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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情人 page 9 作者:谢璃

  她努力了好一会,直到他的僵硬让她睁开半瞇的美目,他陌生而淡漠的凝视她,那样隔岸观火的姿态使她冷却了火热的心,充塞胸口的是无尽的难堪和哀伤。

  他翻身下床,拿了件睡袍盖住她犹自散发洗浴后香味的丰润躯体。

  「为什么?」她木然的开口。

  他垂目不语。

  「我做错了什么?」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那是她没有见过的言若水,在黑暗中她感受到了他的黯然,但是她心头雪亮,知道那不是为她而生。她眼里的言若水一向是冷静自持、理智骄傲的,当初就是这些特点吸引了她。

  他变了!有样东西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以她没有察觉到的速度滋生茁壮,难以撼动拔除,她发现得太晚了。

  「妳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他的声音沉毅。

  「是谁?医院里的护士?我能不能知道?」她坐起,绝望正一点一点的侵袭着她。

  他摇摇头。「馨馨,对不起,为我造成的所有伤害。」

  「如果我有什么不好,我可以改的,你告诉我啊!」她倾前抓住他的手。

  「我说了,和妳好不好无关。」

  她无力的滑下双臂,呆滞的看着他。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看在交往三年的份上。」她失声冷笑着。

  「不过是为了爱情。」

  他转身无声的离去。

  爱情?!如果他遇见的是爱情,那他们这三年是什么?

  她尖锐的笑了起来。

  第六章

  他难以压抑忐忑焦躁的心,没有等到十一点,便推开了那扇玻璃门,置身在咖啡香氛环绕的室内,他旁若无人的快步走向吧台--没有她的身影?!

  他狐疑的朝半开的厨房门里瞧,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短发微胖的女子拿着托盘走进吧台,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友善的笑容。「先生,点些什么吗?」她将menu推向他。

  「我找沈彤。」他开门见山的说。

  「沈彤?」她困惑的看着他,很快又恍然大悟的点头。「啊,上一个夜班的女生对不对?她不做了啊!」

  「不做了?」

  「是啊,只到昨天,她好像找到新工作了。你是她的朋友吗?」她眨着圆眼紧盯着他的脸--真是无懈可击啊!

  他呆了一下,转身大跨步快速拉开门,朝路灯掩映下的车子奔去。

  他加足油门,在高架桥上奔驰,那浮现的灰蓝天际在线是她转动方向盘迎风而笑的魔魅面容,而她正快速的远离他,像走进他的生命时如此猝不及防,他惊骇的发现自己不是很了解这个女人,却在不经意间爱上了她。

  转进她住家那条熟悉的巷子,车身划了个完美的弧度停进路边停车格,他解开安全带,正待下车,却在后照镜内看见了她。

  她刚跨下一部车,依旧是黑波浪披肩,黑衣、黑裙,她似乎更瘦了。

  他仔细端详那辆车,入眼即知是新款奔驰房车,墨黑的车体在深夜中仍闪着光芒,难掩其尊贵。

  她走向大门,驾驶座上的男人此时下了车,是个西装笔挺、年纪比他大的男子,看不清相貌,他靠近沈彤,垂首与她交谈了几句,状甚愉快,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回到车内,倒退车身驶离,与他的车错身而过。

  沈彤开了门,进到门内,正要回身将门掩上,一只男性的手臂横进空隙,阻挡了她关上的动作,她骇异的倒退,那只手腕上的白金薄表告诉了她来者何人。

  她不断往后退,男人不断的逼进,直到她抵住了电梯门,男人伸手按了电梯钮,沉声道:「进去!」

  电梯门开了,她踉舱退入,眼光移不开那张凝重的脸,他俯视她,呼之欲出的愤怒在瞳眸中酝酿」她困难的低下头,沉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

  两人僵硬的走出电梯,她对了半天仍无法将钥匙对准钥匙孔,最后失手落地,他长臂一伸捞起钥匙,利落地替她开了门。

  王太太迎向他们,笑脸在见到两人怪异的表情后僵住,她不自在的搓搓手,向沈彤道:「沈彪睡了,那我先走了!」她迫不急待的带上门消失。

  他再度逼进沈彤,她不断转动着黑眼珠,像找不到屏障一样慌张无措。

  小腿抵在沙发边缘,她退无可退,终于猛吸了口气,仰头面对言若水,翘起的小巧下巴微微抖颤着。

  「做什么?我得罪你了?」她咽了下口水。

  「那个人是谁?」他几乎没有掀唇,明显的在隐忍着一股强大的怒气。

  「不关你的事!」她不知死活的回击,却惊见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怒气已濒临溃堤边缘。

  「不关我的事?妳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当那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惊愕的睁大了眼,大惑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我没找你算帐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一副我把你强了没负起责任似的,你到底在意什么?」

  「那这又是什么?」他从上衣口袋掏出那迭钞票,洒在沙发上。「妳哪来的钱?」

  她顿时语塞,垂眸看着那些散落在沙发上的钞票,嗫嚅道:「我自有办法,你别管!」

  「妳的办法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关系吧?」他突然伸手摸索着她的锁骨、纤细的颈项。「他也跟我一样这样抚摸妳吗?妳是在清醒时还是喝醉时做那件事的?这次记得起来吗?」他刻意的轻声细语里尽是张狂的刺。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羞愤让她的双眸湿亮、胀红的面颊抽动着,她聚睛怒视,猛然像头牛般用尽全身的蛮力将他撞向另一座沙发,他在倒下之际勾住她的腰,连带仰跌在沙发上。

  他迅速的用一手掣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头颅,狠狠的吻住她。

  她左右闪躲着他野蛮的吻,偷了空还斥骂着:「我就算跟别人怎样也不关你的事!」

  「是吗?妳既然想找户头,何必远求?反正我们床也上过了,妳也不必再适应别人,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妳--」他反压住她,制住她挥舞的双手,尽情地吮吻着她的颈侧肌肤,她在他身下动弹不得,他的大手因而颐利的进入裙底,掌住她的大腿,她一慌,张口使劲咬上他的肩头,透过衬衫深深陷入他的肌肤。

  她感受到他微微一震,停住了正在进行的动作,两颗心脏在紧贴住彼此的胸膛里敲打着,是此刻空气中仅有的声音。

  他没有放开她,也没有再侵犯她,只纯然感受着她的温热、她的发香,那慢慢抚平了他焦虑的心,不再无端掀起波动。

  她松了口,心慌意乱的呼吸着,几天来的揪心到了最高点,她缓缓地流下泪,找不到出口的情绪在碰触到他那一剎那一并宣泄而出。

  眼泪沿着眼角滑落在他脸颊,他尝到了渗进嘴里的咸味,慨叹一声后直起身子,将她拉起来,凝视泪眼迷蒙的她。

  她用袖子揩去泪水,抿着嘴看着他,眼里有怨、也有悲。

  「妳就这么急着躲开我?」他用拇指拭去她犹挂在睫毛上的泪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妳明白我跟妳不是游戏?」

  她撇过脸,沙哑着嗓音道:「你别再来找我了,你这样你的女朋友会作何感想?」她闭了闭眼。

  「沈彤,我想知道,妳心里有我这个人吗?」

  「没有用的。」她站起来,「我一向对这种游戏的承受度不高,我禁不起再一次的伤害。」

  「我只想爱妳,并不想伤害妳。」他牵起她的一双手。

  「你想让我当一个等待的女人吗?你开心就来,不开心时一点音讯也没有,我无从知道你何时会在我怀里,何时又会倦鸟知返地回到她身边。况且,你真的爱我吗?我值得你爱吗?别逗了!言若水,那晚如果我有任何失态,纯粹是酒精作祟,你不必当真。」她挣脱他的手,退后一步。

  「上个礼拜我出国去参加一项医学会议了,不是妳想的那样。」他认真地看着她。「沈彤,请妳告诉我,妳心里有没有我?」他趋近她,握住她的手。

  她审视那双在男人脸上过于漂亮的眼睛,他能够停驻在她身上多久?他可以轻易虏获任何女人,却无法给予女人任何保证,如同那个与他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会知道他现在正对别的女人示爱吗?

  而她又何必为他再神伤不已,爱情已离她很远很远,是她消受不起的奢侈品。

  「我心里有你,但那不能代表什么。」她淡淡一笑。「你回去吧。」她捡拾起那些散落的钞票交给他。「拿回去!我不想和你的关系建立在这上面,你并不欠我。」

  「我不希望妳为了钱踏错一步,妳需要的我给得起。」

  「言若水,你真的了解我吗?」她歪着头看他。「齐先生是我的新老板,是晓蓁的新男友刘先生商场上的朋友,晓秦替我介绍的。我做的是陪读的工作,陪他的七岁女儿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薪水比以前好很多,最重要的是,他答应我沈彪下午一下课可以待在那里,我不必再花钱找保母。」她仔细的解释着,他刚才激烈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

  「这么勤力的老板,亲自送员工回家?」如果她能吸引他,那么有别的男人喜欢她也不足为奇,她自有一种调调能引人探索。

  「先生,我哪一点像勾魂的情妇人选?你不嫌我瘦别人可不见得,我说话也从不来吴侬软语那一套,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她白了他一眼。「人家不过是有事顺道经过送我回来。」

  他突然笑了,伸手捧住她的小脸,他喜欢她的其中一点就是她从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那是他才看得到的灵魂。

  「是,我很看得起妳,因为只有我见识过妳的风情,让人难忘!」

  她一愣,接着恼羞成怒起来,她拍掉他的手,「你们男人都一样,想的都是那回事,你给我回去!回去!」她像推一堵墙般使劲将他朝门口推。

  「沈彤。妳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抓住她的手臂,倒退了两三步才稳住。

  「不是才有鬼!如果我不让你碰我,你还会来找我吗?给我回去!」她继续奋战不懈的和他角力,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的他竟然稳若泰山,难以撼动。

  「我话还没说完呢!」

  「姊姊,帅哥叔叔,你们在玩什么游戏?」陡然冒出来的沈彪站在他们身后,揉着惺忪的双眼,忽然两眼一亮,拍手叫道:「相扑吗?我可不可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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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瞄了眼列车进站时间的电子板,拿起悠游卡往扫瞄器一刷后迅速通关,她三并两步的往地下层急奔,与擦身而过的人群发生短暂的碰撞,远远的,轨道边的红灯亮起,她在候车队伍后煞住脚步,吁了一口气。

  放寒假了,她陪读的小女孩也同样结束了学校的课程,所以她的工作时间暂时调整为早上九点到到晚上十点,酬劳自然也多了三分之二。小女孩羞怯文静、话并不多,她不介意增加与她相处的时间,她甚至觉得小女孩比难搞的沈彪好多了。

  她得在八半点前搭上列车,才能准时到达齐宅。

  这一站离捷运起始站只有几站的距离,空位甚多,她随意拣了一个四面无人环坐的座位,从背包抽出一本新买的书,开始专心阅读着。

  然而,不可避免的,晃动的车身和走过的乘客影响了她的思绪,她跳脱了字里行间,望向车窗外穿梭而过的各式广告看板。

  那一天,她曾经在比今天更早的时间搭上列车,选择了当时触眼所见的唯一空位,结果适逢了在生命寒冬里仅有的暖意。但是,这次并没有比上一次幸运,她好比跟别人借了一条御寒的的围巾,时间到了,就要归还。她无可躲避的,将短暂尝到的甜蜜无条件奉还,只是,酸涩却从此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让她对许多事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她合上书本,无声的喟叹,只手托腮,视而不见的看着来不及辨视的窗外广告。

  一股熟悉的气息缓缓在鼻尖逗留,渗进心扉。

  她暗自一惊--她可是疯了?她连他的味道都难以从脑海驱除,还妄想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回归平静!

  那干爽独有的味道愈来愈真实,真实到她禁不住回过头,下意识的寻找它的来源。然后,她对上了那双眼眸,装满情意的凝结住她的目光。近在咫尺。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紧捏了一下。

  「妳是不是该戴上手套,老是冰冰冷冷的。」

  她说下出话来,胸口不断翻腾着,她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直视前方,但手被暖暖的包围着,让她舍不得脱离。

  他不再开口,她也没有询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在那一刻,一切都变得不重要,她沉浸在偷来的欢愉里,与他如初相识般比邻而坐。

  她不由自主地靠紧他,汲取他身上的暖意,徜徉在他的气息里。

  她的目的地就要到了,那几站的距离如飞梭般结束了,她艰难的脱出他的掌心,拿起背包,低声道:「我要走了。」

  她不再看他,列车停止时,她目不斜视的踏出车厢,直到登上电扶梯,她始终感觉背后那两道目光随她走出捷运站,挥之不去。

  转搭一小段公车后,她步行到齐宅,小女孩从大门口跳跃的奔向她,拿着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递给她。「姐姐,妳看,妈妈买给我的新娃娃!」

  她拍拍小女孩的面颊,放轻声调道:「好棒!小翎真幸福。」

  在游戏室里,她无意识的与小翎下着跳棋,等到小女孩雀跃的拍着双手,大声嚷着:「我赢了!我赢了!我第一次赢耶!」她才发现自己全盘皆输,她的神不守舍已发展到极致。

  她张开手掌,端详手心里的纹路,在错综复杂的支线里,她看不到自己的命运,只感觉他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彷佛试图融进她的生命里,与她的血液共流。

  翌日,同一个时间里,她再度搭上列车,随机踏进一截车厢里,她没有坐下,因寻不到空着的双人座位,便倚在车门边站着。

  她知道她在做一件傻事,再遇见他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列车几分钟就一班,偶遇不会随时发生,更何况他一向都开车。

  她拨开面颊上的发丝,低头沉思着。

  感觉有人走过来靠近她站着,她正想移动站姿,避开陌生人的碰触,来人却执起她的手,亲腻的握捏着,她抬起头--他好看的侧脸映入眼帘。

  他不发一语,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双酒红色的女性手套,替她仔细戴上,手套近手腕处有一圈白色软毛,她的手指在戴上手套后显得娇贵起来--他想要在看不到她时,仍然有东西代他温暖她的手。

  她垂下睫毛,侧面仍可看出她湿濡的眼角,她始终被动的任他牵住心跳比前一天更形狂乱,还带着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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