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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情小菊花 page 15 作者:决明

  程含玉奔了回去,在曲无漪倒下之前,牢牢抱住他——

  「救他!快救他——」

  程含玉发疯似地对程咬金、程吞银嘶吼,双掌压按在曲无漪胸前的血洞,要阻止任何一滴鲜血再从他身上窜离。

  「真值得,一剑换你一个拥抱。」曲无漪还有心情说笑,唇角一丝浓黑的血淌流下来,狠狠扎了程含玉的眼。

  「闭嘴闭嘴闭嘴——」程含玉腾出一手捂住曲无漪的嘴,不让他嘴里呕出血来。「别说话……你别说话……」声音完全沙哑,喉里仿佛梗了石块,让他的嗓听起来可怜兮兮。

  「我不会有事,你放心。」曲无漪的安抚从他指缝里溢出。

  「我叫你不要说话,你听不懂吗?」程含玉硬挤出低咆。血都流淌到他身上,染红他满身,还说不会有事?!连这种时候都要诓骗他!「找大夫来!快去找大夫来——」他火红着热辣的眼,再度对呆若木鸡的两人咆哮,一戒和那神秘男人早已不知去向。

  「好……我去!」程吞银脚程快,飞奔出去。

  「我去拿伤药!」程咬金也不敢迟疑,跑往房里去搬些布巾及药粉。

  程含玉发现自己的双手在打寒颤,想克制,却力不从心,看着自己的双手被曲无漪的鲜血染满,而且完全无法阻止他出血的情况,眼睁睁见他面临生死关头,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恐惧满满笼罩着他,四肢百骸窜起寒意——一种害怕曲无漪死亡的寒意。

  「含玉,别害怕。」

  他想恶声恶气回吼——谁在害怕了?!可是声音发不出来,这种违心之论,说了只是欺骗自己,并不能让恐惧化为乌有。

  「你在发抖。」那抖意,让被环抱在他怀里的曲无漪也清楚感觉到了。

  程含玉只是大口大口吸气,说不出半字反驳,眼前逐渐泛起模糊薄雾。

  「含玉,我们将错就错不好吗?」曲无漪不顾身上重创,湿黏的掌覆住程含玉的手。「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绝不会再错认你……我不在乎四月初七那人是谁,我只知道我拥抱的人是你、亲吻的人是你,想要的……也是你。」他的声音因为失血渐多而越显轻浅,「原谅我这回……」

  「我不!绝不!你胆敢给我闭上眼的话,我绝不原谅你!」程含玉吼断他的话——明明、明明就只剩下一口气,用来呻吟都嫌不够,还拉里拉杂说一堆话做什么?!现在是讲和的时机吗?!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机吗?!现在是逞英雄的时机吗……

  曲无漪察觉有温热的水珠子滴淌在颊边,知道那是程含玉担心急着的眼泪,想再安慰他,不让他难受、不让他烦忧,可是眼皮沉沉的,一点一滴在抽干他的力量——

  「就算只剩下三天能活,我都想留在他身边,只求到了最终一刻,能在他怀里缓缓合眼……」

  一戒的那句话,竟然在此时完全得到曲无漪的认同。

  曲无漪将头枕在程含玉肩窝。

  只求最终一刻,能在他怀里缓缓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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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伤不轻,但不足以致命,真正麻烦之处──是毒。」

  灰袍布衣的年轻大夫收回扣压在曲无漪腕上的长指,缓道。

  「什么毒?」

  「小毒。」

  松了一口气。小毒嘛,吞几颗解毒丸就能了事。匆匆赶来程府的曲练放下心中大石——他差点被大夫吓死。摆出那副天崩地裂的苦脸做什么?!

  「既然是小毒,你就快开药单,我上药铺去捉药。」害他紧张到流了整缸冷汗,呼。

  「唉。」被曲练从银鸢城一并顺手拖来的大夫长长叹口气,他一直是曲府专聘的大夫,只要曲府有人生病,都是经由他之手来治愈。

  「你唉什么唉?」不好的预感。

  「对其他人而言,药引很容易取得,但曲爷恐怕——」

  「还因人而异?!」

  「不,是最重要的药引……」

  「是要东海龙王角,还是仙山灵芝草?!」只要是花银两能买得到的,曲府没什么买不起!

  「血。」

  「什么血?」

  「和曲爷有血脉相承血统的血,上至爹娘、下至儿孙、旁至兄弟姊妹,都行。」

  曲练脸一垮。他终于明白大夫在哀什么声叹什么气了!

  曲无漪无父无母无儿无孙更无兄弟姊妹,对寻常人而言最容易取得的药引,却成了他的致命伤。大夫与曲府关系密切,自然熟知曲无漪的情况,所以他口里的小毒比鹤顶红更无解。

  「那不等于没救了!那无耻盗印商,明明有错在先,竟然还下此毒手——」曲练的嚷嚷,让始终守在门外的程含玉心一拧,浑身寒透了。

  「会下这种毒,实际上是教训意味比较重,兴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曲爷独孑一身,无人能替他解毒。」否则真要杀人,淬的毒应该再狠一些。

  「我老早就催曲爷快快娶妻生子,他就是不听,眼下可好了,现在要求人救命也无处可求了!」曲练捶胸顿足,那时应该再罗唆一些、唠叨一些,至少在此时此刻不至于束手无策。

  「还有一计可施,不过成与败,全看老天爷帮忙了……」大夫揉着眉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口吻。

  「你说呀!」藏什么步呀?

  「赶快替曲爷找个嫂子,尽早受孕,再将胎儿打掉,以死胎骨血为药引,应该也是行得通……」这方法是临时想到的,还没用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是赌它一赌。

  「会不会太狠了点……」

  「不然咧?」大夫只能耸肩。左思右想,还有其他好方法吗?

  对呀,不然咧?除此之外,他去哪找一个和曲爷流着同样血脉的家伙来救命?

  「可是曲爷现在都变成了这样,还能让女人怀胎吗?再说,胎儿的血不会承传曲爷身上的毒?还有,曲爷的毒能拖到胎儿成形吗?那还得好些日子——」

  「所以我才说,全看老天爷帮忙了。男人病瘫在床,无法采取主动,那就麻烦女人辛苦一些,反正男人就连在睡梦里都能产生反应,就算是昏迷中,可能、也许、大概、看运气也是有机会和女人行房。」大夫收拾医具,继续为曲练解惑,「胎儿的血会不会承传这种毒,当然是有可能,只是毒性少,可能、也许、大概、看运气能拿来当药引。至于曲爷的毒能否拖到胎儿成形,我当然会尽全心以药为他护住心脉,可能、也许、大概、看运气——」

  「你这大夫真不负责任。」什么事全赖给「可能、也许、大概、看运气」,真不知道他们整座曲府的人没让他误诊而死是不是也全靠这些个词儿——

  「我不是向来如此吗?」

  呿,又不是在夸奖他,抬起下巴在骄傲什么?!

  「所幸曲爷养过不少美婢,干脆一晚送七个到他房里,这样受孕机会更多——」曲练开始盘算。

  「精尽人亡也是死路一条。」医者父母心,要先说明纵欲过度的后果。

  「呃——」七个好像太操了……

  「听说曲爷最近追个漂亮男孩,更有意娶他进门当男妻,我们胡乱替曲爷找女人来受孕,是否要先告知那男孩一声?否则让他们两人反目可不好了——」大夫淡淡瞥望门外程含玉的方向。

  「生死关头,程公子不会反对这种事,何况——谁叫他自己不是生为女人,否则我也不需要为了救曲爷而冒这种会被曲爷抽鞭子的危险事,在这当口,他根本帮不了曲爷。」曲练心直口快,一心只担心自家主子的生死,其他人的心境他无暇顾及。「我是否该尽快将曲爷送回银鸢城?能移动他吗?」

  「送回银鸢城当然最好,毕竟那是曲爷的地盘。移动他没问题,你去聘雇马车,我一路随行,也好照料他。」

  「明白,我去雇马车。」此事要越快越好,他还得安排女人来怀上「药引」——在程府里,半件事也不能办。

  曲练出了房门,瞧见程含玉,神情一尴尬,不知道程含玉听着了他与大夫的对话多少。

  「我替曲无漪收拾好包袱,马车程府有,立刻送他回去。」程含玉先开口,将手里的布包交给曲练。

  「程公子,呃……你……」听到多少?

  「一定要救他。」程含玉一身狼狈的血污还来不及打理,面无表情的脸上镶着红透的双眼,他没给曲练废话的时间,只是坚定地要求,「用任何手段、任何方法,都要救他。」

  曲练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程含玉一字不漏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即便如此,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强烈的救人欲望,是……无论自己能否接受与其他女人共享感情,无论自己委不委屈,也要救人的欲望。

  「我会的,他是我主子……虽然脾气不好,但他总是我主子。」曲练一再重申及保证。

  程含玉点点头,转身要离开。

  「程公子,你不进去看我家主子吗?」如果大夫提供的方法救不了人,那么,这或许是最后一眼了……

  程含玉摇头。「别浪费时间,快回去吧。」说完,无情地阔步走人。

  不要看,不要去看曲无漪苍白的病容,看了直叫他难受,恨不得躺在榻上的人换成是自己。

  不要看,不要去看,他就不会痛恨自己身为男人,无法救助曲无漪,只能让其他女人去碰触他的身子。

  不要去看……

  理智唤止了他的脚步,在马车扬尘离去时,他所能做的,只是站在楼窗前,目送马车消失于远方。

  男人和女人,终是无法完全替代,否则女娲以泥塑人时,就不用费神分别捏了男女。

  他是男人,爱上一个男人,似乎一开始就牵错了红线,这次曲无漪中毒之事,只不过是让他更看清这个事实。

  从曲无漪错将他认为四月初七出现的人,直至此回,他找不到两人相爱的理由——曲无漪要的人不是他,他是先爱上了另一个神似于他的人。而现在,曲无漪需要的人,仍然不是他……

  只是可笑的是,他放不下曲无漪,即使认清了这些,他仍是放不下。

  明明自己最痛恨被人错认,绝不成为任何人的替身;明知道自己独占心强烈,不要也不屑和人共分爱情,—旦某个女人为曲无漪怀胎,又为曲无漪打胎,他怎么会以为曲无漪不需给那个女人一个交代?

  事已至此,等在前方的,是条死路,不可能再走下去。

  脚步可以停,掏出的心,却无法收回胸坎里。

  从不原谅错认他的人,为了曲无漪,他真的想要将错就错……四月初七曲无漪遇见的是咬金或吞银又如何?至少曲无漪现在是确确实实爱他,他不傻、不笨、不去怀疑曲无漪的心意……

  可是单纯的爱情,再添加一个对曲无漪有救命之恩的女人,似乎太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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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现在烦恼这些做什么?曲无漪能不能救活才是重点,若人死了,任何思忖都是空想!」程含玉烦躁地在屋里踱过来又踱过去。「怎么过了十日,曲府都没捎来消息,不给我关于曲无漪的情况?只字片语都好呀!曲练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是曲无漪他——」瞬间呼吸一窒。

  他无法再默默等下去,决定亲自上曲府一趟。

  程含玉在铜镜前为双唇加上一抹淡淡的樱红胭脂,不多瞧一眼,起身出房。

  「铢儿,跟我出府。」在前庭,他脚步没停,唤住正与几名小婢闲聊的程铢后便迳自继续走。

  程铢抬眸,望着身着一袭淡蓝穹苍色泽的粉质骑装,长发梳起简髻的主子,直觉认定那人是程咬金——因为虽然打扮中性,宜男宜女,不过她记得银主子和玉主子从懂事后便非常讨厌任何有娘们味的衣着,一丝丝味道都不成,所以通常都是程咬金屈就他们,女扮男装。

  「金主子,你要上哪去?」程铢提起裙摆追上去。

  「银鸢城,曲府。」程含玉不纠正她的误认。

  「你上曲府做什么?」

  「探病。」程含玉到了马厩,牵出一匹快马。

  「你跟曲公子不是不熟吗?玉主子都没去瞧他了,你真要去?」银鸢城颇远耶,骑马也要花大半天时间……

  「当然。」他上了马,将程铢也拉上来,心急地扯缰驰马。

  费事带着程铢,是为了以「程咬金」的身分进入曲府,他不想让曲练看到他的坐立难安与忧心忡忡——不是害怕遭人指指点点,只是不希望曲府因为他的出现而显得更困扰。

  他们应该替曲无漪找来了妻子,他的探病,说不定会让她觉得不高兴。

  然而,他渴望见到曲无漪,要确定他仍活着,再叫他在程府等着不知何时才会送抵的消息,他受不了,他会疯掉。

  顶着「程咬金」的模样,去瞧曲无漪一眼,一眼就好,曲府的人不会发现他和咬金的不同,尤其他又刻意仿效咬金,连程铢这个老是在三人身边打转的丫鬟都认不出来,曲府亦然。

  快马驰至银鸢城已是黄昏,在程铢吐了第三回后,曲府总算出现在眼前,程铢直想跪地叩谢老天爷保佑——保佑她能活着到曲府。

  「程——」曲练从下人口中得知程府有客到,笃定认为是程含玉,然而出府一瞧见那主仆俩,却不敢确定「公子」两字是否要脱口而出。

  「咬金。」程含玉报上他假装的名儿。

  「原来是程府金主子。你是来看我家主子的吧。贵府玉主子没来?」程咬金和他家主子没啥交情呀?硬要凑,也只是娶错新娘那一回的怨恨吧。

  「没有,我代含玉来瞧瞧。曲无……曲爷还好吗?」

  看曲练的表情,似乎不好。

  「命还在拖着。」

  「你们不是有方法可以救他?」程含玉必须小心控制露出过度关心的神情,只能维持淡淡的、有礼的、纯串门子的态度。「听含玉提过……你们打算为他迎个妻子,再让她——」话点到为止,他知道曲练懂他在问什么。

  「是这样打算没错,可找是找着了,曲爷那边搞不定呀!」曲练搔搔有四道鞭痕的右脸颊,发现程含玉盯着瞧,他干笑,「这个呀……记录着曲爷这十天里醒过来的次数。」因为每醒过来一次,就执鞭赏他一记火辣辣的鞭刑。

  「他有醒来过?」

  「都只醒来一下下而已。」

  「那么这是将他妻子送进房的大好时机,不是吗?」

  曲练颇意外一个姑娘家说话如此直接,「是没错,可是曲爷一清醒,我们一伙人只能手忙脚乱压制他,阻止他想冲上程府找玉主子,每每等曲爷又昏睡过去,我们也只能累瘫在床边喘气,还怎么让曲爷『办事』?」

  醒来了,就是要找他?

  「你的意思是——十天过去了,你们还没办法让曲无……曲爷与那女人交欢,那不也代表解他身上毒的药引还没着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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