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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棺新郎 page 3 作者:韩雅筑

  “真的吗?可是仵作说——”惊惧的脸,依然写满狐疑。

  “仵怍验错了。司徒哥哥只足昏厥过去,他并末死亡。”点点头,她再次确认。

  怎么没人喊一声“卡”?康哲华快被这愚蠢的对话打败了。谁写的剧本?未免太过陈腔滥调了吧!再不走,他一定会被这些演员搞得发疯。

  他走不到两步,右臂被人拉住,回过头,是一张长得很抱歉的脸,正以无辜的表情凝望着他。挑起眉,他等着看小老儿搞什么鬼。

  ”司徒公子,老夫不知在你的时空,世人是如何称呼你,不过我想,今后你也只能以梧栖山庄少主——司徒文渊的身分,在这个空间过日子,未来的事,你淡忘掉会比较好。”憋住的气,好不容易吐出来,万寿山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剑眉往上挑,司徒文渊不置一词的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深奥难懂,令人难以揣测他的思维。

  彷佛读出他的心思似的,知道他心里写满困惑与矛盾,万寿山进而怜悯的说:“很抱歉把你拉到这个不属于你的时空,老夫时日无多,为了要替鬼谷门留下继承人,不得已拖你下水,成全小徒微薄的心愿,还望见谅。”

  真是笑掉人大牙的烂古装片,忍住想要尖叫的欲望,康哲华决定了,事情到此为止,他受够了!

  动手脱掉身上的古装衣饰,他毫不理会辛掩月跟幻珠伸手掩住双眼的举止,咬牙切齿的囔道:“我不玩了。告诉导这出烂戏的导演,要找我拍戏,得先准备厚礼,到我家把片酬谈拢再说,敝人不屑他用这种卑鄙手法,把我绑架来拍这出连剧本都没有的烂片,你听懂了吗?”

  “恐怕没听懂的人是你。”一块无法雕塑的朽木。万寿山脸上的表情,写着无庸置疑的批判。停顿片刻,他再三强调的告诉他。“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老夫告诉你,你是回不去原本存在的空间,注定要停留在此,过着与我们一般相同的生活。若是识时务的话,就跟丫头们回去梧牺山庄,做你的少庄主,要不,就自行处理,老夫不管你了。”

  多不负责任、耍赖的说词,啼笑皆非的望着他,康哲华怒极反笑的问他,“你是混黑社会的吗?哪有人像你这么恶霸的?我要走还不让我走,太夸张了吧?”

  他那颗头颅,肯定是用石头砌成的。怎么转都转不过来。

  万寿山决定投降,不再跟他争辩。回过头,对黏在一块的辛掩月主仆说:“为师已经做到你的要求,把你的小情郎还你,你可要记住自己已是老夫门下弟子。过一阵子,师父会到梧栖山庄找你,届时你可得乖乖的跟老夫到山里学艺,知道吗?”不待辛掩月点头,他背过身去,昂首阔步,逍遥自在的离去。

  冗长的尴尬过去,辛掩月率先打破沉默,清了清喉咙开口,央求“司徒丈渊”打道回府。“咱们该回去了,司徒哥哥……呃……公子。”

  “小姐”伸出去的手再度缩回来,刚好抓到一掌满满的清新空气。

  打量四周连半盏路灯也没有的深山峻屿,司徒文渊(康哲华)决定跟在他们后面,继续陪这些自以为退场退得很漂亮的演员斡旋,看他们到底还要玩多久,才肯心甘情愿的放他回家?顺便听着辛掩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述说她跟司徒文渊邂逅的往事。

  第二章

  地处高地的辛家堡,有道顺着重山峭壁而下,以番邦进贡天朝的天然草地铺设而成、长达数千尺的羊肠小径,取名“千道”。

  命名的人,是堡中可爱的小小姐辛掩月,而这条“千道”,是堡主不惜花费钜资,请人架设而成的半人工跑道。

  “千道”是花费数百万两、耗费三个月的时间开錾完成的浩瀚工程,当初一听到堡主要舍弃原本作渠道的功能,而拿来作为女儿从堡中滑到山下的游戏工具,曾令附近居民为之哗然。

  堡主的精心杰作,理所当然是有代价的。

  每日一过晌午,总有一袭宛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会顺着“千道”直下,传遍整座辛家堡,让戒备森严的北方要塞,平添一股详和的热闹气息。

  而拥有音似天籁、细嫩高亢音质的小女孩,就是年仅八岁,活泼热情的辛掩月。

  见过辛掩月的人都说,她的容貌赛过西施、貂蝉,聪明伶俐的小脑袋瓜子,很有小诸葛的架式,是普天之下难得一见的倾国红颜。

  曾有一度,堡主辛鸿为这预言十分担心,他怕这美人胚子的女儿,长大之后会应了红颜薄命的至理名言,所幸有位得道高人指示,辛掩月前庭饱满,是极端富贵之貌,若是有幸进入庙堂,必定是成为东官皇后的最佳人选。因此,辛掩月俨然成为辛家堡攀附权贵的最佳保障。

  跟辛掩月可能带来的富贵比起来,辛鸿觉得花点小钱,满足掩月不足为人道的小喜好,跟眷宠北方第一名妓,出身青楼的侧室姬尚香,简直划算至极。

  颇有生意头脑的辛鸿精打细算过后,决定投资报酬互抵,待辛掩月及妃,他就替她找一个不输皇亲国戚、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把花在她们母女身上的钱以聘礼直接向亲家双倍讨回,那他就连一毛也不亏了。

  因为辛鸿打的是这等如意算盘,所以人前人后,大伙儿全将辛掩月捧得像是至宝般舍不得打骂,唯恐惹她不开心;她的地位,自然高过辛夫人窦氏所生的继承人辛鹏飞,跟正统大小姐辛初月之上。

  树大招风,辛掩月受宠的程度,让身为正室的窦如苑咬牙切齿,妒嫉至极。她时常背着辛老爷,偷偷虐待辛掩月。

  在人前,窦如苑是疼爱她更甚于亲娘的大妈,连姬尚香都要羞愧自己对待亲生女儿都没她一半的好,背后则是手段高竿的虐待狂,让人察觉不出她有失大家风范,是名一等一的妒妇。

  辛掩月几次吃亏,告状不成——没人相信疼她更甚亲生女儿的窦如苑会欺负她——只得自力救济。

  几经征战,窦如苑跟辛掩月过招是过得吓吓叫,却没人得知她们这对“母女”之间的暗潮汹涌,几乎可上演全本的桃花女斗周公了。

  在某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好天气。

  辛掩月一如往昔的坐着毛撬滑下小径,准备到山下的田埂地玩。

  呦呵的叫声,随风徜佯,自成音律,她独特的尖嫩笑声,悦耳得赛过黄莺出谷,余音绕梁,让人听得如痴如醉,丝毫不觉聒噪。

  约莫是从一数到十的时间,辛掩月总算让屁股安全着地。

  带着满意的甜笑,拍去身上灰尘,她气喘咻咻地站起身,小巧的瓜子脸上,有着运动过后的红润,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捏上一把。

  鬼灵精怪地转着两颗龙眼,拭去最后一把尘沙,她举步跳过积水的洼地,刚要朝村落的方向移动,突然一团蜷在灌木丛边的黑影,将辛掩月脑袋瓜子里的好奇全部勾起。想了想,她直朝那团影子走过去。

  拨开挡住视线的小树,辛掩月胆子其大的边幻想着蜷缩的东西是否为老虎豹之类的勇猛动物,边凑过头去,仔细探究。

  好半晌后,跟着她研究出来的结果,她惊叫出声——

  “奶娘快来看,有个人倒在树旁。”

  辛家的奶娘彭大嫂,受雇保护辛家摇钱树的安危。早在她一早嚷着要下山的同时,就已备妥点心在山下等候。此时听见小姐的叫声,随即抛下一切,飞奔而来。

  带点分量的身躯,要跑一里路,也是很辛苦的。彭大嫂的呼吸声,听起来很像差一口气就可以进棺材去似的混浊。

  气都还没来得及顺,她就蹙眉瞪向惹她大惊小怪的焦点,一看之下,不禁语带无奈的批评道:“小姐,你怎么又无缘无故捉弄附近人家的小孩!真是淘气。”小女孩野猴般的性情,常让她这个做奶娘的吃不消。

  老爷个性沉稳内敛,二姨娘娇媚却又不失端庄,跟这辛家堡人人捧在掌心的小小姐,根本相差十万八千里,真不知她像谁?

  “我没有,你瞧,是她自个儿昏倒在这的呢!”俏皮的皱皱鼻梁,辛掩月只见其娇,不见其恶的抗议。

  “是吗?”纵使脸上的表情写满不信,彭大嫂还是顺从她的心意,蹲下身来检视昏倒在路边的小小身体。

  “她身上好脏。瞧,衣裳都破了呢。”辛掩月左右晃脑,自作聪明的评断,“搞不好是被人丢弃在此,想要倚仗咱们辛家堡强而有力的背景,寻求保护也说不定,把她带回堡里吧,丢在这里,万一有虎豹豺狼就危险了。”

  “女孩子家尽会胡思乱想,你当心给夫人听见,又是一顿竹笋炒肉丝好生伺候着。”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彭大嫂确定她并非附近人家的小孩,又无法将她弃之不颐,只好同意辛掩月的建议,把她暂时带回辛家堡。等她禀告堡主,看是由家丁下山打探她亲人的消息,还是留在辛家堡帮佣都行。小姐的年龄,是该有个小玩伴了。

  吐吐舌,辛掩月不以为然的让开身,等奶娘把她捡到的小朋友抱起,她转头就朝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二小姐今儿个不到村里玩了吗?”真是天下红雨哩。每回听见有好玩的,小祖宗总是跑第一,今天是怎么了?

  “要玩有的是机会,我想回去看爹爹怎么处置这个人。”

  转过头指住彭大嫂手中跟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小女孩。辛掩月刁蛮的说罢,自己率先跳上马车,要掌车的车夫帮忙把小孩抱上车,然后对一脸愕然,站在十步之外的彭大嫂说:“如果你还想玩,就继续留在此玩要,她我先带回去了。车夫,走!”

  “小姐……”车夫张嘴,还妄想抗命,就被辛掩月瞪掉了。

  无奈地看着即将徒步走回堡里的彭大娘一眼,他深表同情的摇首,吆喝一声,马鞭打在马身上,抄着缰绳,乖乖的启程上路。

  从山下到辛家堡,搭乘十一路,至少也要走上一个时辰,彭大嫂目瞪口呆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豪华马车,简直不敢置信,辛家小姐又再次放她鸽子。天啊!第一百零一次了。捏紧拳头,她懊恼地大叫:“小姐——”

  “小月,你又野到哪里去了,女孩子家整日不见人影,成何体统!几日没修理你,是不是皮又在痒了?”辛掩月脚步还没踏进大厅门槛,就被一阵刺耳的叫声喊得脖子瑟缩了一下。

  轻轻回头,她头也不抬的就是一顿背书似的忏悔。“对不起,母亲,我下次不敢了。”臭八婆、恶婆娘,就会趁爹爹不在时欺负我,哼!等一下要你好看。辛掩月嘴巴没说出来的,是精采绝伦,骂人不带脏字的批评话。别看她年纪小小,四书五经她可是背得滚瓜烂熟,辛家堡的当家主母吃过她几次暗亏,也晓得要心怀警惕了。

  “你这丫头在嘀咕什么?还不给我过来!”辛掩月走不到两步,整个耳根子就被她提起,根本没机会喊痛,她脚已离地,被窦如苑隔着衣服又掐又捏的在她脚底盘上大作文章。

  辛掩月隐忍着疼痛,不肯开口求饶的表情,倒让旁边的一位小客人心生不忍。扯扯窦如苑的衣角,他代为求情的说:“辛夫人,小娃娃是好玩了些,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你就饶了她吧!”看他的模样,倒也大不了掩月多少,一副少年老成的八股模样,让她背着窦如苑,频频对他扮鬼脸。

  “是啊!娘,您就放过小月这一次嘛!”

  真是乌白头、马生角、六月降雪,天下的奇迹。娇生惯养的辛大小姐初月,居然也会帮她求情,可见小客人的来历不小喔。不错,他正是鼎鼎有名的梧栖山庄的少庄主,司徒文渊。

  “母亲,既然客人跟姊姊都这么说了,您还是先把我放下来,要骂要打,再随您便吧!这样……很难看呢。”小可怜的告饶表情,只凸显给窦如苑一人看,站在窦如苑身边的少年,接收到的讯息,可就精采丰富多了。

  想必她就是名闻遐迩,河北有名的辛二小姐,辛掩月啰?初月、掩月。辛鸿还真会取名字。年纪小小的辛掩月,轮廓精致,确实有沉鱼落雁、遮蔽月神光华的花容月貌;反观辛初月,其貌不扬到连池塘边呱呱叫的癞蛤蟆,都要自叹弗如。

  就不知辛家伯父有没有怀疑过,辛初月是否为窦如苑偷汉子生下辛的孽种?

  想想辛鸿风流的程度,窦如苑倒是极有可能如此羞辱他,司徒文渊叹息:女人,真是可悲的动物。

  回过神,见辛掩月眼珠子骨碌碌地,虽然四脚高吊半空,却还能见风转舵的对有她大娘肩头一般高的客人讨人情,他露出激赏的笑容。

  早就听说辛家堡有位鬼灵精怪的小小姐,是窦夫人眼里的鬼见愁,堡中人上的至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

  十分有趣。

  司徒文渊微微勾起的嘴角,辛初月很不喜欢。噘起嘴,她绣鞋一蹬,往站在旁边愣得像块木头的哥哥脚上一踩,弄得他大叫出声。

  “你搞啥鬼!无端端的踩我做什么?”抱住脚,辛鹏飞瞪着比掩月刁蛮、任性,却不如掩月灵活可爱的妹妹一眼,见她暗指司徒,猛使眼色,恍然大悟之余,只有跟着求情。脚放下来,他闷痛的说:“娘,司徒大哥说的是。小月年纪还小,贪玩是应该的,您又何必当着外人的面,斥责她呢?给外人知道,不就又要闲言闲语满天飞,绘声绘影的指责您虐待庶出的女儿?”

  结果任何人的说项,都远不及从前厅传来的脚步声及爽朗的笑声有效。窦如苑是松手了。只不过不是冲着司徒家唯一继承人的面子,而是丈夫有力的笑声。

  但闻“碰”的一声,辛掩月差点没臀部开花。她挤眉弄眼的吃痛神情,立刻换来窦如苑虚情假意的疼惜。险险没被她压扁的任由她把自己小小的身体塞进她痴肥的的怀里,反倒过来安慰花容失色的“母亲”,拍拍她的背脊,很懂事的说道:“我  是不小心自己跌倒的,母亲请不要自责,没事的……”

  望着这对“母女”,司徒文渊露出纳闷的表情,即在辛掩月警告的瞪眼中,把心中的困惑吞进肚子里。然后他看着另一位辛夫人争先恐后的跑到掩月身畔,捡视她全身上下,担心的问:“怎么又跌倒了呢?真不小心,要不要紧?”

  辛掩月的放大版,她肯定是辛掩月的亲生母亲,著名的北方名妓,姬尚香。

  “没事的,娘。”这句安抚性的话,倒是出自肺腑。她在大娘背上拍了两下,轻轻把她推开一步之遥,娉婷的对父亲行礼。“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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