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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胎(上) page 12 作者:郑媛

  那人再抬头,窗外已经不见永琰的身影。

  恪瑶忽然被打晕。

  那黑衣人破窗而出,在院内小心翼翼寸步慎行……

  永琰早已纵身跳上屋檐,他按兵不动,观察着。

  直至对方奔出福晋后院,永琰立即追上。

  至此,对方似乎已察觉情势有异,黑衣人夜里拔足狂奔--

  永琰追出王府,而街上一景一物他十分熟悉,他一路追逐黑衣人,越久之后他越感心惊--

  永琰一路尾随对方,竟然追到了巷底胡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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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打从上半夜起,禧珍就一直清醒着。

  她一整夜睁着双大眼睛,怎么样也不能入睡,忽然听见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便以为--以为屋里有「奇怪」的东西,于是紧张地紧闭上眼睛!

  自从在东明寺,她有过那莫名其妙的「梦游」经验;还有上回她握住小碗的手突然被全身麻痹,然后「看」见小碗的梦后--禧珍就有些害怕,那些总是毫无预警、每回都是突然冒出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一个正常的人,要是多了几次这样的经历,通常很难再保持正常!

  她肯定会对春兰倾诉,然后春兰也肯定会以为她之所以「胡言乱语」……绝对患了疯病!

  所以当禧珍一听见那奇怪的窸窣声,便立刻拿被子蒙住头脸。

  然而禧珍虽然心底害怕,却仍然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炽盛的好奇心--掀开被子一角,她就着屋内微弱的月光,看见一个人影从屋后的小间走到自己身边。

  那不是新眉吗?

  黑暗中,但见新眉蹑手蹑脚地越过禧珍身边,似乎怕吵醒她--

  「新眉!」禧珍骤然掀开。

  她的举动反而吓住新眉。「格格?妳还没睡吗?」她一边拍胸脯,一边掌灯。

  烛火一点上,禧珍就好奇地问人家:「新眉,这么晚了妳还不睡,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我……我刚才上茅房,不是不睡。」新眉别扭地回答。「格格,那您呢?您怎么还不睡呀?」她反问。

  「我--」禧珍一窒。「我起床,那个……噢,是看星星、看月亮。」她不肯承认,自己坚持睡在地上,却因此冻得睡不着觉。

  「看星星?看月亮?」新眉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屋里有星星、月亮可看吗?

  「是呀!我已经有好些年没见到北京城的星星和月亮了,所以好奇得很!」禧珍笑瞇瞇地回答人家。

  说完话后,她还干脆打肿脸充胖子,仗着自己身上裹着一层厚被子,她臃肿地、寸步难移地「爬行」到窗前打开窗子--

  「妳瞧,」冷风迎面袭来,她冷得直哆嗦,却依旧维持已经被冻得僵硬的笑容对新眉说:「今晚的星星何其多、月儿何其美呀……哈……哈啾!」

  新眉呆住了。

  她是真不知道,这位格格究竟有什么怪毛病来着?

  然而不止新眉,这屋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物,他可是一脸的铁青--

  「简直是愚蠢!」永琰的声调直比夜里的寒风还「冻人」!

  一看见永琰,禧珍那冻僵的笑容就「咻」地消失了。

  「贝勒爷?!您几时来的?」看到永琰然出现,新眉神色惊讶。

  永琰的脸色难看。他一路追到巷底胡衕,人便丢了,可见此处不远即是黑衣人的根据地。

  新眉眼见势头不对,只好尴尬地对禧珍说:「那么格格,我就不打扰您看星星、看月亮的雅兴了?」

  她陪着笑脸,好险……能平安退下。

  永琰瞪着那个还胆敢站在窗口吹冷风的小女人--

  他冷着脸上前,一掌拍上那扇洞开的窗!

  「唉哟!」禧珍被他的掌风扫到,一屁股摔到硬梆梆的地上。「关个窗而已,你一定要这么粗鲁,就不能斯文点儿吗?」还好她的屁股裹了一层厚被顶着!

  替她关窗,她还敢指责他的不是?永琰危险地瞇起眼睛。

  「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抱着摔痛的屁股,她没察言观色就算,还胆敢捋虎须。

  「怎么?打扰妳『看星星、看月亮』的雅兴了?」他的声音冷飕飕。

  「是啊!」她嘴硬。

  「好得很!」他冷笑。「有本事妳就继续吹冷风,冻死了别怪我没提醒妳!」

  他冰冷的态度,让禧珍蓦地缩起肩膀。「我困了,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她转身「爬回」自己铺在地上的垫被,躺在那冰凉的垫被上,她摊开里在身上的被子蒙住头脸,假装睡觉不再理他。

  每回见面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禧珍已经累了。

  因为他冰冷的态度,刚才那莫名的心痛忽然让她想起,小的时候那个曾经保护过她、安慰过她,那温柔的永琰……

  「我不许妳睡在这里!」半晌,永琰一字一句,冷冰冰的声音传进禧珍单薄的被窝。

  她没有动静,显然将他的命令置若罔闻。

  「妳听见了。」他的声音更冷。

  她还是没动静。

  「既然听见了就该反应!」他的声音已冷冽逼近融雪。

  被窝仍然没有掀开的迹象……

  永琰的耐心终告用尽!

  不再顾及她的反应,他伸手粗鲁地掀开被子--

  而禧珍,她缩在那冷冰冰的被窝里,因为他的疾言厉色与毫不宽贷的言辞,而觉得寒心。她不掀开被窝,是因为自个儿那不争气的眼泪正成串成串地滑下她的脸颊……

  让她连想擦拭、掩藏都来不及!

  第九章

  忽然看到她的泪水,永琰愣住了。

  「妳哭什么?」下意识地,他粗着嗓子问。

  禧珍不回答,兀自把小脸埋在冰凉的垫被上,不理他。

  永琰的俊脸飘过数朵乌云……

  静到极点的偏厅,隐隐含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后,突然,禧珍整个人骤然被腾空抱起来--

  「你干什么?」她张大眼睛,紧张地瞪着自个儿的双腿远离地面。

  「睡在这里,妳会生病。」他的口气低柔,脸色却很臭。

  「就算我生病,也跟你没关系!呜!」她的小头突然被他的大手掌一把按到他胸口,这招有效地阻止了她的抗议和坚持。

  他把她抱太紧,紧得她快不能呼吸了!

  「爱新觉罗?永琰--我警告你,快放开我--」

  禧珍下意识地踢着小腿挣扎,可无论闷声喊他、气得连名带姓吼他--

  她只有被锁得更牢的份儿!

  「你快放开我啦!」她的粉拳如小雨花,不痛不痒地落到他身上……

  永琰连吭一声都懒。

  人家压根不理她,直把她的挣扎搥打当做按摩,禧珍恨得牙痒痒,干脆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涂在人家的胸口,以为报复。

  不为所动地抱着禧珍,永琰迈开步伐走进原本为她准备的房间。

  永琰不是没发现禧珍的孩子气的举动,虽然她任性的行为不可原谅,虽然他的沉默实际上是纵容,然而--

  然而刚才见到她的眼泪,他的怒气竟然完全发作不起来!

  永琰没问过自己--为什么他对这个「麻烦」如此特别?倘若换成别的女人,三番两次的挑衅他,他绝对不可能有此耐心!

  然而永琰不问自己的理由很简单--就因为没有理由!

  倘若硬要问出个理由,只能说,他见不得她哭。这是没有理由中的唯一理由。从年少时见到她那第一眼开始,似乎就注定了这个「麻烦」很碍眼、很累赘、很难视而不见!

  永琰懒得累着自己去想清楚为什么,他简单而干脆地认定--当这个「麻烦」嫁出门那日,他的责任便可了却,如此而已!

  到了房间,他兀自把那两脚乱踢的丫头一把甩在厚厚的被垫上,下手很重,动作却很轻。

  「你把我挟持到这儿做什么?」抹了把残余的眼泪,她恨恨地问他。

  「挟持?」他挑起眉。「我抱妳进来,免得妳吃苦受冻,妳该感谢我!」简直不识好人心。

  「不必你假好心,受冻吃苦是我的事。」她倔强地对他说。

  永琰瞪着她,脸色阴晴不定。

  好半晌,连她都以为他要生气了,永琰却柔声对她说:「先睡吧!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拉起被子,他盖住她发冷的身子。

  禧珍愣住了……

  她不明白,永琰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温柔?

  「这儿是新眉的房间,我不睡这儿!」她喃喃说,即使在他的怀柔政策下,仍不忘坚持她的固执。

  「新眉有她自己的房间,妳尽管在这儿睡下。」他在床边坐下。

  她用力想扯开那沉重的厚被。「我知道她睡的是客房!这儿本来是她的房间,我怎么能反客为主,一来就赶走她……咦?你--你为什么压住我的被子!」她因为过分用力而涨红了小脸,可拉了这大半天厚被子却纹风不动,她这才发现原来是他耍诈!

  永琰气定神闲地坐在被角上--这是他之所以留在她床边的唯一理由。

  「三更半夜,妳再这么任性下去,今晚就别睡了。」他沉下声。

  「你故意压住我的被子!」她转移生气的焦点。

  他沉下脸。

  她瞪着他,鼓起两片腮帮子,绝不示弱。

  永琰眉毛一挑,干脆翻身上床--

  禧珍睁大眼睛。「你、你、你做什么?!」

  「睡觉!」他答得干脆。

  「睡觉?」她两眼瞪得更大。「你想睡觉就回家睡,为什么睡在我床上?!」

  「我累了。」一翻身,他面朝外,做好赖床的准备。

  追了一夜的人,几乎「跑」遍整个北京城,他当然「累了」!

  累了?禧珍瞪着人家的背,瞧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她问的是废话一般?

  问题是--

  他累了,却睡在她床上--

  她的床上耶!

  况且他不但压住她的被角,还「守」在她的床边!被这一床厚被子裹得紧实,禧珍这才发现自己压根就被设计了--

  因为她这才发现,今晚,她根本就脱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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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永琰押着她裹在厚厚的被窝里睡一夜,可禧珍还是为自己前半夜的固执,付出了代价--

  第二天她还是病了!

  一大早她就咳得嗓子眼快哑了、头也疼得快裂了……

  禧珍可怜兮兮地问自己,莫非,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吗?

  永琰一整天不说话只守在她床边,看到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一副痛苦的模样,他的脸色凝重。而他之所以留在这里的责任,就为了逼迫她喝下大夫开的、春兰熬的苦药汁!

  「咳咳,我再也不喝了!」当晚永琰第三回逼她喝苦药时,她再也不肯依了!

  「听话,别任性,喝完这帖药就能睡了。」他捺着性子哄她。

  亲眼瞧见这一幕,阿布坦睁大眼睛,喉咙里「咕嘟」一声,活像瞧见妖孽……

  永琰明白,阿布坦在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因为连永琰自己,都讶异于他对这个「麻烦」惊人的耐心。

  「可是这个药好苦……」禧珍苦着小脸,心有余悸。

  他一整天逼着自己喝苦药,她肯定,他是挟怨报复。

  「药不苦就医不好人,听话,乖乖喝下。」他技巧地把她的小头按在胸口,让她下能挣扎,然后开始温柔地「灌」药。

  「呜……」

  被迫喝完一大碗苦药汁,禧珍眼睛鼻子都皱成一团了!

  「乖。」碗底空空如也!成果令他很满意。「好好躺着休息,今晚我回王府,明天早上再来看妳。」他终于站起来,丢下话。

  「呀?」他还来?!「那个,你忙,就不必来了,我会照顾自己,真的!」她可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永琰挑起眉,突然间,他那向来吝笑的俊脸乍现曙光--然后转身走出房门,还在发呆的阿布坦如大梦初醒,连忙跟出去。

  禧珍可呆住了。

  他刚才笑了吗?

  话说回来……

  他没事长那么帅做什么?那碍眼的笑容……

  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

  永琰与阿布坦才走出禧珍房门,子扬已经等在外头。

  「我还以为,你今晚都走不出来了!」子扬故意打个呵欠,懒懒地揶揄永琰。

  仗着表亲的身分,子扬向来没大没小惯了,从无主仆之分,然而他与永琰的情谊,也确如兄弟。

  「她病了!」

  「是呀,『她病了』!」子扬撇起嘴。「啧啧啧,什么时候,安亲王府的三贝勒爷,开始对姑娘这么温柔贴心起来了?」

  永琰没理他。「今早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直接问话。

  子扬抿嘴一笑。「贝勒爷的事哪敢拖延!这一整天,我已经亲自登门造访,探过巷底胡衕的『牡丹苑』。」

  昨天夜里,永琰追的那名黑衣人,就是在牡丹苑的大门前跟丢的!

  牡丹苑是京城里的高级窑子,非达官显贵还不得其门而入。

  「那你发现异状了?」阿布坦插嘴问子扬。

  「我是很想,只可惜,半点『异状』也没瞧见!」子扬叹口气。

  「那你搅和这一天不就是瞎忙?」阿布坦皱眉。

  「瞎忙也总比你没事儿转悠的强!」子扬顶回去。

  两人又开始斗嘴。

  打从这两人相识以来,好像一天不斗嘴就不痛快!

  阿布坦被他三言两语挑拨起来,有点上火。「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老爱找我斗口?!」

  子扬岂能认输,想当然卯上。「我瞧你才没事,老爱找我抬杠子!」

  阿布坦瞪大眼睛。「我说你--」

  「好了!」虽然早已习惯,永琰知道如果他不阻止,这两个人可以自行取乐到天明。「既然瞧不出所以然,只好让新眉去探个究竟!」永琰下结论。

  扔下话后他转身离开四合院。

  「新眉?叫新眉能做什么?」阿布坦呆在原地搔头。

  「不瞭?那就问爷去呀!」子扬挪揄他。

  阿布坦懒得理他!他忙跟在永琰后头离开。

  子扬笑得很贼,可这家伙向来贼眉贼心贼鼻子贼眼睛的,他心底想什么事,阿布坦可懒得去猜--

  因为就算他愿意猜,大概也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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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生病后,永琰每天来看她,为的就只是--灌药!

  接连被灌了三天药,还被押着不许下床,这三天躺得禧珍腰酸背痛,苦不堪言,更让她打从心底认定,永琰肯定是记仇挟怨报复来着!

  到了第四天,禧珍的身体已经无恙,永琰此时也被皇帝召见进宫,禧珍得以脱离他的魔掌,简直不亦乐乎!

  这日午后她高高兴兴地下床,跑到院子里舒展筋骨,却看见新眉急步穿过院子前的回廊。

  禧珍原想喊住她,可此时新眉正好打开前院的大门,彷佛害怕被人瞧见似地,新眉回目顾盼,左右张望,然后才踏出门外,小心翼翼地虚掩大门。

  「她怎么鬼鬼祟祟的,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禧珍喃喃自语:「不管了,我先跟上她再说--」

  「格格!」春兰忽然从身后拍禧珍一下。

  「哇!」把禧珍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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