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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 page 6 作者:岳靖

  高原气候让人感到不适应,总在深夜好眠时醒来;幸好这里离天近,美眸一掀,即能望尽满星子的暗空。

  几个夜晚下来,古怡童躺在黄铜大床,看着窗外,天地广阔无边,仿佛沉醉于天境。直到身旁的祭先祐听见她气息不平稳,扭亮夜灯醒来,问一句“睡不着”后,更加将她往怀里抱紧,大掌温柔拍抚她的背,顺畅她的呼吸,她才会把视线启那斑斓闪烁的落地窗移开,定在他脸’上,幽幽瞅着。也许是高原的深夜增添了他俊显上的魅力,教她难以抗拒地主动吻住他的唇,像要攫取男性肺部里新鲜的氧气般,凶猛、热情地狂吻,展开了下半夜的缠绵。

  “睡吧……”嗓音低哑,祭先祐亲吻她氤氲情欲的迷漾双眼。 

  “嗯——”满足:似的嘤咛声,悠长柔腻,古怡童肢体娇娆、酥软地坠人羽毛被堆中。

  “天将亮,好好睡。”抑着喘息,他的唇贴近她耳垂,大掌从她腰侧移到两只起伏的丰盈间,覆住那狂跳的心儿,掌心轻缓摩挲着。 

  气息逐渐恢复,她伸手抱住泛着光泽的男性躯干。“你呢……”不睡了吗?

  祭先祐自她身上翻开,强健的体魄蓄满力道,仿佛未曾疲累。“我看着你睡。”宽阔的胸怀笼罩着她,大掌细细抚摸美眸下方淡淡的阴影。“你累了。”

  古怡童慵懒无力地张眸。祭先祐的俊颜很精神,黑眸炯炯发亮。她看着他,隐约感觉到,不知何时屋外似乎已有来人在等他。

  隔门的气氛不安宁。

  祭先祐沉敛瞳仁,大掌覆盖地眉心,长指由上而下滑过她的眼,霸道坚持地呵护着脆弱敏感的她。 

  她闭合美眸,芙颊枕人他臂弯,静静呼吸着他身上令她安心的气息。

  待她入睡,祭先祐轻轻将她放人暖榻,落个吻在她唇瓣,然后下床穿上睡袍,俊额深沉地离开。

  人梦中,古怡童依旧看见祭先祐裸着完美、健硕的身躯,站在月光下,充满野性地伸展肢体,拿起床尾凳上的睡袍,罩住每一寸骠悍如兽的肌理,踩着优雅无声的稳健步伐,打开房门与人低声交谈。

  那个等在门外的人,是罗恒。不知几次了,他不定时不定日,将祭先祐自她身边拉走,是有意是无意,还是有其他不能让她知晓的“祭家秘辛”?!

  罗心——那名照顾她的护士,是罗恒的妹妹,曾告诉她,对于一杯不知名的神秘饮料,问也未问,主动喝下,如此冷静、勇敢,“夫人”里,她是头一位。

  “惟先祐少爷的命定夫人有这般气魄!”罗恒私下对她应是心悦诚服的。

  但这个家讲信仰,自有“预选说”;以教条式的认定,来考验媳妇们,太迷信,令人感受到有种诡异的监视正进行着。

  “谁……”床上人儿细弱呓语,微睁的美眸尚未清明。“是你吗……你在那儿……”床尾的人影在她梦中摆动。

  “你就是先祐带回来的女人?”冰冷如针的女声,刺破梦境。

  古怡童醒过来,纤纤指尖揪住被缘。祭先祐不在身旁,窗外阳光很亮,正午时分的高原之风吹着露台上的蓝色小花儿;她蹙起秀眉,胸口一阵空虚,他清晨离开,没再回房。他从没离开这么久,至少她醒来时,一定能见到他在身边。空气中,属于他的气味都淡了,反而多了一股异样的香味儿:甜滋滋的,有点儿违禁,像种危险的诱惑和警告。

  “起来看着我说话!”不友善的命令从床尾传来。

  古怡童一愣,原来不是梦,床尾真的站着一个人,但不是祭先祐,而是容貌艳丽、气质冰冷的女子。她坐起身,风瞳瞅着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眼尾上飘,打量的语气充满敌意。 

  从女子高雅的穿着看来,不难猜出她在祭家具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古怡童缄默着。

  “不回答?!等不到答覆,女子恼怒起来,眼光不屑地扫过她赤裸的胴体。“别自命清高,你在祭家没名没分,充其量不过是个帮先祐暖床的!”

  古怡童微微低头,眼帘映着自己雪白素腻的身子,指尖轻巧地抹着一记殷红的吻痕。“如果这是你要说的话,何需再问我的名字。”抬起头来,绝色的容颜异常镇定,嗓音也是如兰般地恬静。

  女子脸色一阵青白,粉拳侧握;咬咬皓齿,道:“没想到他带回个无耻的女人!”

  “祈儿小姐,说话小心点儿,别一回来就犯错。”罗恒突然开门走了进来,背后跟着手端托盘的罗心。

  女子闻声,明显打个机伶,绝伦的脸蛋看上去柔弱、苦恼。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罗恒还没走到女子身旁,女子猛地转身,朝着门口跑出去。

  罗心闪过险些被撞上的身子,回首望望女子的背影,摇摇头,低语:“难缠呢!”

  罗恒站在离床远远的地方,为自己的冒犯,向床上的古怡童行礼致歉。然后交代罗心,好好侍候女士,便退出门外。

  罗心把托盘放置圆桌上,取来晨缕让她穿上。“对不起,夫人!”送上泛着清香的醒神毛巾,没来由地道起歉。

  古怡童轻柔擦拭过脸蛋,下床行至圆桌落坐,喝完暖胃的花茶,什么也不多问,倒是罗心多嘴起来。

  “祈儿小姐的事,您别在意。”罗心手持一把精致的玉制梳子,整理她的长发,巧指利落穿梭,编起缠绵的花辫。“先祐少爷不会任她胡来的……”语意不清的话,仿佛藏着不能说破的玄秘。

  “他有事吗?”古怡童打断罗心的声音,眉目平静地问着祭先祐的行踪。

  罗心回神似的闭起嘴,挑挑眉梢,扬唇微笑。“昨天探勘部门在印巴边界找到新矿脉,有些事要少爷们处理。所以先祐少爷尸早进书房还没出来,可他吩咐了,今天要带您上‘龙鳞湖’……”

  “‘龙鳞湖’?!”古怡童眨动翘睫,似乎有所期待。

  罗心点点头,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在她的发辫间,交错地插上如星的细碎花朵儿。

  神秘的语言,悦耳的歌调,传述凄美、缠绵的故事——

  一对仙人,因相恋而触犯戒律。众神之首将男仙逐出天门、女仙幽禁于天界。男仙乘龙降临孤岛,巨龙化作蜿蜒的高原,离天近,却不及——这样的距离,令爱侣痛苦。

  某日,女仙摆脱看守,下凡会男仙,缠缠绵绵,互诉情衷。怎奈相思未了,深神之首已追赶而至,欲捉拿女仙回天界。匆促中,男仙拔下一片龙鳞,巨龙引吭呼啸,恍若别离哀歌。

  男仙将龙鳞当成信物,赠予女仙,情缘难了,期待再相聚。众神之首大怒,发雷闪电劈死男仙,擒着女仙速返天界,以那片坚硬的龙鳞打造一座牢笼和一条脚镣,将女仙链锁、软禁在牢笼里。

  少了一片龙鳞,高原上从此多了一个窟窿。窟窿底躺着的,正是逝去的男仙,龙啸成了高原之风,女仙的泪自天界滴落窟窿,水葬恋情,成了今日祭家高原的“龙鳞湖”。 

  我们之间没了距离,

  我水一般地柔情包围你,

  你坚毅难摧

  将我缭绕……

  ★  ★  ★

  是想象还是多情,古怡童竟听得懂,那神秘语言谱成的神话传说。时间在罗心多愁善感的凄清歌声中流过,一恍神,已是现世。

  梳洗过后,罗心帮她换上及踝长洋装,喝了一碗莲汁米粥后,来到书房外。她推开长廊中央厚重的门板,沿着高高的书墙登上弧形梯,到达二楼的会议厅。

  密室般的会议厅,不见一丝阳光,马蹄形的讨论桌前,祭先祐仰天坐在皮椅里。

  “你不打算换下衣服吗?”他身上还穿着睡袍。她款步走向他。

  祭先祐闻声,张眸坐正,撇唇对她笑。“刚结束,正想回房看你。”她身上香槟色的丝柔裙装,映衬着灯光轻摆,蓬松的发辫缀满指头大小的花儿,使她像是凌波仙子般出尘轻盈。

  等不及她还有一步的距离,他长臂一伸,将她扯进怀里,俯首吻住她温润的唇,彻底品尝她的甜美。久久,才放开她,沙哑地道:“你吃过了?”

  古怡童喘着气,唇瓣嫣红,微微颔首,双手抓着他的掌,美眸端详着他。

  他紧皱的眉心透出淡淡的疲倦讯息,让她的心莫名揪疼着。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是强健不衰,如神般万能,“难”字对他而言,不具意义,为何他今日心烦?!

  “你今天有用餐吗?”她问。不自觉地凝眉,流露关怀之情。

  “你在担心我吗?”他愉悦地挑眉,低沉迷人的嗓音,一扫疲惫感,俊颜又是一贯的傲然。  。

  她一愣,小脸不受控制地红了。“我是来看书的!”回避他灼人的目光,她起身跑开。

  祭先祐一笑,起身迈开结实的长腿,快速无声地追上她。

  “书不会跑掉,改天再看,”他从她背后,拦住她的腰,青髭初生的下颏亲昵地磨挲着他细致的后颈,嗅着他的发香,低喃:“今天,我要带你上‘龙鳞湖’。”

  “今天就要过了——”她的嗓音颤抖、细弱,别具性感。

  他摇头,强势的嗓音格外有磁性。“才要开始而已。”双臂抱起她,走出书房。

  长廊上,有抹迎面而来的纤影。祭先祐的脚步明显沉重起来。古怡童抬眼看他,疑问还不到口,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你们……”女人的步伐在接近他们时停顿,紧接着是抑止不住的愤怒抽气声。“祭先祐,我恨你!”

  祭先祐结束长吻,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掠过女性身旁。错身之际,古怡童见着罗心、罗恒口中的“小姐”,一脸嫉妒地瞪着她。

  “她是谁?”古怡童揽着他的脖颈,瞳眸沉定地看着他凛然的神情。 

  “跟我们不相干的人!”他直言,快语快调,几近无情。

  感受到他不寻常的冷酷,古怡童悄然变了脸色,葱指下意识揪抓他的睡袍后领,发出僵硬的嗓音:“刚刚的吻,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吗?”

  祭先祐微微一震,肌肉贲起,双臂紧密地钳制怀里纤细的人儿。

  “不是。”他回答。俯下头,再度衔住她的唇,灵舌长驱直入,柔情缠绵,卷里细嫩的粉舌,逐渐狂野地吸吮着。

  她挣扎不过,神思渐渐迷离,感觉气息用尽,但激情甜美的滋味不断在她体内扩散。  ’

  “我的吻,只为你和我——”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甘愿放开她,霸道俊颜写满深情,灼热的喘息如爱抚般喷拂在她脸庞。

  她娇颜低垂,眸光停留在他微敞睡袍里,淡淡浮现龙形红痕的胸口上。是清晨的未退尽……还是此刻的他正激动呢?!

  “懂吗?怡童——”他唤她的名,步伐弯出书房长廊。

  不明的后方传来“我恨你”的女性啜泣——是恨你、也是恨你,更是强烈的恨“你们”……

  古怡童轻叹,芙颊贴进他的胸膛,静默地倾听他的心跳。

  第五章

  直升机盘旋在湖心上空,螺旋桨卷起了湖面的水雾,水意湿气从来关的舱门扑洒进来。她探出身子俯瞰。夕阳西照,红亮潋滟,霞云与湖水融为一体,哀思的颜色早已褪去,然而,淡淡咸味的水气中,夹带刻骨铭心的酸涩,却无形地感染人心。

  古怡童哭了,眼泪坠人湖心,顺着美颜无声地淌流不止。

  “怎么回事?”祭先祐拥紧她。

  她摇摇头,晶莹的泪水依旧止不住。“这么美丽的湖……湖水竟是苦涩……”没有边线似的湖海,又深又冷,满满是望不尽的情殇。

  柔情易感的人儿呀——

  祭先祐沉吟了一会儿,托起她的脸庞,为她拭泪。

  她望着他,抓紧他擦拭的手,低语:“我没事,只是想起罗心唱的歌谣——”想起那远古的故事。

  祭先祐摸摸她顿畔。“只是则传说罢了。别傻气掉泪——”令他心疼。“倒是罗心,我该撤换她,安排一个文静、不爱唱歌……”

  “你怎么能这么做!”她蹙眉打断他,手心抵着他的胸膛。

  祭先祐将她拉近。“她是个‘始作俑者’,”一手擦干她泪湿的脸庞,一手关上舱门,道:“我一向赏罚分明。”

  “你说那只是则传说!”她紧张地娇嚷。

  祭先祐沉沉笑开,神情不似之前认真,探手取来披肩,包住她被水气冻得冰冷的身子。

  被戏弄了!她抡起粉拳,捶他一下,细致的脸蛋像个赌气的小孩—样。

  祭先祐笑得更大声了。

  她的脸胀红,粉拳不停地在他胸膛落下——不顾形象了。

  黄昏的湖畔气温凛冽,直升机降落在别墅前的大平台;祭先祐从客舱跃下,伸长臂膀将古怡童抱下来,打手势下令驾驶舱里的罗恒折返。

  直升机斜掠湖面,升上天际,往祭氏主宅的方向飞行。

  祭先祐辜着古怡童步下平台阶级,徐缓优雅地走着,不朝别墅,漫无目的,像在散步。

  “冷吗?”他问她。

  她没说话,小手与他的大掌十指交握,像祈祷般相缠。 

  他脚步稍停,将她身上的披肩拉高,自她头顶披罩而下。 

  “那些人在做什么?”她冻红的小嘴,轻微张合着。

  几辆载货型吉普车开出湖滨的林荫山径,停在别墅侧门的小坡道,四、五个穿连身工作服的人,车上车下、屋里屋外,进进出出,形色忙碌。

  “他们在搬卸今天晚餐的食材。”抚了抚她冰冷的唇,他牵着她继续往落日余晖里走。

  “你专程带我来这儿吃晚餐吗?”她的声音融有轻叹。

  “我们要在这儿住几天,是个真正的假期。”他说。

  假期?!只有一晚的食物吗?!怎么可能……她突然停下脚步。

  祭先祐回头看她,致唇淡笑,解答她心里未问出口的疑惑。“高原下有农、牧场,生产区的人随时会运送最新鲜的食物上来,祭家在这岛上自给自足,不靠外界。”

  “不靠外界、自给自足……”她垂首呢喃;然后仰望着他!道:“像亚米希人一样?!

  他勾弧唇角,宠溺地摸摸她的脸,不可一世的视线直射她眸底。“祭家有部门、有组织,更像个独立国家。”

  她双手合珑,揪紧胸前的披肩,静静踱着步子,眸光追逐着被落日拉长的影子。遗世孤立的族群拥有高贵纯净的灵魂,不容一丝俗世尘物的污染。

  看着她美丽的倩影,祭先祐沿着与湖水相连的碎石带,沉缓跟在地后方。

  不知不觉,她从草坡上,越过碎石带,靠近了湖岸。风吹动的湖水,差点儿淹上她的裙摆。她再走近些儿,盯着清澈湖水下,闪烁发亮的小鹅卵石。倾斜腰身想要拣拾……

  “别靠太近,”祭先祐覆上她的背部,一手扶着她的小腹,一手握住她接近水面的纤指,在她耳畔告诫。“这个湖是‘斗,形湖,越近湖心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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