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他的家设备齐全,空间旷阔,室内家具都是欧式设计,显示屋主颇重视个人品味,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只可惜在古晔的感觉里——很阴冷。
看完他的家,古晔又抱怨的说:“你只有一个房间,我要睡哪里?”
“跟我睡同一张床呀!”韦立诡诈的对他眨眼睛,“我们又不是没睡过。”
“呵!”古晔苦笑,这是什么歪理?那天是他自己挤上来的。
古晔看看手表,跟他相处的这两个小时中,和之前他送古昤回来那一夜,他们几乎都是在斗嘴;算一算,未来的一百六十六个小时都要这样下去吗?对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便塞在同一个空间生活在一起,古晔以无期徒刑来形容自己心里的难受。
☆ ☆ ☆ ☆ ☆ ☆
中午十一点,古晔穷极无聊地在黑软度沙发上躺一躺,在长绒毛黑白间隔的地毯上滚一滚。
无聊透顶了。他想大叫,知道会这么枯燥无味,再多的钱他都不来!
他对在书房打电脑的韦立恨恨地大叫:“我要出去一下!”
“不行!”韦立紧张得连人和坐椅一起探身出来,口里慌张的说:“这……这违反规定!”
什么鬼规定?古晔心里咒骂。”出去一个钟头?”古晔用缓兵之计跟他讨价还价。
“不行。”韦立坚持不让步。
“十分钟!”古晔生气怒吼,能逃离这里,再短的时间也甘愿。
“十分钟你能去哪里?到楼下再上来?”韦立想不透,这有什么意义!
“这里很闷耶!”古晔软化语气,希望博取他的同情心。
“很闷!可以把冷气开强一点。”韦立装傻。
虽然人在书房,可是心却挂念着他,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甚至把欣赏他在室内无聊的举动,当成一种乐趣享受着。
古晔绝望的跌进沙发里,头仰望天花板的卤素灯。”跟你讲话有代沟。”战败的手脚伸直瘫软在沙发上,不想再动。
“会吗?”韦立潇洒的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他的背后,靠近俯身看着古晔美感十足的脸。”我们相处得很融洽,不是吗?”
古晔现在真想一拳打歪他的下巴,让他笑不出来。他懒洋洋的闭上眼睛,赌气不去看韦立轻佻的脸,“很无聊,又没有游乐器可玩。”他埋怨似的随口说道。
“好吧!我们出去吃午餐,我带你去买。”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买给你,韦立喜悦的想,终于知道他需要什么。
古晔听到可以出去,像换上新电池的玩具,雀跃的期待着。聊胜于无,只要能离开这看太久可能会得色盲的黑白屋子,到哪里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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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韦立的黑色轿车,古晔赶紧深呼吸一口外面世界的空气——好多了。
待古晔睁大眼睛一瞧,这里是韦立公司,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管他的,能出来就好。
“走吧!”韦立看他裹足不前,推他一把。
“我要买CD。”
“看你要买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有钱人呀!”
韦立笑而不答。
韦立公司楼下,“谛尚百货商场”是个数字大卖场,货品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古晔蹦跳着像进游乐场的孩子似的跑在前面,韦立驻足欣赏他稍嫌薄弱修长的背影;古晔停下脚步不经意的回眸一笑,探视韦立有无跟来,更加深韦立对他喜爱的程度,心情也受他影响的舒畅起来。
古晔靠在电扶梯上好奇地问:“这整栋楼都是你的,那你买东西不用钱吗?”
“楼是我的、设备是我的,但东西不是我的,我只是出租场地而已,所以买东西还是要付钱。”韦立轻松的为古晔解释。
古晔有些不解,把他所说的反复想一遍,东西不是他的?那还是要花钱,想想皮夹里早上古昤给他贫乏的两千元要过一个礼拜,心就发酸!
瞬间脑筋一转,古晔又萌起一线希望,“你是房东……”
“对呀!”难道还讲得不够清楚吗?
古晔第一次讨好的靠近韦立,小声的问:“你是房东,买东西有没有打折?”
“没有。”
“无趣!”
韦立简短的回答,让古晔好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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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十坪的CD区,古晔只挑两片CD满足自已,起码在无聊又不想跟他讲话时,有音乐可以消磨时间。
“你只要两片?”
古晔不避讳的打开皮夹给韦立看。
“我只有两千块,你想怎么样?”
并不是自己家里贫穷,而是来台北一切受古昤的控管,如有不从,就会被遣送回乡,让他不得不就范。
“我不是已付你十万?”韦立不在意钱,只是古晔的事他总是想要问个清楚。
“你给的是一张纸,被我老姐A走了。”
古昤美其名说是替他保管,现在她正高兴着;问题解决了,又没人在家吵她,真是一举两得。
“那不是纸,那是支票。你再去挑,我付!”
古晔心一横,既然如此就不客气了。不到五分钟,随意的抓了十几片,心想会不会太过份、太贪心了?
韦立笑着,不吝营的拿出信用卡刷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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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们继续直上八楼电玩区,古晔在一百坪的卖场里左逛右逛,却是空手而出。
“怎么?你不是感到无聊,要买游乐器回去玩?”韦立跟随在后质问。
古晔皱眉头困窘的低吼:“你们开的是黑店,贵得吓死人。”
他真傻!难道他还不明白自己会帮他付,还要一再的提醒他吗?韦立拍拍古晔的肩膀,爽快大方的说:“看要买什么你尽管拿,我付。”
你付?好个你付,就让他付个够!韦立的阔气反而让古晔有点生气,疯狂报复似的在一百坪的卖场里尽情绕,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放纵地拿一迭自己也不知道是件么的游乐机和磁卡,扔到韦立的手里。
韦立又露出迷煞人的笑容,“这些够吗?”
古晔觉得他的笑很讨厌,像是在嘲弄轻薄他,更不假思索的就近在身旁再抓两样,看都不看是什么东西,心想这下他不可能照单全买吧!
古晔试探错误,韦立毫不犹豫的掏出信用卡,全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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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韦立在驾驶座上熟练优雅的握着方向盘,对闷不吭声一直看着窗外的古晔说:
“也带你出来,东西也买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讲讲,没想到你居然全买了,一点挑战性也没有。”对于韦立富裕奢豪的行为有所怨言,古晔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
本来打算如果韦立不肯买,就跟他大吵一架,然后就有理由离开。
韦立愣一下,“对你,我不会随便说说。”他用特别柔情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希望能够传达他对他的爱。
古晔正在气恼中,没办法体会韦立的心意,怨声叨念着:“你怎么不早说你会全买?东西都没有看清楚……你是要表现你钱多呀?”
他为什么如此说?韦立想,我是钱多到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花用,但是我不需要表现给你看呀!你竟然为了我钱多在生气,那分你一半也无所谓,这样我们就平等了。
“我不是早告诉你了,你要什么我都会买给你?”对于古晔的指控韦立也动气了,“那我们再回去,让你看清楚可以吗?”
古晔也感到自己太小题大做,“不……用了!”
可恶!我没有理由生气吗?古晔恨恨的想。
因为他没有达到自己所预期的结果而生气;厌恶他的优渥讨厌自己的贫乏,产生心里不平衡而生气;坚毅的他显得自己愚蠢更加不平而生气。
就是要生气,古晔满肚子火无处发泄。
第六章
古晔耍个性的躺在长毛地毯上,戴耳机听着用韦立的信用卡刷回来的CD。
韦立在现代化的厨房里准备他们的晚餐。
过了一会儿韦立蹲在听音乐听到睡着的古晔旁边,舍不得把他唤醒,呆望熟睡还不忘嘟嘴巴生气的人。
韦立心跳加速,因怕急促的呼吸声会吵醒他而屏气凝神,仲出因贪恋而紧张颤抖的食指,兴奋小心的轻滑古晔白净的脸颊。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事不悦的闷声不响,韦立自认为已尽方在讨好他,他好象都不满意,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努力一点?
韦立发抖的用指尖爱抚轻点他厚薄适中、微翘的菱形嘴唇,再爬上他俊秀直挺的鼻子……多完美的组合,一面眷恋赏玩着、一面分心想要如何获取他的心之时,熟睡的人翻动并睁开他像玻璃珠般淡茶色漂亮的眼眸。
韦立做贼心虚的收回手指,心慌的轻按古晔的肩膀,“古晔,起来吃饭了。”
“嗯--”古晔慢慢睁开双眼四处张望,那蒙眬的眸子好象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韦立帮古晔拿下耳机,拉他起来并观看他一会儿,确定他还未完全醒来,释然一笑,自己在紧张什么?顺势牵住他的手,拖拉他进餐厅。
古晔像失魂一样,没完全清醒而不能自主般,迷迷糊糊的被按上餐桌,一手拿着韦立递给他的筷子。一手搓揉惺松的睡眼,努力想睁开眼看清楚这老男人会做什么菜。
咦?再搓揉一下双眼看仔细,是不是还在梦里?古晔在心里自问。
这个老男人不只会赚钱还会做菜,比古昤强多了。他捧住饭碗不知如何下筷,每样好象都很好吃。
在古晔踌躇之时,韦立率先替他作决定,夹一块炸猪排到他碗里。
古晔神智混沌不清慢慢的来起炸猪排咬一口,嗯!满好吃的。因为吃了炸猪排,古晔完全清醒了。
“好吃吗?”韦立目不转睛的盯着咀嚼中的古晔,想知道他偏好的口味。
古晔想,好吃是好吃,可是总不能都让他占优势,这样会让他太骄傲。
“哪有好吃,外皮炸得太硬,舌头都割破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古晔皱起鼻头吐舌给韦立看。
韦立不安的看古晔的舌头是不是真的割伤了,未料舌头还真的出现血丝呢!
“我知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什么嘛!还以为他会说“要吃就吃、不吃拉倒”,像老姊每次骂的一样;真出乎意料之外,害古晔不知如何接下去。
“古昤一定很会做菜。”韦立想,如此挑剔一定平时吃的不错。
“我姊会……”古晔现在眼里只有这一桌子的菜肴,头也没抬的说:“她很会买便当。”
“你们都吃便当?”韦立吓了一跳。
“便当还好,有时吃泡面。”
“你姊姊不会做菜?”
“她会,只是她说她的双手不是用来煮饭给男人吃的,更不会做饭给我吃。”
韦立忽然一笑,他们相处的模式真有趣。”那她的双手要做什么用?”
“做大事业。”古晔比了一个夸张的“大”字。
“大事业?”难道古昤想自立门户吗?
“不知道。”古晔自顾自的吃菜,不去多想古昤的事,这也不是他可以管的。
“那你自己没有试着做菜?”韦立心疼他老是吃泡面,难怪那么瘦。
“做菜?”开什么玩笑!在老家他妈妈把他宠得像帝王,根本不准他到厨房,连饭菜都装好给他。现在来台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有时候连泡面都得帮老姊泡,她还说赚钱的人比较辛苦。而且古晔认为男人何必自己做菜,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说道:“以后叫老婆做就好了,“
“那万一,你老婆跟你姊一样呢?”韦立急躁的问。
“那就把她休掉再找一个,天下女人那么多,就不信没有一个是肯做菜的。”
原来,他有想过要娶老婆。韦立难过得不能言语。
古晔为自己讲的笑话高兴得直笑,笑到都忘了他在生韦立的闷气。等他察觉时,他尴尬的透过碗筷窥探韦立,却发现韦立低垂着双眼,脸色比刚才批评他的炸猪排时还要惨淡,像有人在他脸上打一巴掌一样。
干什么嘛!何必郁卒,冷笑话很冷不要听就好了。韦立那忧苦的表情影响古晔的食欲,让他吃不下满桌的菜,心想或许赞美几句韦立心情会好一点。
古晔心想,他为什么有这种表情,像在哀悼被我休掉的女人。在猜测他心思的同时,古晔已吃掉一碗饭,正在考虑是要离开让他静一静,还是日行一善再吃一碗呢?
“我……还要吃一碗。”古晔厚颜的把碗伸到韦立跟前,这是他被他妈妈服务的习惯。
韦立抬眼看古晔伸过来的碗,忧愁的脸庞泛起笑意,把碗接过来。
古晔奇怪韦立怎么这么容易就得到满足,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又笑得像一朵花,跟自己妈妈一样,只要多吃一点,妈妈就会高兴得不得了。
☆ ☆ ☆ ☆ ☆ ☆
家住南部,在哪里?家里是做什么的?”
“台南。家里有一片果园,现在大哥、二哥在管理,过些时候就有橘子可以吃。”
“你会不会种?”
“不会。大哥说我愈帮愈忙,我妈也不让我做,怕我晒黑。”古晔眼里口里都是饭菜,漫不经心的回答。”她说我晒黑会很丑,我才不在乎,她只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就是想离开她的保护,才来台北的。”
韦立想象晒黑的古晔,不禁泛起笑意。”你妈妈很疼你?”
“对呀!”古晔显得莫可奈何。
“你妈妈舍得你来台北?”如果是我会舍不得,韦立想。
“她就是舍不得,差点要跟着搬来台北,我来的那一天,妈妈哭得左邻右舍都来笑她,好丢脸喔!”
如果是我呢?我可能也会哭,韦立觉得自己比他妈妈还可笑。
“土来两年了吗?你妈妈应该习惯了吧!等一下吃饱饭,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妈妈,她一定会很高兴!”
“好呀!”确实,每次打电话回去妈妈都高兴得抢电话讲,可是一讲就讲个没完没了,有点怕怕的。
“那你呢?你父母呢?一直谈我的问题,也应该谈谈你才公平。”
“他们在加拿大。”
“不肖子!”古晔愤怒的把口中的饭粒喷到韦立脸上,“你竟然把他们遗弃在那么远的地方。”
韦立不介意地擦拭脸上的饭粒,“我大哥、大姐都在加拿大。”
古晔不好意思地帮韦立拿掉他没有清到的饭粒,“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古晔的手碰触到韦立的肌肤,又接触到他的黑眸,古晔不自觉的颤抖一下,几乎僵硬得收不回自己的手。仔细瞧他的脸庞好象橱窗里的模特儿,无皱纹且一点也不老,满英俊帅气的,一开始自己先入为主叫他老男人,不知他有没有生气。
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碰他一下,自己的心就咚咚地跳得这么急,如果它听得懂人话,就要警告它跳慢一点,因为自己已经快要得心脏病了。这种心跳太急的感受好象也经历过一次,是以前跟女朋友约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