂,让金色的侧边 浏海浮现,再加上极为精致坟好,尽管稍有憔悴的容貌,如此不容错认的特徽,令朱恺 的脑中立即电光火石般了解到跟前之人的真正身份,不过这突如其来的领悟也让他一时 间难以接受。
他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口吃:“你就就就就就是……洛……洛崴?’
洛崴点点头,苦笑道:“你认得我?”
朱恺抓抓头:“以前曾看过你的照片。”他转头看向岐斌,后者坐在电脑前,背对 著洛崴,脸上的表情不曾改变。
这到底是搞什么啊?难道岐斌是因为知道容恺其实就是洛崴,所以才有现在这副死 人脸?洛崴是他费尽心思,寻找多年的人,现在身份大白,人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为 何他还不高兴?
朱恺这下可不太确定他该不该对洛崴说出自己会这么清楚他的样貌特微,完全是这 些年帮岐斌寻找他时,自然而然深印在脑海里的。他转头对原本正要走进厨房,却正巧 遇上洛崴步出房间而停步的玫丽道:“你认识他吗?他是洛崴。”
玫丽轻轻一笑:“当然,洛纭的儿子,不是吗?”
听玫丽这么回答,洛崴心底不由得一阵抽痛。
是的,他再如何反对父亲的行事作风,再如何拒绝作为父亲的帮手,但父子血缘, 最终在旁人眼中,他还是挣脱不了那条无形的铁炼。
朱恺对洛崴说道:“对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名字,连样子都改了呢?”
“我这些年已经习惯叫做容恺了,如果你希望的话也还是继续这么叫我罢。”朱恺 摇摇手。“不成不成,既然你已经改回原来的样子了,为什么不回复原本的名字?”他 咧嘴笑道:“我一看到你金色的浏海和蓝眼睛,就会脱口叫出‘洛崴’这名字。现在就 算你硬逼著我叫你‘容恺”,我也改不过来了。”
轻松的口吻顿时让沉重心情的洛崴感到好过了些。
“那就随你的习惯叫吧。”
晚饭端上桌后,众人就座用餐,岐斌和洛崴两人都不主动说话,玫丽也安静地吃饭 ,只有朱恺一人一方面努力填饱肚子,一方面还得搅尽脑汁想些有趣的话题来化解僵硬 气氛。洛崴偶尔会顾著朱恺的谈话问些问题,岐斌则非不得已才出个声音,但似乎不将 洛崴说的话当回事,教洛崴不知几次感到心底被利刀割得鲜血淋淋。尽管他数次想找机 会主动对岐斌说话,但见到冷然的神色,原先准备好的话语总在最后时刻忘得一千二净 ,加上其他两人在场,再大的勇气也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朱恺见洛崴这暗自神伤的模样,虽然极想要打圆场帮他说说话,但自己还搞不清事 情的始末,也不好随便开口,只能等两人有机会独处时才好问个清楚。他不时用手肘顶 顶坐在身边的玫丽,希望她也说些话让大家感觉融洽些,哪知她似乎一点也不懂自己的 暗示,依旧安安静静,自顾自的吃饭。
“林中有人。”一顿饭下来,岐斌总算主动说了句话。
所有人都转头看他。玫丽问道:“你说什么?”
洛崴竖直耳朵,可是除了附近林间叶片沙沙作响外,投有其他异常的声响。
朱恺则在仔细聆听了一阵子后,将两手枕于脑后:“什么动静也没有,你太神经过 敏了。”这一餐吃得还真是累,平常吃饭是为了增加体力,今晚却觉得体力消耗透支, 只怕宵夜是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