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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请娶我 page 4 作者:倌琯

  这时们上传来一阵急促剥啄声,接着似乎是人体冲撞木门的偌大声响。随后禄至的喊叫声清楚的传来——

  “姑娘未免太胡来了吧!逍遥居不是没规矩的地方,你要寻人托话,且先通报一声;如果是玩几把,请黄昏后再移驾。”

  清脆的女声诚恳的哀求,“我不是要玩赌的客人!老伯,请你行行好,阿弄告诉我,辛格就在这正屋里。”

  门内的二人猛地一怔。但孔阳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擅自作主。

  辛格倏地走离案头,一把将孔阳拉向主位,压低声音告诫他,“记住,你才是主,我是奴,连长工都不如的奴!”

  “是、是。”

  “让她进来,我要和她说话。”无论她为何又来找他,落魄潦倒的新形象还是不变。

  “是,爷。”

  穿着妍丽花色衣裳的金银儿一进门立刻喊道:“辛格公子。”

  “咳。”孔阳不安的出声,“姑娘是……辛格的朋友?你和他聊聊,本、本大爷还有账本要整理,失陪了。”

  看着脸色怪异的他快步离去,金银儿看向立在一旁的辛格。“那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不是说要去整理账本,可是我听说这里就是账房,而他竟说‘失倍’?”

  “金姑娘跑这一趟为的即是研究孔老板的行径?”

  “当然不!”他似乎颇为淡漠,语气不甚高兴?“我是特别来找你的。”

  “赌场不是良家妇女该来之地。”

  “可我……”她索性拿出腰间的绣荷包递到他面前。

  “做什么?”他不喜欢她的小巴掌脸儿笑起来时充满阳光感觉,在此刻他心情不好时显得有些碍眼。

  “给你。”

  拧着眉心,他接过玲珑的绣荷包。

  金银儿漾开灿烂的甜笑,“快打开。”

  她竟然命令他!算了,好男不与女斗。他不情愿的打开绣荷包。

  里头是白花花的银两。

  他的浓眉拧得更紧,“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玩把戏?她没有啊!“这里头有六十三两银,是让你拿去还债用的。”

  “让我还债用?”这世上会送他银两的女人恐怕惟有她一人。通常都是他赏钱给花娘们。

  “你不用还我……”他难看的脸色一定是为烦恼还钱的问题。

  这些银子是她平日勤劳做工所攒留下来的……嫁妆;倘若终身无靠,或许还是她终老的棺材本,但为了他……

  “金姑娘?”她又神游太虚去了。

  见她回神,他笑笑的谢过,将绣荷包收于自己的腰带里,奇怪的问:“今早你不是听见我‘可怕’的遭遇落荒而逃?”

  “我没有。”五百两的债款的确很骇人,可是她只想要尽全力帮他还清,好让他早日离开逍遥居这是非地。

  他挑了挑眉梢,明显的讽意一览无遗。

  金银儿再次大声、用力的澄清表白,“不准你误会我!今早我绝不是因为你的……不堪而跑掉。”她激动的连拳头都握得死紧。

  “是吗?”他以两指轻托起她稍赚细尖的下颚,男性的侵略气息强烈的令她悸颤。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缘,很轻、很轻,仿佛是她的幻觉一般,她无法动弹,即使明白他的行为轻佻,但他的眼神与笑容带着魔魅引力,她只有任由他在心中占领越来越多……

  辛格的眼神里迸射出奇异的火花,“你很勇敢!竟敢只身独闯赌场,不畏那些孔武有力的武仆。”甚至大胆驳斥他的误解。

  “我没想到……”她哪是不怕死,只是一心想着要把银两送给他。听说逍遥居的武仆比官兵捕头还厉害,而且尚不输武馆或镖局的力士。

  “现在才知道害怕?”辛格见她突地打起颤,不免出言讥刺。

  “往后不准你再莽闯逍遥居。”他和她不该再牵扯更深。

  “嗯?好。”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指名找他啊。方才的禄至老伯和上次的阿弄小哥都是和善的人,他们应该会帮她这小忙。

  这么爽快?辛格感到莫名的不悦和失落,似乎有什么压在心头,沉重得连呼吸都不舒坦。

  他一向是最洒脱、最吊儿郎当的,若为她破例,难保不遭人取笑。

  论外貌,她是那种即使和他擦肩而过,他也不会多瞧上一眼的平凡女。论性情,她是有些特殊,尤其她不介意他的落难身份,而狂傲孤高的他是无法带着她参加来年的中秋之约,她太平凡。

  不对!他不可能对她动心,何必庸人自扰,多作谬想?她可是连他的粉红知己都构不上边。

  金银儿瞅着他复杂的神色变化,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你的表情十分奇怪。”她的关怀之意表露无遗。

  “不必你多事,走!”他牵起她的手,眉间一耸。

  “走去哪儿?”心跳好快,他的手好大、好温暖。

  “送你回家。”她的小手微颤……

  “谢谢。”他对每位姑娘都会如此是不?并非单单只对她。

  辛格突然抓起她的手向上翻开,粗鲁的按捏着每一个不平的粗茧。

  “金姑娘,请解释你的手为什么粗得像下人?你不是富家千金吗?”

  糟了,他若是发现她的卑微身份,恐怕会鄙视她。

  她不要放弃争取他的感情。“是银儿自幼活泼好动,时常爬树和……种花养草,才会把手给弄粗了,就像做粗活的女仆一样,对不对?”

  辛格摇摇头,暗责自己的莫名激动。她的手是粗糙或滑嫩,与他并无关系。

  但是他又忍不住询问她,生怕她是有苦说不出,“你是金家的嫡出?”

  “是呀,为什么这么问?”她爹只娶过她那早逝的娘亲,而穷人家想要享那齐人之福,嗟,门儿都没有。

  “我想你也许是姨娘所生的庶出女,手上的粗茧厚皮可能是遭处罚或劳役所致。”

  “如果我是庶出且被苛待的女儿,你会瞧不起我吗?”

  “不。”他只会心疼她的遭遇和处境,想严惩错待她的人。

  “辛公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丁点关心?你会……”怜惜我吗?她有些意外之喜。

  “少胡想了。”他悍然否决,但是方才胸臆间的紧窒感又如何解释?

  他强拉着她一路疾走,对于她必须以小跑步慌忙跟上,完全不当一回事。

  怜香惜玉?等他寻觅到他想望中的爱姬,再来学习也不嫌迟。

  “到了。”他硬着声。

  啊?金银儿茫茫然的看向四周,他怎么突然停步,害她差点撞上他的背脊。

  辛格放掉她的手,指指前方。“到了,你家不就是那几幢大屋其中之一?”

  他的记忆力真强!昨晚黑漆漆的他竟然记得清楚?可是放眼望去,她暗暗着慌。

  几间大屋门前居然都站了门房看守,叫她如何佯装是自己家,镇静的“走入”?

  “谢谢你送我回家,王、王管事是个多话的人,我怕他误解了你和我的关系。”盈盈一福,她勉强维持笑容。

  他淡然一盹,挥挥手,像是赶蚊子似的,要她快走。

  金银儿忐忑不安的往前走。老天爷呀,保佑我不要出糗吧!她感觉到身后的灼热视线,甚至觉得他正撇着冷冷的讽笑,怪不正经的!

  “这位老伯,”她走上其中一户的台阶,对着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问:“请问这……嗯,这附近有什么吃食是出了名儿的?”

  老人家热心的回答,“晚了,只有靠近赌坊、妓院的大巷还热闹着。”

  “哦谢……”偷偷觑了后方一眼,糟,他怎么还未离去?

  她紧张的又忙问:“叨扰了,再请问老伯,那个、那个平安街怎么走啊?”

  “小姑娘迷路了是不?哎,往后别这么一个人上街,好歹带个小丫环。那平安街就这大巷直走左转,过一个桥墩后右转就是了。”

  辛格走了。呼,金银儿轻喘一口气,低变身躯的对老人家行礼致意。

  “谢谢您帮了我一个忙。”

  “不过是问个路罢了。小姑娘赶紧回去吧,否则夜色渐浓了。”

  金银儿笑着点点头往一旁的巷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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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金多好困难的坐起身。人老了,体力也差多了。

  刚熬好药汁的金银儿一跨进小屋就瞧见爹亲难受的模样。

  她放下药碗,连忙在他身腰后搁置枕靠,让他舒适些。

  “怎么还咳着?你老诳我,欺我是小风寒!”叨念的同时,她已经拿起药碗,一匙一匙的喂着汤汁。

  金多好快五十岁了,他父兼母职的拉拔三个女儿长大,盼的不过是女儿们的终身有靠,毕竟女子再强、再有本领也是黄花飘零命,得有个良人相偎依,好生照料。

  喝完药汁,他又连咳几声。金银儿忙替他拍背顺气。

  金多好有感而发,“银儿啊,你是爹爹三个女儿中最坚强,最能干的。”也是最令他心疼不已的。这孩子没享过半分福,自小便懂事孝顺,十岁便跟着他入了福府攒银钱。

  金银儿自嘲一笑,“也是最平庸的小鸭子。”大姐、二姐皆是沉鱼落雁之姿,及笈后,上门求亲的官爷和商贾不知多少,两人不到十七岁就都坐上花轿出嫁了。

  独独只有她“耗”到一十九的“高龄”还是乏人问津。不过,她的眼里也从未入得了哪个臭男人,除了近日识得的辛格。

  金多好轻摇着头不以为然的低斥,“在爹的心中你是最美的女儿,不可以自我看轻。”

  “是!”她对他扮起鬼脸,“因为我是尚未雕琢的璞玉,我的美好只有识货的人才瞧得见对不?所以二姐才会妒嫉我这像玉人儿的妹妹啊。”

  “你这孩子!”金多好被女儿逗笑了。“你和你娘亲同是一个性子,容不得旁人欺凌,暗地里整弄人,回个暗枪。”

  “爹爹知道我对二姐做的歹事?”她只是小小报复一下,出一口累积多年的怨气。

  “你没有恶念,爹明白,不过你在贵儿出嫁前,把她的金钗涂抹上野狐狸的唾液,那味儿可是颇怪异,你啊!顽皮。”

  “这比起二姐老是捏我、打我的劣行,已经算是最小的惩戒了。”

  二姐打小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常趁着爹爹和大姐富儿不在的时候毒打她,还会使劲的扯拖她的长辫,仿佛她是一头畜生。

  幼时的她只能无助的掉泪,没敢向爹爹和大姐告状,担心二姐可能因此受到更恶劣的对待。

  她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但她强忍下来,直到二姐嫁前她才小小的整弄她。

  后来她才知晓二姐之所以总是欺凌她,是因为二姐认为是她克死了娘亲,又加上爹爹特别疼爱她,才生妒狠着心虐待她。

  “爹你歇歇,我拿点猪肉给隔壁温大婶,她的女儿十五岁了,面黄肌瘦的可怜,得吃点肉,待会我再回来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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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衣裳我已经洗净浆好,谢谢小姐。”

  福贞正贴描着时兴的花儿粉妆,从铜镜里对着金银儿扬开笑容。“三婶婆的寿宴上你一定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三婶……哦,她都忘记自己胡址的谎话了。“多谢小姐把这上好料子的衣裳借给我,三婶婆可高兴着。”

  金银儿行上一礼,“小姐,银儿得去马厩忙活儿,改日再来陪你。”

  福贞关心的问候,“金老伯的小风寒应该快好了吧,你这样又清扫马厩、照料马匹,还得向李婶拿绣布回去绣,银儿,你的身子受得起吗?”

  金银儿开朗的笑笑,“多一份工资是挺好的事。”

  “但是你太辛苦了。像我,光是走一小圈的花园都吃不消,得躺着歇息。”

  “我是粗工的贫贱命,只要多存些银子就心满意足了,多做几份工不过是劳点力气。”

  “银儿是强人,是好姑娘。”端着茶走进房的小幸俏皮的拐一拐金银儿的手肘。

  “小三八。”金银儿笑道。

  福贞走向前,温柔的笑睐她们,微微叹息。“其实我这福家小姐日子过得混沌,着实羡慕你们的自在,像连出个们买些自己喜欢的饰物和胭脂,都因为于礼不合,怕人说了闲话。”

  小幸说:不姐这是富贵命啊!府里多得是奴婢供你使唤,何必劳动你自个儿。”

  金银儿伶俐的轻问:“小姐是不是想买些现下最时兴的褐黛粉?我可以替你跑个腿。”

  “你知道那褐黛粉?”

  “听说抹上柳眉可以增色不少,让人妖娆几分。”这几天她在外头时,小贩曾经拼命对她兜售。可是那褐黛粉要价五两银,是丝路的货,她才舍不得花费这开销。

  福贞开心的递给金银儿七两银,“替我买一盒,其余的当是谢谢你跑腿的贷银。”

  金银儿推辞,“不成!小姐已经对我够好的了,更何况只是上街买个粉,哪能收好处?”

  福贞故意板起脸,“你这是不当我是你的小姐,瞧不起我是不?”

  “不不,哎,我收就是了。”

  福贞满意的看着金银儿往马厩方向跑去,一旁的小幸忽地噗哧一笑。

  “小姐的心地真好!将来一定会嫁个好相公。”

  “贫嘴。”

  “难道不是?小姐是知道银儿都省在自己身上,才故意让她买个粉好塞给她银子啊。”

  福贞喝着茶,算是默认了。过了半晌,她问:“听说银儿曾上山猎狐换钱?”

  “对啊,金老爹年纪大了,马厩的劳役对他来说太沉重,偏偏马夫总以银儿是姑娘当借口,苛扣她代替金老爹清理马厩的薪饷。银儿猎狐经验不少,狐狸皮可是值钱哩。”

  “银儿好勇敢,好努力的生活。”福贞心下十分佩服。

  小幸笑得神秘,“老天有眼哦!那歹毒的马夫最近都闹肚子,上吐下泻的只剩半条命喽。”歹人有歹报才是天理,谁叫他动不动就欺压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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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该!

  金银儿开心的看着马夫提着裤子跑向茅房。哼,小小教训,谁叫你老是踢打我爹,苛扣我的薪饷。

  天要黑了,她得赶上山检些柴火回家,爹爹的身体禁不住秋夜的冷凉,还有,她要帮忙辛格。

  虽然五百两颇惊人,可是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奋斗,假以时日总能还清。她不要她的心上人这辈子都在赌场服侍人,早日离开那不见天日、龙蛇混杂的恐怖地方……

  不多想了,她得赶着回家煮饭,还得给爹煎药,但她已经快一天没见着辛格,相思原来是这般折磨人啊,可是他也同她一般的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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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似笑非笑,极具魔魅诱惑的深沉黑眸注视着屋里的动静。

  屋里的烛光摇晃不定。孔阳压低声,气急败坏的吼着,“不是告诉你那个人已经起疑了吗?你还过来找我,是不是嫌活腻了?”

  另一个男人带着浓重的东北腔,“废话!不就是担心他起疑,否则俺干啥半夜不睡的摸黑来找你?”

  “快回去!改日我再去找你,天大地大的要命事那时再议。”

  男人扭曲着面孔,粗嘎的哑笑几声,“孔老板可是长安城里好些人急欲巴结的爷,如今怕成这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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