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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来观莫语 page 12 作者:雷恩那

  「留下只有等死了!」

  青龙寨的手下纷纷喊叫,临危之际,不等青龙指示,散的散、逃的逃,而篷外火光乍起,刀剑交鸣,还传来阵阵马蹄声,想来这险谷已被人团团包围。

  关无双顿时精神大振,目中锐光逼人,他「飕」地抽出绑腿里的青玉刀,声音持平,「你逃不了的。」

  关莫语诡谲一笑,模棱两可地道:「逃得了如何,逃不了又如何,咱们是该好好打一场……我已经期盼很久了。」

  心中那股恶意期待发泄,半分为阿娘,半分为自己,今日,便要好好揍他一番。

  窦来弟心惊于他目中的戾气,担心他的理智要被冲动掩盖,会任情任性地做出只求心中痛快的事。

  眨眼间,见他披风凌扬,手中登时多了一把软剑,无半丝停顿,已如灵蛇吐信般直逼关无双门面。

  「住手啊──」窦来弟焦急嚷出,手扣住九节鞭欲要出手。

  她想清楚了,若自己的力量没办法阻止这两个男人,管他三七二十一,她便把他真正的身份嚷嚷出来,虽是同父异母,那也是亲兄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自相残杀。

  九节鞭正要进招,蓦然间轰隆一响,整座篷子竟毫无预警地坍塌下来。

  皆因外头打斗四起,混乱中不知谁撞倒了篷架,而这临时的布篷本就搭得十分简陋,根本经不起撞击。

  避其锋锐、攻其不备,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皆想从对方招式中寻到破绽。然而布蓬轰然罩下,软剑与青玉刀「刷刷」两声,在第一时间同时划破塌了的篷子,就见两条黑影迅速窜出,半空之中再度斗上。

  此刻,整个情势已趋稳定,险谷的出口和两边岩壁上皆被五湖和四海的人掌控住,青龙寨的贼匪大多不战而降,几个往江里跳入以为得以逃脱,却不知江水湍急,眨眼间将人冲得好远,接着没入水底。

  周遭喧嚣不绝于耳,但两名男子根本无暇顾及,彼此将全部的注意力锁定在对方身上,刀光逼人,剑气凛然,而其轻功绝妙、内力互在伯仲之间,越斗越见激烈,皆是赌上性命的打法。

  另一边,窦来弟好不容易摆脱那座坍塌的布篷,又好不容易摆脱窦大海呼天抢地的熊式拥抱,才把他硬塞给云姨「处理」。

  放眼望去,险谷里到处都是人影,好几处布篷已然着火,藉着窜燃的火光,她眼眸细眯,终于瞧见那两个兀自激战的男人。心下大骇,她拔腿便跑,努力想挤近过去。

  这男人,非得这么顽固不可吗?比她还任性、还会耍脾气。

  他这么做,都不想想人家有多担心吗?!

  等事情结束,她、她她定要揪着他的耳朵好好骂一顿。

  再瞧回这一方,软剑与青玉刀激斗后短暂收敛,双双对峙中。

  「青龙,你逃不掉的。」关无双想将他生擒,心知若是能逮住此人,要瓦解巫山青龙寨就指日可待了。

  对于四周状况,关莫语根本毫不在意,只疯狂地问──

  「我不逃,你也不逃,咱们跃到江上突起的那块大石上决一高下,你够不够胆们?!」

  「有何不敢?!」

  话一下,「飕飕」两道飞影,两人几是同时抵达突出湍急江面的那块石头上。

  「喂──」窦来弟快要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情闹到这等地步也该足够,她原先还以为他只想发泄怒气,把胸口所有的郁闷藉着狠斗全然清解,还祈望着他能留点理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现在看来,是她太过乐观了。

  「关莫语──」扯嗓叫喊,周遭的嘈杂将她的声音掩盖,任何话语已无法传进他的耳里。

  而石上的两人再次斗起,你来我往,一招快过一招,似乎不这么痛快淋漓、大胆狂放地狠斗一番,便要对不起自己。

  「关莫语,他是你亲人──别打了──」

  窦来弟依旧不放弃,双手圈在嘴边嚷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江中迈进,水势急切,一波波拍打着她大腿。

  「三姑娘,快回来!你叫谁啊?!」

  四海的赵师傅横刀砍退一名青龙寨的手下,瞥见窦来弟竟大步跨进江里,急得大喊,然此时又一名敌手来犯,他回刀格挡,已无法分神照看。

  再往前,水流更急,已寸步难行,窦来弟欲张口再唤,刚抬起眼眸,就见关无双竟是旋腕撤刀,招式未老,左掌已然拍出,这一掌气势恢宏,不可小觑──

  「岳阳关家的封云手。好!来得好!」黥灼的纹路扩大,嘿嘿地笑了两声,却是动也不动。

  眼见关无双的掌心就要拍到,掌上无形的内劲已将他的散发拂扬,他忽地捻指,往对方肘弯处的穴位一弹──

  那一处穴位似是存蓄力量之所,教关莫语精准一弹,封云手的劲道瞬间消散,没让对方多作反应,他右腿直击而出,重重地踹在关无双的肚腹上,后者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疾扯,飞出大石外,掉进湍急水里。

  这一喊,夹带尖锐心急的惊呼,终于穿进关莫语浑沌的脑海。

  见关无双瞬间教激流卷起,他身躯彷佛被雷电所击,猛然一颤。

  下意识回首,他双目茫茫地瞧向声音来源,思绪微微一顿,才明白那姑娘竟硬撑在激流当中,随时都要发生危险。

  「来弟,你?!」

  「哇啊──」真是撑不住了,腰和腿又酸又麻。窦来弟身子往前倾倒,水流如巨掌,拖住她腰身翻转而去。

  「来弟!」

  心下大惊,关莫语脑中再次乱成一团,没法儿思考,他人跟着跳进江里,在湍流里扯住窦来弟衣衫,硬是将她勾近自己。

  「抱紧!」

  「咳咳……关莫……咳咳咳……」水呛进鼻口,窦来弟皱眉不住地咳嗽,用不着提点,她双手已紧紧抱住男子的腰身,跟着他在急流中载浮载沉。

  这险谷向来是青龙寨下山作案时暂供藏匿之处,对附近的地形,关莫语并不陌生。

  他一臂揽住窦来弟腰肢,先顺由水势急冲,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水道陡然开阔,江面略缓,在下一段狭谷尚未到达之前,他拖着窦来弟奋力游向岸边,两个人双腿还浸在水里,上半身却伏在岸上调息。

  「来弟?」他唤着。

  焦急地将她的身子扳正,他大掌想抹净她的小脸,却忘记自己亦全身湿透,根本徒劳无功。

  窦来弟翻身又吐出一口水,肚腹才舒坦了些,睁开眼,映入眼廉的是男子苍白的面容,他下颚紧绷,感觉得出十分紧张。

  「你的脸皮坏掉了……」边道,抬起手指抚摸着他的耳后。

  那个地方微微凸出,她轻轻一拉,一层极薄的膜即顺着脸部轮廊分裂开,把环些诡异的黥纹全撕下来了。

  关莫语哪有心情管一张脸皮,他大手抹脸,瞬间已把黏在脸上的膜全部清除,跟着两手紧张兮兮地按拿着窦来弟的四肢,紧声问──

  「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我看看──」进一步摸到她背后来了。

  「我好得很。」

  原想软软地冲着他笑,教他安心,可一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别说笑,连平心静气地同他说话都难。

  拍开他的手,她坐直身躯,略白的脸色因气愤而染上嫣红。

  「你!为什么我叫得那么响亮,你就是不理人?!你之前戏耍我,骗得大夥儿团团转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出手点穴,限制云姨和我的行动?!还有,你、你竟然抱我阿妹,我跟你没完!」尖叫着,她对他开扁,小拳头像擂鼓似的往他胸膛招呼。

  这妒火真没来由,关莫语先是一怔,莫名其妙的让她捶了好几拳。

  「我哪个时候抱你阿妹了?」

  「还装傻!我恨死你、恨死你了!」现下模样十足泼辣,哪还是以往那个「匿怨友其人」的窦来弟?!

  关莫语脑子终于转了过来。

  手掌当空一抓,稳稳攫住她两只细腕,他无辜解释:「我对窦吩紫一点意思也没有,你明知道的……我是看那个人不顺眼,想用窦盼紫吓唬吓唬他。」

  窦来弟哼了一声,「既是吓唬他,为什么不要命似的斗将起来?你故意挑釁人家、激怒人家,临了,还把人家踢进江里,根本就是要他的命。」

  闻言,关莫语神情僵硬,面容微微泛青,不能否认,与关无双一战,他确实失去理智,让冲动和怒气占领一切。

  然而,他仍嘴硬地道:「我没打算取他性命,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况且,他只是摔进江里罢了,又不是被我刺穿七、八个窟窿。」

  「你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窦来弟双腕挣扎着,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你怎么不说他用『封云手』打我?!」忍不住也跟着吼。

  「他根本没打到你!」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封云手」的罩门穴位,要不,现下被踹到江里的人就是区区在下。」他额上青筋突起,嘴角抽搐,瞪着人继续又道:「练此掌法者,身上必有一秘密穴位用来存蓄内劲,绝不能教谁知悉,你懂不懂?!」

  窦来弟音量不自觉降低,仍咄咄逼人,「那你为什么知道?」

  他胸膛起伏甚剧,花了些工夫才见和缓,双手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许多年前他初练封云手,因太过急进,造成内力在体中冲撞,差些走火入魔,当时,他肘弯的曲池穴跳动如豆,青紫暴胀──」他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在,粗鲁地道:「自然能猜出他封云手的罩门位在曲池啦。」

  窦来弟抿着朱唇,清亮的眸光净是试探,瞧了他一会儿,忽然启口──

  「当时……只有你和他在一块儿?」

  想也未想,声音烦躁,「是又如何?」他讨厌这个话题。

  「不如何。只是忍不住想去推敲,当时他练功不慎内力乱窜,身旁除了你又无他人,所以我就猜……就猜……你是冷眼旁观呢?还是出手救他一命?」

  习武之人最忌急进,而走火入魔往往要毁掉自身内力,且有性命之虞,即便留住一条命,五脏六腑与奇筋六脉皆损,亦成废人。

  但看关无双健健壮壮地活到现在,不用多说,问题的答案已十分明显。

  不自在的神情加深,关莫语双目沉沉,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知觉地加重,他两边脸颊像耍脾性的孩子般鼓了起来,阴郁地道──

  「你为什么要关心他的事?我袖手旁观又如何、出手救他又如何?反正现下的我就瞧他不顺眼、瞧整个岳阳五湖不顺眼!」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兄弟。」

  「我阿娘只我一个儿子。」

  「可是你阿爹有两个儿子。」

  「我没有爹!」

  「你有!」

  他气息陡重,猛地甩开她手腕。

  「为什么要一直偏袒他们、帮他们说话?!你瞧不起我走就是了,用不着在这儿争得面红耳赤。」

  「关莫语你、你你──」舌头僵硬得没法控制。

  窦来弟发现,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哪里是偏袒他们?那些不相干的人,若不是因为牵扯上他,她理也不想理。

  重重呼气又深深吸气,重复了好几回,她发颤的身子才慢慢和缓下来,抖着音挤出话来──

  「我管你们岳阳关家是不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你们要打来杀去、恨来怨去的又干我什么事?要不是……要不是因为有你……我、我才──」

  她略顿,再次深深呼吸,眼睛黑幽幽的,颤着唇又道──

  「你何必花力气去憎恨他们?若恨得彻底也算轻松,就怕想恨也恨不了,到头来,辛苦的还不是自己?你瞧岳阳关家不顺眼,那就别去瞧他们啊,一辈子留在九江四海不好吗?这些年来,阿爹、云姨,还有姊妹们,谁待你不好了?还有我……我待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说我偏袒别人、帮别人说话?我又什么时候瞧你不起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说着,她一张心型脸容白惨惨的,眸光闪烁,已流出两行泪来。

  老天──关莫语从没一刻这么想踹自己两脚、甩自己两巴掌。

  「来弟……」

  从未见过姑娘如此伤心气愤,他想去握她的小手,却被她躲开了,顿时,一颗心如同在火板上煎烤,又痛又急。

  「来弟,我是浑蛋。我、我气昏头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哭了,来弟……唉,别哭了。」

  窦来弟不听他辩解,反正最槽的模样都教他瞧过了,还矜持些什么?

  她弓起双膝抱住,把脸埋在上头,先是轻轻啜泣,肩膀却抖得越来越厉害,跟着便放声大哭了。

  关莫语心脏重抽了一下,简直束手无策,扯着头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状况比岳阳关家带给他的困扰更加痛苦,彷佛脖子被谁紧勒着,每一下呼吸都疼痛难当。

  头一甩,他蓦地张臂抱住她,怀中的姑娘微微一颤,试着用手肘想把他顶开,他却兀自不放,厚实的胸膛密密地贴住她柔软的身躯,幽幽地叹了口气,竟道──

  「来弟……你嫁我吧?」

  这话题的转折未免太快。

  怀中的姑娘猛地被自个儿的口水和眼泪呛到,咳了起来。

  现下提亲或者有些不对时机,但一股冲动驱使他说出口来,彷佛不这么做,就真要失去她。

  腾出一掌拍抚她的背,关莫语静默地等着姑娘平稳下来,然而内心的波动犹如湍流,只有自己知晓。

  「来弟,你嫁我吧,。」他再提,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终于抬起脸容,泪眼瞅着他微微泛青的脸,声音轻轻的,亦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为什么突然想娶我了?」

  突然?!

  不、不是的,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很久了,是慢慢酝酿而成,绝非乍起的想法。

  他正要掀唇,却被她抢先一步。

  「我知道的……依然是为了岳阳关家吧。」

  「什么?」他不懂她的话。

  气息微喘,窦来弟面容尽管冷静,却越来越苍白。

  「你说过的,他们走镳,你偏要当贼山寨的大王,为的只是赌气……如今,岳阳五湖和九江四海闹得水火不容、王不见王,你娶我也是赌气,拿来气你阿爹的,是也不是?」

  关莫语两眼瞬间瞪得炯大,里头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这真是百口莫辩。

  「窦来弟──」一急,他连名带姓地唤她,「你听我说!」

  她不听,较适才更激烈地挣扎起来,「放开啦!你别来抱我!」

  「三姑娘,。三姑娘──」

  「来弟──」

  「来弟,你在哪儿呀引阿爹找你来啦,来弟──」

  此一时际,唤声沿着险谷过来,越来越近,是四海的众位,特别是窦大海,喊得整座险谷回音缭绕,震下不少小石。

  关莫语动作一顿,竟被窦来弟乘机挣脱开来。

  她连忙爬起,跳离他一小段距离。此刻的她怕极了他双臂间的温暖,教他拥住,再坚定的意志也要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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