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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才有一切 page 6 作者:夏羽音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和同学还有约,我得出门了。”由依从房间内拿出背包,匆匆忙忙地准备出门。

  “去哪里呢?”在由依经过客厅时,天野真嗣伸出手拦阻,由依的模样令他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练习打球,我找了同学教我。”由依拿起网球拍,笑着对真嗣扬了扬。“今天住同学家,晚上不回来了。”由依轻轻推开真嗣,低着头在玄关穿鞋。

  “外面很凉,穿件外套吧。”天野真嗣替由依披上外套,由依心虚含糊地应着。

  “我走了。”由依头也不抬地走出门,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前,她都没有抬起头过。她无力从容去面对,只有仓皇地逃开。

  天野真嗣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网球。没带球怎么打球呢?他心里很清楚由依说要和同学练球是借口,但是他仍让她出门。他知道由依在躲什么,因为她不愿说,他也不想点破。让由依继续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可能对他们两个人都好吧。

  天野真嗣注视着由依离去的大门,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

  “找我有什么事?”天野真嗣转身问,世所罕见的俊美面容流露出的温柔,展现如暗之恶魔般夺人心魂的魅惑气息。

  ☆☆☆

  灯熄了,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由依坐在路边的阶梯上,在微微的灯光下抱着膝整个人缩成一团。和同学约好去打球是她顺口胡诌的谎言,她此刻只想逃离家,逃离她所无力面对的一切。

  月亮皎洁地高挂在天空中,既明亮又美丽,由依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她无力地抱着膝盖,瑟缩在夜晚的寒风中,一颗颗晶圆的泪珠争先恐后地滚出眼眶,滑落她如白玉般无瑕的脸庞。

  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她!惩罚她的贪心与白自私。在她几乎得到她所希冀的一切时,偏偏让她得不到她最初最想得到的。

  又是一个有着明月的夜晚,一如六年前真嗣带她离开东京的那夜……

  自从逃离黑泽家后,天野真嗣和黑泽由依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生活。到处都有人或明或暗的在搜寻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在黑泽刚庞大势力严密布下的搜索网中,他们两人既离不开东京,亦无法和由依在台湾的亲人联络。天野真嗣不忍带着由依流落街头,但也无路可走,躲躲藏藏地过了半年多,由依娇生惯养的体质使她因适应不了困苦环境而大病小病接连不断。由依自己不在乎,天野真嗣却感到十分心疼与忧心,他把由依带出来不是为了要让她吃这种苦的。照这种情况下去,他对由依承诺的幸福兑现之日将遥遥无期。

  不久后,一户大户人家的管家对他们这样一对漂亮的小兄妹流落街头感到十分同情,把两人带进府中负责一些杂务。生活虽然仍是清苦,至少已经有了保障。

  但是由依却开始感到害怕,以前在黑泽家时接触的人有限,对她来说真嗣就是真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自从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后,她才发现在其他人的眼中,天野真嗣有着的是世所罕见的俊美容貌,对身旁的女人有着无比的吸引力。即使只是做着打杂的低下工作,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由依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她已能感受到那些女人目光中的含意,她们想要把真嗣从她身边抢走!意识到这一点的由依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连半年多的逃亡生涯都不能令她感到害怕,但她只要一想到有人要抢走真嗣,就会开始不安。失去了他,她会再度跌回以前那种黑暗无光的日子。

  在这样的恐惧下,有一天宅子的男主人要到外地去工作一段时间,先生才出门没多久,太太就对着在庭院中浇花的天野真嗣说:

  “今天晚上,你到我的房间来。”

  天野真嗣没有回答,依旧默默地继续手边的工作,可是由依知道真嗣听到了。她跑上前摔落天野真嗣手中的水管,用力抱着他叫着:

  “不要去!真嗣不要去!待在由依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天野真嗣也听到了,但他依然没有回答。一个一直以来都有的念头,此刻在他心中快速形成一个计划。

  到了夜晚,天野真嗣替由依盖好了棉被,转身准备出门。

  “不要去!”由依从床上坐起,着急地想阻止。在爬下床时她不慎被棉被绊住,小小的身子从床沿飞快地向下坠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天野真嗣迅速转回,伸手抱起了快要跌地的她。

  “不要去。”由依仍是固执地要求,黑白分明的大眼望向天野真嗣。她很少向真嗣要求过什么,但是这次,就算惹真嗣讨厌,她都不能让他走!

  天野真嗣将由依抱上床,从柜子里拿出他俩简单的行李塞在由依手中,轻声但坚定地说:“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由依拼命摇着头,死命地抓着真嗣的衣袖不放,整个人已哭成了泪人儿。

  没有饭吃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哭;生病的时候,再难受她也没掉下过一滴泪;可是,当她感到真嗣可能会离开她时,泪,再也止不住了。

  天野真嗣硬起心肠,仍旧转身离去。要让由依脱离现在这种艰苦的处境,必须要有所牺牲;而他,愿意为了由依这么做。

  由依哭着,被天野真嗣锁在房间里。夜愈来愈深了,尽管已没有力气再继续哭,由依的眼眶依旧是湿洒洒的。她不知道真嗣去了多久,时间是无比的漫长,高挂天上的圆月也愈来愈明亮了。

  像是过了一世纪般漫长的时间,锁住的房门被轻声打了开来,天野真嗣像风一般窜进屋内。没开灯的室内只可勉强辨认身影,看不清天野真嗣脸上的神情。

  “别出声,趁没人发现我们快走!”

  天野真嗣用一件大风衣细心的裹住由依,抱着哭累的她在只有月光的宅子中穿梭。这时由依注意到天野真嗣的手上多出了一包不知从何而得的东西。

  虽然抱着一个人,天野真嗣依旧能身手矫健地攀上高大平滑的围墙。

  从墙头上,天野真嗣如飞鹰般完美地跃下着地,带着由依,再度飞奔在夜晚的东京街头。

  之后,天野真嗣和黑泽由依坐在从东京开往关西的夜车上,他拿出一张身分证,上面贴着黑泽由依的照片,却写着木崎由依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是木崎由依。”天野真嗣十分认真地说。

  由依用力的点了一点头。从今以后,她不再是黑泽家庞大事业的继承人,不再是人人称羡的千金小姐,她毫不眷恋的抛弃这一切,她从未在乎的。现在的她,叫作木崎由依,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只想拥有平凡的小小幸会,只希望能和身边的天野真嗣一起度过未来的每一个日子。

  列车开动了。由依依偎在天野真嗣身旁,属于东京的一切产车窗中飞快地向后退。不同于幼时离开台湾所怀着的那分伤心、不安和害怕,现在的她是哭乐的。

  爸爸,再见了,哥哥,再见了,有着藤花树的庭院,再见;属于黑泽由依的一切,再见了……

  东方的天空露出一丝曙光,朝阳的晨曦照下,这是她和真嗣第一次一起迎接的日出啊!木崎由依将头轻轻靠着天野真嗣的肩,只要有他在她的身边,她就什么也不害怕。

  累了一晚的由依沉沉进入梦乡,这是她有生以来睡的最安稳、甜美的一次。

  一旁的天野真嗣脸上有着温柔且坚定的神情。

  明天,他与她都相信会更美好。

  第五章

  坐落在东京最顶级的银座区中,有一栋十分高耸的大楼。大楼是一层层叠起的办公室,位在最顶层的,是一家在银座属一属二的知名高级西餐厅。

  能在位处银座地价最高的中央通上的西餐厅用餐,是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梦想,更何况是能坐在被特别隔开的靠窗位置。

  二宫航平透过玻璃帷幕向下俯瞰闻名世界的银座夜景,耸立的高楼和热闹的街道,将银座点亮成一座充满光辉的不夜城,璀璨的夜之钻。由高处纵览全景,更能将这用千万兆元和无限繁荣造就的极至人工美景尽收眼底。

  真想让由依也能欣赏这么美丽的夜景。二宫航平在心里想。

  坐在二宫航平对面的黑泽宪一微撑着下巴,也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窗外的夜景,但是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兴致去欣赏这专属于贵宾的景色。

  纵有再美丽的景色在眼前,如果失去了想一起共赏的人,也只不过是普通无味的画面罢了。

  他是全日本最庞大企业体的继承人,二十五岁的他,无论在任何方面的条件皆是一时之选,身旁却从未出现过女伴。是他的无心与不愿,摒退了所有想接近他的女人。在所有人的眼中,黑泽宪一是个无可救药的工作狂,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惟有将自己全然地投入工作中,才能暂时远离那始终无法随时间淡忘的伤痛,他的生命才会有意义。

  黑泽宪一的生活里没有娱乐、没有休闲,只有工作。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接掌黑泽家名下的所有事业。只有成为黑泽家掌握实权的主事者,他才有力量去保护他世上惟一的珍宝,他最疼爱的妹妹黑泽由依。

  尽管再找到由依的希望渺茫,黑泽宪一仍是不放弃,期盼终有一朝能把妹妹接回家。只要他有力量,就不用再担心父亲的存在,他能给由依最好最富足快乐的生活。

  “铃——”

  黑泽宪一从容地接起手机,以不影响身边人的音量和电话另一头的人交谈。

  “是,我是。企画案已经拟妥了?好的……我一小时内会赶到。”他将手机收起,从口袋中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

  坐在黑泽宪一对面的二宫航平不经意地瞥到表壳上所雕饰的金穗图案花纹,立时惊愕地瞪大了眼。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金穗的图案,他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过由依的项练坠上也有着一样的花纹。当时他怎么也想不起曾在哪里看过的眼熟花纹,原来是黑泽宪一所有的。仔细一看,由依的项练和黑泽宪一的怀表除了功能不一样外,外型是全然相同的。

  难道这代表着他所熟识的木崎由依,和眼前的宪一大哥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特殊关系吗?难道由依会是……

  “宪一大哥,你的怀表……”二宫航平想问个清楚,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很奇怪吗?现在的人大概都会选择戴手表,因为那比较方便。”黑泽宪一低头看着握在手心的怀表,嘴角噙着难得的笑意:

  “不过这只怀表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将它带在身边能使我的心情比较稳定。”就算只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也罢,就算只是记忆中的由依,他也要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

  “这图案……真别致,还能买到吗?”二宫航平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舌头快打结了,他正一步步揭开一个隐藏在黑幕之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黑泽宪一摇摇头。“这是我特别请工匠订制的。”

  “只有这一个?”二宫航平继续追问。

  “不……还有另一个。不过我送给我妹妹的是一串项练。”黑泽宪一不解二宫航平为何对他的怀表如此感兴趣。送给妹妹的是图案相同的项练……也就是说,拥有那串金穗项练的人就是失踪已久的黑泽由依!

  一思及此,二宫航平霍地站起身。

  “怎么了,航平?”黑泽宪一直觉有异。“你知道谁有那串项练吗?你知道由依在哪里是不是?”

  黑泽宪一的手臂越过桌子,激动地抓着二宫航平的肩膀,无法控制的急喘呼吸声中所透露的是最深沉的悲伤与最迫切的渴望。从二宫航平闪烁迟疑的神色中,他仿佛看见了一丝光亮,七年来惟一的一线希望,

  看着激动到近乎疯狂的黑泽宪一,二宫航平才知道一向沉稳内敛的宪一大哥竟然也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存在。他能够感受到黑泽宪一有多渴望多急切的想得知黑泽由依的消息,虽然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众人寻觅多年的黑泽由依是谁,但是……

  他想起他在某日不经意发现,独自伫立在楼顶风中的木崎由依,那单薄的身影所流露出的悲伤……

  他不能说!

  在问清楚那悲伤的原因前,他绝对不能说。

  “宪一大哥,”二宫航平注视着他一直以来最尊敬景仰的男人。“我只有一点线索,请给我一些时间去确定。”

  “我可以抱多少的希望?”黑泽宪一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在这时候他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他要由依回来。他想获得二宫航平的保证,好不容易有的消息他必须小心把握。

  “我不知道,但我也希望能有最好的结果。”二宫航平真挚地回答。

  “航平,有一件事你务必要知道。对我而言,由依是我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回到我的身边,你能了解吗?”

  黑泽宪一一字一句十分坚定的说,他想把自己最深刻的那分心情传达给二宫航平。注视着二宫航平点头应允后,他才松开紧握他双肩的手。

  二宫航平当下立刻匆匆告辞,飞奔出餐厅。等不及通知司机来接他,在街边伸手拦了一部计程车。

  “到青山。”

  ☆☆☆

  二宫航平站在木崎由依所住的公寓楼下责备自己的冲动。没打个电话确定就赶了过来,由依家的那一层楼一点光亮也没有,显然无人在家。

  当他正准备离开时,不期然听到一阵细碎的抽咽声。

  二宫航平猛然回头,对街楼梯上坐在月光下哭泣的人,正是他所要找的——

  “怎么了,由依?”二宫航平小心翼翼地轻声问着。由依为何一个人坐在此处哭呢?他满心疑惑。

  木崎由依闻声头起头见是二宫航平,她连忙用衣袖拭去占据整脸的泪痕,垂着头无言地摇了摇。

  “为什么不回家?”坐到由依身旁的二宫航平柔声问道。看到由依因哭泣而胀红的脸颊和湿漉漉的大眼睛,他的心里也跟着纠结了起来。

  “不想回去。”细小的声音从抱着头的由依嘴里吐出,轻微的几乎听不见。

  由依用悲伤织成的网把自己密密缠起,将自己藏在黑暗中独自啜饮着悲伤,不欲人探询其中真相。

  见由依不愿多谈,再问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二宫航平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这样吧,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好吗?”

  坐在一旁的他径自说起话来。或许使由依悲伤的原因,和他前来的目的是一致的。

  “在我认识的人中,最令我敬佩的一个人也最令我叹息。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一般人汲汲营营追求的财富和权势,却从来没有快乐过。”二宫航平见由依没答腔,继续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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