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被安置在两军对峙的中间空地上,待众人都看清楚她们的模样后,鹰军阵营里的一个男人脸色丕变!
龙霆是怎么对待她们的?残破的衣服、遍身的伤痕、凝结的血块……莲娜与向书仪的惨状绝非笔墨能形容!
沁鹰心痛得快要爆炸,雀冥、渊达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嗜血的光芒。
“还满意吗?”龙霆居然还敢雪上加霜的问。
平地里忽雨吹起一阵大风,雪花片片飘了下来,没有人躲,也没有人开口,周遭空气仿佛已凝结成冰。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向书仪轻悄地撞击莲娜的手肘,问道:“莲娜,你还醒着吗?”
“你是谁?我不想和你说话!”背对着背,莲娜饱受煎熬的嗓音已失去往昔的天真,只剩下心伤的刻痕。
“我知道你怪我,可是……”在军师府中一别,再次相见竟是这等局面,向书仪自觉心酸,却也无从选择呵!
“可是什么?可是你是不得已的?可是都是造化弄人?”莲娜的音量渐扬,“向书仪,我不是小孩子,别继续用你那可笑的谎言敷衍我了!”
自渊达在她百般哀求下,终于说出沁鹰让向书仪入宫服侍的事情后,那个无忧无虑、乐观开朗的莲娜就已经死了!
是向书仪亲手杀了她的!
被深深倚赖的人所背叛,那种椎心刺痛谁能体会?她的美梦、她的感情……全部毁得一干二净、碎得灰飞烟灭……
若不是渊达还在,有时候莲娜不禁想,她活着几乎没有任河意义了。
“莲娜,很多事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至少也没有太复杂。”遥望着沁鹰的身影,她悠然叹道:“别说你没有爱上他……”
不近不远,看不清也抹不掉,是沁鹰与她的距离,长久以来维持不变的距离。莲娜望着望着,望出了眼泪——那泪,流过她的全身,洗去她的青涩,让她苦、让她痛,给了她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
“我……”向书仪无言了。
的确,她不能欺骗自己、欺骗莲娜,她——确实是爱着沁厉的。
“你也爱他,是不?”
“我很抱歉……”爱不由人,她抵抗过,真的!但,爱情要发生的时候,谁都无法预测,来了,就是来了,再怎么躲也是白费力气啊!
“莲娜,我很抱歉。”再次,她慎重地说。
莲娜给了她一个希望,向书仪却毁了她的希望,即使是因为爱情,这代价都太惨痛了些!
“我从不识得你,何以要接受你的道歉?”换言之,莲娜已断了予她的情,不再给她这个机会了。“连娜……”向书仪原想再说些什么,可双方人马开始蠢动,提醒她不宜再浪费时间了。“不管你对我的误解有多深,现在,求你静下心来听我说……我想你跟我一样,都不愿意成为沁鹰、渊达的负担,对吧?”
待见莲娜不怨却不得不僵硬地点头,她又说:“那么只要他们采取行动,你就跟着我尽力跑好吗?”她们身上的伤势不轻,向书仪也没把握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沁鹰可以不必赴约的,但是他为她而来……向书仪帮不上忙,至少,她期勉自己,不要成为绊住他的那条线。
她要证明,她也是有资格爱他的!
沉默片刻,莲娜才答应:“好。”
“谢谢你。”庆幸她们没有被绑在同一条锁链上,不然等一下逃脱的过程更是困难重重。
“我为的不是你。”莲娜忍痛移动身体,别有涵义地说:“下次你替我问问大哥,若有来世,他愿不愿意还有我这个小妹?”
“莲娜你……”这是什么意思?向书仪心一惊,来不及把话问出口,点燃火药的声音、摇旗呐喊的声音、马蹄奔腾的声音……排山倒海的朝她们的方向急速卷来。
“快!快跑!”背上的伤似乎迸裂开了,向书仪感觉到粘稠的血液随着她的奔走而滑出,浸湿了衣料。可她没有停下来,依然坚定的拉着莲娜,往鹰军的阵营冲——
或许是她太专心了吧,以致于错过了莲哪眸底隐藏的一抹决心。当她看见沁鹰的面孔近在眼前,她们就要安全渡过难关之时,莲娜的举动却令她肝胆欲裂!
在战场上,弓箭比雪花还要多,漫天的烟雾连大风都吹不散,而莲娜——她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奋力推开向书仪,迎着龙军射来的飞箭,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要死!她想要死!莲娜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向书仪不准!
一阵混乱之后,沁鹰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向书仪像只展翅的大鸟护住莲娜的身体,而她自己本已受到重创的背部,如今又再添上数支深深插进身体里的弓箭……
“书仪!”沁鹰狂吼一声,跃下马,以最快的速度抱起她。“书仪!书仪!你说话!快点说话呀!”大事抵定,龙霆败走,鹰军获胜。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战役的最后,他们居然看见了,沁鹰的眼泪——
那个五岁后就不曾掉过一滴泪的男人,此刻,为了向书仪流下了最珍贵的男儿泪……
谁说他没有感情?他的情只是埋得很深、用得很真、不轻易表露而已呀!
“殿下,这里交给我,您去歇着吧!”走入内室,渊达出声轻唤沁鹰,无奈地就是若无所觉。
五天了!战争结束已经五天了,可是鹰宫里没有一点快乐的气氛,全部的人都笼罩在冷凝的低压当中。
莲娜受伤较轻,如今病情已稳定了,只需要多加休养,可是向书仪就没她这么幸运了。
经紧急治疗后,向书仪伤口的血虽止住了,但背部严重的创伤却难以愈合,以致于她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而沁鹰依然穿着当日的战袍盔甲,满脸胡碴,片刻不离床畔地照顾她。
他对向书仪的真心虽然很让渊达感动,可是……若向书仪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沁鹰就算再怎么强悍,也会撑不住的!
“殿下……”
“你太吵了,出去。”沁鹰连转过身都没有,径自驱逐了渊达的好意代劳。
“唉!”这是十天来的第几次了?渊达摇摇头,还是听命的退了出去。
关于向书仪的一切,沁鹰都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接触到,他要就要专一全部,无论是付出还是接受。
“书仪?”恍恍惚惚中,沁鹰还以为听见了向书仪的声音,连忙探头向她。“书仪?书仪?”
没有,她没有醒!
沁鹰沮丧地靠在床沿,感觉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母后的床榻边。
当时,他也是这么痛苦颓丧……
“你醒来好吗?给我一次机会……”他掩面低哮,全然的无助在此刻显露无疑。
娘亲的死,改变了他的人生,带走了他的笑声;然,向书仪出现了!她让他觉得温暖,渴望重拾幸福……
“书仪,别离开我,知道吗?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初相遇的那一天,她跌落在他怀中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纠结难解了。
沁鹰将这些日子以来,她所不知道的,慢慢地说出来,好像她直一的听得见一样……
“对不起,让你伤心是我的错,我……我只是……”
他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毕竟,这些情绪对他来说太陌生、也太沉重了些。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你醒醒,以后我都听你的……”
在沁鹰吐露自己爱意的当口,一颗泪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书仪?”
向书仪眨着眼睛,轻轻地说:“我都听到了,等我病好了,你可不能赖皮哦!”
知道他爱她,又这么守在她身旁照顾她,一向爱哭的向书仪怎么忍得住泪水呢?可是她已经让他太担心了,所以她纵使浑身还疼痛不已,却不忘以轻松的语气安抚着他。
“你……”沁鹰伸出颤抖的手碰了碰她,“我绝不反悔,这次……让你受苦了!”
她的那些伤口依旧令沁鹰难受,但至少晓得她会活过来,他已万分感激!
“莲娜呢?她还好吗?”
自己都弄成这样了,她居然还念念不忘莲娜?向书仪的善良让沁鹰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没事,你放心吧!”
“那就好。”她说过,她可以用性命来还莲娜的恩情,这不是玩笑话呵!
“别想太多了,你安心继续休息。”她的气若游丝,分明身子还虚得很。“用晚膳时,我再唤你起来。”
“你会在这里陪我吗?”虽然睡了好几天,可是向书仪仍然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嗯,我不会走开。”这一辈子都不会走开。沁鹰在心里默默加注。
得到他的保证,向书仪满足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陷入昏睡当中……
冬雪溶溶,春天的脚步悄然走近,阵阵鲜花清香飘送于鹰宫的每一个角落——
“沁鹰,你快来看!”兰仪轩中传来女子朝气蓬勃的声音。
“怎么?”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容,沁鹰脱胎换骨得令人不可置信。
在向书仪养病的这段期间,他暂时放下了繁重的公事,不分日夜地守候在她左右,将他所有的爱全部用在她身上。
让她幸福度过每一天,这是他的承诺。
“我种的兰花结苞了。”向书仪揪着他的衣角,气色已恢复红润。
“哦?你什么时候种的?”她不是答应他,在病好之前,绝不费心在这些花草上吗?
“就是那天你……你去大厅会客……”向书仪愈说愈心虚,终于发现自己说溜嘴了。“唉呀,也没什么嘛!我只不过从外面挖了些土移到花盆里,又不会累!”
她耍赖,并且窝进他的怀抱。
在沁鹰的紧迫盯人下,她每天吃的东西可多着!还说什么养病,向书仪倒觉得她现在壮得像头牛!
“听话。”沁鹰轻啄她的发顶,对那熟悉的花香眷恋不已。
为了她,不只兰仪轩中植满各式各样的兰花,如今就连整座鹰宫都动土挖出一块块花圃,好将非本土所产的兰草悉数移植过来。
沁鹰对向书仪的娇宠,不言而喻。
“知道了。”她朝四周张望了下,确定没人后,才娇羞地回吻他。
“哈哈!”向书仪可爱的举动让沁鹰失笑,“书仪,我还要更多……”
他拨开散落在她脸庞的发丝,轻抚着她小巧的耳垂,然后俯下头,专注地凝望着她,最后深深的吻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向书仪踮着脚,双手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笨拙地回应着。
她的甜美芬芳让沁鹰百尝不厌,尤其得到她的默许之后,他闲放两侧的双手,也开始攀上她的曲线。
轻轻搔弄她的腰际,换来她一阵不小的震动,沁鹰得意的笑了笑,只手在她上半身游移。
“嗯……”向书仪嘤咛出声,不自觉地朝他坚硬的胸膛拱起身子。
沁鹰接收到她的鼓励,立即咬开她的绣扣,将她肩上的衣物推落,转瞬间,向书仪香嫩沁白的肩膀、胸口,都暴露在沁鹰的眼光下。
“你好美!”他拉高她的手交握在他颈后,张开灼热的唇,低身侵袭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沁鹰……”他们还站着,这儿随时会有仆投经过……向书仪略带不安地推推他,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羞赧。
“乖。”
“啊!”向书仪低叫,被他高温的身体贴灼着,有种想要得到燃烧的欲求自体内逐渐升高。
“书仪……可以吗?”他的额头上有着克制的汗水。
向书仪睁开迷蒙的双眸,在他的期待下,怯怯地送上自己的红唇。
打横抱起她,快步踏入房中,将她安放在软被上,沁鹰一刻也无法再等待……
第十章
缝缝缠绵过后,向书仪懒洋洋地趴在沁鹰身上,静静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虽然身子经他猛烈的索求后,有些酸疼,可是一想到他在过程中,总不忘体贴询问她的感觉,向书仪还是笑得很甜。
“想什么?”发觉她在笑,沁鹰于是问。
不敢让他知道她所想的,向书仪摇摇头,将烫红的脸蛋埋进他的胸膛。
“疼吗?”沁鹰摆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往下滑,来到她的腿间。
“不——你别——”无法闪避他,向书仪哽着声音,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他。
两人一起讨论那件事,不是很别扭吗?怎么他好像羞也不羞?
“哈哈哈!”轻拧她的俏鼻,沁鹰笑说:“你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你最近常常笑。”努力克服害羞,向书仪的纤手爬上他深刻的五官,贪恋着他渐敛的笑意。
“不好吗?”沁鹰咬着她的指,反问道。
自从她由死亡边缘清醒后,他露出笑容的次数确实比以往增加许多,不过,那全是因为她,不会再有别的了。
她是他的阳光,他心园里独一无二的幽兰花。
“当然好!”向书仪急忙澄清着说:“我最喜欢看见你笑了……你笑起来……呃……很美……”从来没有形容过男人的笑,向书仪一时辞穷,便胡乱说一通。
“傻瓜,美的那个人是你。”沁鹰又笑,捧住她心型的脸蛋,突然很认真地问:“书仪,你要我将皇位让给龙霆吗?”
上个月的那一战,奠定了他无可动摇的地位,假使没有任何意外,他将成为萨伊尔国的君王。
“为何这么问?”
“我以为你不会想尝试复杂的宫廷生活。”侯门一人深似海,他是王,她便是后,母仪天下的尊荣固然是众多女子的梦想,却不见得是她的。
向书仪莞尔,“鹰,我们是最亲的人,你不必处处这样小心呀!”他全都为她着想,那么他自己呢?他想登基继位为王吗?
“在雀冥殿下无意竞争王位的情况下,你觉得你和龙霆谁比较适合统治萨伊尔国?”
沁鹰不语,拢着她的发,沉眸深思。
“龙霆昏庸好包,又无治事之能,让他称王实非萨伊尔国百姓之福。”
“可是,你……”与她对视,沁鹰眼底有着担忧。
“你在烦心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向书仪柔柔的问。
她没有办法挟着刀剑与他同上战场出生入死,可是起码当沁鹰回到家后,她能做一个最好的倾听者,给他支持的力量。
“我怕,王族的诅咒会持续下去,我们……”闭了闭眼,沁鹰毫不避讳在她面前表露他脆弱的一面。
童年时期就开启的宫廷恶斗,是他今生挥之不去的梦魇,那种沁入骨髓的毒素,是他即使变得再强大,都无法连根拔除的。
“你一直挂念着你母后的事,是吗?”心疼他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向书仪轻触他的眉间,想要抚平他多年积累下来的深深折痕。
“书仪,你不了解!”座皇宫之内,有多少残酷的秘密、可怕的杀戮,我不要你经历这些。”沁鹰的口气有些涩然,“我母后她——和你一样善良、仁慈,在父王拥有众多妻妾的同时,她从不抱怨,她是最完美的女人。但是,最后她得到什么?是龙霆把刀拿给父王,让他亲手割断了母后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