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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女休夫 page 9 作者:花儿

  君君虽然眼里还挂着泪水,却笑了,“太好啦!你终于醒了!”她还以为他死掉了呢!

  虽然她一直希望他死掉,可是刚刚他一动也不动的样子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原来,她并不希望他死掉。

  宋雪宜有些迷惑的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对了,是一只兔子。

  他想起来了,他带着君君在林子里追逐一只在树上晃荡的猴子,他记得君君的笑声相当可爱,他还因此怪罪自己居然会这么没用的依着她的玩兴,去追那只猴子。

  他们追着猴子出了林子,西边是一排陡峭的斜坡,他注意到了也准备避开。

  但那只兔子却突然冒出来,他本来可以控制住马匹,若不是君君突然拍他的缰绳,尖叫着要他避开,他们应该会没事的。

  她只顾着不让马匹踩死那只兔子,却让自己倒了大霉。

  受惊的马匹直立起来,将他们给抛出去,直往那斜坡滚下去!他只来得及奋力揽住她的腰,却无法阻止两人从斜坡往下滚的跌势。

  尖锐的石子擦破了他们的衣服和手脚,鲜血淋漓的。在滚到坡下时,他似乎撞到石头,因此而昏了过去。

  他愣愣的看着她挂着泪珠的脸庞,有一些些怪异而柔软的感觉缓缓从心中升起。

  她哭了,是因为担心他吗?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居然会这么好听,让他浑身都发软。

  君君看他一句话也没说,眼光看起来怪怪的,不由得更担心了。“你怎么了?有没有事?伤到哪吗?”

  他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她看。

  他昏了多久?仰头看见高悬在天空的月亮,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怕昏过去不短的时间,这才让她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雪宜,你怎么啦?哪里痛吗?”

  “我没事,只是耳朵有些疼。”

  一听见他说话,声音听起来虽然怪怪的,但应该没事不会死掉,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好好的怎么会耳朵疼?有伤到吗?”

  “你朝着我耳朵吼,怎么会不疼,君君?”虽然摔得全身都痛,但是他居然觉得还蛮值得的。

  他一定是疯了,不但没有因为那个番女把他害成这样而觉得生气,居然还感到高兴?!

  他或许该找个大夫来看看。

  “很疼吗?”君君不明白他这句话是在说笑,还以为他是说真的,“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找个大夫来看看,我也好疼……”

  “哪里疼?”他一听她这么说,连忙爬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她洁白的衣裳沾满黄土和鲜血,右边的袖子裂了,隐约能看见手臂上一片擦伤,右脚还少了一只鞋,大概是刚刚掉了。

  “这里……”她拉起裙摆来,露出修长而匀称的小腿。“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

  宋雪宜看见她腿上的红肿和淤青,伸手轻轻碰一下,引来她一声痛呼,他抬头看她额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呼吸变得急促,一脸疼痛的表情,不由得有些不舍。

  “腿断了。”

  “啊?那怎么办?”好痛呀……为什么一样是摔下来,他不过昏了一下,她就摔断腿?

  “不要紧的。”他安抚着她,找了两根还算笔直的树枝夹住她的伤腿,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襟紧紧的缚住。

  “暂时先这样了,回城之后还得给大夫看看才行。”

  虽然他帮她固定伤腿让她痛得死去活来、冷汗涔涔的,但她居然没有号啕大哭或是大声喊痛,这倒让宋雪宜有些吃惊。

  君君果然有些特别。

  她看他帮她固定伤腿的手法快速而熟练,不由得生出钦佩之心。“你怎么会?”她指了指自己的腿,额上还挂着疼痛的冷汗,眼里却写着好奇。

  “战场上学的。”他轻描淡写的说:“这也没什么。”

  “战场呀……我真想看看。”她有些神往的道,那是个塑造英雄的地方哪!如果宋雪宜去过战场,那他是否也算是英雄?是的话她应该欢天喜地的喊他相公呀!

  只是,她没忘,他曾经连说了四个讨厌她,那这样她还能喊他相公吗?

  突然之间,她的相公是不是个黑塔似的英雄,似乎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讨厌她。

  “你不会想去的。”他想到战场上马蹄震天、黄沙滚滚、两军相接的激烈景象,再想到那遍尸首、血流成河的苍凉。

  不会有人想去的。

  他转过身去,将她的手拉过自己的肩头,把她负在背上,“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就是别上战场去。那里,并不适合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悲凉和沧桑,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战场哪。

  她轻轻的用大月氏话说:“我要跟着你到任何地方去。”

  宋雪宜没有听懂,他背着她,踏着坚定的步伐,缓缓朝回家的路走去。

  夜深了,月亮逐渐西沉,天上的流云被风一吹又掩住皎月,四周渐渐的暗了下来。

  两个人带着两种说是不同,其实又有些相似的心思,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微风轻轻的吹拂着,吹动一大片翠绿的长草,一望无际的草原远远的延伸,仿佛没有止境,与天际相接似的。

  草原的西端有一座险峻的高山,参天而起,山腰以上挣是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是一片葱绿。满是苍翠的树木。

  君君坐在翠绿的草地上,玩弄着一束随手摘来的狗尾草,宋雪宜躺在她的身边,手枕着头悠闲的看着天上的流云,不远处停着一辆骡车,拉车的骡子慢慢踱着步四处吃草。

  君君费了好大工夫,告诉宋雪宜属于青草的芬芳、天空的湛蓝和微风的舒坦,才引诱他一同出了们。

  她轻轻的伸伸懒腰,神情愉悦的说:“好棒的草海呀,仿佛无边无际,看不到底的样子。”海的样子,也是像这样吗?

  “你很喜欢?”愈跟她相处,他就愈发现她其实天真而单纯,很容易因为一件事情感到开心,也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而生气。

  她的情绪反应,会相当明显的表现在她的行为举止上,她就像个小孩子。当初,他把她想得太坏了一些。

  “是呀。”她突然偏过头去,带着一些欣喜和期盼的问:“你看过海吗?”

  “海?”

  “嗯,一望无际,波浪涛天的壮丽景象,还有海的歌声,我一直都很想看。”她相当神往的说:“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她微笑着问他,眸子闪着晶莹的光芒。

  “好吧,我大概还算喜欢听你说话。”

  君君的嫩脸微微一红,轻轻的说起故事来。

  “以前,这个世上并没有海,到处都是草原,人人都过得很开心、很满足。

  “有个叫作阿尔达的勇敢少年,爱上了一个叫作曼奴的美丽姑娘,他们过着幸福而又快乐的日子。可是有一天,一个恶鬼偷走了太阳,使大地变得冷冰冰的,草不再青翠,花不再芬芳,人人脸上都失去了笑容。

  “勇敢的阿尔达为了找回太阳,为了让年轻的姑娘们能躺在她们爱人的怀里唱歌,为了让草原上的人们平安过活,只好离开心爱的曼奴,去挑战恶鬼。可是恶鬼的力量就像沙漠中的风暴那样强大,最后阿尔达失败了,被恶鬼迷惑在高高的山上,忘了回家的路。

  “曼奴天天都在草原上唱歌,希望阿尔达听见她的歌声,可以循着她的歌声找到回家的路。然而阿尔达一直没有回来,曼奴美妙的歌声却吸引了恶鬼,他要曼奴当他的妻子,用她的歌声陪他在又高又寒冷的山上生活。

  “美丽的曼奴哭了三天三夜,当恶鬼重新把太阳放回天上,阿尔达重新回到草原上的时候,曼奴就跟着恶鬼离开了她心爱的人和心爱的草原。

  “日子一直过去,而勇敢的阿尔达始终没忘记美丽的曼奴,他变得愈来愈强壮,他的力量大到一百个好汉都拉不住他。于是他带着锋利的斧头爬上险峻的高山,找到了恶鬼。他不知道恶鬼天天听着曼奴的歌声,渐渐的失去了坏的力量。他不知道美丽的曼奴天天给恶鬼唱歌,也爱上了他。

  “阿尔达看见恶鬼在摘一朵花,从他身后一斧头就将恶鬼砍成两半。他不知道那朵花是恶鬼要送给曼奴的,他也不知道曼奴一直在等着恶鬼给她摘花回来。

  “曼奴等不到惠鬼,却等到了阿尔达和一朵沾满她爱人鲜血的花。她不肯跟着阿尔达离开,抱着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高山上,天天哭泣着,用歌声呼唤她的爱人回来。

  “可是她的恶鬼爱人不会回来了,于是,她的眼泪流下了高山,淹没了草原,变成了海。”

  故事说完了,君君轻轻的叹一口气,“真美的故事,是不?”

  “我不喜欢,太悲惨了。”宋雪宜皱着眉,这个毫无根据的传说,太惨了一些,他看不出来哪个地方美。

  “可怜的曼奴,她终究等不到恶鬼。”君君同情的说,眼睛里面隐约含着泪水。

  “或许她不该再爱上恶鬼。”听起来曼奴像是三心二意的女子,她先爱上了阿尔达,后又爱上恶鬼,才会让自己悲惨的泪流成海。

  “爱了就是爱了,哪有什么该不该呢?”君君说得理所当然,“爱上了,那也没办法呀!管他是恶鬼还是什么。”

  宋雪宜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这番似是而非的言论,他脑袋里只响着她所说:爱了就是爱了……爱了就是爱了……

  爱了就是,爱了。

  一阵笑声从荷花池边的六角飞亭传了出来,夏光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杯清茶拿在手里一直没喝,脸上是一片愉悦。

  “夏大少爷。”宋雪宜挑起眉毛,有些不高兴,这家伙一早就跑来说要跟他对弈,可又一直冲着他笑,笑得他莫名其妙,“该你了。”

  夏光至呵呵直笑,随手拈起一颗黑子放在上位七八路。

  宋雪宜见他这子一下,败象已成,不禁摇摇头,“你到底是来下棋,还是来笑的?”早知道他会这样没头没脑的冲着他笑,根本没心跟他下棋,他还不如拿卷书,到树下乘凉,看君君打秋千。

  君君摔断了腿,整天待在房里难免无聊,他又不可能天天陪着她出去闲晃,所以他帮她在园子里架了几座,她开心得不得了,整天赖在上面不下来,倒苦了一旁提心吊胆的小花,生怕她会摔下来。

  “抱歉!”夏光至咧嘴一笑,“我看到你就想笑,实在不是故意的。“哈哈……”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真是无聊,他怎么会跟这种人作朋友?

  “你真的不知道吗?”也难怪啦,他这几日都没出门,当然不知道外面流言传得多么精彩。

  虽然说自己最近也和凌小小打得火热,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关心他的好朋友,不过他可是一听到消息就连忙登门拜访来。

  总得要有人来探探虚实嘛!如果传言是假的,那他就可以驳斥那些人的胡说八道,如果是真的……那、那他也只能同情他的好友,爱莫能助了。

  谁叫他们是好朋友,他总得帮雪宜出些力气嘛!希望他不要误会他是专门来看笑话的才好。

  “你有什么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最近外面传得沸沸汤汤的,说你……”夏光至看了他一眼,又克制不住的笑出来。

  “我又怎么了?”宋雪宜不耐烦的问,自从娶君君之后,关于他的流言一直没断过。“又有什么无聊的谣言值得你跑到我这来笑?”

  “别生气嘛!谁叫你一直是谣言的根源呢?”没了宋雪宜和君君这对夫妻,全城茶余饭后可会少了许多乐趣呢。

  “我是谣言的根源?好笑!我这半个多月来和君君风平浪静的,又能招惹什么事情上身?”因为摔断腿,这些日子君君合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待着,还有什么风言风语能够找上他们?“你给我说,我倒要知道我又做了什么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

  他认真的摇摇头,“不不不,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没做什么。”

  “什么?你在跟我玩绕口令吗?”什么叫作他没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还能成为别人笑话的对象,那不是活见鬼了吗?

  夏光至一副他没救的样子,附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宋雪宜怒吼一声,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哪个王八蛋说的?”

  “全城的人。”他无辜的说:“连皇上昨天都问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呢。”

  “废话,当然不是真的!”宋雪宜拍桌子,怒火冲天的站起来,“绝对不是真的。”

  “你证明给我看?”夏光至可乐了,难得见到好友气到快抓狂。

  “哼!不用你说我也会做!”他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快步走出凉亭,准备找君君证明那些谣言都是荒谬可笑的。

  宋雪宜快步的走在碎石子铺成的甬道上,一股强烈的怒气熊熊在胸中燃烧。

  别人说他惧内,他懒得解释也不想反驳;人家笑他是窝囊废,他也认了,反正愈描愈黑,他自己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好。

  可是现在他完全没办法坐视这个新的、离谱的,完全不符合事实的流言继续散播下去。

  对,他是嫌女人麻烦没错,拒绝了很多女人求欢,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从没答允过任何人来说亲,因为他不想娶亲。

  他也的确对凌小小的投怀送抱感到兴趣缺缺,他的妻子至今仍是处子,这更是事实,大家说的都没错。

  但是,说他不举、无能就叫人忍无可忍,而且是个天大的谬误!

  他怎么会是无能呢?他的小老弟每天早上都会跟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打招呼,精力相当的旺盛。

  说他不举,真是见鬼了,他马上去举给全京城的人看!

  君君兴高采烈的坐在秋千架上,完好的那只脚一晃一晃的,小花也笑着替她打秋千。

  “再高点……呵呵……再高点……”好舒服呀!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飞出去了呢!

  自从她摔断腿之后,她和宋雪宜之间的关系,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们会一起驾着骡车出去游玩,他似乎多了很多耐心来听她说话。

  下雨的时候,他会到她的房里小坐、教她品茗、下棋,更多时候他只是静静的听,听她跟他说些在大漠里的风光、在草原上牧羊、看马儿奔跑、摘花、看星星、唱歌、听长老们说故事的细碎琐事。

  因为她行走不方便,他常常用他的胳臂抱着她在宅子里面穿梭,或是让她坐在书房窗下晒晒太阳,有的时候会纠正她的发音,教她学说汉语、写汉字。

  当他知道她曾经写过汉字设宴要请他时,他显得相当的惊讶,然后大笑着说什么鬼画符之类的。

  她听不懂什么叫鬼画符,可是她知道他笑得很开心,虽然他的笑声不像打雷,可是她一点也不介意的跟着他笑。

  她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呵!

  忙碌的蜜蜂和蝴蝶在花丛里穿梭,翩翩的绕着君君飞舞,暖阳柔和的晒在她身上,此时已有细微的汗珠隐隐从她额头上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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