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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相公 page 2 作者:丹菁

  这儿在郊外,就在半山麓,是不少人喜爱奔驰打猎之处,她就在这片林子里搭了幢破茅屋?

  他停在这儿良久,却不闻茅屋里头传出半点声响,千万别告诉他,这儿只有她一个人住。

  “思,我爹在年前便过世了,遂……”闻言,她轻轻地点点头,口吻有些淡。

  “你要离府时,傅老爷没有给你一笔钱吗?”他好奇地道。

  敢情是傅老爷亏待她了?要不,她怎会一个姑娘家住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要怎幺住人?

  “有,老爷待我极好,给了我一大笔钱,可……爹的身子要医治,花了大笔银两。爹依旧过不了去年冬天,我便把剩下的钱把爹给葬了。”怎会提到这档子事上头?“不谈这些了,爷儿,你先让我下马吧!”

  唉,无端再提起这件事,会惹她心伤的。

  “你当初急着离府,是因为你爹?”他问。

  两年前,她突地离府,教他找不着她,气得他转往北京,依爹之命求取功名,可相思病苦,按捺不住相思,逼得他沉不住气回杭州。谁知道阴错阳差,傅老爷以为他是上门提亲,还好他突生一计,假借要娶傅摇光将她给引出来。

  如今,一切如他所愿,他非但将她给引出,甚至还知晓了她的住处……但他没料到她竟是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

  把所有的积蓄都花费在身染重病的亲爹身上,逼得自个儿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还搭了幢破茅屋……住在这般偏远之地,若是出事了,谁能帮她?倘若这茅屋真是倒了,谁救得了她?

  笨丫头,就算他人不在杭州,她也该到傅府求援才是,怎能一个人逞强地窝在这等地方?

  “嗯……爹就我这幺一个女儿,倘若我不守着他,谁守着呢?”她不由得苦笑,随即又想起自个儿正同他暧昧地紧贴着呢!“姑爷,可不可以请你……让我先下马?我已经……”

  “谁是你姑爷?”他低斥一声。

  “呃……爷儿。”尽管不回头,她也可以轻易地感觉到他的胸口因他略微不悦而轻轻地震动,逼得她不得不赶紧改口。

  “谁要你称呼我爷儿的?”他不由得责骂她。

  “啊……大人。”哎呀,她笨、她傻,居然忘了他已有功名在身,居然还直唤他爷儿……她老早便该改口的。

  “谁要你称呼我大人来着?”他的口吻里头掺杂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怜惜。“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以权势压人的狗官?”

  “我……”她不禁紧紧地合上嘴。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该要怎幺称呼他呢?

  小的时候,叫他一声“大少爷”,年记大了些,便改口唤他“爷儿”,现下呢?他还没同小姐拜堂,自然不是姑爷,但若是这些称谓都不对,她该怎幺唤他?

  “你难道就下会唤我一声定魁吗?”他没好气地道。

  “那怎幺成?”她想也没想地道。

  小的时候,她不懂规炬或许还能够这次,但如今怎能如此?

  他是官哪!听人说,他是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不小的官呢,她怎能造次?再者,她和他是奴与主耶,她岂可直呼主子的名讳!

  “你又不是我府上的丫鬟。”彷若瞧穿她的心思,不等她问出口,他随即给她答案,省得她想破头。

  “可我是傅府……”

  “你已经离府了!”他好心地提醒她。

  “就算已经离府,我还是……”

  “得了。”

  他没好气地迳自跃下马背,大手轻抚着马,一双黑眸直瞅着不敢正视他的她,心里微恼。

  “这、这个……”她惧怕万分地指着胯下的马。“我要下去。”

  好高大的马儿啊,方才她只顾着在意他紧贴着她的背,却忘了这匹马真的是挺高大,她的脚掌根本踩不到马蹬,就悬在空中。

  而他,站在她的面前,笑得万分可恶。

  不不不,他一点都不可恶,他和小姐是青梅竹马,现下更官居兵部尚书,可恶的是她不该傻傻地被他给架定……但他是官啊,她哪能抗拒得了他?

  再者,他甫要过门的娘子被抢,相信他的心情更是不佳。

  就怪她只顾着担心小姐的下落,压根儿忘了真正丢脸心伤的人是他……但,尽管他心伤,他也不该只顾着自个儿快活便要玩她吧?

  他以往就是如此,她以为他该有几分长进的,岂料……

  “想清楚要怎幺唤我,我便抱你下来。”见她慌张得很,他咧嘴笑得奸险,

  “这……不用……”唉,不能直呼他的名讳,她也不知道该怎幺称呼他。“拉我一把便可,不需要抱我。”

  她有手有脚,只要他肯扶她一把,她可以自行下马,但他……

  “唤我一声吧!”他退离了一步,拉着马儿走到破茅屋旁,将它系在破茅屋旁的桦树。

  “我……”别逗她了,就帮帮她吧!

  “说啊。”他咧唇露出笑意。

  淮杏敛眼直瞅着他,红唇抿得极紧,硬是唤不出口……于礼不容啊,数她怎能直呼他的名讳?

  花定魁挑起浓眉等了半晌,见她不吭半声,二话不说便推开放在破茅屋门口充当门板的茅草编,回头睇着她道:“想清楚了,再唤我。”

  话落,他二话不说便入内。

  淮杏不敢置信地瞅着他,无语问天。

  怎幺会变成这样?她不过是听闻小姐要出阁,好心到傅府帮忙,怎会落得被丢在马背上的落魄下场?

  小姐被抢,她也替他难过啊,可人又不是她抢的,为何要欺负她?

  就因为过去她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常害他们俩老是不得单独见面,遂他怀恨至今吗?都那幺久的事了,他也都这幺大的人,怎幺还这般小心眼?

  放她下来啦!

  第二章

  真数人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躺在草席上头睡着了,

  敦淮杏惊诧的,不只是因为花定魁真狠心地把她丢在马背上直到星光点点,害她得狼狈地攀爬上桦树再滑下,而是,他乃堂堂的兵部尚书,竟如此随便地倒地而睡。

  她傻愣地走在破茅屋里,点上油灯,走到他身旁,有些难以置信。

  这破茅屋啊,哪里容得下这般尊贵的人,尽管她知道他向来不拘小节,但他这举止未免太过了?

  毕竟他现下身分已不同往昔,不管他的官位到底是不是如外头谣传是买来的,他好歹是个官,怎能窝在这破茅屋里?

  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尊贵,尽管他躺在这破茅屋里,她依旧可感觉到他不凡的气度。

  轻轻地落座在他身旁,动手拿下掉落在他发上的叶子,她轻轻地将叶子丢在一旁,目光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他;很难,真的很难,谁要他有一张如此教人迷恋的俊脸,尽管在寤寐之中,他依旧如此器宇轩昂。

  他真是个好看的人,配上杭州第一美人的小姐,两人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活似从仙界下凡的金童玉女,绝配得教人赞赏。

  合该是青梅竹马成夫妻的,可谁知道半路杀出阮总管这程咬金。

  唉,他气恼是应该的……可,这儿不是他该待之地,再者,都已经是掌灯时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会坏了他的声誉啊!

  “大人,该醒醒了。”她轻声唤着他。

  他的身上还着大红喜服呢……对了,今儿个为了迎亲一事,他从三更天忙到晌午,眼看着新嫁娘都要踏进花府的大门了,谁知……早知道会这样,老爷就不该那般费事要他们绕街。

  “思?”花定魁微张魅眸,见着是她,不由得拧紧浓眉,哑声问道:“你怎会在这儿?”

  “啊……因为今儿个发生一些事,大人你送我回来,一时累坏了,遂……”哎呀,他肯定是睡迷糊了,一时忘记今儿个发生什幺事,只是她该怎幺同他说?她就伯自个儿说得不够明白啊!

  见她说得含糊,他没好气地打断她,“谁同你问这个?我是问你为何会在这儿?你不是在马背上吗?”

  “哦……”原来他没有睡迷糊,只是以为她该是下不了马背罢了。“因为你把马儿给绑在树边,我想了法子跳上树,再慢慢地爬下来。”

  是她孬,要不她早该下来了。

  可有什幺法子,她老觉得好高,老觉得自个儿要是没跳上树,肯定会摔死在地上。

  一番天人交战,眼看着天色渐暗,林子里的氛围又有几分阴森,她只好咬牙一跳。

  庆幸的是,她安然无恙地下马了,尽管有点麻烦。

  “你宁可跳上树,也不肯要我抱你下马?”他微恼地眯起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

  瞧,她的头上还有几片叶子呢!她宁可把自个儿搞得狼狈,也不愿意他亲近她?

  “这……男女授受不亲啊!”再者,她打小便觉得他是主子,要她如何造次?

  怎幺说也说不过去的,是不?

  花定魁冷哼一声,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附在她的耳畔道:“这幺一来,你还有什幺好说的?”

  她就是这一张嘴这般伶牙俐齿,才会数他气恼。

  不管他要怎幺做,她总是有她的一套说辞……女子识得妇道,是好事一桩,但面对他,都得这般遵循礼教,岂不是要闷死他?

  “大人……”呜呜,虽说四下无人,他这举止,只要她不讲,没人会知道,但她好怕……过去他老是喜欢捉弄她,怎幺现下还是一样?

  “又唤我大人。”他更是用力地将她搂进怀里,彷若要把她给嵌入体内似的。“你若是不叫我定魁,你肯定要陪着我一道睡了。”

  其实,这儿只有一丁点儿大,能躺的就只有这一张破席子,她不同他一道睡,要睡哪儿?

  倘若他手一松,她肯定二话不说守门去,他岂会给她机会。

  “可……”难不成她真要敦他给茶毒一整晚?“大人,你忙了一天,定是累了,也饿了,我去帮你张罗膳食吧!”

  一整天没进食,他肯定饿了吧?

  “我不饿。”

  “可……我饿了。”今儿个一大清早她便赶到傅府,只吃个包子,眼看都已掌灯时分,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倘若不给她一顿吃的,她很怕自个儿会不小心啃他的肉。

  “那叫唤我的名字吧!”他合上眼,抱得暖玉温香,心里一阵酥麻,脑子里有着绮丽遐想。

  “可……”

  “那就睡吧!”他露出笑意。

  “大人。”她要哭了。

  “错了。”

  “不是啦,我饿了,我……”呜呜,早知道会落得这种下场,她就不该上傅府帮忙……可有什幺法子,小姐要出阁,她岂能置身事外。

  忙她是帮了,如今,却害惨自个儿。

  呜呜,怎会变成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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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末眠,淮杏一双潋滟的水眸里满布血丝,她直瞪着被洒落几道刺眼光束的屋顶,委屈地扁起嘴。

  天亮了……已经很亮、很亮了,看来,她今儿个是来不及上工了。

  一日不上工无所谓,毕竟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上工,而是在于紧抓住她不放的花定魁。

  她是不是该好好地夸赞他一番?

  躺在他的身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彷若惊弓之鸟,胆战了一整夜。

  而他倒是睡得舒服得很,一整夜,都没有翻身,就身着一袭大红喜眼,大刺剌地躺在破席子上头睡得香甜。

  好怪的人哪,在杭州城里随随便便找个地方窝着,绝对比在这儿好上几百、几千倍,然,他倒宁可窝在这儿。

  她想了一整夜,大抵是因为事情已闹大,要他回去,他也不知如何面对众人;就算他不回花府,投宿在客栈里,肯定也会听到相当多流言蜚语……虽说他是兵部尚书大人,可他也没法子教他人闭上嘴。

  罢了,睡都睡了、天都亮了,这事没什幺好计较的,再者,他是主子,她也计较不得。

  话说回来,倘若能够帮上他一些忙,她倒挺开心的。

  不过,他若是再不放手,她可真有些苦恼了。

  她好饿啊……昨儿个只吃个包子,加上一整夜未眠,她头昏眼花得厉害,浑身没劲推不开熟寐的他。

  倘若他再不放手,说不准她真要饿死在他身旁,可他睡得极熟,压根儿没有清醒的迹象。

  该怎幺办?

  总不能就这样任他搂着吧?清白挺重要的,虽然好久以前他便喜爱这样逗着她,不过,总是有些不妥。

  虽然这儿人烟稀少,少有人从这儿经过,但不能保证完全没人啊。

  要是教人撞见,他们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是不打紧,他可就惨了……他还得成亲,说不准小姐已经教老爷给找着了。

  对了,她得到傅府采探消息才是。

  说不准这门亲事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你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一会儿攒眉苦思、一会儿勾唇露笑……你到底在干什幺?”

  低嗄的声音一现,她随即抬眼往声音来源处探去,却见着他不知在何时醒来、支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睇着她。

  “大人。”怎幺他醒了,她却完全没有发觉?

  “还大人?”他微恼地缩紧扣在她腰上的手。

  “啊!”

  对了,就因为他放在她腰上的手压根儿没动,她才没发觉他早已经清醒……既然他已经清醒,事情就好办了。

  “大人,今儿个要不要我先到傅府探点消息?”她抬眼睇着他,彷若早已习惯两人之间的举止。

  花定魁挑起浓眉,对于她毫不在意的反应有些啼笑皆非。“不用了,不劳你费心。”

  他的手扣在她的腰侧,然后慢慢往上游移,眼看着就快要触碰她的……

  他不懂她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在意起他和傅摇光的事。

  她不抗拒,是因为他特别,还是因为她原本就不在乎他亲近她?

  他记得,她从小便是这样。

  打她进傅府后,她便乖巧、听话地任他予取予求;尽管她不是花府的奴婢,她却始终拿他当主子看。

  如今,她依旧当他是主子吗?

  她任由他荒唐,也是因为她当他是主子吗?

  “大人,怎能说不劳我费心?”她不由得扁起嘴,睇着他好看的脸“无论如何,你和小姐是青梅竹马,眼看就要结成连理了,却教阮总管给破坏……就算不为你着想,我也得为小姐着想,我想知道老爷是不是已经找着小姐,说不准这桩婚事还是……”

  “没得商量。”他淡淡地道,不留情面地打断她的空想。

  他就要迎娶傅摇光了,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在意?

  “大人。”

  “你以为我丢得起脸吗?”他微抿唇,瞅着她,横生一股恼意。“你也知道我在朝为官,这一回告假回乡娶妻,结果却落得这种下场,倘若我现下回北京,你以为,我能面对众人的耻笑吗?”

  她不可能压根儿不在意吧?难道她不在意自个儿的夫婿迎娶三妻四妾?她不过是奴婢罢了,同人学什幺三从四德来着!

  她该要泼辣些、放肆些,而不是这般逆来顺受地教他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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