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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别嫌弃 page 6 作者:寄秋

  “说得也对,我们就偷偷地派人寻找别惊动公主。”为人母的忧心是难以改变至死方休。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稚童。

  “夫人,你……”王爷失笑于她的不死心。“好,我把骁卫营的震雷叫回来,让他去找你可安心?”

  “老二的能耐我信得过,就叫他去。”她偏心得厉害,头直点的连声说好。

  人说慈母多败儿,在外人眼中安南王府的三世子的确是无所建树的纨绔子弟,顶着父兄的光环任意挥霍,不知节制。

  实际上他借着这个身份掩饰,暗地里接下不少皇上指派的特殊任务,铲除不少贪官污吏,百姓才有安康和乐的生活。

  他对皇上指婚一事并不知情,只身南下纯属巧合,适巧避开了皇上的赐婚。

  *   *   *

  “啊!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干什么,想试试看我会不会被你吓死是不是?”

  一袭江南织坊纯白手工的衣裳,乌丝未束地直泻双肩,两眼亮如明月旁最耀眼的星子,唇红齿自好似瑶池仙子翩然而至。

  只是她胸前摇晃的烛火映在脸上可就吓人了,一声不吭的立于床前,他猛一睁眼还当是谁家的女鬼来索命。

  睡得极熟的秦关雷是被一滴热蜡油烫醒,一向没问的他对自己的警觉性相当有自信,因此对她已然来到床边是用不可置信。

  他不可能睡得这么熟,连一个没有半点武学修为的女子接近都察觉不到,除非她有比猫足更轻的脚步,或者是……

  “房里有暗门是吧!”不然开门的嘎吱声一定会惊醒他。

  虽然他也是惊醒过来。

  拿开烛火的玉禅心冷然的望着他。“你的剑不重吗?指着人很不礼貌。”

  她承认自己贪生怕死,她还没玩够他怎能轻易死去,太不值得了。

  “一个姑娘家夜半闯入男子房里又好到哪去,没一剑被刺死是你的运气。”他也怕伤了她地谨慎将剑移离几寸,入鞘一收。

  随身配剑是习武者的习惯,这把软剑跟了他十来年,平常并不轻易出鞘,鲜少人知晓他是用剑好手,除了皇上和三名结拜兄弟。

  她是第五人。

  “我的运气向来好得连天都嫉妒,你还要继续睡吗?”口气虽是询问,可眼神清锐的问着,你还能睡吗?

  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他下床披上外衣。“敢问娘子有何要事要为夫效劳?”

  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有预感她制造的“惊吓”将会不定时登场,直到他发苍苍眼茫茫为止。

  自从他和左右管事“切磋”过之后,他终于明了那句“死也离不开”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的独占欲强得叫人无法相信。

  并非对人、对物的独占欲,而是她对朋友、手下的信任会让他们离不开,只要不背叛她交付真心,那么她同样把命交付对方。

  所以离开叫人产生罪恶感,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地大的事对不起她,走到门口又不由自主的旋了回来,继续不甘心地任由差使。

  走不了,不愿留,两相矛盾让人对她又爱又恨,巴不得从来不曾认识她。

  还有她的爱恨极端分明,没有妥协、没有原谅,一是一,二是二,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也不给人后悔的机会,她说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来。

  因此一个人她只交付一次真心,一旦某个人背叛她,生活将永无宁日,她不会善待曾欺骗过她的人。

  不过,他不算欺骗吧!只是他未据实以告而已,挑上他的人是她。

  “相公不困吗?”她的关心显然是随口说说,一转身就往外走。

  “困也被你吵醒了,有什么事非要大半夜才能做?”他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与她肢体交缠在温热锦被中。

  “龌龊。”玉禅心轻啐了一句。

  他上前环住她玉肩。“我没做什么吧!别骂得太顺口。”

  风寒露重也不知加件衣服出来,她真当自己是块没有温度的冷玉不成?

  秦关雷强硬的搂紧她,不让夜风冰了她露于外的雪肤玉肌。

  “你的气息变沉重了,可想而知你的脑子转着下流事。”观人是行商最重要的技巧,她一向谨慎。

  “和娘子一起行敦伦之事不算下流,你早晚是我的人。”好敏锐的观察力,难怪玉壶山庄能成为洛阳首富。

  “我们尚未成亲。”黑暗掩去她颊上升起的一抹飞红。

  说起闺房事,再放荡的江湖儿女难免脸红,何况是她。

  “这件事不难解决吧!你吩咐一声自有人准备。”他倒是颇为期待洞房花烛夜。

  那粉肩细腰,匀称美腿,滑如凝脂的细肤……秦关雷苦笑地深吸了口气,再想下去他真要做出禽兽不如的下流事,提早席地为床地让她成为他的妻。

  “真不怕死?”娶她比死还可怕,这是任我醉和何处雨抵死不从的坚持。

  他轻笑地描过她的月眉。“娘子,此时问这句话未免太迟了,你会后悔吗?”

  “总要让你一吐苦水再受死。”犯人问斩前不都有一口好饭好茶吃才上路。

  她不喜欢被人了解。玉禅心的眉心微拢起一座小山。

  “我的回答是……你到底要干什么?”三分狡诈,七分宠溺,他在不知不觉中已对她放下了心。

  表情微怔,她缓缓地扬起嘴角。“赏月。”

  这男人好重心机呀!用她的狡诡回敬于她,真是半点不吃亏。

  “赏月?”他失笑地抬头一望斜挂桃花林梢的半轮残月,为她的出其不意感到诧然。

  今天是初七还是初八?月不圆不明,倒是繁星成河横过夜空,如同一条仙女玉带闪闪发光,不知凡几地点亮神仙宫阙。

  蛙鸣声唱得比往常热闹,风滑过桃叶微微晃动,影疏叶落彷佛有人隐身在暗处偷窥。

  夜色中有着一股沧凉的美,万物皆眠一片安详,白日时纷纷扰扰完全沉淀,叫人油然生起一种孤寂感,静静聆听夜的声响。

  “你觉得今晚的月色不美?”弯月也有弯月的柔美,世人总是傻得错过它。

  “不如你美。”赏月他宁愿看她。

  唉!这男人……“嘴甜。”

  “你没尝过怎知我嘴甜不甜,酿了酒意?”他趋近地哈了一口气取笑她。

  “我看是你馋吧!咱们上屋顶吹吹风。”离月儿近些。

  想法有点傻,却是小女儿的痴。

  近月不揽月,坐看云起半遮面。

  酒一壶,烹三月春色,

  笑月缺。人生几何。。

  孤雁不独飞,鸣至寒霜落。

  声切切,声切切。

  好道人间潇洒事,

  我独醉。

  “小心别着了凉。”他当真身一跃地带她上了屋顶,席瓦而坐相互依偎。

  她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小壶酒。“便宜你了,相公,百花谷主亲酿的桂花酒。”

  “娘子的交游可真广阔,为夫自叹不如。”幸好他知晓百花谷主是年近半百的女子,否则这酒真当醋喝了。

  “生意人嘛!多认识一些人总是有好处,改日便成你的责任。”如果他真成了她的夫,这玉壶山庄的荣败他亦难推辞。

  有些事是不能预设立场,往往要空个位置好容纳万一,以他非凡的仪表看来绝非浅滩蛟龙,不抓牢些他日恐会一飞冲天。

  不讨厌他的亲近,在少数她能接纳的男子中,与他永结白首不算是难以接受的事。

  只是他不可能安于付出而不索取,外人的一句“无心观音”说透了她的本质,向来只进不出的她可有余心予以施舍,他要的怕是她的全部。

  而她给得起吗?

  真是个困字难写呀!

  “你要我成为生意人?”表情一讪的秦关雷不敢认同她的决定,他不想成为名副其实的败家夫。

  眉眼一挑,她喂了他一口酒。“难道你想累死娘子我?”

  “呃!有何管事和任管事在,绝累不着我的小娘子。”他们活该为她做到死。

  “你以为他们签下的是卖身契呀!不出三年准溜得一个都不剩。”他们不会甘心终老于此。

  “会吗?”他想问的是他们两人敢走吗?

  杏目一嗔似在怪罪。“因为你来了嘛!”

  “我?!”

  他惊讶的一张嘴,一口烈酒随即倒入口中。

  下一刻蓦然一悟的他瞠大眼,有几分不是滋味的沉着阴郁神情将她扯进胸口面向他,他要看清她眼底盘算的诡计,她实在该让人狠打一顿。

  “不好玩,看来你知晓我未竟之语。”她略带娇憨地揩下他唇边一滴酒。

  心弦一动,他微恼她的卑鄙。“别用美人计安抚我,我看穿了你的狡猾。”

  “那么我再狡猾一点吧!相公。”她以檀口含住一口酒,纤细雪臂环向他肩头。

  唇一送,口口相哺,酒濡香涎。

  她从不否认自己很卑鄙,哪个商人不好狡,她不过运用商场的那一套让自己勾得人心,她何必装成正直,女子本就善变。

  “再给我一口。”盯着眼前红润双唇,他栽得甘心。

  这小女子好生可恶呀!逼得他恼她也不是,不恼她也不是,光脚踩滑木,步步险。

  难怪他怎么逼供,那两人坚持不吐实,原来自私地想将肩上重担扔给他,屡屡好声好气地劝他要认命,千方不要反抗佳人美意。

  说到底若没有他的及时出现,两人之一将被迫娶她为妻,然后接下玉壶山庄庞大商务,做牛做马拖到死,而另一人将有理由潇洒离去,摆脱受困于人的窘况。

  对她而言他是可有可无,获利的是何、任两位管事,身为递补的人选他实在是情何以堪,他竟成了别人利用的筹码。

  以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一项莫大的羞辱。

  可是换个角度来看他却不吃亏,洛阳首富和清灵名花一同送到他手中,在世人眼里他是命好得叫人想开扁,平白的人财两得还有什么不知足。

  但这前提是他的身份不是同等富贵的安南世子,而是平凡老百姓。

  “别太贪心了,喝酒要适量才不致伤身,人家可顾到你的未来。”素手轻轻一抬,她高举酒壶遥敬明月。

  黑眸微阖,秦关雷佯醉的靠向她颈窝,不经意吻上一片雪颊,“我醉了。”

  “少疯,你使这小伎俩想瞒谁呀!人一旦得寸容易进尺,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玉禅心轻吸着香浓的桂酿。

  真正醉的人是她,不胜酒力的她双颊已染上一层桃红,星眸惺松似醒非醒,头重脚轻的要推开他反而枕向他臂膀,狐狸一般钻呀钻地找个舒服的位置一窝。

  微弱的月光洒上她纯净娇颜,酣然笑靥如醇酒般甜美,她努力让自己不失态,但一个酒嗝轻易坏了她的伪装。

  人言酒后易乱性,此刻正考验着人性。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谦谦君子不趁人之危,可是……

  他不想当君子。

  “咯,别太苦恼了,你该庆幸我选择你,不然今日与我对饮的人不会是你。”哎呀!真醉了,瞧她连真话都出口。

  不交心就省了伤心,她比别人更怕受伤。

  “还有看到你醉酒的模样多么天真可人。”他说得很无奈,像是饿了三天只吃两分饱,饥渴难耐。

  月渐西沉,林间升起淡淡晨雾,拥着久久未出声的小人儿,秦关雷的表情是纯然的放松,纵容她小奸小诈之下的一时贪欢。

  她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压得她狡猾多端,不愿对人敞开心房。

  他取过她杯中的剩酒一口饮尽,贪看她毫无防备的睡容,彼此沉静的依偎是如此理所当然,他不介意用一生一世换得她的相伴。

  情,怕是下深了,超乎他的想象。 

  远处的鸡啼声催着曙光早起,他还睡得着吗?

  轻如飞燕一翻身,他足点瓦片漫步而行。在主屋的屋檐上犹豫了一下,原本要送她回房的决定改为转向自己的房内,反正她并未反对。

  近寅时分不该有人影窜动,百姓还不到苏醒的时候,但是一抹黑影硬是和他擦身而过。

  没等他出手,黑影先一步发出嘲笑声。

  “啧!看不出你手脚真快,心狠手辣让咱们‘温柔’的二小姐一夜失身,小弟佩服呀!”可怜的秦兄弟哦!

  “是你!”

  何处雨扯下面巾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良夜春宵我错过了。”

  “她喝醉了。”秦关雷一句话解释了玉禅心的不省人事。

  “喝……喝醉……”他像是忍笑的直憋着。“很好,喝醉了、喝醉了……”

  天哪!太好笑了,原来她的千杯不醉不是怕浪费酒而不喝,而是根本没酒量。

  “你去当贼了?”一身夜行衣不难看出他所为何事。

  何处雨嘴角抽动了几下笑不出来,“是盗,你别把我与小贼秃混为一谈。”

  “盗贼不分家,有何分别吗?”同样地偷东西,下三流的行径。

  他的不屑眼神让何处雨不服地狞笑。“你怀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高手,她是连人带骨偷得一乾二净不留痕迹。”

  奸商,奸商嘛!无奸不为商,一口气吃掉人家十三个商号面不改色,还要他去偷对方珍贵的配方好剽占,到底谁比较贼。

  还好他只是偷,另一个人可苦命多了,他的使命是杀……呃!是断了人家的退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与之为敌的人。

  “可是她是你的主子。”纵然坏到无一处善骨,她仍然使唤得了他。

  何处雨丧气的垂下肩,“你打击我的士气,我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关雷面露微笑,“请便,记得挖深点。”他帮忙填土。

  想走,他让他死也离不开。

  第五章

  “女儿呀!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夜里睡得少,纵欲伤身呀!”

  听听!这是一位为人父者该有的态度吗?竟然眉飞色舞地盯着小女儿的肚皮,语意明显地只差没敲锣打鼓宣告天下。

  五代单传的玉家人丁单薄,到了玉老爷这一代更是好不容易才盼来两个女儿,虽然有些遗憾不是儿子,但是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女儿大了总是会操心,早些年他就斟酌好女儿的婚事,大女儿芙蓉许配给城南石家,小女儿就依幼时的指婚留在身边,他可舍不得她出阁受夫家的气。

  原本该是两桩良缘,他也准备要含饴弄孙过过做外公的瘾,谁知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先是耿家嫂子辞世必须守孝三年,小女儿的婚事因此延宕下来,一拖便是三年光景。接着大女儿哭得肝肠寸断诉说夫家的不是,一回娘家便待上一年半载,任凭石家老小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与夫团聚,名份仍在却形同虚设,夫妻俩各处一方宛如陌生人。

  芙蓉的事他不想管也懒得管,反正玉壶山庄养得起她,爱怎样做就随便她,这些年关于玉家的闲言闲语何曾少过,他早宽心了。

  但是他的心儿可是不一样,他早也盼晚也盼,希望她早日开枝散叶,为玉家添些孩子哭声,老人家的心愿不难达成吧?

  结果她还是当马耳东风毫不在意,在欢欢喜喜的大好日子清算老账,不念旧情地让新郎倌走得仓卒,这点他始终有愧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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