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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罐子相公 page 3 作者:京洛香

  “嗯!笑起来时,都同样有个梨涡。”

  什么?只有笑的时候像?还仅是梨涡这般明显的外观?只怕稍具姿色的女子笑起来,脸上都有这么个梨涡。天霁错愕,试图用不着痕迹的眼光飘向沐樗栎。仔细打量比较之下,红芍妹妹与沐樗栎倒是一点也不像啊!

  那么,红芍究竟像谁呢?

  说实话,若不是天霁早已与沐家父女熟识,他还真看不出来沐樗栎和红芍是父女。

  天霁遇上沐樗栎那年,他正打算携女启程隐居山林。当时沐樗栎是玄穹门神医老怪的嫡传大弟子。但为何选择僻居,就不得而知。玄穹门在江湖上是以医术和拳术闻名的正派,分别是由神医老怪与神拳墨君主持。近几年来,随着两位名人先后撒手人寰,玄穹门也跟着没落,倒是门内弟子流散四地,所开的医馆和武馆仍是门庭若市。

  十年的光阴过去,每次到沐家医筑静养时,天霁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俩之间好似少了些什么——

  他们对彼此一直都很客气,似乎不若一般父女那样亲近。当然,沐樗栎是关护红芍的,而红芍也是尊敬沐大夫的。可是天霁认为,沐大夫给予病人的注意力,反倒更大过于对自己的女儿。

  不过,既然红芍自个儿都习以为常,天霁这个外人也就不予置评。唯有感叹,做为一个致力行医者的家人,真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   —   —

  数日下来,天霁总是一大清早就映入红芍眼帘,红芍视线所及之处皆有他的身影。红芍只觉得他像摆脱不掉的麦芽糖,除了每日下午须浸泡药汤,无论到哪,何时何地,天霁总如影随形跟着她似的。

  有时红芍在后院晾晒药材,天霁也会热心地出手帮她,还十分处心地请教其功用。

  “这是熟地黄,可滋阴补血,血处、身体虚弱都可服用,那些是黄耆,主要是补虚、益气,改善气虚血滞所造成的关节痹痛,这些药材对于气虚的病人都有滋养的功效。”红芍耐心地解说着。“像你如此虚弱的体质,就可多服用此药材。”

  自小与爹亲独居在山林之中,平时除了与野生小动物自言自语外,红芍并无可谈话的对象,如果天霁能保持现在如此正经的模样,红芍倒也乐意多个说话的人。

  “红芍妹妹,你可真厉害,这么多的药材你都熟悉。”天霁露出佩服的眼神。

  “又没什么,这些知识都是我爹平日传授给我的,他诊病时开了药方,我得替他调配,久了自然懂了。”红芍谦虚地说,脸上因他的称赞而不好意思的泛起红潮。

  “说真的,红芍妹妹,你自小与沐先生居住这山林中,有没有想过未来的事?”

  “啥?”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

  “是啊!你总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吧!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将来要做什么?”红芍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开一间药铺,能够救济贫穷的病人,他们来抓药便不必担心银子不够。只要他们的身体能远离病痛,我就很高兴了。”

  天霁含笑地看着眉飞色舞的红芍,她不晓得自己在这一刻看来有多美,她的双眼绽放出明亮的光彩,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神采奕奕地说着她的梦想。

  “你知道吗?你的心肠就像菩萨一样善良。”

  “才没有,我哪能与天神相提并论呢?”红芍忙摇头又摆手地撇清。

  “至少在我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天霁柔情地注视着她。

  他又来了,红芍这几天老见他以这种眼神瞧着自己,既温柔且深邃,让心房总不自觉跳快了一拍。

  不知如何回应瞅着自己的天霁,红芍慌乱地转移视线,蹲了下来,手也无措地继续拨撒着草药。

  “你的梦想理……好似没有提到婚配的对象?”天霁继续追问,虽然他十分有把握,但也总得查清楚她是否有了心仪的对象。红芍虽缺少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但万一前来求医的病人引起红芍恻隐之心,进而产生怜爱之情,那可就糟了。

  “我倒认为婚嫁之事并非必然。”

  “什么!”闻言,天霁瞪大了眼。他的红芍妹妹该不会不想嫁人吧!

  “人一生只能活一次,对于一辈子的伴侣怎能等闲视之呢?假使配偶非中意之人,岂不是终生遗憾?如果真遇不到中意男子,我宁可不嫁,独身一世。”

  “这么说来,红芍妹妹,你的意中人该是什么样的呢?”天霁问得战战兢兢的,冷汗从背脊流下来。

  “那霍府少爷您呢?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做老婆呢?是要帮你传宗接代的,还是操持家务的?!是要貌美如花,还是竖德兼备呢?”

  “我……”一时之间,天霁竟不知如何回答。答得好不见得立即能掳获美人心,但若答不好,恐怕就会被摒弃于千里之外了。

  见天霁支支吾吾的,红芍也不为难他,自顾接续说道:“我虽自幼生长在山林之中,不晓得什么大学问,但爹亲自小便教导我,每一个人就是一条重要的生命,做为一个医者,必须尽力医治每一个病人,要让这条生命延续下去。所以,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它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帮助爹爹照顾病痛的人。如果我不能找到婚配对象,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独身一世罢了;但是,如果我不能尽力救助需要医治的病人,那么将会有一条有意义的生命就此消失。所以,病人的存活应是比我的终身还要重要。”

  红芍顿了一下,看天霁仍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才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未来的夫婿只需要我扮演传宗接代的角色,那婢女及侍妾都可以办得到啊!我煮的饭菜不会比餐馆厨师美味,我服侍男人也不会比青楼女子贴心,谈到操持家务我也不在行。我唯一会的,就是浅薄的医药知识,只能帮助爹爹医治病人啊!这是我唯一在行的,假使我没有办法完成我来到这世上的使命,那我就违背上天赐我生命的美意了,不是吗?”

  “这样说来,你志在行医,不在婚嫁?”天霁虽敬佩红芍过人的意志,但仍不放心地一再确定。

  “我也不敢如此说,也许我一辈子便与爹亲相依在这草屋中度此余生;也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我的姻缘来到,便走向了人生另一条道路上。”

  “是啊!是啊!天意不可违,天赐良缘可得好好把握。上天一定早帮你配好一个好人家,既能懂得珍惜你的纯真善良,又能让你完成救助病痛的使命。”天霁含蓄地说,实则影射自己,为将来先铺一条平顺的路。

  “谢谢你,你能这么想,代表你的心地也很好。”红芍首度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

  说罢,红芍欲起身,但略感风寒的身子似乎一时气血不通,脚下有点不稳,令她险些失去平衡。天霁见状,伸出左手好意扶住她的藕臂助她起身。

  两人之间突然的亲近,一时没了防备的距离,在红芍靠着天霁借力起身之际,天霁薄唇不小心轻轻刷过红芍粉嫩的脸颊。

  那羽毛般轻柔的触感,令红芍跳开了一步。她抚着脸颊,瞠目看着面无表情的天霁,却没看见他有任何异样神色,连眼神都无辜地望着她。

  难道刚刚是我的错觉?红芍错愕地瞪着他。

  “怎么了?红芍妹妹。”连问话都如此自然,全无戏弄之意。

  ……一定是发烧产生的错觉。

  “……”

  “什么?”仍迟疑着是否为错觉的红芍,忽听得天霁嘴边嘟嚷的声音。只见男性薄唇,上下开合嚅动着。

  真是我的错觉吗?那般真实柔软的触感,就连脸颊上都仿佛残留着他的温热。

  “……红芍……”

  他嘴中喊出她的闺名,宛如搔至她内心深处某个柔软地方。

  “外头有访客。”

  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红芍,这次终于听清楚了,循着天霁的目光看去,只见门篱外有一名青年,正往内引颈探视——

  第三章

  “请问,这里是“妙手卢医”沐樗栎、沐大夫的居所吗?”

  听闻这名访客指名要找沐樗栎,红芍立即多加留意了下他的气色,但是,只见青年气色红润,并不像有病之人。

  “是的,这里就是沐家医斋。你……是来看病的吗?”

  “喔,不,不是我,我是代我家少爷来求医的。”

  “那么……请先进来。”红芍将青年领进门后,忙去后院请爹亲前来。

  沐樗栎前脚一踏进,青年立即屈膝下跪。“沐大夫,素闻您医术高明,救人无数,现下我家少爷昏迷不醒,无法可治。诸沐大夫移驾敌府,为我家少爷诊治。”

  青年双拳合抱高举过头,诚挚恳请沐樗栎过府。

  “年轻人,你别这样,有话起来说。”沐樗栎扶起青年,让他站着好好说话。

  “我家少爷姓卫,日前自南方访查归来,不料回返京城没几天便一直昏迷不醒,群医束手无策,无法查出病因对症下药。”

  立于一旁的天霁听到青年来处,开口问道:“你家少爷可是福记布庄的卫二爷?”

  青年点头如捣蒜。

  京城三大巨富之中,霍府排行首位,而经营布庄的卫家,以及开设嘉记商行的邢家则是分列二、三。

  对于巨贾与平民均一视同仁的沐樗栎,不管病人身分贵贱都倾力相救。不过,现下碍于霍天霁在此作客休养,不便走开,沐樗栎一时之间显得十分为难。

  在一旁的红芍与天霁忙开口劝说。

  “爹爹,现在有更严重的病人性命垂危,您应当前往救治。”

  “是的,沐先生,天霁只需在此休养即可,您别顾忌,救人为要啊!”天霁接续着说。“更何况,红芍妹妹得您真传,有她在此,就如同您亲自调息一样。”

  天霁的话一入耳,红芍这才惊觉,假使爹亲真的外出去诊治那位病重的卫家少爷,那岂不是独留她与天霁孤男寡女在此独处?爹亲此番若成行,必定日夜赶路,带着地与天霁是一大累赘,恐会耽误脚程。但若让她与天霁单独相处,那简直是如羊入虎口般危险。

  沐樗栎端详着红芍犹豫神色,心中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站在一旁的天霁早已乐坏,打算打铁趁热,顺水推舟。漠视红芍的忧心如焚,他舍先发言劝慰道:“沐先生,人命关天,您就别再蹉跎,误了时机可就不好了。”

  在一旁等候的青年以眼神感谢他出口劝说,殊不知他是内怀诡计,不安好心眼。

  “天霁,你说的是。”沐樗栎当下做了决定,欣然允诺。“红芍,这里就交给你了。爹与这名青年去看看。”

  红芍在一旁急得跺脚,恼怒怎会有如此迟钝的爹亲,竟留亲生女儿与狼共处!但又无计可施,只得目送爹亲带着药箱与那青年匆促离去。

  沐樗栎前脚刚离去,红芍马上跳离天霁好几步远,提防地看着他,唯恐他做出任何唐突之事。“我警告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下流的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你敢乱来,我就要你好看。”红芍口出恶言,没好气地说。

  “我想什么了,我不过是建议沐先生放下我这个包袱,前去诊治更需要他的病人,难道这个想法下流了吗?”天霁义正辞严地说道。

  “最好是这样,倘若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可别怪我无情。”红芍严阵以待。

  只见天霁摊开双手,耸肩叹气。“没想到我在红芍妹妹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

  红芍直视面露无辜的天霁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入内房。

  天霁暗自窃喜,感谢老天爷给他这个大好机会。

  —   —   —

  “我要和你一起上山采药。”

  多日未上山采药的红芍,趁下午天气晴朗,出门准备上山之际,就看见等待已久的天霁堵在前门口,蛮横地宣布。

  爹亲出门之后,红芍直觉与天霁独处实在不自在,才想乘机上山,顺便避开与他共处一室的尴尬气氛。

  “想都别想。”红芍侧身经过,不理会他一厢情愿的宣言。

  “沐先生说过,我应该要多接触大自然,并要我试着活动身子。”

  天霁搬出她爹的“御旨”,好教她全无规避之余地。

  “你……”

  “我不早日恢复气力,你就得多对着我一日。”天霁摆明了去挑拨红芍心里的疙瘩。“你也想早日摆脱我吧!让我跟你上山运动筋骨,对彼此都有好处。”

  “爱跟就跟。可是我话说在前头,你若犯了气喘,别指望我会像上次一样扶你下山。”红芍严厉警告。这痞子纪录不良,休想这次会如他所愿。

  于是,两人就此成行。

  步行上山的红芍始终刻意与天霁保持距离,但因顾忌天霁体弱,故脚程又比平日缓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才至红芍平日的一半路途。红芍心想,看样子,今日是别想采到高处的药草了,只好就近采集花材。

  天霁见红芍进入一处花开之地,纳闷地问:“这些不是花朵吗?”

  “鲜花并不是只有观赏之用,它本身也是非常温和的药材。”红芍正想解说之际,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感。“哎呀!”

  听见红芍轻喊出声,天霁连忙凑前察看。

  “你怎么了?”

  只见红芍将右手藏置背后,倔强地摇头表示没事,但眼眶内那滴泪水可没逃过天霁敏锐的黑眸。

  不让红芍闪躲,天霁硬是将她的右手抓至自己胸前检查,发现一根玫瑰刺扎入红芍右手食指内。见到肉中刺,天霁只觉它仿佛是刺入自己心头肉上,忙以修长的手指将花刺拔出。

  “痛!”红芍眯起眼睛,眼窝里兜转的泪珠摘了下来。

  “都喊痛了,还说没事。”天霁心痛地轻斥。

  说完将冒着血珠的葱指含入口中,将血水吸吮出来。这般亲密的关爱举动让脸颊仍垂挂着泪珠的红芍愣了一下,随即胀红了脸。

  “别这样,我待会儿自个儿敷草药便没事了。”无法收回手指的红芍无措地嚅语。

  “我先替你吸出脏血才妥当。”天霁才不肯放过此等大好机会。嗯!红芍妹妹的青葱玉指真好吃。天霁忍不住将其吸吮至喉深处,再退吐几寸,复吸纳入喉。

  看着天霁以深邃的眼神盯住自己红润的脸庞,以唇舌吸吮着自己的手指,红芍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胸口发热。她心中忍不住暗自奇怪——受伤的是手指,怎会喘不过气来?

  不明白为何天霁以奇异眼神瞅着自己,未经情欲醺染的红芍当然无法明了,燃烧在天霁眼底的火焰代表了何种意义。

  “好、好了,别……”无法平顺说出话的红芍,怀疑自己是否也犯了气喘。

  当天霁终于满意地放过红芍的手指,红芍这才找回正常的呼吸,收回右手安置在心房上,期望能尽快平复胸腔内狂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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