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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红颜 page 13 作者:何夕

  「心黛,」皇帝的声音焦急中显得关切,「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出来做什么?克娜雅,快扶着公主回去啊!」

  「皇上吉祥。」心黛不忘礼仪的请安后,说道:「宫中的仪制心黛不敢不遵守,此处不是心黛该来的地方,请皇上……」

  「太医说你受下惊吓、心神耗弱,该多歇息一会才是,不用计较这么多的规矩。再说,」皇帝挺了挺胸,颇具威仪的道:「在宫中,朕说的话就是规矩,你不能不听,不然就是抗旨了。」

  「可是……」

  「别再可是啦!」皇帝凝视着她晶莹的眸光、微蹙的眉头,语气一转为温柔,「你快进去吧!夜来风凉,别又受寒了。」

  「皇上,」一个小太监匆匆由宫门趋上前来,跪倒在地禀告,「皇后娘娘跪在宫门外,说是非见着皇上的面不可,还有庆贵妃娘娘也在外面,陪皇后娘娘跪着。」

  「不见不见!朕统统不见!」皇帝大声斥责着,用力挥挥手。

  此时心黛不得不劝道:「皇上,纵使七王爷有千般不是,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娘娘,还有庆贵妃娘娘也没犯错啊,何苦让两位娘娘长跪宫门外呢?再说皇后娘娘身子虚弱,怎经得起在外头吹风……」

  皇帝对弘璧的荒唐行径犹有余恨,因此连两位前来替他求情的后妃也恨上了。「哼!皇后有亏母职,教养出这般顽劣荒唐的逆子来,如何母仪天下?还有,庆贵妃代掌六宫,竟也放纵那逆子在大内猖狂无礼,两个都该罚!就让她们都在外头跪着好了!」

  「那哀家呢?」一个苍老的声音巍巍地响起,重华宫的宫门已打了开来,一个拄着凤头金杖、满头花白,年纪虽老却不失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身着金银彩披、鹅黄色绸裳,在左右宫女、太监,甚至病容憔悴的皇后、长身玉立的庆贵妃的搀扶之下,一步步的走下重华宫门的台阶,「哀家是不是也该罚、该跪啊!」

  「太后吉祥。」重华宫内的皇帝、太监、宫女,还有心黛等人,一起跪地请安。

  太后不理,依旧怒气冲冲地道:「你罚哀家啊!养出你这种不肖儿子,居然要杀哀家的命根子。哼!现在你是皇帝、你最大、你有权,你干脆连我这个老太婆一起杀了算了!」

  「额娘——」皇帝连忙奔上前去,跪倒在太后跟前,「你老人家怎么不在园中静养,突然进宫来了呢?孩儿未曾远迎——」

  「哼!」老太后恨恨地打断了皇帝的话,「哀家要是再不来,我的孙子就连命都没有了。哀家真不知道你是存什么鬼心思,连自己儿子都杀,这叫好皇帝吗?」

  「额娘请息怒,听儿臣说明缘由。弘璧这个孽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心黛公主。为了宫中的规矩,也为了咱们国家和珍玛尔族的友谊,儿臣必须对天下臣民有所交代,以求匡正世道、教化民心。」

  「瞧你睁眼说什么瞎话!」太后为救孙子已经顾不得皇帝的颜面与尊严,破口大骂道:「你把一名在宫中没有名位的女子接到重华宫住,这样叫教化民心吗?人家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啊!」她用一双含怒的凤眼瞧了长跪在地的心黛一眼,「当初你跟珍玛尔族的人是怎么约定的啊?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下旨,早让她和弘璨成亲,不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了吗?哼!别以为你打的什么肮脏念头别人都不知道。」

  「额娘,这和弘璧犯错根本是两码子事啊!」皇帝怒瞪着太后身旁泪流满面、病骨支离,却为爱子忧心不已的皇后。可恶!一定是皇后为了压过自己,不惜派人去禧恩园搬来太后的。皇帝不觉更生气的说:「今天的事完全是弘璧的错,朕非杀了他不可!」

  「你……」太后指着皇帝,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皇后则是哀号一声,跪在皇帝面前不停的磕头,涕泪纵横的求情道:「请皇上可怜可怜臣妾,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咳、咳……」她一面咳一面哭,「臣妾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还等着璧儿替臣妾披麻……带孝,皇上若要杀人,就杀了臣妾吧!」

  「皇上,」庆贵妃也跪下了,「请皇上念在皇后这十多年来治理六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弘璧这一次吧!人家说,国法不外乎人情,皇上千不念、万不念,也该看在太后、皇后两位的份上……」

  皇帝撇过头,根本不理会皇后与庆贵妃的苦苦哀求。

  「怎么?是不是也要哀家这把老骨头跪下来求你不成!」太后冷森森地道。

  「儿臣不敢。」皇帝口中虽那样说着,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眼看局面越闹越僵,对皇帝的脾气略知二一的心黛,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话好让皇帝回心转意,但这种场面却没有她这个「祸首」兼外人插嘴的余地。

  有了!心黛灵机一动,故意抓住克娜雅的手,装作不堪长跪而疲累昏厥。

  「公主!公主!」不知是计的克娜雅,以及四周的宫女都慌张地叫了起来。

  皇帝自然是异常关切了,顾不得跪在地上的皇后与贵妃,向太后略请了安,即飞奔过去。

  「怎么回事?公主怎么啦?」

  「皇上,」本来昏倒在克娜雅怀中的心黛,突然睁开了左眼,向皇帝眨了眨,伸出一只手将皇帝拉向身边,小声地说:「皇上英明仁孝,必不忍心见太后劳心烦虑,更不忍让皇后母子骨肉分散。心黛知道皇上都是为了我,可是心黛现在平安无事,就请皇上宽心,饶了七王爷这一回吧!」

  皇帝一靠近她身边,闻到她身上的淡淡清芬,早就心跳如擂鼓,再看见她娇丽如花的脸蛋、听见她一声声的软语温求,即使刚刚才大发脾气,此刻也不禁心神俱醉。

  「还有,皇上要是不饶了七王爷,一定会有人说都是心黛从中搞鬼,心黛可不想背上这种坏名声;就像皇上一样,也不想担上不仁不孝的罪名啊!」

  皇帝迟疑了一下,「好吧!」他站了起来,走到太后面前说道:「既然有……有额娘替他求情,朕就不杀这畜生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重重打他三十大板,再罚俸、幽禁一年,以兹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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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调戏公主」的事件过后不到半个月,皇后就病逝了。

  皇后缠绵病榻多年,生命如风中残烛,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之所以会突然撒手西归,和皇帝欲杀弘壁,惊忧交加,再加上去求情时皇帝冷淡且无情无义的态度,更令她对宫中的现实、君恩的不可恃感到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由皇后的致死原因推测到皇帝冷淡的态度,再推测皇帝对皇后、弘璧厌恶态度的肇因——心黛公主,许多人纷纷揣测,皇上即将正式册封心黛公主为妃嫔了。

  不过,过了许久仍没有任何册封的消息。其实不是皇帝不想,他心里甚至比谁都急,但是他也明白「事缓则圆」的道理。

  为了弘瑛的婚事、弘壁的祸事,已经有好些动不动即搬出道德礼法大帽子的老臣,对这位「来自蛮夷之邦」的心黛公主大表不满。更何况每个随军西征的人都知道,心黛公主早就是愉亲王爷的人了,父亲要跟儿子抢媳妇,简直是悖伦乱礼、荒唐透顶。

  因此这件事得慢慢来,急不得的。皇帝心想,当年唐明皇为了得到当时还是他儿媳妇的杨贵妃,不也用尽了心机?可见这种事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做得有技巧,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在历史上留下一重佳话呢!

  皇帝打定了主意后,立刻下旨在新修的绮景园襄加盖一座佛寺,命名为「慈恩寺」。又将心黛送入新修好的绮景园中,说是心黛自愿带发修行,替老太后祈福。

  皇后丧期方过。这日,威远大将军胡晋城来到了长佑宫中。

  「妹妹,」他一坐下来即急着说道:「你托我查的那件事有着落了。」

  「什么事?」兰妃懒懒地问。原以为皇后死后,皇上就会册立自己为后,没想到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想来就令人泄气。

  「妹妹忘了吗?」胡晋城谨慎地看看左右,「就是有关心黛公主的事。」

  「她啊,别跟我提这个人。」兰妃想到皇帝很有可能册立她为妃子,心中尽是酸意。

  「非提不可。」胡晋城正色地说:「我花了好大的工夫,终于让我给查出来了!妹妹,你猜猜她是谁的女儿?」

  「我哪有心思猜啊!你别跟我打哑谜,爽爽快快地说吧!」

  「好,我说。」他顿了一下,「心黛就是二十年前的叛国钦犯,梅奇磊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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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绮景园的小楼中,心黛懒懒地倚着窗,窗外则是一望无际的梅林。这园中的一花一木、屋宇布置,莫不是刻意仿照紫虚峯吟雪山庄而建。

  那个色鬼皇帝以为这样就能讨我欢心了吗?把我一个人关在这种地方,和弘璨见不到面,真是闷死人了!这个死弘璨,还不想想办法来救我!她在心裹忿忿地叨念着。

  约莫一个月前,心黛发现自己可能真的顺了弘璨的「诡计」——已经怀孕了。这可把她给急坏了,想要派人去通知弘璨,偏偏身边除了克娜雅等少数她由珍玛尔带来的心腹外,其它尽是皇帝安排的耳目;而克娜雅她们又被限制不能出园子一步。

  告诉皇上嘛,更是行不通!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弄掉这个孩子的,而那可是自己和弘璨的小宝贝呢!

  「公主,晚课诵经的时间到了,该去慈恩寺了。」克娜雅进来唤道。

  「我才不要去敲那个见鬼的木鱼呢!」心黛有孕后脾气更不好,她朝门外唤来一名宫女,「玉珠,你替我去敲木鱼。」

  「公主,」克娜雅突然拉了拉心黛的手,向她眨眨眼。「你还是自己去吧!诚心的求一求菩萨,说不定会有喜事哟!」

  「啊?噢——」心黛虽弄不明白克娜雅在搞啥花样,但看她一脸笑咪咪的,也许真有什么好事,就姑且去一趟吧。「好吧!」

  到了慈恩寺,负责寺务的静明师太将心黛与克娜雅迎人她专用的佛堂,摒去左右,关上房门。突然后屋的布帘一掀,居然是弘璨走了出来。

  「啊——」心黛惊喜得叫出声,冲进他张开双臂等待的怀抱。「你怎么混进来的?太好了!快把我弄出去吧,我已经怀——」

  「心黛,等一下再说,你先来见见这位陆先生。」

  「陆先生?」心黛狐疑的抬头一瞧,只见弘璨身后站了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正一脸诧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都是陆先生的帮忙,我才有办法溜进来见你的。」弘璨焦急地说,「父皇他……他到底打算把你怎么样呢?」

  「我……我不知道,」心黛也是一脸着急,「我好怕啊!」

  弘璨转头问陆其珩,「陆先生,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静明师太放走心黛?」

  陆其珩摇摇头,「静明师太是在下的方外至交,这次肯网开一面让你我偷溜进来,已经很为难人家了。更何况在下答应过师太,绝不会带走公主,我不能失信于人。」

  心黛才不管这个迂腐书生失不失信呢!她望了弘璨一眼,两人从眼神中取得了默契:非想办法逃走不可,必要时就打昏陆其珩与静明师太吧!

  「心黛公主,」陆其珩又道,「在下千里迢迢由杭州赶来京城,又冒险进绮景园,乃是因为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关于……你的身世。」

  「啊!」心黛大吃一惊,连忙问:「你……你知道我的身世?你知道我娘的身分、还有我爹是谁?」

  陆其珩点点头,然后问道:「听王爷说你今年方满一十八,在下想请问你是几月生的?」

  「二月。」

  他屈指一算,「没错,日子也一样。」又问:「你娘……也就是馨妍王妃,难道从来没提过有关你父亲的任何事?一丁点儿也没提?」

  「没有!」心黛心急地道,「她最多只说:『不许问,知道了只会惹大祸。』哎呀,你倒是快点说呀!」

  「唉!你娘说得一点也没错,知道了又能如何?弄不好……」

  「我不管,我一定要知道。」心黛固执的说。

  陆其珩瞧了她身旁的弘璨一眼,「王爷,请听在下一言,你还是迥避吧!」

  「为什么?」心黛抢着说道,「为什么要他回避?再说我什么事都不会瞒弘璨,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陆其珩考虑了一下,数日相处下来,他已看出弘璨是个至情至性、侠义为怀的真君子。即使他知道了真相,也不致危害心黛才是。

  「好吧!」陆其珩慢慢陷入久远的回忆中。「你爹姓梅名硌,字奇磊,出身杭州名门梅氏。三十年前若是提起杭州梅氏,那可是不得了的,诗书世家、人才济济;但是今日……死的死、逃的逃,四散飘零……」他的眼中竟浮现着泪光。「我和奇磊是同窗的知交好友,奇磊的书读得好,我却喜欢弄些杂学玩意儿,两人当时年轻,意气风发,都有一番读书报国的志向。在二十二岁那年,我们双双考中了举人,商量着先北上京城念书,以赴来年春闱。

  「奇磊家道殷实,我们的吃住并不成问题,偶尔兴来也干些名士风流的勾当。就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们见到了当时名动公卿、许多王孙贵族不惜一掷千金只求见她一面的名妓——柳晴烟,也就是你的母亲。」

  心黛的心震了一下,柳晴烟!这才是母亲真正的名字。「晴烟、晴烟……」她喃喃地念着,晴烟两字,用珍玛尔语发音,不就近似「馨妍」的音吗?

  陆其珩苦笑了一下,「说实在话,在下和柳姑娘算是旧识,我们同是苏州人,还沾点远亲关系。那天是福亲王的邀宴场合,为了助兴,特地重金请来柳姑娘。而柳姑娘的架子更大,她要在场的名士才子赋诗咏梅,有能人她眼的诗出现,她才愿意出来为众人吟唱一曲。大家都觉得这位姑娘太傲气了,众人的诗怎么写她都不中意,于是公推了你爹出来,你爹也想挫挫柳姑娘的锐气,即席一挥而就,蒲洒且俐落。别人都道柳姑娘是有意刁难,故意摆架子,没想到看到你爹的诗文后,立刻出来,向你爹盈盈一拜道:『这才是咏梅的上品文字。』 」

  陆其珩双眼发光,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景。「柳姑娘出来时,全场的人都看呆了。有人张大了口,忘记咀嚼嘴里的东西,更有人失了魂似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柳姑娘果然即席吟唱了你爹的诗,一曲既毕,全场轰然叫好,柳姑娘却立刻隐人房中,当时奇磊的魂整个像是被她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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