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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纳富贵 page 11 作者:沐辰

  她确信她与年靖春可以成为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妻,可他们之间并没有爹娘那种四目相对就会冒出像在打雷闪电的火花。她会悬念着年靖春,在街上看到东西会想买来送他,遇到什么事第一个倾吐的人也是他,但并不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事实上,年靖春跟她常常会买同样的东西送对方--除了饰品与胭脂水粉外。

  成亲一个月,她便觉得自己过往十八年过得十分孤僻。

  那,这便唤作「爱」么?她不了解,不,她压根儿一窍不通。

  「富贵,这只是一种猜想,妳别太在意。」甄老爷拍拍女儿冰凉的手,「本命牡丹这事不能急的,是关乎妳的终生,正如妳的婚姻大事一般。」

  「若真像我的婚姻大事就糟了。」甄富贵苦笑。她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她今年上元节还想跟年靖春一道去逛灯会、猜灯谜……「不过像我的终身大事也好,相公待我很好、很好,我这辈子没这么开心过……」

  说着,甄富贵似珍珠的泪毫无预警地顺着颊畔滚落下来。

  「富、富贵……」甄老爷傻了。打富贵懂事以来,他还没见她哭过。

  富贵,妳、妳竟然哭了,天要打雷啦!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啦!桃红受到惊吓,口没遮拦的乱叫。

  「我不想死……我要跟相公去逛灯会,他还答应我上已节要带我去逛曲江池,还说要带我去看击鞠跟蹴鞠,我死了就看不到了……哇……」甄富贵愈说愈伤心,到最后干脆放声大哭,「我不要死,相公……哇……」

  甄老爷见甄富贵愈哭愈大声,吓得连退好几步,还不忘抱着桃红一起,不知该逃离还是上前安慰。他上回见女儿哭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让他拙于应对。

  「富、富贵,别哭啦!又不是一定会死……」

  「哇--」甄富贵趴在桌上痛哭失声,像是要将这十八年的份一次哭够,「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相公……相公……」

  「相公!对,找贤婿……」甄老爷抱着桃红往外跑,见人便大叫:「找你们家老爷来!快!你们夫人快哭死了!」

  此话一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年靖春便回到年宅。

  「贤婿,你总算回来了,来来来,你快帮我劝劝富贵……」甄老爷一见到年靖春,犹如见着救世无敌的大英雄,更犹如在黑暗中见着天边闪亮的一颗星,双目大放求救的光芒。

  年靖春一见甄富贵哭得像个泪人儿,不由得一愣,但他只迟滞一下子,便大步上前去扶起趴在桌上哭得众所皆知、肩膀不停抽搐的妻子,「富贵,怎么了?」

  「相公!哇……相公……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甄富贵一见着她相公,便往他怀里扑去,泪如泉涌。

  年靖春一头雾水地搂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望着来访的岳父,「怎么回事?」他从未见过富贵哭泣,她这一哭,哭得他心都乱了、拧了。

  「呃……我们在谈种花的事,说一说她便哭了。」甄老爷不知怎么解释。

  「只谈种花她怎么可能哭,还一直嚷着不想死?」年靖春眼一瞇,随即取下纱帽,眸光深沉地看着他岳父,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会让人惧怕。

  「这个……」

  老爷,也是时候让他知晓了,你不妨此刻一道言明,好让他们一起共同面对,否则我看富贵这模样,也难以独自育花了。桃红建议道。

  「也好,也对啦!只是我希望是富贵亲口说,而不是由我这个丈人来说,妳也知道,毕竟是富贵的事……」甄老爷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岳父。」年靖春轻柔地唤着,这一唤,却让甄老爷一颤。

  面对女婿无形的威严,让甄老爷想开溜,可他还是叹了口气,挑了个离年靖春与甄富贵最远的位置坐下,开始将甄家人的故事由头至尾讲了一遍。

  这一讲就讲了两个时辰,甄富贵老早哭累睡倒在年靖春怀里,而年靖春则愈听愈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富贵就哭了……她竟然哭了,她从来不哭的,我上回见她哭是她三岁时第一次听见桃红说话,被桃红吓哭的,之后十几年便没见过她哭,我一时慌了就……」甄老爷老老实实的,将一切巨细靡遗地说完。

  年靖春思忖良久,才开口:「岳父,这一切可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上回你来洛阳也见过桃红的,那时雪连下了十几天,人都快冻死了,遑论是花?可桃红还开得如此娇艳,你那时不也觉得奇怪么?」

  「是,但是……」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他没想到他竟然娶到一名身有异能的妻子,难怪说到牡丹,有些地方她总是支支吾吾,似是不知如何交代又不想欺骗他。

  「贤婿啊,若你想休了富贵我可是一万个不准,呃……我是说富贵会伤心的,她方才一直说要同你一道去逛灯会,还有去曲江池……」甄老爷自知气势压不过年靖春,只好动之以情,他看得出年靖春很呵护女儿,而女儿也很喜欢年靖春。

  这桩联姻为女儿带来幸福与快乐,他实在不愿意事情有变化。

  「怎么您老同富贵一般,都老提休妻、退婚的。」他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他知道自己尚未爱上富贵,可他十分喜爱她,同她成亲这一个月,是他活到现在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但是爱,还谈不上。也许再过些时日,他会慢慢爱上富贵,可他觉得这又和真正的爱不同,真正的爱不是该同他娘与爹那种毁天灭地、波涛汹涌的情感一般么?

  他对富贵并没有那种天崩地裂、波涛起伏的爱意,有的,只是一波比一波更深的喜爱。

  可在听见富贵极可能会死时,他如遭雷殛,身体像被掏空,只剩下恐惧在蔓延……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富贵死去。

  「因为……我们都碰钉子碰怕了嘛!」甄老爷干笑两声。

  年靖春不会退婚也不会休了富贵啦,跟富贵喜欢他的程度比起来,他是远超过富贵呢!桃红敏锐得很。

  「哦……」甄老爷笑开怀,「那就好,那就好,贤婿啊,富贵就交给你,让你烦心了。」

  「不会。」对于甄富贵,他怎么都不会觉得烦,打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打定主意要娶她了,「倒是这本命牡丹……」

  「那只能让富贵自个儿去面对,你只要在一旁扶持她。」甄老爷知道年靖春想替甄富贵种花,不过以年靖春诚恳有余、才能不足的天分,他只能替富贵浇浇花肥。

  「小婿明白了。」甄富贵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得更熟,年靖春明白自己无能为力,虽忧虑却只能袖手旁观。「对了,岳父,你们能听到花精说话,与花精交谈,那是否见得到鬼魂呢?前些日子,富贵曾于家母的居处外见着一缕鬼魂,还曾与他有过短暂的交谈。」

  「鬼魂?看不到啊!」甄老爷万分肯定的说,「那鬼长得像人么?」

  「鬼应当长得像人吧!」年靖春也没见过鬼,因此不能给予确定的答案。

  「要是长得像人,就有可能是花株枯萎或是芽不长的花精,那代表花精已经很虚弱了。」甄老爷只想得到这个可能性,「你家有种牡丹么?」

  年家的花园是甄老爷见过最贫乏的花园,人人家中至少会养一种牡丹,可年家竟然没有,亏富贵还是育花世家出身的,也没注意到这点。

  「家父生前也许有种过,但小婿对花向来不太精明。」分得出桃花与梅花就要偷笑了。

  「这样啊……富贵醒后,你可再问详细些,我们甄家的人从没见过鬼的,我们八字都很重。」像他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阳气旺得不得了,富贵八字也很重,甄家上下也从来没见过鬼,能见到花精已是非常了不得的福分了。

  若能见鬼,他们甄家也许会成为道士世家,而非育在世家。

  年靖春颔首,「劳烦岳父了。」

  「什么话?你是我的女婿,就如同我儿子一样,帮自己儿子还用得着客气么?」甄老爷挥挥手,抱着桃红道:「我该回去了,明儿个我就回洛阳了,别来送我,过年时别忘了来看我,还要补请客呢!」

  「是。」年靖春起身。

  「别送了别送了,你顾好富贵就成了,洛阳见。」说完,甄老爷便往外走。

  年靖春目送甄老爷离去,心中揣想:若不是鬼,那在娘亲居处的又是什么?难道真如甄老爷所说,是快死去的花精?而富贵的本命牡丹还种不出来……

  怎么事情突然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他是不怕麻烦的,他只担心万一妻子真育不出本命牡丹,有个三长两短,那……年靖春想着想着,心绞拧起来。

  「不会的……」年靖春用手背拂过妻子犹沾泪痕的睡脸,「不会的……」他才成亲一个月,就要他当鳏夫他可不愿,而且像富贵这生有趣的妻,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唔……相公……」甄富贵睡醒了,眼还没张开就忙着找年靖春,「相公……」

  「我在。」年靖春握住她伸出的手,若不想那些烦人的事,光看甄富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也十分有趣。

  「相公……」甄富贵睁开眼,看见她相公就在身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起她方才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泣,忙收回手拿出锦帕擦脸。

  「那锦帕……」好生眼熟。

  「是你的。」她洗完就随身带着,想还给他却忘了,她用力擤了擤鼻涕,「对不住,方才失态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还哭得像娃娃一样,想起来就丢脸。

  「岳父都同我说了。」年靖春拿过锦帕,温柔地替她擦去没擦到的泪。

  「嗄?」那她的秘密全都被年靖春知道了,那……

  「我可不会休了妳,妳别想。」她脸上明显写着大大「休书」二字。

  「那你留着我是要我当花奴,还是什么奇怪的……的……」

  「妳想到哪里去了?」年靖春失笑,他本来想慎重地告诉她他会支持她,结果好像很难办到。

  「因为上回你说要带我到花园去……去研究那个什么『花前月下』,我我我……」甄富贵脸颊红通通,让人好想咬一口。

  「花前月下是在房外没错呀!」真败给她了,年靖春忍不住倾身咬了口她的脸颊。

  「你怎么老咬我!」她全身上下都被他咬过了。

  「妳是我娘子,不咬妳咬谁?」年靖春双臂一张,将她拥入臂弯中,「说真的,花这方面我帮不上忙,但妳以后想哭就找我哭,别像方才那样哭得整个宅子都知道,好么?」

  甄富贵眷恋着他的怀抱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丢一次脸就够了。」可能的死亡让她一下子不知如何面对才会失态。

  「不是,我不想别人看见妳哭的模样,那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哈,我就知你又在想法子把我弄哭。」

  「妳要真那么会哭,我就把妳丢进池子里,让妳哭个够。」年靖春紧紧地抱着她。

  「你丢我下去,我就把你拉下去。」甄富贵吸吸鼻子,破涕为笑。

  「妳这个坏心的妻子,我真该考虑要不要写一封休书休了妳,理由是意欲谋害亲夫。」年靖春吻上她唇边的笑,收拢双臂。他嘴里是这样说,可却将她抱得牢牢的,似怕下一刻她便会消失。

  「我也可以休了你,罪名就……『办事不力』好了。」甄富贵知道年靖春在安慰她,感动得又想哭了,但她死命地眨眼吸鼻子,不想再落泪了。

  「办事不力?今天晚上就让妳看看什么叫『办事不力』……」年靖春的话尾没于甄富贵主动凑上的红唇中。

  甄富贵难得主动,让年靖春心荡漾,忍不住大力的响应,两人唇齿相依,气息相融,眼见就要在厅里上演火辣辣的「全武行」……

  这时,年家庆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厅里,焦急地道:「不好了,老夫人昏倒了!」

  第九章

  「怎么会昏倒的?」

  「方才小的与老夫人正聊着长安今年的天候,谁知……谁知她突然就一倒,昏了。」

  「请大夫了么?」

  「请了,正在路上。」

  甄富贵与年靖春两人一走到年老夫人的居处,甄富贵立刻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年靖春也是脸色一变,但他只是觉得怪怪的,并未像甄富贵一样受这么大的影响。

  甄富贵望着昨日还是一片荒凉的花园,今儿个竟长出了一株小绿树,而长着小绿树的地方正是一个月前她看见鬼的地方。

  「相公,等等。」见年靖春视若无睹就要走过去,甄富贵连忙拉住他。

  年靖春停下脚步,虽然急着进屋,但对于妻子怪异的举止还是十分关注。

  「年叔。」

  「在。」

  「劳烦您吩咐厨房煮点定神汤,一会儿若我娘醒了可以喝。」

  「啊,是的,小的怎么没想到呢!小的这就去!」年家庆领命而去。

  等到只剩下他们俩时,甄富贵才指着小绿树问:「相公,你看见那株小绿树了么?」

  年靖春往甄富贵手指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看见,「没有。」

  「啊……」甄富贵听见他的回答,揉揉眼再往那里看去,小绿树还是在。

  「妳看见有树在?」年靖春对于妻子的异能还在适应当中。

  「嗯。」甄富贵盯着小绿树瞧,觉得它并没有像鬼一样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反而让她心生一股怜意,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毫无理由的一种情感,很想好好呵护它的那种感觉。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看见雪融后的土壤。」年靖春很认真的往那个地方看去,不过再怎么看也没看见小绿树。

  「嗯,它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甄富贵受到小绿树吸引,想走过去看,但被年靖春拉住,「相公?」

  「不会有危险吧?」他看不见树,因此很担心富贵会受到什么不可预知的伤害。

  「应该不会。」甄富贵给年靖春一个笑容,反手拉着他的手往小绿树走去,她微倾身,问小绿树:「请问有人在否?」

  年靖春若非知道她有异能,见着她的模样真会大笑出声。

  小绿树迟迟未有响应,甄富贵等了好一会儿,才失望的摇摇头,「好像没有花精存在。」

  「那我们走吧!」年靖春心系娘亲的病情,拉着甄富贵就要往屋子走去。

  等一下!

  「等等,相公,他说话了。」甄富贵忙拉住他。

  年靖春停住脚步,看甄富贵蹲在空无一物的花园,对着无形的东西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妳怎么看得见我?小绿树的声音是小男孩的童稚嗓音。

  「我能跟花精交谈,小兄弟,你是牡丹花精吧?」所有的花中,她也只能同牡丹花精说话而已。

  嗯,我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吃掉了,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现身了……小绿树无风自动了下,身影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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