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便挤山话来。
柏亦倒也没再进一步动作,他又靠回椅背。
“如果你不曾到‘米诺’应征,你想,我们有可能再和遇吗?”他突然问。
“或许吧!世上有太多的巧合,每天都在发生。”她答。
“那会是多久以后的事?十年?二十年?甚至已经老的走不动了?”
“只怕那时,我们擦身而过也不和识。”她说。
他想一想。“是的,若没有今天,我们可能就一别几十年,我真的会不记得你了。 ”
岚如轻瞥他一眼,他的口吻为何带有伤感?
“你只是克凡的女朋友,我是局外人,没理由会印象深刻到连岁月都冲淡不去,所 以,要不是有今天--”
他停顿了,没再往下说。
“岚如,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他又说了。
她点点头。故事?他怎会突然有这念头?
“有个男人,他在几年前认识一位才貌双全、秀外慧中的女人,当然,凭她的条件 ,追求者不计其数,但这层层阻碍,并未击倒那个男人,和反的,却更激励起他的斗志 ,决定不畏艰难、迎接挑战,誓必非摘下这颗耀眼闪亮的星星。”
他说得慢条斯理、不急不徐。
“终于,他成功了,他在众多追求者之中,脱颖而出,周围朋友个个为他高兴,因 为那女人--真的好美、好美,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专一且多情,工作的关系,处处可 见诱惑的陷阱,她却能牢牢把持住自己,全心全意爱著那个男人。”
他闭上眼睛,继续轻声说道:“由此得知,那男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所以,他们 一交往就是三年,在这期间,他们爱的自由,彼此约定不互管束,纵使身边仍会出现一 些人--但那并不影响,因为完全信任对方,就能免于猜忌;坦白说,那女人究竟怎么 想,男人并不清楚,但他却很了解,他给对方自由,是因为够大方、够包容、够成熟- -”
“错了,那男人根本不是这般伟大,他一点也不了解自己。”他不屑的嘲笑。
“有人问他,为什么还不求婚?时机已到,是该安定的时候了。其实,男人不是没 想过,却迟迟下不了决定,很奇怪,是不是?他们相变,已毋需再怀疑,但男人又总觉 得,既然是个定局,不必急于一时。”
岚如显得坐立不安、局促不宁--她知道,柏亦所谓的故事,指的是他自己和乐美 。
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他有何目的?
“原本一切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叉有谁会想到,突如其来的一个人,消失多年的 一个人,竟会搅乱了这份平静。”
他缓缓加重语气,随后张开眼睛望著她。
“那个人--是谁?”他赫然反问起她。
“我不知道--”她慌张得几平神经错乱。“柏亦,别说了,这故事与我无关,我 不想听了。”
“与你无关?那么会和谁有关?”他故意再问。
他挺起身子,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的凝视著她--很是惊心动魄,岚如整个人像被 定格了。
“那是一个早已相识多年的女人--”
“求求你别说了。”她捂住耳朵。
“我要说,我非说完它不可!”他拉下她双手,紧紧握住。
“在男人的记忆里,她本该是个开朗、活泼、爱笑、爱哭,有点任性,有点娇纵的 女孩子;可是,经过六年的时间,她变了,变得消沉失意,也许因为婚姻的破碎、也许 因为生活的压力,男人见到她的改变,不由得感触良多,即使过去留有过不甚愉快的事 ,但对男人而言,自己并不是耶段往事的主角,纵有再多的不愉快,早已随风而逝。
“六年来,除了个性以外,她也摇身一变,成了母亲、成了女人,这些都是教男人 所惊奇的:于是,他主动为地做了许多事,完全是出自于过去残存的友谊。感觉渐渐的 ,他们往来频繁,男人有了更多与她接近的机会,而一些模糊朦胧的,便不知不觉成形 了。
“每当静下心、思绪沉淀到最乎和的时候,男人脑海中总会浮现她的身影、她的一 颦一笑--实在是很不寻常,她从来就不是男人的对象,以前不是,现在更不该是,为 什么整件事一下子全走样了?男人没有答案,仍默默的、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她身边。可 惜,感觉是很难掌握的东西,它不听人使唤、也不受人压抑,它将男人撩拨得无以自持 ,甚至已到了神志失控的地步--”
岚如垂著头,只是静静任泪水流下。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哦,柏亦!
他仍紧紧握住她的手,却冰冷依旧。
“岚如,我知道今晚在派对上,我既没风度又刻薄,我--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他誽的懊悔。“我从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明白我的,但你还是生气了,或许是我的 态度恶劣,或许是--或许什么都不是,唯一的理由,就只因为我嫉妒,很可笑吧!不 只史帝文,连克凡我也一并敌视。”
有种微妙的感觉滑过心间,形容不上是什么--他说嫉妒啊!岚加的泪水像溃决般 疯狂涌出。
“明知道不可能,我却仍然被一些闲话给扰得迷乱不已,短短两小时,我等你等得 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连乐美都发觉了我的古怪--就在我最焦躁的时候,你终于来了 ,却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和史帝文,你们有说有笑、神情愉快--岚如,你不会明白的 ,那对你微不足道的一幕,带给我是多么大的刺激。”
“柏亦,我没有--我和史帝文真的没有什么。”她哽咽的澄清。
“当时我六神无主了,连想得深入一点都没办法,哪还能平心静气?”
他缓缓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温柔细腻的轻拂她面颊泪痕,他们四目相望。“岚如, 我努力忍了一整晚,很多该说的话,我一直没机会说,现在--”
她拚命的摇头。“不要,不要再说了。”
“你为什么害怕?”他问。
“不是害怕,而是--”她又开始乱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连她自己都听得一清 二楚。
“柏亦,你对我很好,我也感激你这么关心我。我认为我们应该维持这样,就这样 。”
她急急忙忙说。
“假如我并不以此为满足呢?”
“那--我--我就--”完了,她又结巴了。
“或者,你根本讨厌我?”他咬牙问。
“不是,当然不是。”她连忙道。唉,她宁可自己讨厌他,那事情就单纯多了。
“我尊重你,我把决定权留给你。”他再次捉住她双臂,慎重严肃的说:“你愿不 愿意接受我?只要你摇头一下,我保证永不为难你,从此走出你的世界。我希望你能考 虑清楚再作回答,不要感情用事,不要去想一些我们两人以外的事。”
他所指的,可是乐美?哦,怎能不想?那该置乐美于何地?
她应该摇头的,但她却只会一味掉泪,心软得像团棉花,什么主意都拿不定。
柏亦说不为难她,其实,他已在为难了,怎能让她做决定呢?他真残忍,他明明看 出她内心深处的迷惘了。
自己今晚为何烦躁?为何纷乱?为何如此不安宁?一切,似乎已有了头绪。
今晚虽是关键,但事出必有因,早在这些日子,柏亦已悄悄走进她的心里,她并非 完全不知情。
柏亦苦不表态,那么,他们仍会是朋友;如今,他毅然坦承剥落这层“朋友”的外 壳,一股甜蜜的情愫大量涌入她的心思,深深感受到那份被爱与爱人的喜悦。
盛泪的眸中,有著彷徨、矛盾,更有数不讲的依恋;岚如那张写满感情的美丽脸孔 ,显得无助而楚楚动人,柏亦看得心都痛了。
他不该将难题丢给她的。岚如的不舍与泪水,早已说明了答案,他还要地做什么决 定?
无言的默契自在两人心中,这份感情一如尘埃落地般,再也不需置疑。
轻抚她的面庞,为她拭泪,柏亦难忍内心的激动,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这副坚实、 温暖的胸膛,当下令岚如更加无以自拔,仿佛飘泊千年的船只,终于寻觅到一处可栖息 停歇的避风港,怎么也不忍掉头离去。
她已无法回头了,是吧!感情原是不由自主,从最初的一点一滴,到今日的泛滥成 灾,再多自欺欺人的否认,也难推翻如铁般的事实--刹那间,岚如脑海中某根细微的 神经一抽动,她突然想起派对上大胆拥抱她的男人,那双同样略带不受控制的轻颤,却 强而有力的臂弯--“是你--柏亦,刚才在夜总会摸黑抱住我的人是--”她笨拙的 问道。其实,何必问呢?她已知是他。
“岚如,我情不自禁,我没办法,我--”他定神的望著她,这一眼深远而专注的 凝视,惊心动魄,岚如甚至连呼吸都失了规律,以晓得被动的与他四目相交,被动的迎 接徐徐落下的一记吻--不过是一下轻触,她却浑身大震。
他嘴唇微启,由口中滑出如梦般的“我爱你”这三个字时,两人之间的几乎零距离 ,又使彼此的双唇碰在一起。
手足无措的岚如却像根木头。“我爱你。”柏亦再次呢喃,似乎想唤醒她的感觉, 又吻了吻她。
她真想痛哭一场--哪来这么多的泪水?但她偏偏就泪腺特别发达,过多的感动和 甜蜜在她心间澎湃汹涌,她已无力负荷,唯有释放才能不致使她灭顶;她反手抱紧柏亦 ,终于放弃约束早已压抑不住的情意。
“你确定吗?柏亦,我比不上乐美,她条件那么好,而我--”
“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这次,他总算深深的吻住她。浑合著残存 酒精浓度的热吻,彻底迷醉了晕陶陶的岚如。辗转不休、意犹未尽的热吻,逐渐加深, 仿佛胶了漆那般不忍分离,唇舌间是浓情蜜意的另一处归所,他们都乐于为对方而长久 驻足、吸取彼此的甜美,永远不离不弃,直至世界末日。
柏亦停放在她腰间的手再次缩紧,狂焰的热情在仅隔薄衫的肌肤上,剽悍蔓延了起 来,岚如已分不清自己快被融化,或就要整个人沁入柏亦体内,揉合为一个全新的自己 --无可避免的亲密触感挑动著,却很自然的挑起岚如沉睡多时的灵魂,浑身细胞仿佛 海绵般吸满激情的水分,饱涨且敏锐,再不释放,她恐怕会因不胜负荷而溺毙。于是, 她开始回应著,紧紧抱住柏亦,配合他的方式,跟上他的韵律,用尽所有的力量殷切回 吻柏亦。
如果,对方是个足以令你神往的人,一旦面临纯属感性的肌肤之亲时,若想保持无 动于衷,肯定是比登天远难,拥吻、抚触所激发的催化能量,甚至足以使人沉沦到不可 自拔的地步,这一点,岚如再也无从怀疑。
她怎么也抗拒不了,柏亦一切的一切,皆令她不由自主的心动,她留恋他的吻、他 的臂弯、他的胸膛,仿佛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撩拨得她几乎神魂颠倒。
小小的车厢内,寂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呼吸。
依依不舍的分开了些,柏亦眼中的热切未褪,望著岚如因激情而浮现红潮的清丽面 容,风韵万千,他整颗心都滚烫了。这全是为了他,他忍不住又将她抱个满怀。
柏亦一返家,便迎头撞见早已守候多时的乐美,他压根忘了她也有家门钥匙,他在 乐美面色暗沉的注视下,足足呆愣了三分钟。
“你不是喝醉了?我问过克凡,你们在饭店门口就分手了,他说你自己坚持开车回 家,但--你并没有回家,而是去别的地方,对不?”她美丽的脸孔有著隐忍的愠色, 以及无数的问号。
第十章
克凡一大早没来得及进自己公司,就先往柏亦公司。
“你昨晚搞什么鬼?全世界的人都在我你,你知不知道?”他大吼大叫的。“醉醺 醺的开车失踪了,乐美急得差点去报警。是我带你走的,如果你这下真的出事了,你教 我怎么向乐美交代?她不停问我你的行踪,我怎晓得你大爷跑去哪鬼混啦!她嘴里不好 说,心里八成在骂:你这是算什么好朋友?把人去了就走,竟然没稳稳当当将你送到家 门口。沈柏亦,我真让你给害死了!”
“拜托你小声点,我的耳膜怏被你震破了。”他竟还当真捂住耳朵。
“少打哈哈!说,昨晚去哪?是不藉酒装疯,乘机干坏事?有的话就招供,我不会 在乐美面前出卖你的。”
“我没那么好的兴致。”他说:“克凡,我今天没精神陪你瞎扯,你就放过我吧! ”
他似乎真的很疲累,一脸疲倦。
“你到底几点回家的?”克凡仍不死心。他是玩累了?还是宿醉?
“三点。”
“被乐美给盘问了,对不?”他嘿嘿的笑。“被吵得一夜没得睡,是吧!”
“你以为她会吵吗?”
也对,乐美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她很理智。但克凡再想一想,她昨晚 焦急的像热锅蚂蚁,心情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她总会问吧!我不信她这么沉得住气,大气也不吭一声的。”克凡说。
“我告诉她--我开车四处闲逛。”柏亦惨笑一下。“克凡,老实说,换作你,你 会相信吗?我也知道这理由很差劲。”
“那还用说!”克凡皱眉。“你的撒谎技术未免太烂了,任何人都不会信的。”
“我真的是一时慌了--你不明白,我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就面对乐美,我-- 唉,我连话都说得不顺畅。”
他总算流露出一丝苦恼,瞒骗乐美一个已够了,此刻,他无力再对克凡掩饰情绪了 。
“肯定有事,对不?你一向冷静,要不是心虚,你不会这么失常的。”
柏亦并未立即答覆,他看著天花板、又望望克凡,似乎正在斟酌什么。
“算了,我用猜的也猜的到,八成是和女人有关。”克凡暧昧一笑。“从你浑身上 下充满矛盾、挣扎的模样,这回,你是认真的,因为,你若是逢场作戏的话,面对乐美 ,你还轻松得起来,而且也不会觉得慌乱。”
“我除了佩服你的分析,还能说什么?”他苦笑。
“原来,你昨晚早有预谋,你一开始就想摆脱乐美。”克凡用力击掌。“我才在奇 怪,那么点酒也能让你醉得七荤八素?摘了半天,你是在作戏呀!怪不得一出饭店,你 就连忙甩开我,跑去找心上人了。”
“不完全算是预谋,顶多是临时起意。”他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