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闻声转首看向同伴,只见他捧著右掌直往后退,就在此时,他也感觉到揪著他衣领的手掌一阵麻痛,惊得他忙松手后退,抬掌一看,却见掌心竟已布满了斑斑青点,而麻痛的感觉亦沿臂往上窜。
他骇得又后退两大步,站到同伴身边,怒喝道:“臭小子,快把解药交出来!”
南宫靖摇头微笑。“解药我没带在身上。”
两个大汉闻言不由互视一眼,双双拿出暗藏的匕首,右边的大汉怒问:“臭小子,你想找死是不是?!”
赵清儿见两人亮出匕首,立刻横身挡在南宫靖面前,并摆出架势,打定主意如果这两人攻上来,她一定要拼死争取时间让他逃命。
“不过——”南宫靖似卖关子般,慢条斯理地说:“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其它解毒的方法。”
两大汉闻言齐声说:“什么方法?快说!”
“就是把手泡在马尿里两个时辰。”
两个大汉闻言,转首相视一眼,不觉眸露惊疑之色,左边大汉喝问:“臭小子,你敢耍弄我们!”
南宫靖只是微笑著说:“信不信由你们,只不过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若不设法解毒,就会毒发身亡。”
两大汉听了心惊不已,面色遽变,默然半晌,右边的大汉开口问:“那我们老大呢?”
南宫靖笑答:“一样。”
两个大汉又互视一眼,左边大汉撂下狠话:“好,姑且信你一次,要是你胆敢欺骗我们,天涯海角我们绝不放过你!”
南宫靖只是浅笑著说:“怕是天涯海角你们都不想再见到我。”
两大汉只是恶狠狠地怒瞪他一眼,转身便匆匆往回走。
直到两人不见身影了,赵清儿才转过身来低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南宫靖转过身迈开脚步往前走。
赵清儿亦跟著走,边走边轻骂:“你也真是的,人家威胁几句就怕了,那又何必多费功夫下毒想要教训他们。”
南宫靖却笑著说:“我只说我说的是真的,又不是正确的方法。”
赵清儿闻言,不觉轻噫一声,接著忙问:“那正确的方法是什么?”
“正确的方法是要泡上三个时辰,只泡两个时辰的话,二十天后会再次发作,继续痛上个十天。”
“真的啊?那——那个老千呢?”
“他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会更痛更肿,除非砍掉手臂,否则一个半月之内,毒性都不会消退。”
“太好了!”赵清儿欣喜的一击掌。“三天的时间够我们走得远远的了。”说完,脑中灵光一现,有所顿悟地问:“你说要帮我报仇,难道就是要用毒杀死‘黑雾山’的那帮恶匪?”
南宫靖点头,“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赵清儿又忙问:“那你打算怎么对他们下毒?”
南宫靖开口欲答:“就是——”
赵清儿不待他说出便抢嘴说:“啊!我知道了,我们就混进厨房,在食物里下毒。”话落握拳一挥,兴奋不已地说:“吃死他们那些该死的混帐!”
南宫靖微楞过后,点了点头。“这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方法。”
“当然是啊。”
赵清儿此刻觉得报仇在望,顿感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不觉露出欣喜的笑容。
南宫靖只是睨了她眼,反正只要能帮她达成心愿就好,用什么方法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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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
两人来到幕阜山附近一处颇为热闹的小镇。
南宫靖独自一人在小茶馆里喝茶、吃点心。
直到他喝完了一壶茶,赵清儿才回来,神情中有著掩不住的欣喜,落座后倾首低语:“告诉你哦,我刚刚打听到一个好消息。明晚是‘黑雾山’老大胡显通的五十大寿,听说要席开六十桌,我想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混进厨房,然后再把这帮恶贼一网杀尽,替我爹报仇,也替江湖、百姓们除害。”
南宫靖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啊,你想怎么做?”
“我的计画是这样的,”赵清儿更压低声量:“我打听到镇上最大的酒楼包办这次的祝寿酒筵,刚才在大街上敲锣打鼓招雇厨娘,我就去应征了两个,明天我们就扮成女的,和酒楼的大厨、厨娘一起上山去,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在食物里下毒了。”
南宫靖看著她,眉头微皱。“我扮成女的,不会被发现吗?”
“放心、放心,一定不会。”赵清儿向他打包票。“绝对不会。”
南宫靖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赵清儿见他同意,不由暗呼一口气,他似乎没想像中难以搞定。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左右瞄了眼靠上去轻问:“喂,你带的毒药够不够用呀?”
别说是区区五、六百人而已,就算多他个一百倍,他照样能叫他们一个也不留,南宫靖点头。“应该足够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赵清儿便说:“我看这样好了,我们等会儿先去买衣服,然后找间客栈吃饱,好好睡上一觉,然后等著明晚大开杀戒。”
南宫靖只是睨著她。
赵清儿见他斜眼盯著她,不觉就问:“我怎么了吗?”
“没什么。”南宫靖端起杯子将仅剩的茶一口饮尽。“只是觉得你愈来愈有那个调调了。”
赵清儿不解他话中之意。“什么调调?”
“当我夫人的调调。”
这话更令赵清儿不解了,难道要当他的夫人一定要有什么怪调调才行吗?
南宫靖放下杯子。“我们要走了吗?”
“好。”赵清儿起身去付钱,然后和他相偕离开茶馆去买女装预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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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山,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盗匪窝,亦是江南绿林的第二大恶势力。山主胡显通武功不几,与结拜兄弟王志骞,领著近三百人的帮众,四处劫杀掠夺,和江南绿林第一大势力“天狼帮”帮主交情匪浅,所以即使是恶名昭彰,也没几个人敢来轻捋虎须。
今日,是胡显通的五十大寿,他广发请柬邀请各路绿林好汉,前来让他宴请。
大厅上,贺客盈门,祝寿声不绝于耳,胡显通身著枣红寿字锦袍,高坐堂上不停地向贺客们回礼。
位于厅堂后边的厨房,三、四十名大厨、厨娘们,已把今晚寿宴的菜肴都煮好了,就等著前头的人来传令上菜了。
赵清儿看时机也差不多了,遂与南宫靖交换个眼神,朝聚集在一起闲聊的厨娘们走过去,佯装惊慌无措貌。
“大娘、大娘,大事不好了!”
“醉月楼”的老板娘秦大娘,停止与一名厨娘说笑,转首问道:“什么大事不好了?”
赵清儿故意用力咽了口口水,双目望向外头压低声量:“我刚才到外面的草丛解手时,听见有两个人在商量,说等我们上完酒菜后就要杀掉我们所有的人。”
围在一起聊天的厨娘们,谈笑声倏止,个个面露惊惶之色,相视之后更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我还不想死!我的孩子还小,要不是因为多贪图一点工钱,我根本不想来这贼窝的……呜……”
“秦大嫂,你当初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秦大娘也慌了手脚,赶忙跑去和“醉月楼”的大厨商量。
一会儿,大家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个个人心惶惶,面露忧惧,不知该怎么逃过这一劫。
这时,一个负责打杂的年轻小伙子说:“我们趁现在快逃吧,我知道后山有条通往山下的小径,我领头,你们一个拉著一个,不要发出声音,现在马上就走!”
逃命的事当然事不宜迟,于是大家便赞同了小伙子的意见,由他领头,厨娘们一个拉著一个,几个大厨则负责殿后,偷偷地摸黑从后门溜了出去。大伙儿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黑夜中的山路有多么崎岖难走。
不一会工夫,三、四十个人全走得精光,偌大的厨房只剩下满桌飘著香气的佳肴。
再过一会儿,有两个身影从大竹篓后走了出来。
赵清儿走至后门朝外探看了好一会,确定大伙儿已逃得无踪,才返身回到南宫靖身边,对他一伸手,“拿来。”
南宫靖不懂何意,“什么东西?”
“毒药啊。”
南宫靖问:“哪一种?”
“是毒药就统统拿出来。”赵清儿生怕前头的人突然跑来传唤上菜,话落不等他拿出来就伸手朝他怀里掏去,不一会儿便掏出四只淡绿色的瓷瓶。
赵清儿看著这四只样式、大小、颜色全一模一样的瓷瓶,抬眸看向南宫靖,问道:“这些是什么?”
“笑死人、哭到毙、抽筋亡、跳没命。”
什么怪名字呀?赵清儿不觉秀眉微皱,“这有什么用啊?”
“顾名思意就是让人大笑、痛哭、抽筋、乱跳到死亡为止。”南宫靖说完又掏出另两只同样的瓷瓶。“这两瓶是痒得抓不到,痛到想剁掉,上一次对付那个老千他们,我用的就是这两种。”
赵清儿伸手接来那两只瓷瓶,一时之间难以决定该让这一窝的恶贼怎么的死法,遂问:“应该用哪一种比较好呢?”
“每一种都差不多,功力浅的死得快,功力深的死得慢,要是内力更深厚又察觉得早,就可运功把毒给逼出来了。”南宫靖说明。
听起来好像不怎么保险,万一让其中一个内力高深的家伙成了漏网之鱼,她和南宫靖恐怕都得跟著陪葬。思忖过后颇觉不妥,遂问:“有没有其它更毒的?”
“有。”南宫靖像是变戏法似,手中突然多了一只红色瓷瓶。“这是经我重新调制后的毒药,取名‘无影’,掺有剧毒鹤顶红,溶于水中无色又无味,连银针也试不出来,除非有解药,否则内功再高也逼不出来。”
“太好了,就用这个!”赵清儿将手中的瓷瓶往旁一摆,伸手接来那只红色的瓷瓶。“这个要怎么使用?”
“你找一个木盆装水,投入三颗药丸,溶解后再把水搀在菜上和酒里。”南宫靖说完微顿,唇边漾开一抹带著酷寒的迷人微笑。“我保证一个也逃不掉。”
“好。”赵清儿想到再过一会儿就可以亲手报仇,以慰亡父之灵,不由得兴奋了起来,赶忙去找来一个小木盆置入清水,倒出三颗如米粒般大小的红色药丸,拿来调匙就开始制作毒药水。
待药丸溶解掺进酒菜中后,她一个顽皮心起,笑著自语说:“让你们就这样死去实在太无聊了,给你们加点料吧,看是要笑死、哭死、跳死、抽筋死,还是痒死和痛死,就看你们的机运了。”
说完,她伸手取来那些淡绿瓷瓶,一一将瓶中的药粉胡乱撒倒在菜肴上加料。
赵清儿施完毒粉之后,回来就看见南宫靖身旁摆了只烤鸡和一瓮佛跳墙,不觉问道:“你拿这些要做什么?”
“吃啊,我饿了,不先拿起来,统统给你下毒了,怎么吃。”南宫靖说完,便拿来碗筷,舀了碗佛跳墙就吃了起来。
赵清儿也觉肚子饿了,遂拿过碗筷也跟著吃了起来。嗯——“醉月楼”的手艺还真不差呢。
约莫过了一刻多钟,一个年约三十余、身材魁梧、发须如戟的壮汉来到厨房。
壮汉一进来就唤喊:“喂,上菜了!”尾音倏然中止,因为他发现偌大的厨房竟空荡荡的,除了已煮好盛盘的菜肴外,一个人也没有,“醉月楼”的那些家伙不知跑哪去了?
正当他心里狐疑之际,那头角落传来一阵低语:“这个翅膀烤得很香、很脆,给你吃。”
“好。”
壮汉循声寻去,就看见两个女子坐在角落的地上,背对著外面,不知在做些什么,遂出声唤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女子似被他吓到了,双双转过头来,却让壮汉看得一楞,此时这两个女子一个啃著鸡腿,一个咬著鸡翅膀,吃得嘴边全是油渍。
壮汉见状,浓眉不由一皱,沉声问:“菜都还没上,你们怎么就先吃了起来?”
赵清儿连忙把手中的鸡腿又放回盘中,抬袖抹去唇上的油渍,慌乱地解释道:“因……因为这个烤鸡有剩,所以……所以我们就先吃了。”说话间斜眸睨了眼仍兀自吃著鸡翅膀的南宫靖,露出一抹为难的笑意。“因为我妹妹有点痴傻,比较挨不得饿,所以就……请大爷见谅。”
壮汉见南宫靖长得明眸善睐,国色天香的,竟是个傻子,真是太可借了,不由动了悲悯之心,也就不再追究了。
“其他人呢?”
赵清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妹妹到后头去挑水回来之后,大家就不见了。”
壮汉闻言忍不住气骂道:“‘醉月楼’这些家伙,我付了两倍的价钱,竟然还没上菜就给我走人。”待见所有的菜肴都已准备好了,只得忿忿地说:“算了,我叫些人来把这些菜端上桌,等过了今晚,我再下山去找他们算帐!”话落转身离开厨房去找人来上菜。
赵清儿见他走了出去,便端起烤鸡拉著南宫靖,从后门溜出屋外,两人继续大啖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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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
盈门的贺客都已入座,“黑雾山”的年轻下属亦开始穿梭于各宴桌之间,端酒递菜。
二山主王志骞与拜兄胡显通同坐寿星桌,看见是自己人在上菜,不由疑念渐生,转首问负责这次寿宴采办的护山卫队的第三队长。
“洪队长,为什么是我们的人在上菜?”
洪队长闻言转身回禀道:“禀二山主,属下刚才去叫他们上菜时,‘醉月楼’的家伙一个也不见,只留下两个傻丫头在厨房的角落边偷吃烤鸡,反正菜都煮好了,属下就叫小子们自己上菜了。”
王志骞细长的双眉微皱,直觉事有蹊跷,遂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小布包,抽出一根长约三寸的银针,在酒和菜肴上各沾了一下,待见银针没有变色,这才稍感安心。
胡显通见状,不由大笑两声。“二弟,你太多疑了,想我们‘黑雾山’也不是无名之辈,我又和‘天狼帮’的卓老大是多年老友,谁敢在太岁爷上动土?就算是白道共推的武林盟主,见了我都还得客气地称呼我一声胡兄呢。”
他话才落,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胡山主说的是,别说是段冰燕了,就算是武林六大门派齐上,也奈何不了胡山主!”
“是啊、是啊,胡山主武功盖世,声名威震八方!”
胡显通被赞得飘飘然,高兴得举杯邀酒。“大家过奖了,胡某人敬大家一杯!”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们敬胡山主才对,祝胡山主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喝吧,不用客气,今晚胡某太高兴了,大家来个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