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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菊 page 9 作者:寄秋

  「我……我要裁两匹布做新裙,前些日子的衣衫都旧了。」还要记著多要些金钗银链,她头上的珠花老少了一朵,叫人看了不顺眼。

  「前些日子是什么时候?」这么快就旧了呀!

  咦!这声音怪怪的,有点轻。「不就是上个月月底嘛!我都穿了三回。」

  「不会吧!你这么奢侈,月底距今不到二十天光景,你穿三回就嫌旧,那外头游民乞妇怎么办?他们可能一件衣服穿到死。」草席一裹还见得到补丁。

  「你拿我和外面的乞丐比?!你大哥一死你就嫌弃我,老想著赶我走是不是?」她才不会如他的愿离开,她会一辈子赖著他。

  「我没有大哥。」真的。

  秋染香脸一沉的呼天抢地,「原来你真是狼子野心呀!不认兄长不认嫂,想霸占楚家所有的产业!」

  「噫!你到底在嚷什么?我是没兄长也没嫂呀!我只有两个古怪的姊姊和一个迷糊的妹妹,我们一家都不姓楚。」哇!有鬼。

  俏生生的小脸由楚天魂身後探出,两眼瞠大露出受惊吓的神情,好像不解人事地动了动眼皮子,不相信一会儿工夫人会丑陋至此。

  姑娘家的柔腻嗓音终究与男子有别,她到底在心慌什么?居然没听出她刻意搅局的声音。

  「你……怎么会是你这野女人?!我们楚家的人在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恼羞成怒的秋染香气红了脸,指著大门方向要罗菊衣滚。

  「我有手有脚干么要滚,大娘你的脾气真的很糟糕,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姓楚。」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决定赖著不走了。

  难得出走一趟怎不玩个过瘾,她的快活林还在等著她呢!没把血玉蟾蜍的秘密摸清楚她誓不罢休。

  「你……你叫我什么……」她双手微颤的一指,浓艳的粉妆为之脱落一角。

  「大娘呀!你年纪看来和我娘亲差下多,大概也有三十几了吧!」要是她娘也像她一样装扮,阿爹肯定吓得马上酒醒。

  「你这该死的小贱人,我才二十五,二十五听到了没,我不是大娘!」秋染香气愤难休得像要扑过去捉花她的脸般。

  罗菊衣一脸惊讶地玩著胸前的羊脂白玉。「可我怎么瞧你都是徐娘半老的模样,风姿犹在却不再年轻了,毕竟我才十六岁嘛!」

  二十五对她来说已经很老很老了,娘亲的不老童颜看来比她年少了许多。

  「十六……」好遥远的记忆,那年她还是不懂心机的小姑娘。

  秋染香像被击败的眼倏地一厉,瞳眸放大的瞪向她手中的那抹白,脸上乍青乍白地透出狠厉,无法相信的再看向楚天魂。

  「你……你把当家主母的信物给了她?!」那她怎么办?她一心布署的心计不全落了空!

  「她喜欢就给了她,大嫂不会跟个小丫头争吧!」他笑得不当一回事,仿佛给的是一颗无关紧要的琉璃珠子。

  她气得失去理智的大吼,「我也喜欢呀!为什么你不给我?我有哪点不如她?」

  处心积虑这么些年,她要的就是掌权的威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高高在上。

  可是不知哪冒出的丫头竟然抢了她的殊荣,打乱了她精心的计划,让她一脚踩空的跌个粉碎。

  一直以来她以为她的对手只有杜月红那贱蹄子,只要想办法将她嫁出柳月山庄,当家主母的位置就非她莫属了。

  「不为什么,因为我比较喜欢她讨喜的模样吧!不会一天到晚想爬上我的床,这点嫂子就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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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谬、荒谬,你怎么会糊涂至此?不先考虑周详就妄下决定,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点也没将我这二姨娘放在眼里。」

  不知是多年的委屈一时爆发,还是真为侄女的未来著想而大发雷霆,表情冷肃的沈玉娘端起长者的威仪,权威不可侵犯的注视楚家唯一的血脉。

  当她看到家传的羊脂白玉挂在一位年仅十六的小姑娘颈上,她不免想到元配夫人弥留之际,紧握她的手要她照顾好楚家老小。

  当时她以为夫人会把羊脂白玉给了她,让她由妾扶正的成为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不用受人鄙视地认为她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入柳月山庄。

  没想到她当著她的面解下祖传之物,在她又惊又喜的情况下交给自己的儿子,那时她的心口像被人击了一拳,又涩又失望的疼痛不堪。

  那时候她便知道她永远也取代不了夫人的地位,即使夫人过世了,夫君的眼神也不曾停留在她身上,妻子一过百日便云游四海去了,闲云野鹤地不把家当家看待。

  她心冷了,也死心了,放弃所有的期盼专心理家,她想她也只剩下这个可堪利用的价值了。

  事隔多年她当真认为自己已经不心痛、不在乎了,心已麻木如石不再有感觉,只要庄里还需要她,她就会竭尽所能的奉献。

  但今时今地她又有被狠刺一刀的麻痛感,纯白无瑕的羊脂白玉似在嘲笑她的无能,为人做丰做马一辈子还是得不到尊重。

  「二姨娘请息怒,别把事态想得太严重,天魂还不致愚昧的下错判断,无视你为柳月山庄所付出的一切。」她的恩义,他领受了。

  沈玉娘的神情依然严厉,不曾有一丝放松,「我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你择一门好亲事,是我忙於庄务疏忽了。」

  「二姨娘的辛劳众所皆知,天魂从不敢一天或忘。」她的确为楚家耗费了不少心力,发丝已有些斑白。

  「我不是在向你索取功劳,更非抱怨一身的责任重大,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可有想清楚,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儿就能接下这身重担。」

  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欲无求的甘心承受,打理庄内大小事宜甘之如饴,她不认为会有人比她做得更好,包括贤良有名的夫人。

  可是直到今日她才明了自己也是有野心的,不忍割舍手握大权的感受,她不愿今时的一切遭人夺走。

  「天魂了解,二姨娘是担心我看走偏,娶进一名不适宜的妻子造成家族不宁。」他暗指的是心贪不足的秋染香。

  「一你明白就好,不要随便将祖传之物给了别人,你要有心成亲,二姨娘会为你安排。」由她挑中的女子她才安心的交予信任。

  楚天魂的眼一闪,笑著婉拒她的好意,「二姨娘忘了羊脂白玉已有了主人吗?我总下能出尔反尔的去抢回来吧!」

  「这……」顿了顿,她的神情像老了十岁。「不能和那位姑娘商量商量吗?毕竟是我们楚家的东西呀!」

  「恐怕很难,她已经玩上手了,爱不释手地当宝贝藏在怀里,我也无能为力。」他的语气中透露著娇宠,笑意盈眼。

  一旁的杜月红忍不住插嘴,「什么叫无能为力?那是我们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拿回来?一个没身没份的丫头没资格得到羊脂白玉。」她不允许,绝不允许。

  「红儿,不许多嘴。」这么急躁哪能成大事。

  「可是……」

  「嗯!你不听姑母的话了吗?」沈玉娘面色一整,威严立现。

  心急地位会被抢的杜月红气闷在心,咬著下唇绷紧脸,含怨带怒的低视绣鞋上的鸳鸯。

  「表妹姓杜不姓楚,怎么会是我们呢?菊儿就算再没身份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教训,你说是吧!」人不能忘本,一旦忘本就不晓得自己是谁了。

  「我……」不知怎么了,一瞧见他含笑的眼眸,杜月红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挑剔她也等於挑剔我,毕竟她是我所中意的姑娘,你说她没资格那谁有资格呢?我可不想娶一名空有文才却没口德的女子为妻。」

  他的一句话就将杜月红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让她连翻身都觉得困难,明嘲暗讽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她哪会不懂他的意思。

  一时间她乱了手脚,眼神微慌的看向沈玉娘,希望她能出言挽回劣势,别让她一片痴心付诸流水。

  「天魂,你别怪罪红儿的一时口快,二姨娘也认为你的决定太过仓卒,世上好姑娘多得是,你不必急著订下终身。」好歹让她先琢磨琢磨。

  「什么叫好姑娘呢?如果我说她是将军之女呢?」世人皆重表面浮名,不求真心。

  什么?!将军之女?!「呃!这个……我们高攀得起吗?」

  「若是商贾之家呢?」总该无异议了吧!

  「同行相忌。」女孩家总是护著娘家,难保不会在商场竞争中偏私。

  「官家女儿?」

  「刁蛮。」

  「市井小贩?」

  「俗气市侩。」

  「塞外姑娘?」

  「粗野难教化。」

  楚天魂语锋一转的说道:「那么文人之後呢!譬如杜家表妹。」

  「嗯!那倒是不错的选择……」呃!她似乎回应得太快了。

  「二姨娘倒挺会为自家侄女打算,好像失了令人尊重的公平性。」是不错,对她日後的地位而言。

  「这……」沈玉娘语塞的一怔,察觉自己正在为营私而偏颇红儿。

  「菊儿的出身不在我的考量之内,她让我的心浮动,我不会拿回『属於』她的羊脂白玉。」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你要将红儿置於何地?她一直以为你会娶她。」到了这节骨眼上,她也不得不把她的心意说出。

  楚天魂淡笑的说道:「才子佳人美事一桩,二姨娘可以开始为她准备嫁妆了,相信以她的才情,不难找到夫家。」

  「你……」太绝情了,就跟他父亲一样不给人留点後路。

  当年元配夫人也产下一子後,她的丈夫也说过类似的话,要她择夫另嫁不用为他守一辈子,他心中只有妻子一人。

  当时她说烈女不二嫁,即使为奴为婢亦甘愿,有过与他夫妻之实後,他怎能狠心要她再嫁他人呢?

  就算他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她好,不想耽误她的将来,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夫君是担心正室妻子会吃味而疏远她,希望闺房之中不会有第三人介入。

  「菊儿刚来到庄中难免生疏,天魂不陪二姨娘多聊了,你们姑侄俩好好聚聚,我不打扰了。」

  一说完,他转身离开花厅,留下各有所思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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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母,这件事你要为我作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急转直下叫人措手不及。

  「别著急,我来想想办法。」只要还没成亲都来得及,她说的话还有一定的份量在。

  「叫我怎能不急?他都把祖传的羊脂白玉给了别人,还说我是个外人,我的心都快碎了。」好恨哪!他居然舍弃她。

  沈玉娘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不用太过担心,一切尚未成定局前还能挽回。」

  「姑母知道怎么帮我?」杜月红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这……」她思索了一下,拉近她低语几句,「就这样……那样……别摆高姿态……要温婉娴淑……」

  姑侄俩窃窃私语的讨论要如何讨楚天魂欢心,窗外一道微醺的身影笑著晃过,没人发现他的来去,只有风知情。

  第七章

  「来,喝碗人参鸡汤补补身,你的气色实在太糟了,多喝点汤才会有元气。」

  「太热天喝温补反而伤身,来点冰糖燕窝消消暑气,神清气爽一觉好眠。」

  「什么大热天消暑气,才过春末还没入夏吧!你这口凉汤想害他身子骨转寒又犯病不成?」

  「我看你的鸡汤还是少喝为妙,谁晓得里面有没有加其他料,一口下肚就不省人事,任你哭天喊地的要人负责。」

  齐人非福,送上门的美人恩未必有能耐消受,起码有过人的体力和耐性和她们磨,否则就成了飞来横祸。

  对楚天魂而言,耐性他是超乎常人的充足,可体力却是不堪一击,动辄发虚地让人欷吁不已。

  面对争吵不休的两人,他一派冷静地不置一语,由著她们争得你死我活,面容沉雅的翻动连日来的帐簿,一一核对是否有误。

  「你是什么意思,指我在鸡汤里下药吗?」眼神有点虚的秋梁香极力撇清,相同的手法又再一次施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怎么当上楚家大少奶奶的伎俩有谁不知道,就只有你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瞒天过海。」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只是密而不宣罢了。

  「哼!你少在一旁胡言乱语,没出嫁的大姑娘尽往男人身边蹭呀蹭,你还知不知羞耻呀!」居然还敢端一碗冰糖燕窝跟她抢人。

  神情高傲的杜月红不齿的一嗤,「总好过死了丈夫的寡妇镇日卖骚,不守妇道穿得像窑子里的娼妓,一张脸抹上十层粉遮掩年华老去的事实。」

  在宋朝,女人的年纪一过了二十就算老了,而且嫁过人的妇人更是老得比一般人快,以秋梁香的年龄和身份来看,确实是老了些,难与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比较。

  这也是她心中的痛,逐渐增长的岁月会使人不安,而且又无丈夫可依靠,她只好靠外在的装扮来粉饰不再有光泽的容颜。

  即使她并未老得满脸皱纹、一头白发,依旧貌美如花的引人注目,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更美,好掳获所有人倾慕的眼光。

  当杜月红以她最在意的事加以攻讦时,她表情顿时扭曲的恨不得给她一刀,目皆牙咬地握紧手中的汤盅,只差没将热汤往她脸上泼。

  虽然她很想这么做。

  「杜月红,你别以为有个二夫人当靠山就能口无遮拦,好歹我才是楚家的人,以你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对我不敬?你不过是楚家养的一条狗。」

  「你……」杜月红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双眼涨红。「等我嫁给表哥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将你逐出楚家。」

  「喝!好大的口气,不知谁赶谁呢!我们楚家可不想替姓杜的养女儿。」秋梁香得意地一扬颚,她就占了这点上风。

  因为她是明媒正娶的楚家媳妇,在名份上的确为楚家人,不像杜月红只是依附沈玉娘的小孤女,名不正言不顺的寄人篱下。

  光是这一点她的气焰就此她高,盛气凌人的以言语羞辱人。

  「你……表哥,喝我的冰糖燕窝吧!休息一会别累著了。」争不过她的杜月红口气一转,柔媚婉约地放低姿态。

  「冰糖燕窝也是用楚家的银子买的,你倒会做顺水人情呀!」奚落了几句,她满脸堆笑地靠向楚天魂。「小叔,身子要紧,喝我的鸡汤补补气。」

  「下,我的冰糖燕窝较润喉爽气。」

  「鸡汤养神顾精气,你喝一口看看……」

  「喝我的、喝我的,不要理她……」

  「我的才是精华,赶紧趁热喝……」

  两人抢著要讨好,一人端碗、一人捧盅地全往前送,你推我挤的怕慢一步,硬是要楚天魂喝下她们精心炖煮的食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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