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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page 3 作者:岳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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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辆吉普车开上高原主干道时,硕圆的满月已悬在夜空,辉映高原草海。车子压着月光前行,顺着地势起伏,进入矮石灯座夹道的岩面路坡,空气一下变得凉冷,彷佛是无数细小冰珠凝成。

  多婕悠然转醒。在昏暗光线中,梁望月开车的身影正正映入她眼帘。

  「妳醒了,冷吗?」梁望月偏首问她。

  多婕摇摇头,转身攀靠着窗缘,像在看路旁飞掠的景物。「进入石灯路就是龙鳞湖区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她抱起在座位下舔她脚踝的幼狼,回过脸庞,对梁望月笑着。

  梁望月探掌摸她的手,果然是热的,她在这样的高海拔区域长大,早已习惯环境,没有什么不适应。

  「你呢?你冷吗?」多婕抓下他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异常灼烫,倒像生了什么病。她挑挑眉,观察着他的脸色。

  梁望月突然将车开离车道,甩尾地穿过两座石灯中间,车轮叽叽叽地出声,刮起泥土草叶喷飞,最后停在月光遍洒的草原上。四周一下变得寂静,只有车子引擎空转声。多婕定了定神,不知何时放开梁望月的手,柔荑紧抱怀里的幼狼。

  好一会儿,她看见车外镜上溅了些许泥点,开口道:「你转得太猛了。」嗓音像在抱怨。

  梁望月摘下眼镜,侧过身面对她,月光正好将他认真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妳真的要跟那两个姓皇的回高原?」他问她。

  多婕望着他,月色将他墨绿的眼珠衬映得比平常更有魅力,整张脸有种不属于人间的俊美。人家都说,上了高原就是仙境,耳目所见、心灵所想的人事物,都是美得令人落泪。她在这儿生活了二十余年,此刻她比较想笑。「我发现一件事--」她笑着停顿一下,表情神秘地往下说:「梁先生,你的睫毛好长,而且鬈翘,跟女孩儿一样。」

  梁望月皱皱眉。「现在不需要谈我的睫毛!」他闭一下眸,声调开始严肃起来。「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嗓音忽停,一串低抑的气音自他唇间逸出。他想好好跟多婕讲话的,一旁的幼狼却在这时捣蛋似的舔舔他、蹭蹭多婕,用那还不算锐利的牙咬咬他捏在指间的眼镜,时不时对着天上的满月发出细弱不成熟的嗥声。

  多婕笑了起来。「圣徒肚子饿了。」她轻轻捎着幼狼颈部柔软的茸毛,问梁望月。「你把面包放哪儿去了?」

  梁望月随手往后车座探,拿起一只牛皮纸袋,往脚边空位放。幼狼立刻跳离多婕大腿,半个身体钻进纸袋中觅食。

  打发了顽皮的家伙,梁望月回眸对住多婕。「妳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多婕注视着他的眼睛,「这里已经是高原。你跟我一起回来了,不是吗?」她婉转明净的声音,听不出她对这问题有任何在意。

  梁望月眸光转深,唇畔的笑容也很沈。「我想提醒妳,我们还没成功野放这家伙。」他指着啃面包啃得没天没地的幼狼。

  多婕挑眉淡笑。「我记得你说过--野放不成了。」早上拔营时,他曾这么说,但她可不记得「野放」何时成了她的任务?

  「从妳帮牠取名开始,就注定无法野放成功--」梁望月语调沈缓,带深意地转折。「妳无法野放一只有名字的狼。」

  多婕沈吟地盯着他的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养圣徒?」

  「高原环境比农牧场更适合狼。」梁望月回道。

  多婕垂眸看着沈醉在啃面包乐趣里的幼狼。梁望月所指的「狼」不单是圣徒吧……

  「莲邦他们在等我们。」多婕抬眸,美颜盈笑。

  石灯路上那辆吉普车,似乎是察觉他们没跟上,正闪烁后灯,静止着,车后座的阿富汗猎犬也在吠叫,像在催促他们上路。

  梁望月低哼了声,戴好眼镜,重新将车开上路。

  今早,他忙着拔营,皇莲邦和皇泰清不知跟多婕说了什么,她当下就决定和他们回高原。

  她说,她只是送宇妥的医疗皮箱到农场医护所,本来就不该多待,她在高原有自己该做的工作。

  他觉得她想和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同行,这让他不是滋味。他忘记告诉她,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其实是他的手下败将……

  一点没错,当年两位皇家公子在牌桌上输得凄惨,承诺带他到一处适合有终身笔障的作家隐居、提升心灵的地方,所以,他来到了这座海岛。

  祭家海岛高原上的主宅正在举办一场晚宴,那宴会场地设在主宅一楼后厅堂的大露台,光亮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与月光相互辉映,不用点灯,整座露台就明晃晃地,宛如白昼。说是宴会,但这以家常Buffet形式举行的餐会,其实比较像为亲人接风的洗尘宴,主角自然是两位皇家公子。两位皇家公子显然面子够大,几乎所有祭家人都到齐,恭敬地向他们请安,取好餐食分坐各桌。梁望月选了一个位子,和几名少年坐同桌,多婕在他身旁坐没一会儿,就被隔壁桌的皇泰清拉走,落坐皇莲邦身边。

  他们坐的是主桌,正在吃早上猎得的野雁,与这座海岛的拥有者--祭氏老太爷谈天说地。皇莲邦称呼祭老太爷「姑丈」,原来--皇家与祭家的关系,是建立在姻亲之上。

  梁望月来这座海岛三年了,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岛的大家长。他看着同桌的少年们,问其中一个:「隔壁桌的老先生是你们谁?」

  头发微鬈的俊美少年看他一眼,没答话,从桌底下抓出幼狼圣徒。「这是你养的吗?」少年问梁望月。

  梁望月垂眸,叉起餐盘里的虾肉,送进嘴。「牠是多婕医师的圣徒。」嗓音低沈,像是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少年微微颔首,一手抱着幼狼,一手端起餐盘,站起身,视线往梁望月后方调,说:「我曾祖父好像有话要跟你聊--」

  「小子!」少年声音才结束,一只大掌就拍在梁望月肩上。「听说你在我的海岛上住了三年,现在才来拜访我,真懂礼貌啊!」除了发须见白,祭老太爷说起话来就跟年轻小伙子一样,声若洪钟,精悍的脸容甚至有一丝顽强。

  梁望月起立,嗅出老人家身上的酒味。他撇唇一笑,拿起酒杯敬祭老太爷。

  「敬您这座美丽的海岛,让我忘记太多事--」

  老人家哈哈大笑,拉着梁望月,往主桌坐。

  「老太爷喝醉了。」梁望月被挤入多婕旁边的空位,多婕小声地在他耳畔说着。

  梁望月回眸望着她。她勾唇微笑,拿起口布,擦拭他的嘴角。

  「沾了一点色拉酱。」她说着。

  「多婕啊,」拿着酒杯回到位子上的老人家,眼神贼溜,望住对座三名年轻人,说:「莲邦一听说我帮妳安排了相亲的事,飞也似的跑来海岛……妳现在还跟那小子交头接耳……太亲密了……不怕莲邦伤心……」

  「姑丈,您喝太多了。」皇莲邦捏住香槟杯细瘦的杯腿,优雅地喝了一口,转头盯着坐在多婕左侧的梁望月。

  梁望月也瞪着他。两个男人像在下战帖,中间的多婕站了起来,走到餐食桌去取菜。喧喧闹闹中,祭老太爷「没醉、没醉」地喊着,皇泰清逢人猛劝酒,打算今晚醉死,一些祭家女眷已先离席,在后厅堂里喝餐后茶。梁望月跟着离座,找寻多婕的身影,悠晃着。

  这露台真的没点一盏灯,光靠月亮色泽染绘出夜晚的浪漫。

  多婕站在餐食桌前,看似认真地在拣菜。

  「妳相过亲啊……」梁望月走到多婕背后,低沈的嗓音,听起来很不经意。

  多婕端执一杯酒,转过身,看着他拿下眼镜,坚定的眼神让她觉得他的话像是在问她:妳跟谁相亲?

  她微微一笑,举高酒杯。「这酒很好喝,你喝了吗?」

  梁望月也对她笑,说:「妳该喝喝我酿的酒--」

  多婕神情一闪,瞪大眼。「你会酿酒?!」

  梁望月戴上眼镜,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取的酒放回餐食桌上。「妳该跟我回菜园湾农场,我会请妳喝我酿的酒。」他拉着她,往露台下的草原走。

  一抹拿酒杯的男人影子,跟着他们走下阶级。

  「小婕--」皇莲邦的嗓音在叫她。

  多婕和梁望月同时回头。他们默契太好,令皇莲邦皱了一下眉头。

  皇莲邦一手各拿一杯酒,朝多婕走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今晚还没好好喝一杯。」

  多婕歪着头,眨了眨眼,彷佛想起了什么。「我明早要帮一个病患动手术,不能喝酒,你跟梁先生喝吧。」

  梁望月一愣。不能喝酒?他刚刚明明看到她取了酒,莫非她是不想跟这个姓皇的喝……梁望月撇唇,心里有些得意,顺手接过皇莲邦左手那杯酒。

  皇莲邦瞥他一眼。

  「你们不是好久不见了吗,慢慢喝嗯。」多婕挣开梁望月牵她的手,走到露台阶梯坐着。

  皇莲邦微微扬唇。他喜欢她摆脱梁望月大掌的举动。

  多婕看着两个男人站在月光下的草原,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

  「妳在笑什么?」抱着幼狼的少年走到多婕身边坐下。

  「冠礼少爷。」多婕对少年一笑。

  祭冠礼是祭家老太爷的长曾孙,今年要满十六了。「这只狼是妳的?」他将幼狼放在脚跟旁,捧着碎起司的手掌,凑在幼狼鼻端,喂食。

  「牠叫圣徒,是那人的病患。」多婕说道,柔荑抚着幼狼的颈背,眼眸望着草原上的男人。

  「他跟表叔公都喜欢妳……」祭冠礼淡淡地开口。「妳呢?妳喜欢谁?」

  多婕转头,短暂看祭冠礼一眼,又回眸,保持笑容看着两个男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皇莲邦了,他们曾经一起在菜园湾农场那棵橄榄树下听爱情故事,那时,她以为她将来只会嫁给皇莲邦。

  昨天,她遇上了梁望月,他是她最欣赏的科普作家,八年前,他已透过文字抓住了她的心。

  这两个男人,今天碰在一起……

  「妳是不是比较喜欢狼?」祭冠礼突然又丢出一个闪电似的问题。

  多婕神情一恍,抱起圣徒,笑出声来。「我的确比较喜欢狼。」

  第三章

  梁望月送多婕回到龙鳞湖区的住处。

  他将车子停在她家门外的大树广场。时间是凌晨两点,浓密的树荫遮去了月光,那幢雅致的木造楼房正门廊檐下,亮着一盏灯。

  多婕下车,走向屋门。幼狼圣徒摇摇摆摆地跟在她后面,梁望月熄了汽车引擎,下车关好车门。

  「今晚,麻烦妳收留一晚--」他走出树影遮荫的范围,弯身抓起圣徒,单手插腰,姿态潇洒地盼着多婕的背影。

  多婕站在门前的铺木走道,手摸着廊柱,旋过身来看他。

  皎洁的月光在他眼镜镜片上,抹了一层神秘光雾,看不清他的眼,只见他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说:「我喝了不少酒,担心开夜车出事……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龙鳞湖--」

  「那儿很适合搭帐篷露营。」多婕马上接了一句。

  梁望月头颅斜偏,撇撇唇,举步向她靠近,一面又道:「妳真的不担心我把车开进湖里吗?」

  「你会吗?」多婕将幼狼圣徒抱进自己怀里。「如果你打算将车子开进龙鳞湖,那我和圣徒一定会庆幸我们提前下了车。」她打趣地说着。

  幼狼圣徒嗥叫了一声。

  「小叛徒。」梁望月长指朝狼耳朵拨弹,自嘲一笑。

  多婕回身开屋门。「来吧,」她走进屋里的玄关,以主人的口吻对他说:「请进──」

  「多谢收留。」梁望月噙笑的俊脸,有股无赖劲儿,像是真的醉了。「通过这扇屋门,我想,我会醉……」他低语着意大利文,走进她的住处,对任何男人而言,绝对是充满神圣新奇的诱惑。

  多婕点亮玄关的吊灯。奶黄色光芒从水滴状灯泡释放,照亮了廊厅。廊厅直通过道,右侧梁拱挑高的开阔空间,光线昏幽,应该是客厅。梁望月站在玄关,看了看挂在廊厅左侧墙面上的几幅照片和图画。多婕把圣徒往地板放,拍拍牠。圣徒大摇大摆地走起来,东嗅嗅西闻闻,笨拙地将后脚往前提,搔搔耳朵,钻进玄关桌下,占据那块丝织的波斯地毯。

  「找到睡觉的地方了。」梁望月一掌按在桌缘,弯低身躯,探看卷缩四肢,准备睡觉的幼狼。

  「圣徒,」多婕也蹲下,柔荑顺顺幼狼的背毛。「好好睡,晚安喽--」

  「应该说早安了……」梁望月魔魅似的嗓音近在她耳畔。

  多婕脸庞朝后转。他的俊颜比他的声音更近,灼热气息吹拂她洁腻的额,撑在玄关桌的那只手臂与厚实的胸膛,伸展成一道弧壁,将她罩住。

  他盯着她的眼,说:「我好像看见美丽的精灵从神秘树洞中探脸了……」

  多婕美眸晶澈,凝视着梁望月,她心中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她不曾留意时,跳了一下。他说她是树洞里的精灵,那么--那棵树肯定是橄榄树,在仲夏夜里,嫩黄花絮占满枝枒,像是闪烁的流萤缀亮树身,她在树下悄悄探脸顾盼,等待花儿结成果实。

  「多婕……」梁望月呼唤她的名字,脸慢慢移近她,直到鼻尖与她轻碰,他又拉开一点距离--一种暧昧且适得其所般的距离。

  她几乎要怀疑他是情场老手了,他怎能把男女之间的距离,掌握得既亲密又不会令人感到尴尬困窘?

  「梁先生,」她发出嗓音,感觉自己的唇擦碰了他的。他唇上有种冷冽的酒精味,她问他:「你要不要喝点解酒茶?」

  「好。」梁望月很快就回答,拉着她站起。

  那力道来得有点突然,让她整个人往他胸怀肚靠,他顺势圈住她纤细的身躯,两手交握在她腰椎处。她双臂抵着他的胸膛,抬眸凝望他。

  梁望月啄吻一下她的唇,动作极快,让人几乎不认为那是个吻,但她的唇还是红艳得像被深深吮吻过一样。

  「我好像真的有点醉了……」他说着,瞇上眼,鼻腔里全是她的馨香味。

  多婕拉开他的手。他睁开眼睛看她,她对他微微一笑,美颜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还是一样的艳丽冷静。

  「我去帮你煮茶,你自己到客厅坐一下。」她回身,往廊厅深处走。

  「多婕。」他突然又叫她,说:「妳家玄关桌的边饰,雕的是月与精灵--」

  「我知道。」她回应他。月与精灵,那是一则神话……

  「月与精灵--他们是情侣。」梁望月盯着她的背影,挑挑唇,很讶异地瞥见玄关桌上的盆栽,是一株橄榄树苗--这真是巧呀!「妳家这幢房子该不会是橄榄树建成的嗯?」他走到她背后,在她耳旁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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