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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奇劫<下> page 10 作者:梅贝尔(梅贝儿)

  秋筠努力想靠近囚车,却被押解的官兵给阻挡下来。「大哥!大哥!」

  「快走!不要来看!」秋纬扬声叫道。

  她哭得泣不成声,「大哥。」

  阿耀连忙将她拉进人群当中。「妳想找死啊?万一被发现我们是一伙的,大家都没命了。」

  「你怕死我可不怕,放开我!我要去救大哥!」她激动的哭叫。

  他用袖口抹去脸上的泪水,「谁说我怕死?可是单凭我们两个怎么救得了秋大哥?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大哥被处死?」秋筠心中悲痛逾恒。「天理何在?天帝为什么不张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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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问斩?」皓月脸上一片惨白,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听到的消息。

  宫女有些后悔告知实情。「姑娘,妳还好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

  「就快午时了。」

  皓月娇躯晃了晃,不假思索的便往外冲。

  她必须去阻止,不能让秋纬就这么被斩首示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想要阻止百姓和朝廷之间的对立,可是最终还是走向毁灭的命运,是她的力量太薄弱了?还是历史根本无法改变?

  心脏彷佛被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姑娘,妳不能出去!」宫女慢了一步,没能拦住她。「王上有旨,不准妳踏出璎珞宫,姑娘。」

  才冲出寝宫,皓月就被一双铁臂抓个正着。

  「妳要上哪儿去?」

  他就猜到她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皓月仰起忧急参半的小脸,不待喘口气,反手揪住他的衣襟。

  「琅邪,现在还来得及,我求你快下旨停止行刑,你不能杀了他,我求求你,你要是现在杀了他,反而会激起百姓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你是在逼他们造反,你知不知道?」

  琅邪目光闪了闪,「那也是朕该烦恼的事,妳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一意孤行?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改变不了你?」她痛哭失声的捶打着他,无力感和挫败感的双重打击让皓月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到底为了什么?一切还是没有改变,她救不了任何人,那么为什么要选上她?

  他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忍住。「就算妳恨朕也好,他是非死不可,何况就算现在下旨也已经太迟了。」

  皓月刷白了脸,娇躯剧烈颤抖,猛力推开他,笑得苦涩。「我错了……我以为改变得了你,原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就因为秋纬有张和死去的父亲同样的脸孔,所以对他总是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希望他能代替死去的父亲好好活着,可是这一刻她却救不了他,强烈的内疚和自责击溃了她。

  「不许妳再责怪自己,朕会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琅邪扣住她的肩头,用力摇晃。「妳要相信朕!」

  她奋力挣开他,哑声大喊,「不要碰我!」

  一步一步踉跄的后退,在泪眼蒙眬中看着自己所爱的男人,居然是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皓月心痛到无以复加。

  「我要离开你。」她幽幽的说。

  琅邪俊脸一沉,「妳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开你。」即使她再爱他,可是在她道德感甚重的观念里,他的所做所为都是错的,皓月无法说服自己嫁给这样残暴不仁的男人,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跟他共度一生,她永远忘不了那些无辜冤死的人。

  他抽紧下颚,嗓音冷冽。「妳再说一遍。」

  这回她的口气更坚定。「我要离开你!」

  「妳真的想离开朕?」琅邪用着冷漠的口吻问道。

  皓月决绝的迎视他的瞪视。「对!」

  两人互瞪着对方,像是在等待对方先妥协。

  「好,朕就成全妳!」他咬牙低咆。

  她满眼惊痛地看着琅邪恼怒的拂袖而去,颤抖的抬起小手,捂住逸出啜泣的双唇,最后再也撑不住,蹲下身来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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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真的舍得把她赶出宫?」菀妃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爱娇的偎在睽违已久的男性胸怀内。

  琅邪低哼一声,「朕已经受够她了。」

  「那么两个月后的立后大典……」

  他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爱妃想当朕的王后吗?」

  「王上是说……」菀妃受宠若惊的睁大媚眼,声音因太兴奋而打颤。「要、要立臣妾为后?王上不是在开臣妾玩笑吧?」

  「朕像是在开玩笑吗?」长指勾起她堪称绝色的花容月貌,邪气的调侃。「怎么?爱妃不愿意?」

  菀妃忙不迭的起身,然后盈盈的跪拜。「臣妾……谢王上恩典。」她就要成为曌国的王后了,终于让她等到了!

  「过来。」琅邪一把将她绵软无骨的丰润身躯搂住,半敛的睫羽下,是双冰冷的笑眸。「爱妃可别让朕失望了。」

  她唇角骄傲的上扬,「臣妾会全力以赴,成为一位贤德仁慈的好王后,绝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贤德仁慈?哈哈哈……」他狂笑不已,只有自己听得出笑声中饱含着嘲讽。「好!说得好!」

  这时,子婴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

  「禀奏王上,皓月姑娘她……」

  琅邪撇了下嘲弄的嘴角,「她又想做什么?」

  「皓月姑娘想来跟王上辞行。」

  他下颚紧了紧,「不必了,朕不想再看到她。」

  「是。」脚步声再度离开。

  菀妃佯装识大体。「王上何必这么无情?」

  「爱妃真的要让朕去见她?」琅邪笑谑的将她压在榻上,俯下头颅,将嘴抵在两片微噘的红唇上,「朕早就厌倦她了……」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舌交缠的口中,层层的纱幔被宫女垂放下来,遮住满室春意。

  而在飞燕宫外,皓月眨去满眶的泪水,想说句话,才发现喉头梗住了。

  「王上正陪着菀妃娘娘,姑娘还是尽早离开王宫吧!」

  子婴的话让她明白他们之间的爱已成往事,既然缘分尽了,再说什么也是枉然,脚步虚软的走回璎珞宫,皓月的眸中流不出半滴眼泪,旋即开始收拾简单的随身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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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我们真的要去房宿城?」

  携带仅有的家当,坐上雇来的马车,随行的宫女不安的问。

  皓月也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如果妳们不想去,现在回宫还来得及。」她故意忽略心口的阵阵抽痛,不愿再去回想。

  「那怎么成,奴婢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求王上点头答应让我们跟着姑娘出宫,现在要是回去,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她实在有些不解。「妳们在王宫里待得好好的,有得吃、有得住,为什么要跟着我在外面吃苦?」

  马车上下颠簸,让另一位宫女险些摔了出去,只得抓紧牢固的东西,不过还是晃到头都晕了。

  「那是因为奴婢眼光好,看准姑娘将来一定会成为我们曌国的王后……哎呀!这车夫是怎么驾车的?到底行不行啊?」

  「奴婢也认为王上并不是真心要让姑娘离开,姑娘又何必非走不可呢?」她们真是想不透。

  皓月涩然一哂。「不走还能做什么呢?难道还要继续留在宫里看他处死更多的百姓?或者亲眼看着别人杀了他吗?」

  「姑娘根本是在逃避现实。」宫女随口说道。

  她心头一震。

  逃避这两个字宛如箭般笔直的射中皓月的心窝。

  没错!她是在逃避,逃避无形的罪恶感、逃避沉重的压力,她不是什么天女,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自然也会有软弱胆怯的时候,当内心无法承受时,自然就会想要逃避。

  可是她不禁要扪心自问,自己真能抛下这一切吗?

  答案是不能,即便琅邪不再爱她,她还是无法不去担心他的安危,如果真的无法改变历史,他依旧难逃一死,皓月也想陪他到最后一刻。

  原来自己这么爱他……

  皓月将泪湿的脸庞埋在掌心思忖。

  「姑娘,是奴婢说错话了,妳不要再难过了。」宫女见她如此痛苦,不忍再逼她。「既然要去房宿城,得多带点干粮才行。」

  另一名宫女搭腔。「待会儿在路上买就好了。」

  「我们不去房宿城了。」她陡地扬首宣布,小脸上闪耀着光芒。

  主人,妳要听从自己的心……

  尽管再伤心难过,妳也要勇敢的撑下去……

  荧惑的话忽而在脑中响起。

  「我要留在这里!」

  两名宫女异口同声的大叫,「什么?!」

  她不再哭泣,决定做最后的努力。「我们就在城里先租间屋子住下来,不过千万不要曝露了身分。」

  第八章

  一个半月后──

  「……再过半个月就是立后大典的日子,听说岩国、霝国和朢国的君王也会派遣使者前来祝贺,不过王宫里的气氛听说怪怪的。」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几个坐在一块喝茶的客人闲聊着。

  「怎么说?」

  那人故意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我有个亲戚因为家里穷,就把儿子送进宫里当太监,前阵子获准回家省亲,不小心说溜了嘴,好像是王上身体不适……成天都待在寝宫里,连早朝也不上了。」

  背对着他们的纤柔身影陡地僵硬。

  琅邪病了?

  她差点打翻手上的茶杯,尽管流言不可信,但皓月却无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除非是很严重的病,否则琅邪不可能连早朝都没办法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真想马上回王宫去。

  「这话你可别乱说,是会被杀头的。」有人好心警告他。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假,那人可是信誓旦旦。「我那亲戚真的是这么说的,不是我在唬你们。」

  另一个人也迫不及待的加入八卦行列。「我也听说了,听说原本驻守在其它城的军队,最近好像都往我们亢宿城这儿集结。」

  「会不会是来庆祝王上立了王后?」

  「怎么可能?十几万大军可以把整座城围成好几圈,到时可是连一只蚊子也跑不出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反正又和我们无关。」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皓月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付完帐,她很快的离开茶铺,心慌意乱的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大军正在往王宫集结……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不寻常了。

  是琅邪担心那群乱党会选在立后大典那天起事造反,所以打算派军队进城?还是有其它原因?皓月不知怎么地心跳得好快。

  不期然的,她在人来人往当中,瞥见一张不可能会再看到的面孔,整个人霍地傻住了。

  是她眼花了吗?

  下一个动作,皓月急切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潮,往前钻动,想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可能是他!

  他已经被处死了不是吗?

  不可能!

  也因为这个原因,皓月找遍了大街小巷,最后仍然一无所获,直到夜幕低垂才返回陋巷中的小屋,因为租金便宜,隐密性又高,所以才决定住了下来。

  「姑娘,妳总算回来了。」见她失魂落魄的进门,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宫女赶紧上前迎接。

  另一个宫女已经拧了条湿毛巾过来伺候。「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把奴婢给急死了……姑娘,妳怎么了?」

  皓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没有追到人,可见是看错了。

  「饿了吧?奴婢去把饭菜热一热。」

  见她神情恍惚,两名宫女相视一眼,「姑娘在想什么?」

  「下午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皓月还处在震惊当中。「可是他已经被处斩了,不可能还活着……」

  宫女做出惊恐的表情,「大白天难道有鬼?」

  「姑娘,妳可不要吓奴婢。」最怕那种东西的宫女脸色大变。

  皓月轻笑一声,也觉得根本不可能。「大概是我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两名宫女点头如捣蒜。

  皓月不禁伤感,「他已经死了,我还在奢望什么……没事了,妳们不要担心我,其实饿的话可以先吃,不用等我回来。」

  「姑娘是主子,哪有奴婢比主子先用膳的道理。」宫女依然还是谨守尊卑的分际。「奴婢去把饭菜拿去热一热。」

  等她走了,另一名宫女又重新拧了湿毛巾让皓月擦手。「姑娘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下午在茶铺听说了些事,心里很不安。」皓月小脸一整,「妳们有办法跟宫里的人打听消息吗?」

  宫女面有难色,「这……」

  「算了,如果很勉强就不用了。」她们这一个多月来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不能再为难她们了。「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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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睡在简陋的榻上,皓月躺下来没多久,旋即心烦意乱的坐起身,她必须想办法打听到宫里的情形,不然无法安心,可是要找谁才好呢?

  自从秋纬被当众处斩后,的确达到恫吓的效果,百姓似乎对朝廷更加敬畏,谁也不敢提起他的名字,更没有人敢再批评君王的不是,可是皓月反而更加忧心,因为这股庞大的民怨随时有爆发开来的可能,届时再也没人抵挡得住,只会造成两败俱伤。

  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也挡不住心头涌起的寒意。

  叩、叩、叩……

  深夜的敲门声让皓月惊跳一下,这个时辰会是谁来了?

  门板又被敲了两下。

  就在她打算出去应门,睡在另一间房的两名宫女已经先后出来了。

  「是谁?」其中一人手执铜烛台,声音还有着浓浓的困意。

  外头响起男子饱含歉意的声音。「这么晚打扰了,有事想要请问。」

  另一个宫女打了个呵欠,「等一等。」说完便「喀!」的一声拉开门闩。「你要找谁?」月光映照出对方瘦削的身影。

  原本在房里的皓月也跟着出来,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男子的身影在谈话之间挪动了几分,正好让屋内的人得以窥见他的长相。「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

  「喝!」皓月剧烈的抽气一声。

  站在门口的男子听见异声,目光射进屋内,终于也看到她了。

  「是妳?!」

  皓月惊愕不已地瞪着大步跨进门坎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虽然比之前清瘦不少,下巴也多了些短短的青色胡髭,看来有些狼狈,不过却是完好无缺,她可以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鬼,因为他有影子。

  「秋、秋纬?」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怔怔的看着她,「怎么会是妳?」

  「你没死?!」皓月失声叫道。「那我白天在街上看到的确实是你没错?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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