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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藏了我的新娘 page 12 作者:应非

  谧蓝哽咽,把脸埋入双手中,她不敢看阿光。「我又因为靖蓝的身分……而得到他的爱……」

  这一席话令阿光的心翻搅不已。他该怎么做?当一个君子?还是昧着良心,别说真话,等到谧蓝的伤口愈合,再一次收回她的心?

  「不是这样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无奈。「这一回,妳并不是替身,靖蓝才是……这一次,是靖蓝冒充了妳。」

  谧蓝迟疑的放开手,静默不语,她不太明白阿光的意思。

  「易轲在珠宝展示会上一见到妳就惊为天人,但他爱的并不是妳那天虚华的艳丽外貌,而是发自内心,比钻石还要晶莹的心。」

  说吧!就算不说,谧蓝也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了,她的心早已远离……

  「妳给了他错误的方向让他找到靖蓝,因为相信他爱的女人有一颗剔透的心才让易轲一再容忍;妳以为他后来为什么签字签得这么爽快?那是因为他发现靖蓝骗了他,所以他自然不再眷恋。」

  为什么不是妳?为什么要骗我?妳让我绕了一圈,伤得好深、痛得好苦……

  谧蓝脑中一遍一遍回荡着易轲的话,话中的意思,是否如同阿光解释的一样?

  「为什么老是要用道德的框框把自己围死?」阿光的声音更加感慨,「这么多年来我们像两条并行线,明明并肩扶持,却始终有一条跨不过的鸿沟。我知道妳爱上易轲并不是因为妳以为自己是靖蓝,妳是用一颗没有记忆、没有包袱、最纯净的心去爱他。」

  阿光抽了两张面纸递给她,苦笑着说:「妳也许该感谢靖蓝,要不是她这一阵瞎搅,就算易轲直接追求那个叫于谧蓝的女人,我想,妳大概会眼观鼻、鼻观心,悍然拒绝一切的诱惑吧!」

  谧蓝的心复杂万分,有一些惊愕,有一些抽痛,阿光怎能如此了解她?又如此的宽宏谅解?

  「谢谢你,阿光,」谧蓝拭掉泪,勉强挤出微笑,「这些年来谢谢你了,你是个好男人,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女人。」

  「也许吧!」阿光淡淡一笑,在经历过靖蓝与谧蓝两姊妹截然不同的两段感情后,他怀疑还有哪个女人能站上他的心?「真相大白了,花是花、雾是雾,妳可以回到易轲身边,光明正大,不用歉疚。」

  是这样就好了!谧蓝凄然的想,若真这样,不又只是绕了一圈回到原点吗?她依然接收了靖蓝的男人,依然得和靖蓝形同陌路,而这正是她心头最痛的伤疤……

  再怎么不对,靖蓝仍是她的双生姊姊,她又怎么忍心躲在自己的幸福里,继续放她一人孤孤单单、跌跌撞撞的走自己的旅程?

  第七章

  既知是错误的缘分,再强留也没意义;既知是留不住的人,就算是对的人,也只能任由她的离去。

  黄浦江的夜色还是一样的美丽。古老的记忆遗迹,随时创造新的面貌;现代化的建设高楼,不断展现傲人的企图心。这城市像只振翅待飞的凤凰,随时展翅炫耀她的英姿与艳色。

  M餐厅现在成了易轲晚上最常来打时间的地方。他常常什么事也不做,就是坐着抽烟,望着灯火与江水发呆。

  他的晚餐送来好久了,可是易轲一口也没动。他大概点过这餐厅里的每一道餐点,却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

  他也不记得谧蓝来时吃了什么东西,大概气氛太美、记忆太美,连带其它的也不重要了!

  如今他后悔当初没有多带谧蓝走走逛逛,至少这样他就能多几个地方寻觅回忆……

  只是空留回忆又有什么用?

  家里到处是她的回忆,厨房里、花园里、书房里……她的身影无所不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背上,谧蓝印刻的齿痕依旧刺痛鲜明;而他的掌心中,也仍然残留着泪水的温度……

  谧蓝走了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个世纪?

  他们走了两天,易轲才有勇气再踏入卧房,房里的摆设依旧,那被她随意挂在靖蓝照片上的布幔,仍然忠实的守候原处;还有床头柜上,她没看完的《红楼梦》……

  这一切都让易轲有种错觉,彷佛空间的主人不过暂时离开--一如她那迷糊的个性,老是事情做到一半,等会儿就会回来继续看她最爱的书……

  他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从柜子上拿起发黄且颇有年代的书,这时他终于注意到柜子上还有一个方形的黑丝绒盒子,易轲木然的打开,璀璨的蓝白光线映入他的眼中。

  就是这条始作俑者的项链,易轲激动的握住它,这冰冷而没有感情的石头。如今他所爱的人不在了,他曾经拥有的快乐灰飞烟灭,他还要这条项链做什么?

  他不假思索抓住项链就往床尾那面墙丢去,沉重的宝石重重的撞击墙上,随即摔落地面,如一颗一颗殒落的星四处飞散。

  遮住照片的布幔受到冲击滑落下来,露出那张既似靖蓝又似谧蓝的脸庞……

  「啊--」易轲放声大叫,冲上前扯下如梦如幻的婚纱照,发狂似的朝地上猛砸,木屑飞削过脸颊,划出深刻的血痕,但易轲一点感觉也没有。

  砸完了框,他又去撕相片,只是这张仿油画的材质太坚韧,易轲就算使尽力气也撕不碎它。

  这时有个脚步声踏过满地碎片,温柔的接过相片,略带哽咽的声音慈祥的阻止他,「别这样,真看不惯,就全拿出去烧吧!何必伤害自己呢?」

  宝姨将易轲带到床边坐下,抽了面纸心疼的替他按压伤口。一直没出声的魏叔已经自动的拆下墙上的照片,一幅一幅拿到外头去。

  易轲静静的任由宝姨替他上药,伤口很深,但他却一点疼痛感也没有;也许他和谧蓝说的一样,他的灵魂已经走远,只剩下残喘的躯体……

  「帮我一个忙,宝姨,」易轲的声音空洞平板,「帮我把这房里所有的东西销毁。」

  他不要假想谧蓝会回来,他不要像以前等待靖蓝回头一样,再怀抱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

  如果卢微光可以为爱而包容,那么他易轲又为什么不能为爱而成全?

  只是啊……成全这两个字,为什么令他每每一想起来,就如一条丝线悬着心,明明脆弱,却迟迟切割不断呢?

  正当易轲把目光从远处的东方明珠塔移回眼前,却发现有一个人不知何时坐到他身旁的座位了。

  明亮的笑容、飞扬的神采,和他一相比,易轲觉得自己似乎未老先衰了!

  「你还记得我吗,易轲?我是卢微光阿光。」

  怎么可能忘记!就是这个男人,他带走了他的前妻和他心爱的女人。

  易轲不愿在情敌面前泄漏心事,只用平板没感情的声音回答:「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上海?」

  「来工作,采访一些在上海的台湾人。」阿光笑得真诚,漂亮的脸庞散发着无邪的光亮。「怎样?要不要破例接受我的访问啊?」

  「我又不是台湾人。」

  「我可以替你开专题,听说你是很多台商的幕后金主?」看到易轲的表情,他马上识趣的转变话题,「算了,不为难你。最近好不好?」

  「无趣。」易轲简单坦白的回答,但面容一敛,迟疑的问:「她们……好不好?」

  阿光会意的笑了,「还不错吧!李恩的死,判定是意外,所以靖蓝没有刑事责任,只需要强制勒戒。她的进展不错,提前从勒戒所出来了,正在努力重新过新生活;至于谧蓝……一个人的生活过得还不太坏。」

  易轲震惊的瞪大眼睛,急切的问:「什么意思?」

  阿光笑一笑,耸耸肩,「我跟她分手了,是她自己提的,她说她依赖我太久了,应该放彼此都自由;不过我们还是好朋友,她和靖蓝开了一家咖啡厅,在台北南京东路的巷子里,我和曜芳都是股东,所以常常到那里混。就是她跟我说如果口袋麦克麦克……嗯,就是预算够的意思,到上海一定要来M餐厅。这里有绝佳的氛围跟景观,可是真正问她吃些什么,她却说不出来;我想,只要景观好、气氛好,吃什么好象都不重要了。」

  阿光这些话隐藏什么含义?易轲神情恍惚,努力思索话中的含义。谧蓝那么坚决要回去,可是却没打算和阿光长相厮守,反而主动提出分手……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非走不可?

  阿光歪头想了一下,掏出皮夹,翻出一张名片夹在指缝中。「本来想借机勒索你,让你答应我的访问,想想还是不要这么卑鄙好了!」

  他把名片放到桌子上,「故事很长,值得一听,有空的话不妨去喝喝咖啡。我得回去了,那边还有同事在等。」

  阿光站起身准备离开,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很认真的凝视着易轲。

  「人世间许多事,有前因才有后果;如今回想起来,会觉得,我和谧蓝这段前缘,或者根本是为了成全你和她的结果才会产生的。」

  阿光说完就定回角落的桌子,却没想到这段话带给易轲多大的冲击。

  是因缘不是业障,是结果不是差错;若是爱……为什么不能再追寻一次?

  缓缓的拿起名片,天空般的浅蓝色底纸上,印着宝蓝色的复古字体--两种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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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那提早亮起的招牌灯,易轲可能会在滂沱大雨、标示不明的小巷子里迷失,而忽略那小小的、外观不怎么起眼的咖啡厅。

  椭圆形的招牌仍然以蓝色为主,淡蓝的底色,宝蓝色的字,周遭还围绕一圈白色的小灯泡。这个设计让易轲很眼熟,分明就是从「蓝色的眼泪」那条项链复制过来的构想。

  他来得不太是时候,台北正受台风外围环流的影响下起阵阵豪雨,差点连飞机都无法降落。雨伞挡不住大雨的侵袭,在巷子里左右绕了几圈后,易轲早已浑身湿透。

  就在易轲还站在门口发愣时,咖啡厅的玻璃门打开了,一张他日夜思念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温柔微笑的对他喊着,「雨这么大,怎么不快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易轲闪身走进咖啡厅里,一面怔怔的看着那个将雨伞收进滴水桶的身影,嘴唇微动,却是不敢开口。

  「我是靖蓝,不是谧蓝,别叫错。」看出易轲的迟疑,靖蓝主动的替他解围。「你就坐在吧台边,这样就不会把别的地方弄湿了,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靖蓝往咖啡厅后头走去,不一会拿了一条大毛巾出来丢给易轲。「坐啊!我替你煮咖啡暖暖身。」

  靖蓝的步履轻快,气色也还不错,虽然仍略显清瘦,但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戒毒成功了。

  他曾经恨过她,恨到巴不得销毁所有她存在的痕迹;只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沉淀,所有强烈的恨意,早巳浮游漫入空气里。

  「妳还好吧?」易轲客气又疏离的问,他把毛巾披在肩上,随便擦了擦滴水的头发。

  「很好啊!」素净的脸庞笑咪咪的,长发简单的拢在耳后,除了眼中浮现的沧桑,和谧蓝的模样简直无法分辨。「多亏了你的赡养费,让我不但还了债,还可以到五星级的戒毒中心戒毒,所以……重新开始了。」

  易轲点点头,眼睛却不断四处张望,冷清的咖啡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谧蓝送咖啡去了。」知道他在找谧蓝,靖蓝的内心五味杂陈。「前面办公室有人叫了八杯咖啡,虽然雨这么大,为了生意还是得跑。」

  靖蓝打开酒精灯,在等水滚的同时磨了咖啡豆,手法很俐落,显然也下了工夫学过。

  「地点这么偏僻,生意好不好?」

  「别看今天这么冷清,平常的时候还不错……」靖蓝知足微笑。面对这么温婉的她,易轲还真不太习惯。「美女双胞胎开的店,光是噱头就十足了!味道好坏在其次,看热闹才是重点!」

  店内的特色比店外明显,让易轲又有回到上海的感觉;墙上的月份牌、留声机、复古的桌椅摆设,看得出设计上用了不少心。

  「喜欢吗?」靖蓝用搅拌棒轻轻的搅拌着咖啡,香味迅速的弥漫。「这是我跟谧蓝跑遍台北的跳蚤市场所翻到的宝物。谧蓝没什么概念,杀价都杀得太客气,害我们预算上多花了好多钱!」

  抱怨中隐含的亲昵,让易轲感觉到两姊妹此时的同心同命。是否这才是谧蓝回台湾的主因?

  所以阿光退开了,所以谧蓝也不要他在身边,这可是经历多少风雨才换来的?

  靖蓝煮好咖啡放到易轲面前,微带羞赧的说:「喝喝看,我学了好久,谧蓝还是不太满意,平常也不让我煮,怕我砸了招牌。」

  易轲放下手上的毛巾,还没来得及端起咖啡,靖蓝却像下了决心般说:「易轲,有些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很抱歉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没关系,」易轲放下咖啡打断她,有些事他并不想再提起。「都过去了。」

  「不!」靖蓝一脸执拗,说得又急又快,似乎怕易轲再打断她。「我一定要说,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那么不可收拾。报复不是我和你在一起的主要原因,我只是羡慕谧蓝……因为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她永远都乐观开朗!相较于她的天真单纯,我只觉得自己好堕落、好颓废,有时也好想象她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你的出现给我带来希望,我想,这会不会是给我一个机会呢?所以我没有告诉你我不是你在找的人,就这样骗了你的感情。」

  易轲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知道靖蓝并不坏,只是困在自己设的陷阱里头了。

  「我想把自己变成谧蓝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论房子的装潢、衣服,样样都是谧蓝的喜好,而不是我的风格……可是我的心又不能平衡,觉得我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呢?所以我才往外寻求慰藉,那并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的问题。

  「我把自己弄得很坏,想让你灰心放手,谁知道你那么固执,不论如何都不肯离婚。我不敢和你说明白,怕你生气;所以我天真的想,如果我把谧蓝叫到上海来,你看见了谧蓝,谧蓝看见那房子的一切,这样问题就解决了,这样走了也不用觉得亏欠了你。我没想到李恩会搞那些花样想置谧蓝于死地,更没想到谧蓝会因此失去记忆……」

  靖蓝的眼泪在眼眶中盘旋,「对不起,我是太不负责任了,居然还拿了谧蓝的护照逃走!我并不爱李恩,只不过他是那时唯一和我站在一起的人,结果他只是觊觎我带出来的珠宝首饰,要我卖掉供他买毒品。最后他逼我卖掉『蓝色的眼泪』,我不肯,他打我,还问如果谧蓝死了我可以拿多少保险费……我抓狂了,我不能让他伤害谧蓝,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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