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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别委屈了 page 5 作者:花儿

  她完全不敢看他的表情,他语气中的寒意,比秋夜的雨更令她觉得冷。

  「好,记住这是妳说的。」闻人东方重新上马,这次没将她粗鲁的横放在鞍上,而是让她坐在他身前。

  他的手绕过她的腰,稳稳的握着缰绳。马蹄踏在石子路上哒哒的响着,雨浙沥沥的下着。

  白霓裳低头看着他厚实的大手,泪珠和着雨珠滴在他手上。

  她这时才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如何,他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了。

  她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轻轻喷在她脖子上,这样亲昵的距离,却拉不近他们心中的横沟。

  路再长也会有尽头,被山茶花包围的白云庵耸立在雨夜中,看来一样的祥和。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他忽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

  「嗯。」她点点头,开始因为寒冷而发抖。

  她不知道是因为这雨,遗是因为他冰雪似的语气使她发颤。

  「妳觉得我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她看见他执着缰绳的手突然用力的紧握,紧得连关节都泛白了。

  「我相信你不是。」她诚实的说。

  「那么妳就该知道,一旦妳进去,我就会放火烧了这里。我说过就一定做到。」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白霓裳听了只觉得全身无力,「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口口声声说我有恩于你,可是你想想,你这样是在报答我吗?」

  他反问她,「那妳觉得我是在干么?」

  「你是在报复我,还是折磨我?」她虚软的说,「不要这样子,我求你了。」

  「如果我说我是在向妳复仇,妳会比较痛快,也就不会在雨夜出走,是吧!」

  他语气中的无奈和酸楚,深深的撼动了她。

  「白霓裳,妳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如果、如果我要为妳父亲的所为向妳报复,我何必救妳,又何必出来追妳。」

  「我、我不知道。」她双手掩面,「你就是不应该管我的死活、不应该收留我、不应该替我着想。是我父皇,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应该要恨我、诅咒我,这样才是对的。」

  「可是我不恨妳、不怪妳,也不愿意诅咒妳。」他轻声说着,「如果求菩萨真的有用的话,我希望祂让妳幸福快乐。」

  白霓裳彻底的傻住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妳是在春天早晨出生的,那一天的桃花开得好漂亮,所以皇后喜欢叫妳桃花。

  「妳出生那天,我刚好跟我娘进宫去探视我姨娘,还和大家忙了一个晚上,皇后总算平安把妳生下来。

  「皇后向来喜欢我,怀孕的时候就常常叫我娘带我进宫。她最喜欢在桃林里面散步,但我看见光秃秃的桃林,觉得那里好丑,一点也不适合美丽的皇后娘娘。

  「她说春天到的时候,桃林会是最美丽的仙境。她说她有预感,就在春天的时候,会生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她问我,东方,你会不会保护这个小妹妹呢?

  「我说会,一定会,我一定会爱护她,每天都逗得她开开心心的。

  「皇后才刚生下妳就叫人领我进去,当时她看起来好虚弱,却比平常还要美丽。她笑着对我说,她真的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妹妹了。

  「霓裳,妳出生还不到一个时辰我就认识妳了。妳满月那天皇后过世了,我很难过,妳没有了娘该怎么长大?皇后不在,我不能进宫去看妳了,可是我常常在想,那个像桃花一样的小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到妳八岁那年到又脏又臭的牢里,张开双臂护在我的面前,我知道我这辈于都忘不了妳了,永永远远都忘不了,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为止,我都不会忘记。」

  「如果……那一天我没跟父皇求情,没有护着你,你还会这样对我吗?」白霓裳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他的一番表白,让她更加难受了,如果他对她是情真意挚,那她更加承受不起了。

  「会。我这一辈子都会护着妳,都会希望妳幸福快乐。」闻人东方毫不考虑就目答。

  「那是因为对我母后的承诺,还是……」

  他叹了一口气,非常的轻微,但她还是察觉了。

  她轻轻的说:「噢,我知道了。」

  他为什么不说呢?

  再多说一点,也许她就不会感到这么彷徨无助,可是她又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他说出什么来。

  「霓裳,妳到底是为什么又改变心意?就只因为妳是害我家破人亡凶手的女儿,还是因为妳觉得对不起我的家人?」

  她没说话,好半晌才轻轻点了头,「这样就足以使我在闻人家毫无立足之地了。」

  「究竟什么时候,妳才能拋掉那莫须有的罪恶感?」他轻轻环着她,「我要说几次妳才明白,我不是会为了报恩,而委屈自己的人。」

  「我……」她哽咽的说,「我就是怕你委屈了。我根本就是不该出现的人。」

  「妳不是不该出现的人,而是妳早就该出现了。」

  闻人东方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发梢,「我等了妳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白霓裳又哭了,但这次不是因为彷徨无助而落泪。

  而是她那在家破之后,始终飘荡无依的心,终于有了一个落点。

  一直到现在,她的双脚,才算真正踏上朱雀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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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雾使得视线变得异常模糊,猛烈的雷声在他们身后响着,那不断闪着的闪电,似乎在追赶着他们。

  眼前雷电直直往下击,一棵老松顿时被劈成两半。

  「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雨下得太大了,以致他得用吼的才能让她听见他的声音。

  她点点头。只是一路行来,别说是农舍或是人家,就是凉亭密林也没有,现在要找个地方避雨是更加难了。

  她冷得全身发抖,心里对他感到歉疚万分。如果她不要夜半出走,也不会连累他到这种地步。

  「真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雨大,他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她又说了好几次,他才听明白。

  「妳再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

  她倒是一次就听清楚了,沉默不再开口。

  策马奔了一会,隐隐瞧见前方似乎有屋宇,白霓裳欢呼一声,「那边。」

  他隐约听见她的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连忙奔过去。

  靠得近一些才发现原来是座东倒西歪的小庙,庙门早已烂得看不出原貌。

  一进庙里,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但起码还有个屋顶,总是个避雨的地方。

  白霓裳不忍坐骑淋雨,索性连马都牵了进来。

  闻人东方拆了些破桌椅,抓了把随处可见的干草,仔细的堆成座小山之后,从腰带掏出一份东西来。

  她好奇凑过去一看,原来油布里包着火绒和打火石。

  「你真聪明,这样下雨也不怕湿了。」

  闻人东方露出一个苦笑,「有过很多次惨痛的经验,这才学乖的。」接着快速的生起火。

  虽然缩着身子坐在火边,但她还是不停的发抖。

  「妳把衣服脱下来烤干吧!不然会着凉的。」

  「那怎么行……哈啾。」

  他给了她一个「看吧」的眼神,然后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找了一根长枯枝架在火边烤。

  见状,她脸颊立刻通红,别过头下看他,一颗心卜通乱跳,生伯回过头,他已经脱得精光。

  还好他只是把他的外衣当成布幔,给她遮蔽。

  「妳把衣服脱下来吧!」

  她点点头,朝他感激的一笑。

  火光将她的影子映在布面上,闻人东方看着她轻轻的撩着头发,缓缓的褪下外衣,看见她肩膀的曲线、高耸的胸脯。

  他脸一红,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整个人转过身背对着她。

  虽然冷得厉害,但她还是害羞的把湿衣服抱在胸前,且火一烤之后,真的舒服了许多。

  安静的破庙中,顿时只有燃烧的木材发出哔啵的声响。

  「啊!」

  听到她突然惊叫一声,他紧张的跳了起来冲过去,「怎么了?」

  她又是一声尖叫,脸红得像熟果子,「你别过来!」

  白霓裳双手抓着衣服赶紧背过身,但闻人东方已经看见她线条优美、光洁无瑕的背。

  「妳怎么了?」

  「没事。突然有水滴到我身上来,我吓了一跳。」

  她刚说完,随即又感到肩头一阵冰凉,抬头看,原来是小庙屋顶漏水。于是她往另一边移过去,但也有漏水,且还滴在她头上。

  「这里开始漏水了。」

  闻人东方抬头一看。小庙本就破败,雨又下得大,会漏水也是难免的。

  「妳换过来这边坐吧!」

  「好。」她小小声的说,「你先把头转过去。」

  确定他面向庙外,她才一溜烟的换到他原先的位置,「我好了。」

  他则是直接起身走到她刚刚的位置,两个人中间还是隔着他的衣服,而他还是穿著湿衣。

  白霓裳道:「那个……那边漏水,我看你还是……」

  听她语气微有迟疑,他打断她的话,「不要紧,我在这也是一样。」

  她低声道:「我不要紧的,真的。」她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不愿在这种情形下占她便宜,可是……就算他坐在她旁边,她也不觉得他轻薄呀。

  但她却说不出要他过来的话。

  时间不断的过去,雨似乎还不打算停,火光也渐渐的暗了下去,而他已经倒头睡着了。

  她摸摸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连忙穿上,站起来寻找可以燃烧的东西。

  但除了破烂的黄布幔之外,庙里已经完全没有东西可烧了。

  「闻人。」她轻轻的喊他,他却没有醒来。

  她伸手推他,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像冰一样冰凉,又喊了几声,「闻人东方,你醒醒呀!」

  她担心不已,借着微弱火光发现他双颊火红,伸手一摸,他额上烫得着实厉害。

  「怎么办?」

  闻人东方倏地双手抱在胸前,曲着身子不断发抖,嘴里还轻喊着,「霓裳、霓裳,我不会忘的、不会忘的……」

  见他如此,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咬着唇蹲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抖着双手解开他的单衣,露出他精壮的胸膛。然后还有鞋、袜,最后是长裤,无论如何贴身裤是不能脱的。

  白霓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褪下身上的薄衣,裙子像花瓣似的落在地上。

  她轻轻的跨过裙子躺在他身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仅着肚兜的她紧紧依偎在他冰冷的身躯上,伸手拉下原本隔开他们的外衣覆在彼此身上。

  火光在这时候也熄了,只有几缕白烟,在黑暗中轻轻的往上升。

  第五章

  雨终于停了,屋檐上的水不断的滴进地上的水洼,初升的日阳一照,一道隐约可见的彩虹出现在水洼上。

  听闻鸟啼声,闻人东方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霓裳沉沉的睡脸。

  几绺发丝落在她颊边,他伸手将它们轻轻拨好,却发现手臂赤裸,而她雪白光滑的臂膀,轻靠在他显然也是光裸的胸膛上。

  而且他立刻感觉到她的体温不断的传到他身上,那种感觉不像有隔着任何衣料。

  「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记得很冷,冷得他敌不过睡意,但睡着之后为什么她会光裸着身体,睡在他的身边?

  闻人东方完全呆住了,揣测着难道自己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白霓裳轻轻的嘤咛了一声,长长的羽睫不断的颤动着,看样子似乎是要醒了。

  「糟了!」他连忙闭上眼睛,调匀呼吸。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睡梦中醒来,看见他的脸时突然吓了一跳,满脸通红。但随即想起昨晚他发高烧昏迷,她为了帮他祛寒而解衣相偎的始末。

  她连忙伸手在他脸上、额上一摸,「谢天谢地,退烧了。」看他睡得很熟,呼吸也没昨晚紊乱,她才放心。「不行,我得快一点。」

  她轻轻的翻过身,坐起来快速的穿衣。她本想帮他把衣服穿回去,可是又怕惊动了他,只好打消念头,静静的坐在他旁边,等着他醒来。

  闻人东方这才知道原由。不过他没想到腼腆羞涩如白霓裳,居然肯这么做。

  他缓缓睁开眼睛,为了顾全她的心情,他假装惊讶的发现自己上身赤裸,「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他醒过来,她红着脸急忙解释,「是、是因为你发烧了,我、我看你冷得厉害,穿著湿衣服不好,所以自作主张帮你脱、脱下来烤火……」

  「我、我是闭着眼睛脱的,我没有看。」她脸涨得通红,急切的说:「是真的,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霓裳,妳不要发慌,我相信妳。」他微微一笑,「帮我拿过来吧!」

  她连忙把还是湿的衣服抱来给他,心想,衣服还是湿的,他会不会察觉她说了谎?

  她心情忐忑的转过身等他穿戴妥当,还好他始终没有针对湿衣服提出疑问。

  「来吧,我们回去吧!」他走到她身边,对她伸出手。

  她点点头,小手放进他有力的大掌里,脸上的红晕始终不退。

  经过这充满风雨的一晚,虽然两个人都没说,但心中的情意却又更深了。

  她偷偷的想着,还好他相信了,要是让他知道了实情,那她真是不用做人了。

  他们骑着马缓缓而行,一路上鸟语花香,与昨晚出城时的心情已是大异。

  听她突然打一声喷嚏,他关心的说:「妳还好吧?回去请御医来看一下。」

  「对了,雪儿呢!她还好吧?有没有大碍?」

  「没事,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他淡淡的说,「妳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她红着脸,轻声开口,「身子状况也不太好,回去也让御医瞧一瞧吧!」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我会的。真抱歉,昨晚让妳担心了。」

  「嗯。」她低声道,「你昨晚烧得厉害,嘴里一直说着胡话,我……有点担、心。」

  「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

  她心跳陡然加速,赶紧摇摇头,「我也听不懂,好像说求情,又好象说救济。」当然,他也唤着她的名,只是她说不出口。

  东方闻人一听浑身一霞,就连身前的白霓裳都察觉到异样,「怎么了吗?」

  「没什么。」

  他声音中的异样和浑身僵硬的事实,让她感到疑惑,但她也没再多问,「喔,那就好了。」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妳知道我有所隐瞒,为什么不追问?」

  「如果你不想说,我想,那可能是让你不痛快的事吧!」否则他也不会如此震撼,且声音充满了悲伤、无奈,让她感到心疼。

  「是仇齐。」他咬咬牙,「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那原本有些冰冷的语气,在提到仇齐时,充满了苍凉。

  「他是我在北疆时的一个好兄弟,如果没有他,我没有办法熬过北疆的冰天雪地和永远做不完的劳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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