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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菊者迷 page 9 作者:雷恩那

  双手摇著他的单臂,淡菊随著乐音哼著曲儿,两只脚已不安分地动著、踢著,粉颊红扑扑,有两个深深的小酒涡。

  “赏你一个吻。”她忘情轻喃,脚尖一踮,唇轻轻印著他的,如蜻蜒点水。

  这当众挑逗的大胆行径落入众人眼里,笑闹声忽地更加响彻云霄,好多对男女边跳舞、边唱著白苗情歌,叫嚣著、吆喝著,团团将他们围住。

  “爷,上啊!怕什么,加油!”腾济儿又是拍掌又是挥拳,心想,岂能让姑娘专美于前,抢尽风头?她敢当著大伙儿的面亲热,爷就该结结实实地回应,教她知道厉害。

  “腾济儿,你太激动了吧!”鹿皓皓呵呵傻笑,颧骨红通通的。适才太多的苗部姑娘要他“陪酒”,显然是有些醉啰。“来来来,咱们跳舞去,这鹿王府的大庭难得这般热闹哩。”

  “哇——五爷,我不是姑娘,你别搂著人家的腰,我怕痒啊……”

  没谁听见腾济儿的哀嚷,大庭中唱歌跳舞的人群陡地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鼓掌,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因为鹿苍冥不但回应了淡菊那个香吻,还猛地健臂一振,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尽情玩吧。”他撂下一句话。

  仿佛大赦天下般,男女老少欢声雷动,接著,他头也没回,抱著新婚妻子大步离去。

  小脸儿埋在鹿苍冥胸膛间,小手捉著他的前襟,淡菊这才隐约醒觉到撩拨他后,可能得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该害怕吗?可是心中柔柔软软的,没半分忧惧。这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婚礼,不论往后如何,她与他是好是坏、是聚是离,她都将珍惜与他的这一回。所以,就允许自己放纵吧!

  渐渐地,身后震耳欲聋的喧闹声变得模糊恍惚,她不在意两人到底要去哪里,只是轻轻地笑著,小腿顽皮地踢了踢。

  鹿苍冥以脚踢开房门,大步跨进。

  箬房中四位服侍的丫鬟曲了曲膝。“爷、夫人。”

  “都出去。”低低命令。

  “是。”

  他将闲杂人等全赶走了,等门被关上,他双臂陡然一摊,把怀中人儿抛进锦垫铺就的床榻上。

  淡菊滚了半圈,慵懒地伏著,一张脸嫩得几可掐出水来,像熟透的香桃般。

  “鹿爷……”明眸里似有一汪水,眨啊眨地瞅著他。

  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在几日前便已行过,什么肌肤之亲、夫妻之实,该做的全都做了,说粗鲁些,他早把她给吃干抹净了,可鹿苍冥发现自己的定力仍受到极大的考验,有些难以招架她的诱惑,只随意一吻一笑,心头火便已煽燃而起。

  两人从相识进而订下婚约,一开始虽然像出闹剧,冲突、抗拒、无奈,而后妥协,可这一时刻,他忽地觉得,原来成亲也不是什么太难受的事。

  “我要你喊我名字的,你忘了?”他在床沿落坐,自动将胸前的红彩解下,目光极具侵略性。

  淡菊摇摇头,身子朝他滚来,螓首枕在他大腿上,笑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问什么?”大掌自然地落在她腰际。

  他应该急著想知道那戒指的下落才是,可神态语气却这么慢条斯理的,与以往大不相同。呵,古怪呢。

  “该把东西还给你了……”淡菊幽幽喃著,柔软小手抚著他的面容,那触感有些扎手——他下颚冒出点点胡青,瞧起来粗犷,好有男儿气概。

  她心想,他都已委屈地娶她进门,算是教她给套上了绳,而控绳的力道要懂得拿捏,紧时紧、松时松,绝不能一味地悬著,总要给些好处的。

  鹿苍冥也不言语,莫测高深地细眯双目,掌心顺著她美好的曲线来回摩挲,单边臂膀搂起佳人,头跟著缓缓俯下——

  “……苍冥,呵呵……鹿苍冥……你生得当真好看哩……”她傻傻笑著,鼻尖轻皱了皱,在那张好看的男性薄唇抵上自己丰软唇瓣的同时,醉了似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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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天光微微刺眼。

  鹿苍冥迷惘地醒来,拧了拧眉,侧头瞧去,枕边已无旁人,只剩自己。

  他向来浅眠,能睡得这么沉、这么熟,还日上三竿才睁开眼,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翻身坐起,他由地上拾来一件衣衫套上,边动作著,思绪也渐渐地灵活起来。

  离开白苗好几日,几处矿地虽命手下看著,不至于出什么问题,今儿个得空也该前去巡视。还有,得订下确切的日子,请白苗各大寨前来鹿王府聚首一番,对于今后铁器生产以兵器为重,抑或著重工艺,以繁荣经济为主,大家提出己见,也好斟酌商量,确定方向。再者,东霖和白苗之间,到底要如何发展?是往好的一方去,还是背道而驰,终至绝裂?

  思绪悠转,他沉吟著。那日藏身在林间,以响羽箭连番袭击之人,真是受东霖所指使?这事十分棘手,想查也无线索切入。

  那袭击主人跟淡菊……可不可能有些关系?她脸上总有孩童般稚嫩的神态,说话和举止有些教人摸不著边,要说她傻,还是夸她聪明?

  那一对眸子清亮亮的,笑时有多种面貌,有时带著傻气,有时无辜,有时又噙著醉死人的欢愉……那身子抱在怀里是娇小了些,但腰是腰,既蛮又纤;臀是臀,既俏又圆:胸脯是胸脯,坚挺又饱实,恰巧教他合掌握著,而一身的水嫩粉肤散著淡淡幽香,闻上几口,神魂都飞到九霄云外,销魂……直是销魂……

  搞什么?!

  他忽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露出苦笑。这是怎么回事?他该把心思花在正事上,怎转著、转著,全绕向那个纤秀的人儿身上了?真该死!

  头一甩,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掉,他立起身躯,想唤来下人准备沐浴,这时才瞥见方桌上端端正正地摆著一盆小粉菊。

  他认得这小盆栽,正是淡菊所有之物,花心浅浅、清香盈盈,她一路由丽京带来,极为宝贝,怎么这会儿却搁在这里了?

  疑惑地皱起眉心,他走近一瞧,见盆底下还压著一张纸,以秀气的字体写著--

  赠君淡菊,暗香留意。

  何解?他心一荡,眉眼沉吟。

  今天是他新婚头一日,眼刚睁开,新娘便跑得不见人影,却有本事搅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想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

  他微微牵唇,将粉菊凑至鼻前,香味似有若无,教他又想起她肤上的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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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王府东侧宅院,是鹿苍冥为老太爷建造的住所。虽紧连王府,但建构别有巧思,进拱门则见养鱼小池和园子,花木扶疏,很适合养老。

  此时园内的八角亭里,两名丫鬟分立两旁,石桌上摆著象棋棋盘,淡菊两手抓著黑红棋子一阵排列,又露出可人的笑来。

  “爷爷,咱们今天来解这盘棋,平常总瞧您下围棋,其实象棋中也有好多乐趣哩。这个局称作‘千钧一发’,是我从古棋谱里得来的,当初解残局时,花了人家三天三夜呢。”其实不到一刻,棋局就教她给破解了。

  老太爷白眉挑得老高,瞧著被红棋团圈围困的黑将。“真的假的?!好!换我来参详参详,就不信咱儿也得花上三天三夜。”往嘴里塞进一块莲蓉糕,呷了口茶,全神贯注研究了起来。

  “爷爷肯定没问题。”淡菊拍手助阵。

  “这不公平啦。嫂子……”被请出亭外、严令不得靠近棋盘的鹿皓皓,哀怨地咬著衣袖。“为什么爷爷可以下棋,我就要在这儿罚站?”呜呜呜……

  “因为我是鹿府的老太爷。”老太爷有些幸灾乐祸,抢著替乖乖孙媳妇儿回答,“你这个皓小子,以往是咱儿太过纵容,再加上你大哥也忙得没时间管教,倒让你养成公子哥儿的坏习性啦。”

  “我哪有?!”鹿皓皓大声抗议,一脚想跨进亭里,又被瞪了回去。

  “就有。”

  “欲加之罪啦!”喔——哪有这样子的?!

  淡菊掩袖轻咳,声音却像是笑岔了气似的。

  老太爷仍不为所动,闲闲地道:“如今好啦,你大哥娶了亲,家里多个嫂子,所谓长嫂如母,你乖乖的,什么话都得听你嫂子说,有她管著你,咱儿也安心了。”

  鹿皓皓惊恐地瞧向亭中女子,颤著声道:“嫂子,我让你管管那有啥儿问题,可是……可是你不能不让人家下棋嘛。”

  这呆头鹅也该收收心、定定性了。淡菊笑意不绝,小巧的鼻尖习惯性地皱了皱。

  “下棋嘛,以后多得是时候。可你也该用心多念点书,去考个状元什么的,这么闲在家里当米虫,多没志气。”

  “我书读得够多了,况且,白苗没有科举这种东西呀!”

  淡菊哼了两声。“那你就上东霖考去。东霖木兰曾为监国公主,姑娘家石中钰都能凭真本事当上东霖国宰相,你堂堂男儿汉,连个状元也捞不到吗?”

  “呃……”无语。

  “整个鹿族的责任全教你大哥一肩扛起,他累得跟狗一样,而你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倒乐得轻松!”

  “呃……”还是无语。

  “你大哥真把你给宠坏了,成天只想玩乐,没关系,以后有我呢。”

  “呃……”依旧无语,且有点儿想哭。

  此时,不远处的拱门有道人影陡地步出,负手走来。

  “他不考什么鬼状元。”鹿苍冥面无表情,语调相当低沉。

  “大哥——”被罚站的鹿皓皓委屈地唤了声,心里清楚,大哥三不五时对他也是咆哮来、咆哮去的,可却不曾强逼他成就什么,家里大小事有大哥在就一切搞定,他爱读书就读书、想下棋就下棋,偶尔兴致一来,跟几位苗部朋友吃喝玩乐,日子过得轻松惬意极了。而如今来个小嫂子,原以为是娇弱可怜一枝花,还怕大哥欺负人家,没想到……呜呜呜……是自己先遭殃。

  淡菊美眸瞄了去,立起身盈盈一福,容如花绽。“你怎么来啦?”

  差别待遇哪,声音像掺了蜜似的。

  “哟,不好!翠儿、青儿,这会儿云把日头给遮了,扶咱儿回屋里去。对啦,小心端著棋盘哪,别弄散了。”老太爷嘿嘿笑著。

  两名小丫头应了声,一个赶紧扶著他走下亭阶,往屋里头去;另一个则俐落地收拾著石桌上的东西。

  呃……怪怪的。鹿皓皓的直觉难得灵敏。怎么现场气氛儿有些不对劲?大哥脸色不顶好,嫂子笑得好……教人毛骨悚然。呜呜呜……她不是百花楼里那温柔可人的淡菊姑娘吗?怎么如今嫁了人,连性子都变啦?

  “爷爷,等我哪!”他喊著,顾不得其他,咚哆哆地尾随著进屋。

  终于,园子里只剩下两人。

  “皓皓爱读书,考状元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你为什么反对?”淡菊莲步轻移,来到他的面前。她仰著头瞅著,身高不及他的下颚,气势倒不弱。

  鹿苍冥眯了眯眼,闻到妻子身上自然的馨香,一时间心发软,跟著又暗暗低咒一声。

  “考状元没用处。”适才,园子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懂她的用意。

  为何要逼迫五弟?他爱玩就由著他去,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这次把血鹿戒指和白苗铁器拿去当下棋的彩头,他这个当大哥的已经教训过,也把事情摆平了。这个家出了什么事,本该由他一肩担起,保护大家,他们鹿族的血脉就只剩三人,他有责任让亲人过得自在无忧。

  “怎会没用?东霖要的是真才实学的人,并不排斥外族人当官。皓皓上丽京考个状元郎,谋个一官半职,也胜过在白苗镇日游手好闲。”她大概猜得出他的想法,无非是保护欲太强,拚了命地鞭策自己。唉……不累吗?

  他似乎动怒了,神情不豫,冷冷地道:“皓皓的性子应付不来官场的一切。”

  这还用他提点吗?她早已心知肚明,那个书呆二愣子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儿,连小小棋盘上的尔虞我诈都分辨不了,哪有能耐面对官场的黑暗?怕不被生吞活剥才怪!而她之所以会说这些话,其实全为著另一个目的。

  “应付不来官场的事儿,那么……总应付得来其他吧?”淡菊眼睫多情地弯著,轻轻呵气,见他眼瞳变得更加黝深。心中悄悄升起一丝得意——悄悄地,万万不能教他知道,否则就不灵了。

  “爷爷同我提过了,有关几要灭了鹿族的那场瘟疫,还有你和白苗之间的种种。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爷爷老啦、该享福啦,而皓皓还小,自己才是一家之主,要有担当,要照顾好他们的生活。你这么做对爷爷当然再好不过,可用在皓皓身上就适得其反了,你守著这般紧,护得这么严,到头来只会害了他。”

  “我不可能害他!”该死,她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他双目一瞪,似要喷出火来,用愤怒来掩饰心头那股不自在。

  “我晓得你不会啊!”她笑著颔首,忽地跳上前抱住他,两只藕臂在他颈后收拢,窃笑地感觉他身子一震。“我只是在想……皓皓是大人了,或者该学些东西,如此一来,往后你也多个帮手,就不会没时间陪我了。”说著,她胆子越来越大,踮起脚又去堵他的嘴。

  “呃……”鹿苍冥不太确定自己想说些什么。娇妻主动送上香唇,软软的身躯挨得这般紧,他大掌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腰,揉著、抚著,感觉像在水里飘著,而心中怒气如轻烟散去,还能坚持什么?

  “我送你的小粉菊,可是我最心爱的……你喜欢不?”她抵著他的唇轻喃,双颊融融,美颜似醉。

  鹿苍冥心一动,忽地低吼一声,反守为攻,舌强势地探进她的檀口中,纠缠吸吮,难分难舍……

  另一边屋里,一老一少指头舔了湿,把纸窗戳出两个洞,凑上眼看了许久——

  “咦?!怎么谈著谈著变成这个样子?”哇、哇、哇!会长针眼啦。

  “这样好!极好!好得不能再好!”老太爷嘿嘿低笑,为了看这一出好戏,竟舍得将那盘残局搁到一旁凉快去。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耶……”总觉得……再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第七章

  鹿王府自从有了当家主母,日子其实与以往差不多,安安顺顺的,没啥儿多大变化。

  只不过这位夫人似乎好动了些,甚少见她乖乖地窝在房里绣花绣鸟,不是拖著五爷和府里几位术有专攻的师傅进库房瞧那些铁器、工艺品,要不就跟著府中几名大娘和小丫头们学白苗的乐器和舞曲,女人家全凑在一块儿……嘿嘿嘿,可就热闹啦。

  有时老太爷那儿来了人,硬把她请过去,只得摆出四五个古棋谱残局,什么“弈海双星”、“五关斩将”、“三军联位”等等,局局著思取巧,纵横斟酌,也够他老人家琢磨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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