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拓简单地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就转身进入冷松阁,让繁星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这男人怎么这般霸道?摆明了她如果要出门,就废话少说。
对他这种专制的姿态,她是该生气的,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一点气也没有。其实,她是为了让他好做人才提议由另一个人送她出门的,而他的话反而让她松一口气。一想到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他,竟然让她有一种好安心的感觉。
天!她真是愈来愈奇怪了!找个机会,她该去找医生问问看,她最近不时出现的一些奇怪情绪,是不是因为她脑中那个肿瘤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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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去哪儿?”厉拓一手抚着方向盘,一边转头问他身旁的繁星。
陪了她一个下午,他原以为女孩子逛街一定都是去买衣服、珠宝和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怎知她逛的尽是些花草园艺之类的店,买的也尽是盆栽、工具之类的东西。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去澄湖?现在那儿的荷花一定都开了。”
荷花?厉拓挑起一边的眉毛,诧异地看了一脸期待的繁星一眼,耸耸肩,不做任何评语地把车子掉了个头。
六月的荷花正甜,愈接近他们的目的地,那属于荷花淡雅的气息也愈浓,微风轻拂而来,熏得人好是舒畅。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后,繁星忙不迭地下了车,面对着莲叶荷田田的湖面,深深地吸了好大的一口气。
“好棒!”繁星忍不住大声说。
微风轻扬起繁星的发丝,阳光散落在她堆满笑意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是金色光芒中的荷花妖精,也让一向冷眼看世界的厉拓不免有些痴迷,痴迷在她那天真而单纯的笑容中。
天真而单纯呵,他已记不得自己何时曾有过这样的心情了,这些字眼似乎从来就不曾在他的生命中伫留,从来不曾……
“我祖父的生日也快到了,等过了我祖父的生日,我们的交易也差不多到期了。”他倏地提起这件事,似乎把这件事拿出来就可以制止他愈来愈不受控制的心情,提醒自己,她和她的天真和单纯,不过是他生命中的小插曲,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住在冷松阁?为什么不和你外公住在一起?”
自从和厉爷爷谈过后,她一直想找机会和厉拓谈谈。她希望像他这样一个好人应该快乐一些,可是每当面对他那又冷又累的脸时,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现在是他自己先提出来的,她就趁这个机会跟他谈谈,或许可以帮帮他。
“外公?”厉拓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谁告诉你厉老爷子是我的外公的?”
繁星被他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吓了一跳:“我……最近厉爷爷怕我无聊,常常会来和我聊聊天……所以……”
“那你也知道我是个私生子了?”他的声音粗嘎得连自己都觉得刺耳。
其实,厉拓从很早以前就接受了这个不能改变的事实,而他也一直以为他早学会不在乎这样的标签,可是一想到繁星知道这件事,他却有种像是被赤裸裸掀开伤疤的痛楚。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那又不是你的错。”
一看到厉拓的表情,繁星才知道他的脸色丕变的原因。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被人呵护在手心的人怎么知道我心中的感觉!”
他不想说的,可是他发现他收不了口。他以为他早克服的伤痛原来只是被他积压在心底,等待一个爆发的时刻。
“所有的人看我时,目光中不是怜悯就是同情,再不然就是浓浓的厌恶。是的!我也知道那不是我的错,但那又该是谁的错呢?”
“可是,你不能就因为这个原因便把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啊!就像你坚持非得独自一个人住在冷松阁一样,这样的做法让想接近你的人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住在冷松阁是为大家好,毕竟我祖父并不一定乐于见到我。我可是一个背叛他的女儿和弟子所生下的一个不合法的产物,要不是怕厉家血脉就此断绝,我怀疑他会要我回武馆。”多年的积怨让厉拓的话有些失去理智,也没了公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繁星知道他只是一时气愤才会出言不逊。
经过这些天和厉爷爷的相处,她知道,虽然厉爷爷讲话是狠了些,但他是刀子口豆腐心,他对厉拓的疼惜总是在言辞之中盈溢而出。
她为厉爷爷抱不平,忍不住冲口而出:“其实你说的根本就是借口,你是故意要大家难过,要厉爷爷为了你的难过而不好过,这让你感到平衡,你要他们为了你是个私生子这件事而跟你一样不快乐!你明明知道这件事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而你还任性地要一个人住在冷松阁,时时刻刻提醒大家这件事,拿这件事来作为惩罚,不是吗?”
繁星的话说得厉拓哑口无言。他真的是拿这件事来惩罚,来为自己已偏激的心,借由伤害他人来找到平衡吗?
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只是掩饰他偏执而自私的借口?
“是谁让你有这样的权利来分析我的心理的?你不过是一个依赖他人成性、被保护过度的温室花朵,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说这些话?”
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剥开看似结痂的伤口,血淋淋地露出了伤口底下早已溃烂多时的血肉,基于生物的自保本能,厉拓不禁用言语的攻击作为防守,而不让自己继续思考她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现在的厉拓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急需找一个地方舔舐自己的伤口。现在的他不想面对任何人,尤其是把他的伤痛揭露出来的她,于是他转身不再看她,朝车子的地方走去,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如果你还想看荷花,待会回武馆后,我会找个人再送你过来。”
看到了厉拓森冷的表情,繁星才知道自己对他说的话实在是太重了。或许她说的话有几分是事实,但正如他所说的,像她这个只会依赖人的温室花朵,有什么资格可以对他作这样的评断?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中,坚强地一路走来的人是他,受到苦难的人也是他。
或许他对这件事是偏执了些,但是他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后,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这样伤害他呢?也难怪他会这样生气了。
他临去时脸上沉痛的表情和话中森冷的语气让她心惊。他虽然一直就不是个热络的人,但是也从来不曾这样对过她,他一定是对她非常失望……
不行!她一定要跟他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这样伤害他的。一想到自己给他带来的伤痛,她的心便隐隐作痛,连头都开始痛了起来。
因为她的脑中那颗肿瘤的关系,她不时会有些头痛的征兆出现,这时,或许是心急的关系,头痛一下子来得又急又凶。
“厉……”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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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拓将车子开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繁星像个泄了气的娃娃般直直地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他心中一惊,也顾不得熄火拉起手煞车,便向繁星倒下去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星儿?你怎么了?”这时的他早没了平时的冷硬,豆大的汗珠不停地由他的额际冒出。
他连忙小心地将她抱上车,可是无论怎么放。就是不能好好地把繁星放在座位上,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不肯放开她。
该死!他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并强迫自己把手指头一根根地放松,好让繁星能够稳稳地坐在位子上。
“别动!”一个陌生且饱含杀气的声音从厉拓的背后响起,同时一把金属的坚硬物抵住他的左背。
厉拓心中暗皱了一下眉头。看来。他刚刚是被繁星的话弄得心头大乱,再加上看见她突然不省人事,完全失去了他平时的警觉心,连被人这么接近了竟然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的目标是我,跟她没有关系,你让我把她放下。”厉拓的声音没有透露出一点心中的感觉,仍是他那一贯的冷硬。
“看来,这个女人对你非常重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你这个冷面狂狮转了性。”
“你想动她?”厉拓在听到那个人的话后,背一下子挺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持着枪的那个人也不觉倒退了一步。
他稳了稳自己的脚步,借着枪壮着胆子,硬逼自己又上前一步:“好吧!你可以放下那个女人,但是放下之后把手举起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那个女人的身上会不会多一个窟窿。”
他聪明地把枪指向厉拓怀中的那个女人。他早就久闻厉拓这个“啸天盟之狮”的大名,知道厉拓绝对是个大意不得的人,看在他如此重视怀中女孩的分上,他应该是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厉拓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现在繁星又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万一要是延误了就医的时间……一想到这一点,厉拓已在心中有所决定。
他借着放下繁星的机会用身子隔开繁星和那把枪,等将繁星一放下,旋即一转身,用手刀一掌劈向那个男人手中的枪。
那个人没有防备厉拓会有此举动,枪一下子脱手飞了出去,他正想飞身扑向那把枪时,厉拓连忙将他拉了回来,于是两个人就展开了一场扭打。
若论赤手空拳,厉拓身为厉家武馆的总教练,自是占了上风。那个人当然知道这件事,便虚晃一招,作势要跑向繁星所在的地方,让厉拓措手不及地赶着要保护繁星,而趁机一把捞起了地上的枪,气喘不已地指着厉拓。
“对付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得大意。”不愧是冷面狂狮,要不是有那个女人分散了厉拓的注意力,他绝对连一点机会也没有,“不过,也就到此为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脑门突然被人重重一击,他一回头,只看到一个白着脸的小女孩,脸上满是惊慌,看来,倒比他这个被人打的人还严重,真是有够可笑。
不过他没有笑出声的机会,就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了。
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那早昏在一边的繁星姑娘。她一清醒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一把枪指着一身狼狈的厉拓,她趁着那个人还没有发现她醒了,当下抓起离她最近的东西就往那个人的头上砸了过去。
“我不是……”繁星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星儿,你没事吧!”厉拓连忙一把抱起繁星,“该死!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昏过去?”
“我没事,只是贫血罢了。”
“贫血?不行,我还是要带你去检查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那么点不放心。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繁星连忙急急地说。如果一上医院,那她的事不就全曝光了?
“没事的人会说昏就昏?你姐姐把你交给我,我就有责任把你完整地交还给她。”
繁星知道他是一个重信诺的人,可是,她总觉得责任这两字听起来实在是很刺耳,但她又找不出一个令她如此心烦的原因,于是她只好换了个话题。
“那个人怎么办?他不会死了吧!”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心中有些担心地说。虽然她不后悔打了那个人,可是如果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事,那她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他只是昏过去罢了。”
厉拓一点也不在乎那个人怎么了,他在乎的是,看来马万扬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不管他再怎么否认,这个闯进他的世界的女孩已成了他最大的弱点,以马万扬的个性,他绝不会放着这弱点而不利用的。
“我们走吧!”厉拓拉起繁星坐上车,准备开车离去。
“那他怎么办?”
“看他的运气,如果他先醒来就会自己离去;如果先被人发现,他大概就有牢饭可吃了。”厉拓是一点也不在乎。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繁星忧心忡忡地说。
厉拓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在心中盘算些什么事,而后才缓缓地开口:“我看,我们的交易就此中止。”
“为什么?是不是我刚刚的话惹你生气了?”
繁星的直觉反应是她昏倒前,厉拓对她的出言不逊还在生气,他已经受不了她这个烦人的女人,所以要把她逐出他的生命之外。
“该死!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跟在我身边会很危险。”
“你的意思是你不生我的气了?那你也不会赶我走了?”繁星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这根本是两码子的事。”
“那你还是生我的气了?”
她像小孩子做错事,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让厉拓连狠下心说是都说不出口。
“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是答应让我留下来了?”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过于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朵朵的红云,气色一下子好了很多。
“随便你吧!”厉拓到此是举双手投了降。反正马万扬一定会行动的,倒不如把她放在身边,他还可以照顾到她。
“噢!糟了!”繁星突然出声。
“又有什么事?”
“人家的花盆!”
原来刚刚繁星用来砸那个人的东西就是她跑了好多家园艺店才买到的花盆,这下全报销了。
看着繁星皱起的眉头,厉拓有些不忍地提议:“再去买就好了。”
“算了!”繁星挥挥手,“反正也物尽其用了。”
“怎么说?”这下厉拓反倒有些不解。
只见恢复了精神的繁星转了转眼,一脸的鬼灵精样:“反正花盆本来就是拿来种花的,今天那个人的头上开的‘花’也不小了。”她俏皮地吐吐舌头。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厉拓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笑意直由胸口往喉头冲,他都不记得他何时曾这样想开怀大笑。亏这小妮子竟然能联想到这种事上!脑袋“开花”?!他不禁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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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手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马万扬霍地由牛皮沙发中站了起来,狠狠地就给那个任务失败的杀手一个耳刮子,然后忿忿地把手中的雪茄在那个人的手上捻熄。一时间,焦肉的恶臭味在空间中蔓延开来,但是那个任务失败的杀手却不敢吭一声。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声他还有活命的机会,一旦吭了声,那他的下场会和许许多多的失踪人口一样,就此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