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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滋味 page 9 作者:惜之

  「你居然租同款轿车,连男傧相都穿同款西装,会不会、会不会太……」

  一上车,小题压住差点喘不过气的胸口问他。该死,他的钱多到可以拿去当泥土,填补海埔新生地吗?

  「小姐,不只男女傧相,连接待小姐,我们都做了同款的小礼服,等会儿到礼堂你就会看到。」策画组员之一回头,邀功回答。

  「这对婚礼有什幺帮助?」小题瞠大眼睛,该死两字乘以十二次。

  「你只要一看到礼服款式,就晓得他是负责什幺的,是端茶、带位或者谘询人员。」

  「谘询?你把婚礼当成博物馆,居然还要谘询人员!」小题好象看到一迭迭纸钞从她面前奔去,集体投海自尽。

  「是这样子的,有很多媒体记者想问老板一些问题,可是老板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娶新娘,不是回答媒体,所以策画组列出三十五个问题和答案,由十个组员背熟,来分摊老板的工作。」说话的司机,不,是策画组员得意洋洋。

  「你为什幺要这幺做?疯啦,总统嫁女儿都没有你那幺夸张。」她在他耳畔嚷嚷。

  「我要让我姑姑、姑丈难看,还有……」他也在她耳边回话,亲昵度在后照镜里一清二楚。

  「还有什幺?」

  「总统的股票要我帮忙操盘,他不会介意我的婚礼盖过他的女儿、女婿。」

  「你这幺浪费,下辈子、下辈子你一定会出生在衣索比亚当难民。」她气得口角抽搐。

  可是,这辈子倘若嫁不了他,她想预约他的下辈子,而万一下辈子他到衣索比亚投胎……

  不要不要,天公伯仔,他的铺张浪费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小时候心灵受创太多,神志不清,请您不要定他一个智障罪行,下辈子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有我在旁边辅佐,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你在念什幺?」傅恒被她的生动表情逗乐。

  「我在请求神明赦免你。」她瞪他一眼。

  「要不要绕到教堂让你先告解一番?」总是一不小心,她在身边,他的幽默感就出笼。

  「不用了,你快云娶你的新娘吧。」话一落,伤心猛然涌上,她迅速转头望向窗外。

  小题逼自己不心伤,她告诉自己:不错啊,当妹妹不错,至少妹妹是一辈子的事情,夫妻不过是同林鸟,大难来时见不着彼此踪影,但是妹妹可以光明正大赖在他身上,妹妹有听睡前故事的特权,当妹妹好处多到不得了,哪里是当妻子可以相比拟的。

  她翻出傅恒的话来安慰自己,没想到,越安慰心伤越多。

  「小题。」

  在背后,他看见她颤抖双肩,扳过她的脸,他皱起眉头问:「为什幺哭?」

  「我真的……」眼睛上翻,她努力装了两次笑容,都不成功。

  「真的怎样?」

  「真的好想嫁给你。」话说完,她把自己的眼泪糊上他簇新的西装。

  「我答应把你列入候补名单第一号,不哭,好不好?」

  傅恒的安慰让前座的司机摇头叹息。老板的绋闻不是闹假的,连人在礼车上,还有女人哭着想嫁他,了不起。

  淳淳家到了,傅恒拉着小题的手走进屋里,他不晓得自己会不会照这样,一手牵着新娘,一手握住小题紧紧不放,三人一同走人礼堂。

  进屋,六个身穿同款礼服的女傧相站起来,同声说:「总裁好。」

  「傅恒啊,情况不妙,淳淳不见了。」淳淳的父亲凑到他身边低声说话。

  「怎幺会?」

  「你跟我上楼,我再解释。」淳淳的父亲领着傅恒上楼,他始终没放开小题的手。

  门开门又关了。

  淳淳的房间里面,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两个小女生哭泣。

  「心心,你说怎幺办?新郎上门了,新娘却不见了,这样我要怎幺向傅恒交代?要是他不爽,把我们家的钱全拿去买壁纸股,你们就要去马路边当游民了。」

  「奶奶,不会啦,我们去跟傅叔叔讲道理。」

  「没用的啦,你没看他一副北极脸,会把你冻伤的。」

  「姑姑跑到哪里去了?早上我们明明还看见她。」念念说。

  「我们都守在楼下,没道理化妆师上个厕所,她就逃掉。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她真的跷家呀。」淳淳的母亲越哭越哀怨。

  「怎幺办……念念,你个子比较高,穿上高跟鞋化个妆,先代替姑姑嫁过去好不好?」淳淳的母亲急疯了,居然想出这个烂主意。

  「不要,我才三年级,我还没有发育,妈妈说要守身如玉,不可以做那种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念念退几步,退到傅恒身前,撞到人的同时,转身。

  她「未来的老公」还真高大,看看他的冷脸,不用降温就可做成人肉咸棒冰,看他那双比电眼还吓人的眼珠子……啧啧啧,难怪姑姑不敢嫁他,姑姑又笨又胆小,嫁给他不到十天就会心脏病发,英年早逝。

  「薛太太,你可以解释目前是什幺情况吗?」他的口吻像高山冰泉。

  「就是、就是淳淳,请不要怪她,是沟通不良,她才会不负责任逃开,这几天,不管她走到哪里,我们都有人跟着,直到化妆师过来化妆,我们才梢梢离开一下,没想到化妆师……」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博恒一口气阻断她的话。

  「不然你要听……哦,我的媳妇已经四处打电话找人,儿子也开车在附近找……」薛太太急急解释。

  傅恒又摇头。

  「不是想听这个……那……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想过……」

  「你为什幺建议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女孩子嫁给我?」冷到最高点,他的话冻成冰针。

  薛太太的笑容卡在脸畔,她的建议似乎烂得有点过分。

  「当初我们和傅老先生的协议是——薛家女儿嫁给傅恒,你帮我们操作股票。心心是薛家女儿没错……虽然、虽然她的年纪有点小……」

  瞬地,薛太太的话给了傅恒想法,而这个想法竟然让他「快乐得想死掉」——这是小题的专用词。

  「协议书上是这幺写没错,可是娶未成年少女,我可能要负法律责任。」傅恒声音寒冽。

  「事到临头,我没其它办法可想,总不能叫我们家媳妇嫁给你吧,我儿子们肯定不依,都是丫头给我搞飞机……我……」

  「没关系,反正钱在我手里,股票我是一定会帮你们操作,至于获利或赔本,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他的话带着恐吓。

  「傅先生,不要啊……我们家的未来全捏在你手上,请你高拾贵手,放我们一马,要不,婚礼延期,我一定把淳淳找出来嫁给你。」

  傅恒阻止她的话。

  「延期?外面起码有一百个记者,等着看笑话……」低吟思考,半晌,他抬头说:「我有个办法,但需要你们配合。」

  「什幺办法,我们绝对全力配合。」薛先生、薛太太同时挤到他前面,满怀希望问。

  「你们收一个义女,以你们女儿的名义嫁给我。」

  「好啊、好啊,只不过临时我们哪里去找一个义女?」

  傅恒把小题推到他们面前。「收她。」

  他在小题耳边低语:「你已经在候补名单上,还不快点叫爸爸妈妈。」

  小题怔怔看着他们,呆傻三秒钟,然后懂了。下一秒,她夸张地学起电视古装戏,双腿一跪,「义父、义母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很好,那我以后还是你们的女婿,自然要继续替你们赚钱。」他接着诱以重利。

  「哦,哦……我懂。」

  老人家理解得比较慢,但终究弄懂了,恍然大悟之后,他们牵起小题,连声说:「好女孩,你叫什幺名字。」

  「我叫小题。」

  「很好,小题、小淳,念快一点,没有人听得出不对劲。」

  「时间不早,快叫化妆师来帮她化妆。」傅恒对小题微微一笑,退出房间。

  薛先生和薛太太也跟在身后出门。

  「老公,刚刚我好象眼花,我好象看见傅恒在笑。」薛太太在丈夫耳边说。

  「不用怀疑,你肯定是眼花。」薛先生笃定向妻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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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只能用完美来形容,没有紊乱、没有意外,像彩排过几千次一样。

  傅恒没想过自己会带着笑容领新娘走过红毯;没想过自己牵新娘的手,会舍不得放松;更没想过,他眼底焕发的光芒是幸福、是爱恋。

  「婚礼后,礼服归我吗?」小题在他耳边低语。

  她一边踩过铺满鲜红玫瑰的花毯、一边心痛。下辈子他若沦落到衣索比亚,恐怕她也逃不掉。她想不想逃?不,衣索比亚就衣索比亚吧,她跟他跟定了。

  「对。」

  「我可以把珍珠和钻石剪下来吗?」

  看着裙摆上昂贵的宝石在地上拖……唉,受折磨的不是珍珠钻石,是她的心脏!

  「随你。」他笑笑。

  「那个、那个花朵,婚礼举办过就丢了吗?」唉……浪费资源,这些有钱人一天的花费,可以让穷人吃上十年。

  「它们又种不活。」

  「可以搬回家多插两天。」

  傅恒莞尔,他想,自己娶了一个小气财神。

  「等一下,要不要把剩菜包回家,吃上一个月?」傅恒揶揄她。

  「可以吗?太棒了,我们家可以省下一个月的伙食费。」

  看着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她心痛底片;看着飘飞在屋顶的汽球,她心痛金钱:看着那些招待员身上的小礼服,她更是心痛到快昏倒。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阿嬷没来参加这场婚礼。

  不过这些心痛,在傅恒帮她戴上超级大钻戒时获得了弥补,她偷声问:「这个可以卖多少钱?」

  「这个东西价钱再好,都不能卖。」傅恒低声恐吓。

  「为什幺?」

  「它是婚戒,你应该明白婚戒的定义。」

  他的笑容谋杀了一连串底片,这怪不得记者先生小姐,毕竟一向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多出几分表情,总不得不让人加快动作抢拍几张。

  「哦……真可惜,要是能把这个卖掉,换一个小的,不知道多好。」她小声嘀咕。

  「想都别想!」他的声音带上肃杀,意思是——有胆的话,就试试看。

  终于,婚礼结束,在一片掌声中,他们坐上礼车。

  小题打了手机,通知二哥淳淳失踪的消息,然后抬头对他说:「淳淳喜欢我二哥。」

  「我早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为什幺要勉强淳淳嫁给你?」

  「怕麻烦。」他回答的简单扼要。

  「什幺?麻烦?」奸烂的借口。

  傅恒没回答她,望一眼窗外,看见从车旁超车的银色宾士,轻叹气。

  「小题,等一下喜宴上吃饱点,回家后还有场硬仗要打。」

  打仗?还要浪费许多弹药枪把?心痛心痛,她心痛流水般逝去的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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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喜宴结束;终于,梦想成真;终于,「挥泪播种的人,必能含笑收割」这句话再度被印证。

  小题的心里充斥了满满的喜悦,她看傅恒、瞄傅恒,越看他越帅、越看她的心越得意,突然一个怪怪的念头窜过她的心——就算他是个没钱老公,她也认了。

  「你在看什幺?」回头,他发现她的笑容,满满的、溢出她的酒窝。

  「看你。好棒哦!你是我的了。」手环上他的脖子,她爱他、爱得不得了。

  「我是你的,这件事很棒吗?」拥住她,他让她的娇憨逗笑。

  「当然棒,我喜欢你啊,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她想说,喜欢到比新台币还喜欢,可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她必须维持自己的钱嫂形象。

  「喜欢到什幺?」

  「喜欢到不得了。」

  「家」到了,住在这里十天,小题第一次真真正正把这里当成家,那种感觉,嗯……很不一样。

  小心翼翼拉起自己的裙摆,要不是在婚礼上人人都在看,她打死都不让人碰她的钻石一下。

  傅恒转头望她。「准备好了没?」

  「准备什幺……」哦,她看见了,两部比他们还早到家的轿车。「打仗?」

  「是啊,不是太好应付,你要有心理准备。」他拂开她的刘海,心疼她这幺快就得面对第一场家庭战争。

  「放心啦,我随时随地都处在备战状态。」有他在,她乐意和他并肩作战。

  「那好,我们走吧!」他握住她的手,迎向自己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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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欺骗,你没资格拿走爸的产权。」老一点的贵妇说。

  小题一眼就看见她有多「贵」,光看那双吓死人的镶钻鞋子,小题就为替她辛苦赚钱的老公喊冤。

  「小恒,你姑姑说,新娘不是薛家的女儿,你随便拉一个女人来充数,针对这一点,你可以解释说明吗?」

  开口的是傅恒的爷爷,身量挺高,一点都不像七十岁的佝凄老人,他很精神,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孙子和孙媳。

  「她的确是薛家的义女,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到薛家问清楚。」傅恒态度不卑不亢。

  「义女?谁晓得他是从哪个舞厅拉出的酒女,来充当什幺鬼义女的,对于特种行业女人的偏好,他们父子可是有志一同。」

  姑姑的话句句踩上傅恒的痛处,他的浓眉微蹙,怒焰在眼底跳跃。

  小题挺身,把傅恒护在身后,从现在起,他是她的重要财产,谁都别想碰她的东西,否则断手断脚任君择其一。

  「请你闭嘴,我和淳淳感情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至少也有一个月的事情,想当初淳淳走投无路到牧场求职,可是她力保她留下);我们情同姊妹,许多人都可以作证(这些证人有幼幼、小书、二哥、大哥……全是一票亲人),他不是随手拉个路人甲来充当义女,我和他是因为淳淳才认识的。」

  「我就不相信,凭你的姿色,抢得赢薛淳淳。」贵妇往前一站,眼神在小题身上打量。

  「你有没有听过,君子不夺人之好,不是你的东西,抢到手有什幺意思?淳淳喜欢我二哥,傅恒把她抢回来逼她结婚,难保她不设法爬墙。这种婚姻能维持长久吗?就像财产不是你的,你硬用奸诈手段买通外人,到最后还不是保不住?」她夹枪夹棒地说一通。

  「你、你在指控什幺?」

  姑姑指着小题,急得说不出话。她没想到小题会晓得这件事,而且她知道了,是不是代表傅恒也……

  「不用指啦,我不会说出那个明明是舞女,还装清纯、演小护士的女人,收下你的好处;我也不会说出她拿你一百万,破坏人家祖孙感情的事。放心放心,我这个人嘴巴最紧了。」

  「小恒,这是怎幺回事?」爷爷转头问傅恒。

  这件事,孙子从没告诉过他。

  「过去了,那不重要。」傅恒说。

  「对啦、对啦,一点也不重要,你就当作闲闲看一出朱门恩怨,戏里亲姑姑、姑丈耍手段,把侄子弄出家门,好确保亲儿子的继承权,没什幺、一点都没什幺啦。」小题凉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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