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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2 作者:琉璃

  “对呀!莫顿先生,还是赶快去找医生消毒包扎伤口比较要紧,狗也可能会传染疾病的。”乔治恨不得这个恶棍赶快消失。

  这一句话提醒了西里尔,他伸手捂着被克利斯咬伤的部位,显然这一下咬得很重,裤子都破了洞,缓缓流出鲜血。

  “好,今天我就看在我的甜心份上,饶过这一只该死的畜生,你最好给我看紧它,以后再来算帐!”

  他捂着臀部,恶狠狠地瞪了克利斯一眼,狼狈地夺门而出。

  父女两人均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安妮这才发现,其实她刚才吓得全身紧绷,现在双腿暂时无力站起来。

  “好了,克利斯;没事了。”她轻轻拍抚爱犬的颈背,把脸靠在它的背脊,这句话倒像是在自我安慰。

  乔治沉默了一会儿,离开座位来到女儿身边,他慈祥的脸上堆满了歉意。

  “亲爱的,都是我不好。”他把手伸向她,帮她站起身,“若不是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教师职位,你也不必遭受这种屈辱。”

  “爸,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爸爸才必须忍气吞声。”安妮摇着头喊道。

  “安妮,我的好孩子!”乔治搂住宝贝女儿,心疼女儿的委屈,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那个恶棍绝不会轻易罢休,我们若不设法离开这里,你的清白迟早会保不住。”他忧心忡忡地说。

  “爸,莫顿家的势力庞大,村民们没有人敢得罪他们,只怕我们还没离开村子一步,这里就被他们的人马包围住。”

  父女俩都明白自身的处境,就像落人蛛网中的飞蛾,早被粘丝层层缠绕脱不了身,只等着蛛网的主人露出狰狞的面目,毫不留情地加以吞噬。

  厨房的气氛顿时显得凄凉感伤,克利斯傻傻地张着嘴,它似乎能感受到主人辛酸无奈的情绪。

  而那一只偶然闯入特纳家的不速之客,则冷眼旁观这一切,它的目光倏地转为深沉。

  安妮如同往常一样待在起居室里,她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正在阅读一本法文书。通常她若不是在看书,就是做女红直至凌晨一点才就寝,而她父亲则是在书房里伏案工作。

  克利斯蜷伏在她的脚边,而藤篮则与烛台一起置于身旁的圆几上。安妮持家很俭约,从不浪费东西,她还向村民收集废油脂,经熬煮风干制备蜡烛。

  安妮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靠自修充实学识,找到家庭女教师的工作,成为一名独立自主的女性。所以除了法文跟德文以外,她还自习音乐和绘画。

  那只蝙蝠的注意力片刻不离它的救命恩人,安妮偶尔掉头瞧见它的模样,觉得很有趣而轻笑出声。

  “你是不是不习惯亮光?那好吧,今天我们就提早休息。”安妮抬头看了下墙角的老爷钟,现在才十一点三刻。

  她把书本收拾妥当,擎起烛台到书房向父亲道晚安,接着走回起居室拎起藤篮回房间,克利斯站起来跟在女主人身后上楼。

  安妮的卧房位于阁楼,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一张床与一个小小的红木衣橱,梳妆用具都放在床头柜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家具。

  她对这样俭朴的生活安之若泰,她把房间收拾得很整洁,裁制苹果绿的格子棉布做床单,亲手编织的蕾丝窗帘迎风飘扬,用美丽的小盆栽点缀窗台。经她的巧手布置,整个房间充满可爱温馨的柔美气氛。

  安妮把藤篮与烛台放在床头柜上,开始解下衣裙与束腰。

  她刍有留意到,她的小客人把眼睛转开了一会儿,对着克利斯怒目而视。克利斯早已舒舒服服地趴在床前的一块墨绿色毡毯上,这里是它每晚睡觉的老位子。

  克利斯感受到莫名而来的敌意,立刻吠了两声。

  “嘘!别吵,克利斯。”安妮回过头轻斥着,然后弯下身子轻轻搔着克利斯的头。她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裙,肩带滑落,露出大半截雪白的胸脯。

  那只蝙蝠恰巧把眼光调回来,正好对上她低敞的胸口,当场化成石头一般,全身僵硬。

  安妮浑然不觉,她又逗着克利斯好一会儿。

  “好了,克利斯,我得去睡了,晚安。”她惯例给了克利斯一个吻,接着她直起身子,瞧见藤蓝里的蝙蝠,对它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晚安,我的贵宾。”

  蝙蝠瞅着她,依然处于怔愣的状态。

  安妮吹熄蜡烛,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暗黑,接着她上床钻进被窝。

  今天是月圆之夜,窗外银白色的月光,静悄悄地透过蕾丝窗帘,映照着床上酣眠的人儿。克利斯把身体蜷曲成一团,很快进入梦乡,只有蝙蝠始终保持清醒。

  当从起居室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钟响,显示时间过了午夜一点,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刹那间,藤蓝里的蝙蝠化成一道轻烟。

  这道烟并未消失,它缓缓地从藤篮往上升,像一条矫捷灵活的蛇,逐步扭动身躯游移到床头,接着成漩涡状,打转了几圈,漩涡又聚集成一团白雾,飘离床边约有一步之遥。

  然后在迷雾中,一抹黑影逐渐成形,看来是一名高大的男子。

  他一身黑色装束,月色映出他的面容,他的皮肤异常白皙,光滑如最上等的骨瓷。他的眼瞳闪耀着绿色的光芒,宛如荒郊墓园里的鬼火,周身充满着诡异与危险的气息。

  克利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它瞥见那一道神秘的黑影,马上跳起来准备扑过去。

  那名神秘的黑衣客一抬手,克利斯便被定住,完全动弹不得。

  “好狗儿,我不会伤害你的女主人。”神秘男子低声对它说。

  克利斯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它只能瞪着施咒者龇牙咧嘴。

  神秘男子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沉睡中的安妮。

  她的被单褪至胸口,月光浸润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半裸的酥胸与露在被单外的手臂显得晶莹皎洁。她睡得很熟,嘴角浮起一朵美丽的微笑,那是一张天使般纯洁无邪的睡脸。

  神秘男子伸出手轻轻碰触她的脸颊;他的手指非常修长优雅。

  “好美!”他喃喃自语,手指顺着优美的曲线滑落、游移着,宛如情人般的爱抚,最后停在她纤细的颈项上。

  “这是我生平仅见最诱人的脖子,可惜我不能恩将仇报,否则我真想……”

  他弯下腰,嘴唇轻触她白嫩的颈项,就这么定住,停留了足足有十秒钟。

  是的,他是一个吸血鬼,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在夜色中,他的视线异常清楚,可以穿透她玫瑰色的肌肤,窥见隐藏其下的蓝色血管在跃动着。他专注地聆听她体内的血液奔流撞击的声响。对一个吸血鬼而言,这种节奏才是真正的天籁,美妙得无与伦比。

  今晚所尝到的那一滴鲜血,是他加入吸血鬼家族以来,所尝过最顶级的美味。只有心灵纯洁无垢的处女,才能拥有这种最纯粹、不掺一丝异味的鲜美血液。

  男人的血液往往只会令吸血鬼昏昏欲睡,甚至呕吐反胃。

  他放纵自己的感官,贪婪地撷取属于少女的淡淡幽香,肆意想像当尖牙刺进她柔嫩肌肤的快感,第一滴鲜血烧烫他的舌尖,暖热的咸湿气味冲进鼻腔,味蕾敏感地直立起来……

  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发挥最大的作用,让他得以及时抽身。

  “这一刻是献给疯狂与蛊惑的,我美丽的救命恩人。”他将嘴唇移至她的耳畔,轻声低喃着,“我以荣誉起誓,保证不伤害你一根寒毛,同时在你有生之年,我会看顾你,绝不让你落人那个品行卑劣的恶棍手中。”

  安妮继续沉睡着。

  克利斯以为这名男子意图加害女主人,心急如焚却只能在一旁死死地盯牢他。

  他感应到克利斯的怒气,挺直起身体,转过头面对它的敌意,眼中的绿火更加闪耀。

  “你非常尽忠职守,克利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忠诚与警醒,守护你的女主人。不过,你可以天天观赏她美丽的胴体,我嫉妒你的好运,所以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他再度将手臂抬起,克利斯的四肢一软,身体猛地一沉,变成千斤重,牢牢固定在地上。它张口结舌,神情沮丧到了极点,双眸充满惊惶不安。

  男子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臂,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复原力比寻常人强上一百倍,是吸血鬼的特征之一。

  “看来我的法力已然恢复大半。”他轻笑出声,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状况。“你身上的咒缚要到黎明才能解除,我的朋友。再会了!”

  他又俯身凝视熟睡的美人,温柔地轻抚在他眼中充满了诱惑力的雪白颈项。“我将会再回来的,亲爱的安妮。你必须等我。”

  睡梦中的安妮,在朦胧的意识里隐约感觉有人以冰冷的手指轻划过她的肌肤,逗引她的寒毛竖立起来。这种感觉相当微妙,她以为那是梦境。

  他终于停止了动作,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如羽毛般轻柔的一吻,接着将手举起,那一扇小窗应声而开。

  夜晚的凉风吹拂着窗帘,沙沙作响。

  投给她最后的一瞥,他再度化成一道轻烟,拖曳成一条带状,钻出那扇小窗。

  窗门又自动轻轻合上,替她关住了外头的寒风。

  那一道轻烟接着聚拢成团,变回一只蝙蝠,它振动双翼停留在原处,目光灼灼地看着窗棂好一会儿,才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将会再回来,你必须等我……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俯身在她耳畔低声呢喃?是谁的手指在轻柔地抚触她的肌肤?

  “怎么了?亲爱的。你昨晚看来似乎没睡好,有心事吗?”乔治关心地问。

  安妮蓦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迎上父亲慈爱的目光,这才察觉自己坐在餐桌前,桌上的燕麦粥一口都没动。

  她飞快收拾起漫游的思绪,但掩饰不了双颊的红晕。“不,只是有点疲倦罢了。”

  “会不会是着凉了?最近两天的天气真糟糕,我听霍布斯医生说将会有感冒大流行,你要小心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虽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感觉却很迟饨。

  “我知道,爸,你也是。”

  “就连克利斯也不太对劲。我瞧它一早就垂头丧气,好像在害怕什么危险似的。”他有些不解地说。

  安妮闻言,瞥了依偎在她脚边的克利斯一眼,它今天的模样的确不太寻常,忽然变得神经质起来,老是东张西望,似乎在提防着什么,行动也失去往日的活泼,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而令她奇怪的是,昨天那只受伤的蝙蝠居然无声无息地消失踪影,遍寻不着。

  “我猜它是因为昨天被莫顿先生的事吓着了,尚未复原吧。”安妮无比温柔地搔着爱犬的头说。

  乔治吃完早餐,拿下餐巾起身离座。“或许吧。我得去学校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当心一点。”

  “我知道了。”安妮赶紧起来,跟着父亲来到起居室门口,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与帽子,服侍父亲穿戴好,恭恭敬敬地目送父亲出门。

  乔治对于教书工作是相当严谨且一丝不苟,在哈瑟利小学任教的这二十年来,可说是风雨无阻,每天都如时钟般准确到分秒不差地走进教室,走上讲台打开教科书;这在班斯克村村民的心目中也成了恒久不变的印象。

  哈瑟利小学仅是一间茅舍,所有年级加起来仅有二十名学生。乔治必须负担全部年级所有的文法、历史、地理以及数学的课程,因此他不能只准备一套教材。

  虽然校长的薪水一年只有四十英镑——这是出自于莫顿村长的意思,他向来都不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乔治却很满足于这么微薄的报酬。他是真心喜爱他的学生,尽力而积极地投入教书的工作。不管毕业多久的学生,即使长大后离开家乡到异地的游子,偶尔返家在路上遇见了,乔治依然能够正确无误地记起孩子的姓。

  他的学生们也由衷敬爱他们的校长,虽然其中不乏有淘气好动的捣蛋鬼以及不太伶俐的笨孩子,但是大体而言,他们很听话并且守规矩。

  安妮对这样的父亲非常引以为傲。

  送走父亲后,安妮一天的工作就要开始,她先系上围裙动手洗衣,不过她脑中的思绪又回到昨晚的梦境。

  昨天晚上是错觉吗?为什么梦中那些轻声细语至今还在耳畔萦绕不去?何以那冰冷的手指感觉如此真实?

  她仔细检查过门栓,并没有外人出没过的痕迹,一向平静的班斯克村也没有出现过盗贼闯入家宅的记录,顶多只有听说牛羊被偷走而已。

  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恐惧。

  只是从未尝过恋爱滋味的她,为什么会为了不真实的梦境而悸动?那优雅、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带着感情和力量,唤醒了蛰伏在她心底的感觉。

  假如这一切是出自她的幻想,难道说在她心里已经暗藏着欲念,渴望男人到了不知羞耻的地步了吗?

  “真是糟糕,我该不会是生性放荡的女人吧?上帝啊!请你原谅我!”安妮喃喃自语着。

  “安妮!安妮!”

  陡地,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打断了她的遐思。

  安妮循声望去,原来是住在村尾的道金斯太大,她是一个红发、身材肥壮的妇人,是村里最著名的大嘴巴与包打听。她拎着一个篮子,撩起裙摆,辛苦地拖着庞大的身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早安,道金斯太太。发生了什么事吗?”

  道金斯太太气喘吁吁地跑到特纳家门前,隔着围篱大声嚷道:“安妮,你还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安妮莫名其妙的反问。

  “发生不得了的大事啦!”道金斯太太双目圆睁,表情夸张到极点。“西里尔。莫顿昨晚失踪了!”

  “什么?失踪?”安妮困惑地重复她的话。

  听说西里尔三天两头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他不是留在赌场过夜,就是在其他女人的香闺纵欲狂欢。安妮想起左邻右舍对西里尔的传言。

  “哎呀!我知道你可能认为他跟以前一样只是玩疯了。”道金斯太太挥舞着双臂,模样十分激动。“可是昨天晚上,是莫顿村长的生日,全家人都在等他回来,可是你猜怎么着?一直到午夜十二点都还不见他的人影。

  村长当然不高兴了,便吩咐手下到赌场和莉妲那里去寻人。“

  莉妲是一名颇具姿色的年轻寡妇,死去的丈夫是一名商人,身后遗留了一些资产给她,所以她不需为生活担心;她是西里尔的老相好。

  “然后呢?”

  “赌场老板说莫顿先生在赌场待到凌晨一点多就离开,说是要去找莉妲,结果莉妲说他因为昨晚受了点伤,没打算在她那里过夜,只是去拿寄放在她家里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不过我猜,这家伙准是将这档子事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临时跑到莉妲家叫她想办法。要是迟归又空着手,莫顿村长肯定会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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