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蓝的呼吸急促,脸上明显露出受伤的神色,语气颤抖的说:「你是不是还在乎,我以前对不起你的事?」
「不是这样!」易轲急忙否认,抱住她,让她紧靠着自己胸膛。「我既然都愿意为妳舍命,怎么还会在意那些事呢?我只是希望……妳对我的爱不是因为妳有一个叫『苏靖蓝』的名字,而是……而是来自妳心底,真真实实的讯息。」
是这样吗?靖蓝迷惘了。他是要她把苏靖蓝和自己的心分开吗?当真要做到灵魂和躯体分属两个人?
可是,如果不是苏靖蓝,她有什么资格去爱他?又凭什么得到易轲这样的男人无怨无悔,执着专情的对待?
第五章
易轲今天的脸色不太好,本来就辗转一夜好不容易天亮才入睡,却在一大早就被宝姨跟魏子皓的咆哮声给吵醒。
他觉得头疼欲裂,高分贝的音调像机关枪般扫进他的脑袋,肆无忌惮的冲撞他每一条脑神经。
「好了!可以别吵了吗?」他有气无力的制止了这对母子之间的战争,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既然都回来了,你再不高兴有什么用?宝姨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决定的事谁改得了?」易轲用力揉着太阳穴,但一双轻柔的手却俏俏的取代他的手,这让易轲舒服了点,终于比较有力气可以训人,「你不用担心宝姨的伤,我会看住她的;反正屋子里有靖蓝在照料,也不需要宝姨操心……」
宝姨的嘴角往下撇,彷佛完全不能认同易轲的论点;魏子皓则是抬眼瞄了一下易轲身后的靖蓝,原本愤怒的脸上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表情。
「至于宝姨,妳就好好待在屋里……我知道,家里有点乱,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重点是妳得把身体养好,年纪大了,就不要再逞强。」
魏子皓闷着气不说话,他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母亲不肯去医院是因为不放心靖蓝,只是这种事能对易轲说吗?
宝姨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就知道她不能离开,才几天光景,这个狐狸精又再一次迷惑了少爷!瞧两人亲密的模样,就知道少爷又陷入她的诡计里了。
「子皓,我看你先带宝姨回屋子里去休息。这样也好,你也很久没回来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回来看看父母。」
「我看你再回笼去睡一下吧!」看见易轲疲惫的模样,靖蓝在他耳后轻声说道:「有事我会处理。」
易轲点点头,他是真的得回头再睡一下,反正宝姨和子皓也不是第一次起冲突了;有时真不明白,一向温文谦和的子皓,怎么就是会和自己的母亲争吵?
在这个时候,靖蓝觉得自己真是旁观者清,看的、想的都比易轲还清楚。就算宝姨不能随便走动,但只要能就近监视自己,她也许就会比较放心吧?
这个早上,易轲回房补眠,魏子皓安顿好父母又匆匆走了。
靖蓝按照惯例一个人打发时间。
唉!要不是自己天性散漫又不喜欢热闹,整天待在这间空旷无声的屋子里,迟早有一天会闷死。
傍晚的时候,魏子皓又回来了,进小屋里待了一会,出来时正好遇到靖蓝在花园里修剪花木。
靖蓝热情又毫无城府的朝他挥手打招呼,他呆住了!
这几天易轲的作息不太正常,惯常的行事计画都被靖蓝打乱了。昨天该作的几项决策,他竟然连企画书都还没看。
然而,案子放在桌上,他的心思又飘向窗外。现在这种时问,靖蓝应该在花园里吧?
于是,他又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窗边,然而却看到一幕奇怪的景象--靖蓝居然在和子皓吵架!
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但靖蓝看起来很激动,不断的挥舞双手,完全忘了手上还拿着巨大的花剪;子皓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得小心那彷佛随时要失控的武器。
最后靖蓝大概太生气了,把魏叔最宝贝的花剪往地上重重一损,转身就走向屋子。
易轲没法装作不知道,急忙从书房阳台走到花园里,正好遇见靖蓝气呼呼的迎面走来。
「发生什么事?」易轲拦住靖蓝问:「怎么看妳和子皓在吵架?」
「去问他吧!」靖蓝头也不回的穿过他,一面大声的咆哮,「你那个好朋友……你那个好朋友……」
易轲满心疑惑的走近子皓,只见他低着头,一脸抑郁惆怅。
他看到易轲,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着气,语调疲惫的说:「不要问我好不好?你去问……问她吧!我想这件事,还是让她自己告诉你好了!」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不好启齿?易轲的心头再度浮上了不安。
基于对子皓从小就存在的歉疚,易轲并没有逼问他最好的朋友,他回到楼上去找靖蓝,却听见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开门进去一看,满地散乱着东西,靖蓝正把所有的抽屉橱柜打开,把里头所有的物品一样一样的翻了出来。
易轲的疑惑更深,是什么事情让靖蓝这样歇斯底里?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凌乱的地面走进去,顺手接着靖蓝无意识丢过来的一本书。
「妳在干什么?」易轲大声的说:「子皓到底说了什么让妳这么激动?」
「那个混蛋没告诉你吗?」靖蓝翻得很仔细,所有的夹层都没放过。「还是他不敢告诉你?那个混蛋、乌龟蛋……」
易轲的心彷佛被剑刺了一下,这样骂人的语调,完全就像车祸前的靖蓝,他又迷糊了……到底她是不是靖蓝?
差别就在于以前她从来不会骂子皓,靖蓝跟子皓的关系一向不错,有时子皓还会在中间充当他们的和事佬。
「子皓没告诉我,」易轲说话的语气已经变调了;但靖蓝忙着翻箱倒柜,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妳究竟在找什么?」
「找证据,找一个存在的证据。」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怎么可能呢?如果魏子皓说的是真的,总该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存在的……
靖蓝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让易轲不知道该如何再问下去;此时她突然冷静下来,停下手边的工作走近易轲,想了一下才迟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找一些东西、把事情的前后再想一下,虽然有些记忆对我还很模糊,但是……拜托你,好吗?」
他无法拒绝靖蓝眼中的恳求。信任……他再信任她一次吧!
「那……我不吵妳,等妳想通了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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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靖蓝整个晚上都没踏出房门,就连晚饭都没吃。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再一次的等待--有好几次易轲走到门口,都差点想打开门,冲进去好好盘问她。
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如果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就给她一点时间又何妨?
房内兵荒马乱过去后,取而代之的是很长的沉寂,然后他听见脚步来回走动的声音,似乎她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
易轲把办公室的门打开,谨慎的聆听靖蓝房里传来的各种动静。原本十点、十一点就上床的靖蓝,一直弄到半夜一、两点,房里的声音才趋于安静。
子皓告诉靖蓝的消息一定很惊人,不然以这阵子她那么温吞的个性,怎么会这样莫名的歇斯底里?
点起烟,走到窗边望着昏暗的花园,眼光下意识的落到黄昏时靖蓝和子皓说话的地方。
他痛恨自己牵涉其中,却一无所知。
不论如何,今晚都不会有结果了……又是一个心不在焉虚耗的夜晚,以前他可以在等待靖蓝归来的漫漫长夜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是最近,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却不断的牵动他每一吋神经!
罢了,上床补足最近老是被中断的睡眠吧!也许他真应该改一下生活作息,才不会老是让靖蓝一个人打发时间。
但就在易轲才刚上床,感觉上还没睡着时,却听到靖蓝房里传来一声尖叫,接踵而来的又是一阵杂乱的声音。
习惯裸睡的易轲抓起睡袍套上就往外冲,模糊中彷佛有个影子消失在转角;但他无暇追上去察看,只是急忙开门冲进房里,靖蓝摔在地上不停的发抖,眼睛惊慌的盯着门口。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易轲上前抱住她,吓坏的靖蓝马上紧紧的抓住他。
「我……我一定疯了……」靖蓝牙齿还在打颤,说话断断续续,「我竟然……看到我自己……就站在……床边看我自己……天……」
靖蓝开始哭了起来,湿透肩膀的眼泪让易轲一时也忘了那个若有似无的黑影,他只是心疼的抱住靖蓝,不断的安慰她,「别哭,妳一定是作噩梦了……」
他往四周一看,原本遮住床脚那幅婚纱照的布罩不知何时被拿下来了,大概是靖蓝翻东西时翻掉的。
「是那幅照片,上次妳被吓过一次,这次妳又被吓了一次。」他把靖蓝抱上床,安抚的说:「等一下,我去把它遮起来。」
靖蓝很勉强的放开手,易轲拉张椅子把布罩重新套回照片上,再回到床上抱着靖蓝。
「好了,没事了。照片放那个位置真是自己吓自己,明天我就把它移走,搬到仓库去。」
靖蓝把脸埋在易轲赤裸的胸前,啜泣与颤抖渐渐平息;易轲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的幽香,柔软温暖的胸部透过薄如蝉翼的睡衣,紧紧与他的肌肤相贴……他吞了吞口水,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压抑的欲望直接明白的抵触靖蓝的大腿,靖蓝缩了一下,但并没有逃开。如果她够善良、够理智,她应该要推开易轲,应该要明明白白把子皓下午说的事都告诉他……
可是,知道真相之后的易轲还会宠她、爱她、包容她吗?
易轲的手滑过柔腻如丝的大腿,滑进睡衣下襬,靖蓝抽喘一口气,身体无法控制的战栗……
不要说吧!在这美好的一刻不要说!如果她真是一具残存的红粉骷髅,就竭尽所能,幻化一场绮丽迷境吧!
不管天亮后是道士来捉妖,三昧真火烧得她魂飞魄散;还是高僧慈悲超度,无主幽魂过了奈何桥……全都是明天的事了!
在这一刻她只想留住易轲的爱,拋弃过去,不想未来,也不在乎……到底是什么身分!
☆
她不是靖蓝。
不论是灵魂还是躯体,她绝对都不是靖蓝。
就算自己不是个情场高手,对女人的认知还是有的;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所有的疑惑豁然明朗。外貌再相似,身体的构造与反应也不可能一样。
虽然认清了错误,但燃烧的身体早巳停不下来--更何况,在这一刻停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身下的女人紧紧的攀附着他,既不掩饰也不虚夸的反应,刺激着易轲一次次的在高峰盘旋。
突然间,他疯狂的嫉妒起那个她曾在睡梦中呼唤过的名字,紧闭着眼的她到底知不知道和她做爱的人是谁?
「睁开眼睛,」他抚着她的脸庞,喘着气霸道的命令着,「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顺从的睁开眼,魂荡神迷,如同被裂焰烧融的铁块,等着那钢硬无比的巨锤一次一次无情的撞击,塑炼出完美无瑕的登峰之作。
「我是谁?」粗哑的声音,浓重的喘息,仍带有不容抗拒的威严。「我是谁?看清楚,和妳做爱的人是谁?」
「易……易轲……啊……」她早巳陷入了疯狂,只感受到一次比一次猛烈的冲击。
「那妳是谁?」易轲继续追问,知道她已接近溃决。
没有回答……只有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她在忘形之中,指甲不知不觉陷入结实的肌肉中。
「妳、是、谁?」
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她抬起头,张口重重咬住易轲的肩膀;这一咬溃散易轲最后的意志,如一颗跳出炉的炭火,在空气中爆裂成点点星火。
☆
记得他和靖蓝第一次上床,就被靖蓝绝佳的做爱技巧给震慑到--她十分知道怎么挑逗男人最敏感的地带,怎么让男人在床第间欲仙欲死。
但易轲每回和她做爱,总觉得她有一点心不在焉;身体在响应,她的心却不处在同一个时空。
然而这个女人,她却给他这一生中最真实、最畅快的高潮;光是回想,就足以让他蠢蠢欲动。
他很想吵醒她再和她做一次爱,然而弥漫了一个晚上的罪恶感与心虚,交替攻防挫败他的心。
天色已经大亮,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屋内,正好照耀在赤裸交缠的躯体上。睡梦中的女人察觉到光线的刺眼,下意识往宽厚的胸膛里躲藏;然而这一动,却害苦了僵直着身体、彻夜未眠的易轲。
怪不得她早上都那么早就起床!以她的迷糊个性,大概常常忘记放窗帘吧?
然而,此刻她却睡得很沉,昨晚消耗了这么多的体力,只怕等她睡醒还有苦头吃呢!
易轲谨慎小心的挪开挂在他腰上的手臂,悄悄的翻身下床,打算把窗帘放下。他想让她多睡一会,至少在自己没把事情理出头绪前不要醒来。
等她醒来,自己该怎么跟她说?道一声歉?为了什么?为前一阵子不友善的态度?还是为昨晚的事?
他承认自己是该负一部分责任,然而身旁这个女人当真如此无辜吗?
傻瓜也猜得出她和靖蓝必然有某种关联,她的到来必定经过安排:她开着靖蓝的车,她说她曾停下来对过地图,她有关于「蓝色的眼泪」及薛曜芳的记忆……
他很想抽烟,可是他的烟全在自己房里,他只好将窗户半开,把头埋入清晨凉爽的空气中。
不知为什么,易轲相信这个女人并不是在演戏,否则她就该演得更无辜一点!
她到底是谁?是否真是李金贵口中长得很像靖蓝的于谧蓝?这个于谧蓝跟李恩到了台北、住进宾馆,等李恩一死又回到上海……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迷宫中的西塞斯,四处寻找不到线团的源头。
看看床头钟,古超差不多上班了,他得再催催他,加快脚步找出于谧蓝的资料。
正当易轲打算放下窗帘时,却看到一辆公安车缓缓驶近大门,车上下来两个男人。易轲从身影辨认出其中一个是古超,只是不认得另一个背着包包的年轻男人。
不待古超按电铃,魏叔已经上前开门了。靖蓝车祸那一段时间古超常上门,魏叔也认得他。
易轲知道魏叔马上会上来叫他,于是走回自己的卧房,整理好仪容,换上简单的POLO乙衫长裤,走到门口等魏叔。
「古公安什么事,这么早?」
易轲直接的问,魏叔的表情却带点不安,瞄向靖蓝的房间。「古公安说……有关于太太的事,要和您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