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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紫禁城 page 12 作者:朱妍

  「封官晋爵是一回事,不过,两位大喜之日可不要忘了邀请我进京喝喜酒。」高峰提醒著。

  「你……什么大喜?」芳心窃喜的十七粉脸又红又烫,装作不懂。

  「一定!一定!」湛云倒是落落大方满口应允。

  「思……师弟!借一步说话!请公主见谅。」高峰朝十七抱拳一揖。

  「高侍卫,请便。」十七识趣地走向宝座,睁著美眸打量那一张完整的虎皮,硕大的虎头张著血盆大口露出森森虎牙,模样挺骇人。

  「师弟!刘瑾视你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返京途中你要格外小心!就算他不知道你已拿到密函,我想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铲除你的大好机会。」高峰跟湛云师兄弟俩站在廊柱下说话。

  「我知道。」

  「我已经将密函交给你,必须兼程赶回去向成化王覆命,下能护送你返京。」

  「刘瑾的爪牙一定也知道你是成化工最宠信的侍卫,我们下能在一起,免得刘瑾猜忌。师兄,请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相信很快你就会听到刘瑾这头合驴伏法的好消息。」

  「看你信心满满,我就放心了!救援的官兵随时到来,为兄必须先走一步。」

  「多谢师兄出手相助。」湛云感激地倾身施礼。

  「於公是为国锄奸,於私是兄弟情谊,我的好师弟——未来的驸马爷,珍重!」高峰握紧拳头用力槌了下湛云的肩胛,湛云不甘示弱一拳打向高峰的肚子……从以前他们动不动就扭打成一团,久而久之,你一拳、我一拳竞变成两人沟通情感的方式。

  「公主!属下必须赶回去交差覆命!就此别过,後会有期!」高峰的话方落,矫捷的身影如冲霄鹤,转眼消失无踪。

  「欵!光顾著说话,倒忘了问你是如何闯进黑狼寨的。」

  「喔,你问这个呀!守在山寨门口的山贼都被我撂倒啦!王於其他的喽罗,我也正纳闷怎至今都不见半个人影?」

  「高峰伪装的展大鹏命令他们统统滚到後寨准备晚上的婚宴,没他的命令不准踏进大厅一步,委实看不出来这些山贼的纪律还满森严的。」

  「江湖上盛传展大鹏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下眨眼的魔头,对自己的手下也丝毫不心慈手软,有这么个暴虐凶残的头子,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嘘……」他举指压唇示意她噤声。

  「有什么不对么?」她捱进他身边小声问著。

  「救援的官兵来了!我得杀进後寨去赶他们出来,你快快躲到宝座後面藏好。记住!不管外面杀声震天,你都不可以出来,除非听到我的声音,知道么?」耳朵灵敏的他听见由远渐近不断传来闷雷似的马蹄声。

  「喔!」她乖乖听话跑到高阔背宝座後面蹲下身子躲起来,可……想想又不放心,霍地起身喊住走到门槛的他:「湛云!」

  他停下脚步转身,迎视她那双藏下住情意的翦蔼秋瞳。

  「小心。」纵有千言万语却理不出头绪,滑出她唇畔的只有简单两个宇。

  「我会的。」他粲然一笑,点头允诺。

  豁朗的笑容似朝阳,照得她忐忑的心暖烘烘……

  第八章

  锵!锵!锵!官兵强盗刀剑猛烈交锋,腾腾杀戮声贯穿云霄,撼动整座山头……

  顽强抵抗的山贼始终见不到自己勇猛的头子——展大鹏露面应战,开始心虚,开始怀疑头子若下是阵亡,大概见苗头不对撇下弟兄夹著尾巴逃之天天了吧。

  群龙无首的黑狼寨,士气散涣溃下成军,下到半个时辰,伤的伤、亡的亡;擒的擒、逃的逃,已然瓦解殆尽。

  「大家分头仔细搜!就算把整个黑狼寨翻几翻,也要把公主找出来!」秦捕头发号施令。

  「是!」士兵领命,分头逐屋寻找公主的下落。

  「湛大人!此役未见展大鹏出面,他会不会早带著公主闻风而逃?」秦捕头神色凝重,随著湛云踏进一片狼籍的大厅,悬挂梁上的大红灯笼掉落满地,其中几盏甚至被践踏踩扁。

  「展大鹏之所以选这个三不管地带做为山寨,无非看准两地官府既怕事又不肯挑起围捕的责任,让他得以苟安。没想到老虎头上捋须,光天化日之下抓走公主,惊动江南知府派遣大军围剿。」

  「可是……寨破了,公主跟展大鹏却双双失踪,真真急煞人也!」秦捕头急出一身冷汗。公王失踪的消息若传回朝廷,万岁爷一道圣旨追究下来,株连甚广,第一个被摘掉乌纱帽的铁定是江南知府,接下来将有若千人的项上人头不保。

  「本公主在这里呢!」听到湛云的声音,十七赶紧从虎皮椅宝座钻出来。

  「公……公主!属下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秦捕头上前叩跪告罪。

  「都起来吧!所幸本宫只是虚惊一场,姑且念在你们瓦解黑狼寨的份上,将功折罪饶过你们。」十七抬头跟湛云交换会意的眼神。

  「谢公主不罪之恩。」

  「本宫此番离京,本欲畅游五湖四海,经历此劫大扫本宫玩兴,本宫决定明日一早起程返京。」

  「公主圣明!属下自当连夜挑选精锐人选,明日一早护送公主返京。」

  「不!本宫私自出宫下江南,不曾惊动各府县衙,回京时也不想劳师动众,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咦?不是说好让官兵护送返京的么?!十七怎改口了呢?湛云气得当场垮下俊脸。

  「公主乃金枝玉叶,身边只有湛大人随行,这一路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属下?如何担待得起?」秦捕头期期以为不可。

  「本宫离京南下不是一路平平安安么?要不是遇上这帮有眼无珠的贼子,你还浑然不知本宫抵达哩!这会儿,居然好大的口气在本宫面前提『担待』二字?」她不留余地当面谴责。

  「是!公主指责甚是。都怪属下缉匪不力,让公王饱受惊吓!属下颐接受公主

  惩罚。」秦捕头冷汗涔涔忙出面领罪。

  「虽说你缉匪不力,但,总算亡羊补牢,本宫也不想再追究。」她网开一面。

  「多谢公主!」

  「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是!」秦捕头退出大厅,到外头处理那帮山贼。

  「十七!」湛云以严厉的口吻怪罪叫著。

  「好嘛,好嘛,我不该不听你的建议拒绝官兵沿途护送,可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为了……」她欲言又止。

  「为了什么?」

  「欵!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做不懂?人家这么做,就是下希望被那些讨厌的随扈层层包围,破坏我俩独处嘛!」她噘嘴娇嗔地横他一眼。

  他半喜半忧扯唇淡笑,喜的是她全心全意将他系在心上;忧的是回程会一如来时这般顺利么?

  刘瑾会轻易放过这个除掉他的大好机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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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当然不会!

  刘瑾当然下会放过这个铲除异己的机会。

  「公公!刚送达的百里加急快报,请公公过目。」年轻的太监苏昭一接过信函,刻不容缓上呈刘瑾。

  「嗯!」刘瑾抽出信函仔细详读之後将信递给苏昭看,自己则沉著脸孔双手交叉於笼袖,来来回回踱著方步……

  「公公!信中提及敏公主跟湛云打道回京了。」

  「小苏子,你说……敏公主遭匪掳劫这件事是巧合,还是有心人巧妙布下的局?」刘瑾不脱多疑本性。

  「公公的意思是?」小苏于是刘瑾一手提携的心腹,长得白净清秀,外间盛传他跟刘瑾之间关系暧昧。

  「十里亭外送行的人那么多,劫匪什么人不掳,偏偏掳走敏公主?」刘瑾说出心中的猜忌。

  「探子在信上不是提到公主当众拿出绣荷包赠金么?也许劫匪就是窥见她出手阔绰当她是头肥羊想掳人勒赎,没想到太岁头上动上,种下灭寨之祸。」

  「是么……咱家总觉得整件事透著诡异,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刘瑾伸手抚摸光洁的下颚质疑。

  「公公您太多虑了!这次敏公主负气离宫出走,公公派人尾随监视,将他们沿途见到的人事物全盘掌握回报公公知晓。哈!这孙泼猴再厉害,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不是么?」小苏子的一番话,让刘瑾疑虑顿消。

  「也许整件事诚如你所言,纯属巧合,是咱家多虑了。」刘瑾露出宽心的笑容。

  「公公!眼看著湛云不久就要回京,这……」

  「俗话说的好,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湛云休想活著走进京城!」

  「哦?听公公笃定的口吻,似乎成竹在胸?」

  「咱家派出的勾魂使者正以逸代劳等湛云前来送死哩!小苏子,你等著接湛云的讣文吧!」

  「公公深谋远虑教小苏子好生佩服!」

  「瞧你那张巧嘴沾了蜜似的,哄得咱家所有的烦恼全都烟消云散。」刘瑾挂著一抹淫笑抓起小苏子的手,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心轻轻枢逗著。

  「公公!」小苏子白皙的脸颊漫开两朵红晕。

  「昨天咱家收到一块状似祥龙腾空的五彩奇石,你想不想先睹为快?」

  「想!当然想。」

  「那你就随咱家进厢房开眼界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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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复行行。

  拿到密函的十七跟湛云唯恐横生枝节,归心似箭,每天拂晓即上马朝京城的方向急奔,直到金乌西坠才歇憩。

  可这般赶路,偶尔为之,十七或许还能咬牙苦撑,但,一连几天披星戴月下来可就让娇生惯养的她渐感吃不消了,美丽的脸庞已布满倦容。

  湛云瞅在眼里好不心疼,当下决定提早结束今天的行程,掉转马头进入石头镇唯一的客栈——「蓬莱客栈」歇息一宿。

  石头镇果真名副其实跟石头般沉闷不起眼,镇上的居民九成以上务农维生,过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每晚戌时刚过,就见一家紧接著一家陆续吹熄灯火上床就寝。

  送十七回厢房安歇後,湛云也回到隔壁厢房,他双手交叠脑後和衣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浮现方才独自坐在角落头戴阔边罩青纱风帽的神秘客……

  当他领著十七踏进客栈时,该神秘客曾抬眼穿透青纱上下打量他,锐利的眼神宛如一头蛰伏的老虎嗅到猎物气味,兴奋中掺杂血腥的肃杀氛围;他本能地停下脚步回视神秘客,神秘客忙扭头避开,装作若无其事招店小二会帐离去。

  再过两天即可返抵宫门,如果,刘瑾这头老板驴想狙击他的话,这石头镇倒是一处绝佳地点。湛云暗忖著。

  「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湛云解嘲地喃喃自语。

  蓦地,脑际灵光一闪,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将随身的包袱塞裹在棉被里,用力拍了拍拉整成人的形状,然後放下赭红帏帐。

  经他巧手一番布置,若不定睛瞧仔细,乍看之下还以为有人躺在床上闷头大睡

  哩!

  湛云抚著下颚满意地扯唇浅笑,似乎对自己以假乱真的障眼法颇感自得。他转身吹熄桌上的烛火,纵身跃上横梁趴著,耐住性子在伸手下见五指的黑暗中等待……等待瓮中捉鳖。

  天幕飘过时疏时密的阴云,一轮下弦冷月浮掠其间,半明半昧问隐著一分诡谲。

  忽然……

  「沙……沙……」

  茂密树丛沙沙作响,密荫深处窜出一名黑衣劲装的黑衣人俐落腾身上房,灵猫

  似的飞檐走屋找到湛云住的厢房位置,俯下身掀开屋瓦,纵身跃下。

  黑衣人蹑手蹑脚靠近床杨,屏息抽出背上的那把薄刀钢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左手撩起帏帐的同时,右手的钢刀无情地对准被窝一阵猛刺——

  「不妙!我中计了!」黑衣人卯足手劲狠刺数刀,躺在被窝里的人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黑衣人顿觉有异,暗叫不妙。

  「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湛云冷峻讥讽,只见他骤眯著眼无声无息出现在黑衣人背後,握在手上的青霜宝剑直指黑衣人颈项,冷白的剑锋在夜闾中淬厉寒芒。

  「你叠个假人蒙我!」黑衣人错愕地看著自己乱刀一阵猛刺,刺得满床都是飞扬的棉絮。

  「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我?」湛云的口气冷冽似崩碎的冰山。

  「要杀要剐悉听遵便,不必罗嗦。」

  「有种!就算你坚不吐实,我也猜得到你是刘瑾派来的走狗。」

  「哼!」

  「白天你戴著阔边罩纱风帽,晚上蒙著黑巾……你这么做是怕被我认出身份?若依此推论,想必咱们是旧识?」

  黑衣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这个人最喜欢摸清人家的底细,哈……」湛云的剑尖穿进黑衣人脸上的黑巾底轻轻一挑。

  「湛云!你找死!」黑巾被挑开,黑衣人暴喝一声,挺腰後倾,摆脱湛云箝制。

  「哦——原来是东厂的范植公公!」藉著月光穿透窗棂,湛云总算看清楚范植瘦削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庞。

  「湛云!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忌日!看刀!」范植挥舞手上的薄刀钢刀直劈湛云脑门。

  「薄刀钢刀?原来万岁爷派出的密使全遭你杀害!」湛云使出连环剑招,一阵铿锵声响,化解钢刀的凌厉攻势,猛想起密使的死状,怒从中来忿忿诘问。

  「意图对刘公公不利的人都该死!:泛植面无表情冷血回答。

  「刘瑾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为他卖命?」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既是他所救,当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後已!废话少说!素闻湛云是大明皇朝第一侍卫,今天,我范植当面讨教!喝!」范植奋力舞动手上的钢刀,刀锋劈划出一道道银光。

  湛云不敢掉以轻心,转守为攻,祭出手上的青霜宝剑挥出一道回旋剑气剠向范植心窝,范植侧身挥砍钢刀吃力挡下剑锋。武艺已臻登峰造极的湛云人剑合一,挥出的剑式招招逼命,范植左闪右躲,渐感力不从心,落居下风……

  刀剑激烈交锋的打斗声在夜深人静时听起来格外刺耳,由於,湛云投宿的上等厢房距离普通厢房中间隔著一座竹林,这头乒乒乓乓打翻天并未惊醒那头投宿的旅客。然而,比邻熟睡的十七很快就被吵醒,她揉著蒙胧睡眼怔了怔,以为自己在作梦,她咕咕哝哝翻身伸手拉扯棉被准备蒙头继续睡。

  不料——「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吓得她浑浑噩噩的浑沌脑袋完全清醒,她揪心倾听声音的来源!

  嗄?声音发自隔壁厢房?

  湛云?!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下顾一切掀被下床,直奔湛云的厢房。

  「湛云!三更半夜你跟谁在里头缠斗不休?」更深露重,衣衫单薄的她抖簌簌站在房门口焦急地朝里面问道。

  「十七!快回房内关紧房门,不要出来!」举剑刺向范植心窝的湛云没想到紧要关头十七会跑来搅局,害他一时分心剑尖差了毫厘,让节节败退的范植平白捡了个脱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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