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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你泪涟涟 page 7 作者:小奴

  「柴姑娘,怎么妳好为难的样子,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不,只是我答应过姥姥……」她突然止口。

  「答应过什么?」他有些好奇。

  「没。」她避过他的疑问,「我会准备好,只是麻烦东方公子帮我选择一处较静谧的住所。」

  「行,我那儿厢房多得是。」

  「那我先谢过了。」

  「不,应该是我谢妳,谢谢妳肯拯救我们东方府于水深火热之中。」东方卦戏以一鞠躬表示谢意,「那我这就回府先做个准备,告辞了。」

  「嗯。」离赋也点首回礼,之后便目送他们下山。

  当一黑一白两抹身影消失在视线后,离赋回首看着供桌上牌位,眼神既茫然又无助。「姥姥,我这样做对吗?」

  轻声问着,香烟在秋风中袅袅,尔后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看着空洞的四周,再看地上唯一相伴的影子,体内那股让人难过的情绪又开始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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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属下有个疑问。」在回程的路上,石头突然开口。

  「问。」

  「属下何时多了个娘?」

  「刚刚。」东方卦戏一边扬着扇子,一边笑得好不开心。

  「是吗?那咱们府里何时多了秀儿和小蛮这两位姊妹丫鬟?」

  「等我把柴姑娘骗入府之后,就会有啦!」这种小事他哪可能做不到?

  沉默一会,石头不由得又开口,「那三套绝世衣裳,又是哪位大人要求的?」

  「唔,关于这个问题我还在想,或许入城后,咱们顺道去拜访关王爷,问他老人家要不要这三套衣裳?」

  「主子……」石头叹了口气,但--他其实是想吐口水的,他对眼前这个男子简直不齿到了极点,真希望他不是自己的主子。「柴姑娘的姥姥说得真没错,商人不是心狠诡诈,便是谎话连篇的骗子,您刚刚全是在诓骗柴姑娘。」

  「石头,要你暗中跟着我呢!是要保护我,不是要你偷听我和柴姑娘的谈话,你这护卫也太尽忠职守些。」对于石头的冒犯,东方卦戏不但没兴起作弄之心,心情反而更好。

  「主子,柴姑娘一人独居垄儿山,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安稳,您何必定要将她骗下山?」

  「怎么?听你这语气是在责怪我这个主子了?」

  「属下不敢,只是柴姑娘个性淳朴,实在不适合京城的气氛,更何况……更何况柴姑娘也不是勾栏院里头的姑娘,您如此将柴姑娘带入府内,虽是工作,怕还是会落得他人口舌,所谓人言可畏,你让柴姑娘往后该如何自处?」

  「呵,原来是石头动了情,所以无法漠视我这狂风浪蝶般的主子毁了柴姑娘的清白呢!」

  「您误会了--」石头连忙解释,深怕自家主子有了误会,毕竟跟了他几年,虽然总摸不透主子想些什么,但主子重视什么、不关心什么,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主子对柴姑娘恐怕是--

  「崇宁五年,应奉局建于苏州。」东方卦戏微笑截话,「奉我皇搜集各地奇珍异宝,却是搜刮各地民脂,苛捐杂税因此而生,外加连年灾害不断,多少家庭倾家荡产、支离破碎?我朝也因此元气大伤。

  「今,政和四年,辽未灭,金人逼我宋朝疆北坐大,外患不断,伺机而动,可咱们皇帝眼睛看着哪里?大肆修建延福宫、堆建万岁山,人民被豪权剥削得几乎难以为继,京城之外,夜夜啼饥号寒声不断,你说那夜夜笙歌的皇帝可曾听得到?」

  「主子……」

  「每出城一遭,我的心就寒一些,即便是炎炎夏日,偶尔也会冷得发抖。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国运已至斯,又岂是区区民子可以改变?恐怕到了最后也只能被仇恨愤怒驱使,以宫闱为目标胡乱起义,史事历历在目,一代又一代走在相同的命运轮轨上,可有谁记住教训了?」

  「难道……」虽然看着东方卦戏笑说着,可石头的心里头却已凛冽成冬。

  城外的状况他也清楚,百姓们恶衣恶食,面色如菜,街头巷尾乞食者日益增多,百姓们难以为继,温饱成了每日难事,此外,还要面对沉重的课税,百姓们叫苦连天。

  的确,在这艰困的环境下,民心当然涣散,但偶尔深入坊问,却总是弥漫着一股紧绷沉重的气氛,他当自己敏感,没想到却是因为那个阴谋。

  看来,百姓已达到忍耐极限,就盼着某个英雄起义,他们即将群起反抗!

  「命运轮轨从未停歇,我敢道我朝气数将尽,而浩劫就要因此而生了。」呵呵低笑,东方卦戏将素扇摊在唇前,黑眸里净是笑意。「唉~~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了。」

  「不过,这些话可是大逆不道,要给人听到,可是会被抓去砍头的,所以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啊!当然,除非你对我这主子怨怼已久,真的想害死我。」

  「您想多了。」石头翻了个白眼。被他这么一闹,刚才满肚子忧国忧民的情绪一下子全没了。

  「有可能啊!害死我,你就可以追求柴姑娘,接着两人双宿双飞啰!」东方卦戏满脸笑容地说。

  「属下对柴姑娘只有尊敬之情,不可能会追求柴姑娘,更没想过双宿双飞这种事。」啧!竟然吃醋?石头很讶异,他还以为东方卦戏是个没心没肺的烂男人。

  「真的?」

  「真的。」

  东方卦戏这才吐出一口戏,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好,不然本来打算玩死你的,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但还是有些不舍,毕竟有你在比较方便。」

  不可置信地瞪着身边的东方卦戏,石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他竟然打算为了一个女人,而想杀死自己的护卫?就因为他有可能会跟主子竞争那个女人?

  「哎呀!别这样看我,如果你这么想死,我也不是不愿意帮忙,但在你死前,可要先帮我找个可以替代你的人,要不,没人保护我,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东方卦戏笑咪咪地玩弄着身边已经气到有点变脸的自家护卫。

  瞪着眼前笑得如阳光般爽朗的东方卦戏,石头真想破口大骂,却又觉得这样做根本没意义,最后牙一咬,别过头,决定不理会这果然是没心没肺的烂男人!

  「不过,石头,如果你真的要死,方便死前留个姓名吗?我适才才想到,我竟然没问过你的姓名,正伤脑筋该怎么帮你立碑呢!所以石头,你到底姓啥名啥?」很显然地,东方卦戏还不打算停止玩弄他最忠心的护卫。

  石头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努力汲取这美好的空气,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燸男人而崩溃。「主子,您骗柴姑娘下山目的是想保护她,可顶多一个月、两个月,之后,您要用什么理由留住她?」他要自己转移注意力。

  「到时再想啰!」

  「可非得用这种法子吗?」石头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要是不小心让柴姑娘知道真相了,那……」

  「这种法子有什么不好,既快速又方便,更何况你不说、我不说,她会知道吗?」笑眸里写满了威胁。

  「柴姑娘不会知道的,属下发誓。」石头叹了口气。

  「很好,你愈来愈聪明了。」东方卦戏赞赏着。

  闻言,石头又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承认他其实不是聪明,而是狗腿吧?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想,他也开始看不起自己了。

  「不过说到真相……」东方卦戏低声沉吟,回想适才那双似乎陷入某个回忆而泪流不停的秀眸,以及那规避问题的害怕眼神,显然说谎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可她在隐瞒什么呢?

  她将他误认成某人,要他带她去找她姥姥,可她姥姥已死,若没投胎,理应待在地府,这天底下有谁可以将活人带到地府去找亲人的?

  虽然他们才子皇帝笃信道教,于各地兴筑道观,但至今他可还没见过象样的道士现世,更遑论带人通阴阳等神事出现,所以,她不可能是把他认成某玄能道士。

  刚刚他瞎混乱说,只是想让她止泪,可不代表他没注意这个疑点。

  不过,撇开这疑点不说,泪中,她的眼神充满孤单与思念,看来她与她姥姥感情极好,她姥姥死后,她就独自一人孤单地待在这垄儿山上,无依无靠,不时睹物恩人,也真难为她了,这次将把骗下山后,得想办法弄些热闹气氛,要她没时间想她姥姥的事。

  他爱她沉默寡言、爱她不解世事的懵懂、爱她固执又善良的个性,但可不爱她落泪。

  可若是哭给他看也就算了,怕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也偷偷哭着,这样他可受不了。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石头以为他还有事吩咐。

  「不,只是说到真相,石头,你的真实姓名到底是什么?」东方卦戏笑得异常灿烂,而那抹灿烂的笑容中有着把某人玩到半死的认真。「苟史?」

  「不是!」石头忍。

  「马分?」

  「也不是,请不要乱猜!」石头深吸一口气,再忍。

  「花菜?」

  「主子……」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石头硬逼自己要忍忍忍!

  「啊!」语气提得老高,东方卦戏突然用非常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家护卫,然后说:「当初救你的时候,我就想说怎么会有人生得一副倒霉衰样,所以我想,疼你的爹娘一定很会帮你改运,而改运呢!最好的方法就是取个好名字,所以你爹娘一定是这么叫你的吧?」一顿,突然扑上自己的护卫身上,大喊,「来福!」

  「我不叫来福!」石头终于忍无可忍,也毋需再忍了!

  「你是来福,一定是来福,我终于知道你的名了,来福、来福、来福。」东方卦戏兴奋地不停喊着他的名。

  「你……」他……想杀人!

  「来福,知道你的名后,我觉得和你之间的感情好像更亲密了,我好高兴!」

  「……」他真的会杀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就是在他背后有个乱蹦乱跳的王八蛋的时候!

  「来福……你背我回家好不好?」

  「……」

  「来福?」

  「我不叫来福!」咬着牙,凭着最后一丝理智,石头硬生压下杀意。

  「来福,我要睡了,到了叫醒我。」说玩,果然趴在石头的肩上睡着了。

  气急攻心,差点没吐血的石头缓缓抬头,无语地问着苍天……

  第六章

  「那个……」

  「东方公子有事?」离赋放下手中的绘纸抬首。

  「呃~~是这样的,昨日那补铺的店主跟我说了,妳家那炉大灶已经补好,也帮妳试过,保证比以前更紧实厚密,火一生就旺,热度持久。」

  「啊!可那一两工钱我还没给。」

  「无妨,我已付过,妳别担心。」

  「那怎么好意思,我身上正好有一两银,你……」

  东方卦戏连忙拒退她递来的银两。「别,不过一两银,跟妳肯帮我绣那三套衣裳的恩惠比起来,这一两银根本微不足道。不过妳放心,关王爷答应过我,这件差事要是成了,事后打赏绝对不会少,我会同当初说好的,妳四我六。」

  闻言,离赋摇首。「我来,不是为钱。」

  「我晓得,但勉强妳过来帮忙,我心里一直觉得很过意不去,总想着也得好好感谢妳,难得今日有机会可以帮得上忙,妳就别跟我计较了。」

  「那……就谢谢了。」见他一脸坚持,离赋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道了谢后,便低下头继续研究手中的绘纸。

  这几张绘纸上的图纹是东方公子请来的绘师所绘,计划绣在衣裳各处,她已看了几张,觉得这些图纹实在引人入胜,下但各个前所未见,还有味有境,她愈看愈有兴趣:心里已想好几种绣法,使劲定要把这些图纹的特色意境给表现出来,不过,重点还是绣线颜色的使用……

  姥姥说过,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得深邃之体,人物具瞻眺生动之情,花鸟极绰约嚵唼之态,所以,应用绣线颜色时一定要万分考究。

  「那个……」东方卦戏又出声。

  「东方公子有事?」她又抬首。

  「不,我是想问妳肚子饿不饿?」

  「不是才刚用过早膳?」

  「是这样没错,但厨子做了几道点心,妳要不要尝尝?我差人送来。」

  「多谢,可我不饿,请其它人享用吧!」摇首婉拒,又低首研究手中的图纹。文字绣、画绣、书法绣都属精细者,所以针线一定要细密。

  用针要细如发,擘丝要均匀,如此,排针才平,丝光则亮。

  「那个……」东方卦戏不死心又出声。

  「东方公子有事?」没有不耐,离赋缓缓抬首,然后安静婉约地睇着东方卦戏,等着他开口说话。

  看着她宁静专注,一副不受打扰的神情,东方卦戏笑笑的表情浮现淡淡埋怨,不自觉噘起嘴唇。「妳好忙。」

  发觉他语气中的埋怨,离赋一愣,一时有些困惑起来。「是有点,这些图纹颇有难度,我正在研究,不过哪幅图纹主用什么绣法,大致有了定案,但细部还在琢磨。

  「这几天我专心研究,偶尔不小心就忘了该注意其它事,总是麻烦你们提醒我,我……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

  「没错。」

  闻言,离赋连忙放下手中的绘纸,赧问:「对不住,是什么事?我马上做。」

  东方卦戏没有回答,只是低声碎念,「哼!一整天都在工作,那我的计划该怎么办?骗妳来,可不是要冷落我的。」

  「东方公子?」他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妳忘了对不?」他一开口就是指控,「前天我跟妳提过的,听说东街新开一家铺子,各样针、线、布料都有,指扣、绷架也有,正巧我后天有事要走趟东街,于是问妳是否要一道去,妳忘啦?」

  「啊?有这回事?」

  「妳看、妳看,妳果然忘了。」埋怨味更重。

  「前天……」离赋开始回想,「前天我好像也是在研究这绘图,上午绘师来过我这,问我一些问题,可一下就离开,不久秀儿就端来午膳,然后……」

  他打断她的回想。「我一早就来这儿找妳,想说等妳有空就出发了,可妳一直好忙,害我等到现在。」

  「但是……」离赋还是困惑,怎么回想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妳答应过了,可别说不去,尤其我还等了一上午。」

  「是吗?」虽然真的毫无印象,但听到他埋怨,离赋心里实在感到歉疚不已。

  「对不住,浪费你这么多时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是啊!出发,早该出发了。」东方卦戏摊开扇子遮住嘴边诡诈的笑弧,并在心里感谢离赋的坏记性。

  东方卦戏领在前头,带着她走出回回绕绕小径长廊,却在大门口碰上经过的石头。

  「主子、柴姑娘。」石头点头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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